第56章 城
話說賈赦對於岳母的想法本來就有些不同意見的，他覺得依著自己的本事和能力，護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這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可是張太太卻並不同意賈赦的這個說辭，內宅的爭鬥本來就不是男人的事情，而且男人就應該去忙活別的去，兩隻眼睛不放地盯着內宅，和女人爭些雞毛蒜皮子的小事兒，算什麼男人啊？
若是讓別人知道，不得笑話死啊！
男主外，女主內，后宅本來就是女人的戰場，自家閨女人傻命好，嫁了這麼好的個夫君，所以老天爺讓賈府的內宅糟心了些，這已經夠好的了。
難道自家的傻閨女還要繼續傻乎乎下去么？
現在的日子是挺好的，各種的幸福，可是將來呢？
誰又能保證賈赦就能疼着她，寵着她一輩子呢？萬一有小妖精插入小兩口中間，萬一史氏這個做婆婆的想給兒子個伺候的，依著賈赦的孝順，或者依著男人的心思，渾然不將一個小小的侍女放在心上，到時候欣然接受。
到時候糟心的會是誰？
張太太也是正室，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他們夫妻也是出了名的恩愛和順，可唯獨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多少的糟心事兒，唯獨她自己才知道，為了護住自己的家，為了護住自己的孩子，她付出了多少。
所以在輪到自己的閨女時，張太太自己其實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她能單純簡單地活上一輩子，另一方面么，又生怕這樣的簡單單純會讓閨女在日後吃了大虧，所以她一直都在糾結著。
當然，這中間，賈赦的態度和做法也是讓遲疑糾結的主要原因，這樣的女婿，實在是自家閨女燒了高香，所以才能遇到的。再者還有張家在呢，不管是丈夫還是兩個兒子，都能護得住自己的閨女，所以她也並不怎麼勉強，也不想打破閨女的這種幸福。
不過現在么，張家已然敗落，至於復起么，誰也不知道會是在什麼時候，所以她沒辦法，只能用這種殘忍冷酷直接的辦法打破張靜姝幸福的泡沫，讓她清醒明白起來，讓她成長起來，不至於成為賈赦的拖累，不至於護不住自己的孩子，以後追悔莫及。
到那個時候，害了閨女的可就是自己這個明白人了。
當然，張太太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閨女再如何地重要，可也比不上兩個兒子，孫子的。
張家倒了，可是賈家有賈赦在，顯然是蒸蒸日上的局面，惱不得兒孫們以後就得承蒙賈赦這個女婿拉扯一把了。
若是閨女能把持的住賈府的內宅，在能力範圍之內，她想要照拂娘家，照顧子侄，幫襯兄長，豈不是更便宜？
這是張太太的小心思，至於女兒，女婿是否能看的出來，她不大在意的，因為自己的這個心思不過是附加條件罷了，首要的是自己的閨女日子要過的舒坦。
一年中最為重要的日子來了，賈赦也放下了書本，跟在敬大哥哥後面忙着幫襯祭祀的各項準備，當然，賈政也是一樣。
他們這一輩兒，嫡支就他們哥兒仨，代善年紀大了，也忙不動了，過來做做樣子，盯着哥兒仨忙乎就是了。
主力自然是賈敬，他既是嫡支又是族長，許多的事情都得他拿主意，這是代化走了之後的第一年，所以不管如何，一切都要盡善盡美才行，省的那些滿是意見，心眼兒的族老和族人再抓住把柄發難。
雖然並不一定怕了他們，可是大過年的，賈敬也實在不想自尋晦氣。
好在這個祭拜祖先的事情順順噹噹地過去了，賈敬之母，老太太帶領着弟媳，兒媳，侄兒媳婦們，將貢品們一一地擺放好。
這活兒現在是她的，未來是兒媳婦兒，將來是孫媳婦兒，再以後是重孫媳婦兒的，卻是絕對輪不上別人的，哪怕西府與東府都是嫡支，可絕對輪不到西府女眷的頭上的。
宗婦的傳承也是一個家族的重大事情，誰也不能輕忽，誰也沒辦法輕忽。
宗婦非嫡女不娶，雙親不全者不娶，小門小戶者不娶，身子柔弱，不好生養者不娶，總之要求極高，並非是一般人能承擔起這個重擔的。
所以東府的每一個主母的身子都不大康健，主要是因為宗婦承擔着族中許多的事務，長年累月的勞累下來，外加上產育，所以身子不好，壽命也不長。
似代善之妻，賈敬之母這般的其實已經是很稀少很稀少的存在了。
現在賈氏一族的宗婦是賈敬之妻，為了讓兒媳婦輕鬆些，老太太強撐著，幫媳婦兒料理著很多的事務。
這樣婆媳二人通力合作，這個年才算是順利地過完了。
沒辦法找賈敬的麻煩，內宅女眷們他們不敢去找茬兒，生怕被東府老太太給撕碎了。
