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城
賈赦忙着最後的衝刺，他想要成為進士啊，然後去天底下最為清貴的地方混日子，各種不摻和，不作死，然後順利地繼承榮國府，就算是降等襲爵，他也是各種願意的。
一輩子消消停停兒的，就跟上輩子一樣，哪怕是縮在府中不出去也行的，和媳婦孩子在一起，一輩子順順利利的度過就好了。
聽着是挺沒出息的，似乎也沒有多少的難度，可唯獨有賈赦自己知道，他想要善終，到底有多麼地不容易了。
當然，這樣的心思也只能藏在自己的心中，誰也不敢表露，生怕父親覺得失望，別人嗤笑他的不上進呢。
所以哪怕是媳婦兒，孩子賈赦也不會透露的。
殊不知，如今的賈赦想要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自保的機會，反倒是在別人哪裏成為了可以爭取的籌碼了。
想要爭取賈赦，爭取榮國府的人實在是不少，甚至有些人並不一定要賈府支持他，當然，也不能支持別人，只要保持公平公正就可以了。
畢竟榮國公是皇帝的伴讀，是絕對的帝黨，想讓他偏向自己，難度太大，索性讓榮國府置身事外，誰也不幫，這樣才算是公平呢。
代善許是知道，許是不知道這種情況，左右他有了孫子，孫女兒萬事足的狀態中，兩個孫子一個聰慧機變，一個踏實刻苦，代善對於賈瑚和賈珠都很滿意的。
至於孫女兒，她表現出來的資質和領悟力，讓代善心中直呼可惜，若是她身為男兒，賈府的第一個狀元就是他了！
可惜啊可惜，竟然是個女兒身。
賈娜對於祖父的這種感慨渾然不在意，性別又算的了什麼呢？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乏出色的女性，不過是不外外人知道罷了。
自己縱然是女兒身，可若是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付出努力就好了，又何必糾結男兒女兒呢？
事在人為啊！
賈娜的這一番話使得代善越發覺得自己的這個孫女兒非凡俗了，各種的寵愛，甚至比起兩個孫子來更加地放縱。
他心中也是隱隱地在期待，這個孩子的極限到底在哪兒，他也想知道的。
賈赦也知道長女聰慧非常，不過對於閨女，他從來不會要求太多，能在娘家享福的日子並不多，等過上幾年她就得學針線，學管家，學交際，總之各種地忙碌，所以現在趁著閨女小，先讓她自己發揮好了。
這种放羊式的教育也的確讓賈娜十分地感激，父親大人是真的尊敬自己的，並未將自己當成是稚子看待，來自長輩的認可也讓賈娜和賈赦的關係更加地親密。
儘管她和祖父，太太的關係也很好，可眾人能明顯地感受到，她對於賈赦的那份兒尊敬要甚於別人。
自家閨女簡直百般好，賈赦直接地嘚瑟壞了。
也正是因為賈赦父女的關係好，所以賈瑚這個做兒子，做弟弟的，對着父親也是百般的崇敬，那樣無所不能的長姐都那麼尊敬姐姐，那麼父親大人肯定更加地厲害的。
這種邏輯也只有孩子會有，賈赦和孩子們相處時也從來不會擺着長輩的架子，很多時候甚至還是帶着兩個孩子各種的折騰，鬧的府中雞犬不寧的，雖然眾人都覺得老爺這樣子似乎哪裏不對，可是賈赦渾然不在意，哪怕是被自己的親弟弟指責他這麼做有辱斯文，他也照舊帶着孩子折騰。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賈赦和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有賈珠這個侄子的關係非常的親近，哪怕賈珠每日都被賈政和王氏逼着刻苦攻讀，也告誡他少和大伯折騰，可惜的是，只要賈赦去叫，賈珠都會扔下功課，然後跟着賈赦跑了。
賈珠的奶母和下人小廝的只能哭了，大老爺親自來接小爺，他們誰敢攔著？
賈政也找父母告狀過，也找大哥警告過，可惜的是，瞧著賈珠的可憐樣兒，還真是沒誰會支持他們夫婦便是了。
至於賈赦么，直接地嘲諷賈政，有本事自己去考個舉人進士的，哪怕是秀才也成啊，成天地逼着孩子算怎麼回事兒。
賈政被臊的滿臉通紅，然後敗退回去了。
至於找張靜姝的王氏么，張靜姝將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丈夫身上就好了，畢竟「養不教，父之過」，男孩子么，還是讓男人教導好了，長於后宅，難免地讓孩子的性子綿軟，將來出去了受欺負的話可怎麼是好呢？
聽着張氏這般語重心長之語，王氏吐血敗退。
就是這樣，在有大伯的日子裏，賈珠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幼年。那樣的記憶，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是甜蜜蜜的。
賈赦的想法其實也簡單的，這輩子賈政都不可能出來蹦躂了，他也不願意讓那塊兒寶玉鬧騰的跟祖宗一樣，壓制寶玉最好的人選可不就是賈珠么？
