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季良VS蘇向月4

番外——季良VS蘇向月4

那個橘黃色的身影,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已經走到了水池中央,從水中雙手捧起了那堆濕透的紙,軟得根本拿不起來,她的神情顯得有點沮喪。

那麼傻,除了蘇向月,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水沒有太深,剛剛沒腰,但是天已經很冷,她從一跳下去,褲子和鞋就濕透了,連上面的風衣也濕了半截,這會兒,她的臉色發白,唇色發紫,在水裏瑟瑟發抖。

可是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睛裏卻全是自責。

蘇向月就是這樣一個蠢女人,蠢得讓人無語,卻也讓人禁不住心疼。

我把她從水裏拉了出來,她渾身打着顫,站在我面前,像是做了什麼錯事,根本不敢抬頭看我。

那一瞬,我原本冰冷的心,就像是被治癒了,慢慢地開始融化。

我拉着她走到車邊,她的衣服還在往下滴著水,我打開車門,她卻站着沒動。

「上車!」我的語氣有些冷,看他還是不動,我硬是把她扯了上去。

隨便找了家店,我按著大概的尺碼給她買了一堆衣服還有鞋讓她換上,我站在車外,背靠在車門上抽著煙。

等她換好,輕輕敲了敲車場玻璃,我才開車門坐上去,也沒看她,直接向她家的方向開去。

「老闆,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才把那幅畫弄濕了。」她仍是小聲地說着。

蘇向月沒有程菲菲的心機。所以我知道,她是真的覺得內疚。

但是我也明白,有些東西,原本就不屬於我,就算強求也是沒用的。

那幅字畫,也許,也是上天給我的暗示吧。

到了她家樓下,看着她下車,她緊緊抱着肩,還是很冷的樣子,而且,可能是因為她平時不穿這種帶跟的鞋,走進樓道的時候,差點摔倒。

我其實是想給她買休閑鞋的餓。但是那家店都是高檔時裝,搭配的鞋也都是時裝版,怕她身上的濕衣服穿着不舒服,也怕她感冒,所以根本沒時間去選擇。

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沒幾步就追上了她,也沒多說什麼,在她聽到腳步聲回頭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她橫抱起來。

她的家在四樓,沒有電梯,我抱着她剛上了一層台階,她就回過了神,掙扎着想要下去,我沒放手:「別動。」

低頭時。我看到她眼中的惶恐和錯愕,也許還有一絲欣喜。

她的所有情緒,就那麼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沒有一點的掩飾。

她真的,是個很天真的女人。

我有時候覺得,欺騙她,都是一種罪過。

到了她的家門口,她還是拼力地從我身上滑了下去,臉色通紅。

我知道她是不願意讓她的家人看到,她大概是覺得,這樣太不檢點。

她敲了敲門,她的母親跑過來開門,看到她,居然愣了一下。然後才問:「月月,你哪來的衣服啊?」

她母親肯定是看出了衣服很貴,怕她是因為小恩小惠就被男人騙了。

我在後面說道:「阿姨,衣服是我送她的。」

她的母親看了看我,神情並沒有放鬆下來,但是還是禮貌地讓我進去了。

進門之後,她的母親很客氣地請我坐在沙發上,還倒了一杯茶給我,雖然是很廉價的花茶。

我向她說了謝謝,然後對還站在一邊的蘇向月說:「你先去洗澡吧。」

蘇向月點了點頭向浴室去了,我回頭看到她母親的臉色更加難看,才意識到我剛才那句話,更是讓她產生了誤會,我笑了笑說:「阿姨別誤會,她剛才因為幫我撿東西掉進水裏了,衣服都濕了,所以我買了新的送給她,不過還是讓她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

我特意說了蘇向月是幫我撿東西,這樣我送她衣服就理所應當了。

她的母親這才恍然地笑了一下,問我:「您貴姓啊?」

「我叫季良,是她的老闆,我還沒有謝謝您上次熬的粥呢,很香。」我很禮貌地向她點頭道謝。

她的母親更是瞭然地笑了出來:「原來是你啊,月月在家常提起你,說你對她很關照,我這個女兒啊,總是缺根筋,傻乎乎的,她要是又哪裏做得不好,你千萬多擔待。」

「她做得很好。」淺聲說,發自內心。

之後,她的母親又跟我聊了很多關於蘇向月的事,感覺得到,她的家人感情都特別好,這一點,讓我羨慕不已。

而這樣的談話,在我的人生中也從來沒有過。

我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算不算是很虛偽,明明是抱着不喜歡蘇向月的態度,可是在她的家裏,卻還是表現得很紳士,甚至知道她的家人是把我當成蘇向月的男朋友來看待,我也沒有去解釋,或者,還有意讓他們去誤會。