過年么，除了祭祀祖先這樣鄭重莊嚴的大事兒外，剩下的時間也沒有輕鬆的，雖然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情，可是應酬從來都不輕鬆。
初一是族人親房之間的往來，官面上還有團拜，好在賈府除了賈敬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去應酬。
敬大哥哥不在，賈赦這個做弟弟的就義不容辭地帶着蠢小子賈珍出面招呼了。
各房的族人啊，族老們，孩子們，賈赦對着賈珍仔細地交代著這些人的性子，家底，他們的姻親，人及往來，總之聽的賈珍差點兒昏昏欲睡，可惜的是，聽了父親的交代，知道自己若是完不成的話就得挨揍，所以他只能繼續地強撐聽了。
至於記不記得住么，這不是有赦叔在么，左右他老人家是不會放任自己丟醜的，他總是會想方設法地提醒自己的，所以賈珍就徹底地放飛了自我。
賈赦瞧著熊孩子的這個德行，忍不住地踹了他兩腳，可他說的對，自己還真是沒辦法放任不管。
叔侄倆也是逗逼，賈赦想想自己和賈珍曾經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地苦笑了，算了就當自己欠這小子的了。
不過等過完年了，賈珍的好日子就過完了，自己一定建議敬大哥哥將這蠢小子送去軍營打磨上一兩年，至於成才不成才的另說，可一定要將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壞毛病給改了才好呢。
賈珍也沒個親兄弟，只有一個病秧子似的堂兄，每天被下人攙扶著出來晒晒太陽都得各種小心的主兒，生怕風寒啥的找上他，東府老太太為了這個孫子，也是操碎了心。
賈珍對他那位堂兄的觀感也是一般，不過也沒有違背過自己的良心，他好生地堂兄的兒子給拉扯大了。
至於侄兒成才不成才，看看賈蓉這個親兒子的德行，就該知道對着賈珍真心不能要求太高便是了。
至少沒讓他餓著凍著，去外面討生活，賈珍也算是對得起侄兒了。
以後東府全得靠着賈珍撐著，現在趁着他還小，好生地打磨上幾年，不提進取，只要不胡亂摻和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兒地守成，守住東府，眾人也就滿意了。
當然，這些心思賈赦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中，說不定敬大哥哥對着蠢小子賈珍還有更高的期許也不一定呢。
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回門子的日子，西府嫡女還沒出嫁呢，至於三個庶女，只有一個郡王妃在京，其他兩個都嫁去了外地，史氏也不願意給庶女長臉，還真以為自己做了郡王妃就是個人物了？
所以史氏擺出了一副慈悲模樣，好婆婆的樣子，讓兩個兒媳婦回娘家去了。
當然，賈赦和賈政也一起地跟着媳婦兒去岳家了。
不過，兩兄弟的境遇大不同。
賈赦在張家完全就是自己人，甚至他比起在自己家還要放鬆，和岳父岳母聊聊兩個孩子的趣事兒，和兩位舅兄說說詩詞文章，聊聊坊間的傳聞，再拼拼酒，吃吃菜的，這種生活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好日子呀！
可惜的是，這樣的幸福時光實在是太短暫了些，他們傍晚就得家去了。
張太太瞧著沉穩了許多的閨女，暗暗點頭，自家閨女本也不是個蠢的，現在醒悟還來得及的，至於將來，好生地經營自己的生活，她的女兒，能一輩子幸福的！
賈娜和賈瑚顯然贏得了張家所有人的歡心，看着兒子猴在岳父的脖子上，賈赦的眼珠子差點兒就掉出來了，可惜的是，眾人都是見慣不怪的樣子也讓賈赦明白了些什麼。
這頓酒席賈赦吃的最多，最是盡興，最後微醺的狀態下被張景湖攙扶著上了馬車，然後回家去了。
幸福的人生啊，這才是幸福的人生呢！
聽着丈夫的嘀咕聲，替他擦臉的張靜姝忍不住地「噗嗤」一聲笑了。
是呀，現在這樣才是幸福的人生呢，她也該惜福，也該努力的，不能所有的擔子都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憐惜疼愛自己，自己也想憐惜疼愛他呢！
因着代善體恤兒子，所以過了年初五之後，賈赦就回到了書房，開始了自己最後的全力衝刺，科舉這種事情，不成功便成仁！
賈赦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會以悲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