比起寶玉那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賈珠的確是個好孩子，又能打擊賈政，又能控制二房，還能壓制寶玉，這樣的賈珠他如何能放任賈政兩口子好生生地將孩子給逼死呢？
相較於老二夫婦將自己的璉兒養歪，自己寬宏大量的簡直和聖人沒甚麼差別了。
賈珠和堂兄的一切都是同一個步驟走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賈赦是真的為了賈珠好，唯獨賈政小人之心，總覺得大哥要報復自己，要將自己的珠兒給教壞了。
可惜的是，他的這種心思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便是一直都偏向賈政的史氏也覺得自家老二的心腸壞了，更遑論是別人了。
賈政吐血而亡。
焦二其實是最高興的，他之前教導了老爺，現在輪到為幾個小主子打熬筋骨的時候了，因為孩子們還小，所以運動量不是太大，可是其他方面，很多的童子功，可不正是時候么？
焦二每日都是樂呵呵的，盯着三位小主子忙的不亦樂乎。
至於賈政的庶長女么，眾人有志一同地給遺忘到了腦後。
周氏儘管有些時候也會覺得不公平，復又覺得這樣其實也好的，至少閨女和自己是在一起的，不用擔心她被別人給搶走了。
回顧正題，現在的賈赦，甚至是賈府都陷入到了這種緊張之中，起初張靜姝還稍微淡定些，畢竟張家書香門第，雖然科舉不易，可也不至於跟賈家這樣緊張。
不過人的情緒都是會傳染的，因為賈府眾人的緣故，張氏自己也緊張起來了，按著張家的規矩替賈赦將一切考試需要的東西都準備了兩份。
這樣還覺得不放心的她甚至誰也沒告訴，又偷摸地準備了一份，為的便是以防萬一的。
科舉本也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國之掄才大典，誰又能怠慢了不成，有考生的家庭更是不行，京郊的各大寺廟，道觀，庵堂的都是香火正旺的時候，每天都會有人因為爭頭香鬧的不可開交，這其中有達官貴人，也有窮酸百姓。
總之，眾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希望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能保佑自己的親人或是自己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賈赦雖然並不相信這些，可這並不妨礙他將張家啊，媳婦兒，孩子們替他求來的平安符都收下。
賈赦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各種的準備了，現在反倒是希望考試儘快來，然後讓自己儘早地解脫。
還有同樣期待着考試儘快來的還有姑蘇舉子，本地的解元林海。
小少年和賈赦的相反倒是有些不同的，他希望馬上參加考試並非是因為想要讓自己儘早解脫，而是想要儘快地揚名天下，儘早地成長起來，然後撐起林家的擔子來，讓母親不用那麼辛苦。
若是自己再能定下一門好親事的話，能借上岳家的勢的話，那就更好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聽着勵志，可其中的心酸卻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怕林家列侯世家，並不窮。
可惜的是，自從父親過世之後，不提外人，便是族人親房，親戚舅家這些人就讓林海母子二人吃夠了苦頭。
母親為了護著年幼的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林海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他卻是知道，自己必須要出人頭地，必須要奮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東西來。
無疑，科舉便是最好的舞台了。
這個舞台足夠寬廣，足夠宏大，各色的演員足夠的多，足夠讓自己施展了……
林海這樣的江南才子，少年英才，自然是各種矚目的，尤其是在他未婚，家世顯赫的情況下。
這其中，默默關注他的便有代善。
他簡單地調查了一下江南林家，調查了一下林海，略略地有些心動，不過他並非是唯一的人選，總之似他這樣的江南舉子着實地不算少，家境相當甚至更好的也不是沒有，所以一切都要看這場眾人矚目的春闈了。
賈赦辭別了父母妻兒，在長隨小廝的照顧下，離開了家，前往了考場，他前腳離開，代善乘坐一頂青布小轎，從梨香院的側門離開了寧榮街。
兒行千里母擔憂，不過在賈府，似乎正好相反呢！
代善這個做父親的，反倒是各種的放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