我覺得自己很卑劣,在這樣乾淨的一家人面前,我是那麼的骯髒。

儘管蘇向月的母親一再留我吃飯,可我還是拒絕了,在蘇向月洗完澡出來之前,我就離開了。

到樓下的時候,我剛好遇到正從外面回來的蘇向星,他穿着校服,背著書包,手裏還抱着一個籃球,滿頭大汗的樣子,很顯然是剛打完球回來。

他看了我一眼,仍是那副高傲的神情:「這就走了?」

「不然呢?」我笑了笑,我對這個孩子,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

「你知不知道我姐,每次在樓上看着你的車離開,興奮得像個傻子似的,老是拉着我跟我講你的事,讓我好好學習,以後才能像你這麼優秀。」蘇向星的表情很不耐煩,「你到底有什麼優秀的,除了長得帥之外,我怎麼什麼都沒發現。」

「小子,優不優秀是別人說的,不是自己標榜的。」我拍了一下他的肩,「有時間,我們一起打球。」

蘇向星的眼睛裏突然有了光亮:「你會打籃球?」

我看了一眼他懷裏的籃球,已經很舊了,我點了下頭:「就明天吧,你放學之後,地方你定,我隨時奉陪。」

蘇向星高興壞了,舉起手說:「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我跟她擊掌。

我上了車,像平時一樣把車倒出去,然後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樓上,粉色的窗帘後面,我彷彿能看到蘇向月羞紅的臉。

心情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暢快,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沉甸甸的感覺,忽然就輕鬆了許多。

回到家,天色已全暗了下來,我打開燈,從酒櫃里拿了一瓶紅酒,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倒了一杯,剛要放到唇邊,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屏幕上,是一行簡單的話,老闆,你到家了吧,別喝酒。

即使不用看後面的名字,我也知道是蘇向月,唇邊勾起一抹淺笑,我輕輕地把酒杯放下,然後回了一句,沒感冒吧?

幾乎沒有停頓,她立刻就回了過來,沒有。

我說,那就好。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又問我,小星說,你約他打籃球,是真的嗎?

我說,嗯。你來當裁判。

她大概也激動了一下,然後給我發過來一個加油的表情。

我饒有玩味地問她,你站在哪邊?

她很久都沒回。

我以為她不會回了,洗了澡,準備睡覺,可是躺在床上,再拿出手機的時候,上面有一個未讀的語音信息。

她說:「我剛才問過小星了,他說我站在你那邊,就是重色輕兄弟,他會不高興的,所以……對不起啊,老闆,我只能給他加油了。」

我不知道當時,我心裏是個什麼感覺,任何人聽到我的話,都會知道是開玩笑的,可是她,卻認真到真的去問過了他的弟弟,並且告訴了我她最真實的想法。

不過我也沒有多意外,畢竟是蘇向月,是這個蠢女人會幹出來的事。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一走進辦公室,照例看到蘇向月已經早早地來了。

只不過,她沒有像平時那樣,穿着牛仔褲運動鞋,而是一身職業套裝,踩着一雙半高跟的鞋,頭髮也不再是簡單的馬尾,而是披散下來,還燙了性感的大卷。

不只如此,她還化了妝,雖然很淡,可是還是能襯出她皮膚的姣好。

我在看到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確實被驚艷到了,她本來就是那種小巧玲瓏的類型,這樣的妝扮,居然讓她透出了一絲輕熟女的氣質,添了幾分嫵媚動人。

「老闆,早上好。」她向耳後撩了一下頭髮,臉上紅撲撲的。

「你今天很漂亮,」我向辦公桌走過去,「該不會大半夜去找人燙頭髮了吧?」

我開着小玩笑,因為突然有點想看到她紅著臉無措的表情。

她果然窘迫地紅著臉說:「你……你怎麼知道?」

我沒回答,這樣的問題,也沒什麼好回答的。

上午有個會要開,我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看到蘇向月正在挨個給各個主管發會上要用的文件。

有個主管笑着說:「小月月今天怎麼這麼漂亮啊,是不是下班有約會啊?」

蘇向月低着頭沒說話,繼續往下發。

另一個人探過頭問道:「月月,你有男朋友嗎,你看我怎麼樣?」

「對不起,您別開這種玩笑。」蘇向月的臉更紅了,而且,她還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看到那些男人看着她時,眼裏的慾望,我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些焦躁,我坐下,對她說道:「讓他們自己往下傳,你先出去。」

蘇向月聽到我的話,立刻像得到了特赦似的,很快就開門出去了。

等會議結束,我出去的時候,看到蘇向月還站在外面,一臉緊張的樣子。

她看到我,連忙解釋道:「對不起,老闆,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等下就去把衣服換了。」

她還以為,只是一身衣服惹的禍?

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髮:「不用換,這樣挺好。」

我看到她錯愕地抬起頭看着我,我還放在她頭上的手,忽然就僵住了。

我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了,除了姜雨彤,我從來沒有對另外一個女人這樣過。

可是對蘇向月,我竟然做了這樣親昵的動作。

我這是,怎麼了?

我的眉心蹙了一下,然後慢慢收回了手,也沒再看蘇向月,抬腳往辦公室走去。

一整天,除了工作,我都沒再跟蘇向月說過話。

她時不時地看着我,總是欲言又止,最後也還是沒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那種心理,我感覺,我對蘇向月做了那樣的動作,就像是背叛了姜雨彤一樣。

我知道我和姜雨彤,再也沒有任何可能,可是在我心裏,我一直以為我會默默地守護著這份感情,直到終老。

可是現在,我居然背叛了我的初心。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不跟蘇向月有任何交流,我自以為這是對我自己的懲罰,但是我心裏卻又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快下班的時候,蘇向月終於按捺不住,她走到我的辦公桌前,將我手裏的文件合上,淺聲問道:「你不是說,要跟小星去打籃球嗎?」

是的,我答應過的,我沒有理由去欺騙一個孩子。

下班之後,我開車和蘇向月一起回去,在他們家附近的公園,有一個小型的籃球場,我坐在一邊等著蘇向星,旁邊放着一個新的籃球。

蘇向月在一邊看着我,好幾次,她似乎都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是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

蘇向星今天回來得比昨天早,應該是放學之後直接回來的。

我看到他,站了起來,一個花式旋轉,將球在手上繞了一圈:「你贏了,這個球就給你,上面有NBA所有球員的簽名。」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裏面全是興奮,然後把書包往旁邊一扔:「那還等什麼,開始啊。」

「別說我欺負小孩兒,讓你兩個3分球。」我笑了笑,把球扔給了他。

他不屑地切了一聲:「誰稀罕。」

這倔強的勁兒,在某一點上,倒是跟蘇向月的一根筋不謀而合。

蘇向星果然是很厲害的,雖然他的身高不佔優勢,但是他身體很靈活,總是能在我扣板的時候偷襲我。

他看着我得意地笑:「不敢小瞧我了吧?」

的確不敢小瞧,不過,我還是得讓着他,既要輸,又不能輸得太明顯。

還好蘇向星確實不弱,體力也好,幾場打下來,他居然都不怎麼喘。

我彎著腰,大口呼吸著,汗水也順着臉頰往下流:「球拿走,那是你贏的。」

「那就謝嘍。」蘇向星一把抱住了那個籃球。背上書包就跑了,「姐,姐夫,你們慢慢聊,不用着急回家!」

「你瞎說什麼呢!」蘇向月沖着他的背影嗔了一句,但是她臉上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嬌羞。

我乾脆坐在了地上,蘇向月忙拿了一瓶水給我:「是熱的,你的胃不好,還是喝這個吧。」

我接了過來,觸到上面的溫度,果然還是溫熱的。

我剛才就一直注意到,她的懷裏像是抱着個熱水袋,我以為她是怕冷,原來她是一直用熱水袋的水溫,在暖著這瓶水。

所以有的時候就是,當全世界的人都不在意你的時候,忽然有那麼個人,她像陽光一樣溫暖着你,你根本無力抵抗,因為陽光,總能穿透每個陰暗的地方。

她看我喝了一口水,慢慢地在我旁邊坐下,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道:「老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管你的事,可是,我看你每天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真的很難過,我想幫你,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什麼事都行,我一定不會拒絕的。」

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我涼涼地笑了一下:「你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到。」

我想姜雨彤回到我身邊,可是這不過是痴人說夢。

而且,就算我真的用盡了手段,逼她回到我身邊,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老闆……」她的神情又開始變得沮喪。

我轉過頭。伸出手指點在她的眉心:「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願意為他去死,可是你還是得不到他,你會怎麼做?」

「我」蘇向月低下頭,略微沉思了一下,「那我會默默地守在他身邊,看着他過得好,我也就滿足了。」

即便是蘇向月這麼蠢的人,我也知道,這不是實話,沒有人能做到,一直守在一個人身邊,看着對方幸福,卻還能一臉微笑。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投入的感情,沒有人能做到不求回報,假若真的都不求回報,那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人再甘願去付出。

我搖了搖頭:「不,如果那個人你得不到,還是忘了吧,這世上沒有非誰不可。」

其實這句話,我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對我自己說,我真的很想忘了姜雨彤,可是卻真的太難了。

蘇向月顯然是以為,我是在暗示她。讓她忘了我,她低頭,緊緊咬着唇,許久才說道:「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你喜歡的人已經結婚了,所以你應該忘記她,可是你沒有,我為什麼不能爭取!」

我沒見蘇向月這麼激動過,我以為她的性子就是很隱忍,可是我忘了,她對所有事都很認真,何況是感情。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她已經轉身跑開了。

回到家的時候,我坐在床上,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我以為她會發信息給我。

可是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一直到睡覺的時候,手機上也還是沒有她的任何信息,我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心裏居然有那麼一點,失落。

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傷心了吧,她質問我為什麼她不能爭取的時候,神情是那麼的決然,她大概,不會再跟在我身邊了。

她總是默默地為我做好一切,總是很隱忍地不去過問我的想法,總是在我面前很卑怯,可是她從來,不是個沒有自尊心的人。

她是真的會生氣的。

第二天她果然沒來上班,我看着辦公室里沉寂的樣子,心裏空落落的。

文件散落在桌上沒有人整理,也沒有熟悉的咖啡的香味,抬起頭下意識地想要對她說什麼的時候,卻看到她的位子是空的。

那一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總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

我才終於明白了,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下班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開車去了蘇向月家的樓下,可是抬頭看時。見她的窗帘緊緊拉着,沒有人躲在後面。

我沒上去問,也沒有離開,就那麼坐在車裏,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有人敲車窗玻璃,我扭過頭,看到還是蘇向星。

大概是我送了他籃球的關係,他沒有再用那種高傲的眼神看我,不過表情還是有些黯然:「是不是找不到我姐了?」

蘇向月沒來上班,我本能地當然以為她是在家裏,可是蘇向星的話,卻讓我心裏不覺一顫:「你姐沒在家嗎?」

他搖頭:「沒有,她跟我媽說去出差,可是我中午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她的日記,她說她去龍城了,還說有些事必須要努力才能知道結果,難道不是跟你有關?」

蘇向月去了龍城?

我就算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她要去幹什麼,我把煙蒂扔了出去,對蘇向星說了一句:「幫我踩滅,還有,謝謝你告訴我。」

我很快把車倒了出去,也沒回家,直接就去了機場。

到龍城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電話給姜雨彤。

響了好一會兒。姜雨彤才接了,聲音很輕,明顯是怕吵到季越,跑到外面接的;「季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這麼晚給她打電話,她肯定會以為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平靜了一下,才輕聲問道:「蘇向月去找了你嗎?」

「蘇向月?」姜雨彤明顯不記得這個名字了,但她還是說道,「今天沒人找我啊。」

那應該就是蘇向月還沒找到姜雨彤,上次見面,是季越公司的慶功舞會,是在酒店辦的,蘇向月應該不知道他們的家在哪裏。

而且,蘇向月雖然看得出來我喜歡姜雨彤,可是她還不知道季越到底是什麼身份,來龍城一天而已,她應該還沒找到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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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婚姻里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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