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20.第 20 章

第020章危機

出來后,俞庭君讓那律師先走,然後打開後座靠路內一邊的車門讓嘉言進去,問嘉言:「去哪兒?」

嘉言疲憊的閉上眼睛:「隨便。」

俞庭君到另一邊上了,對司機說:「回去吧。」

汽車兜兜轉轉,回了吉江路。這是民國時很有名的公館區,到處是那時遺留下來的小樓,不大寬闊的林蔭道,道路兩邊整齊地栽種著兩排法國梧桐。

開了一段路后,遇到崗亭和路障。保安出來例尋查問,看到車後座的人那一刻,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直接放行。後來,汽車在深處一幢獨棟洋房前停下。這是法式宮廷式的建築,外牆都是浮雕,充滿了奢華和復古的氣息,大門的花園正前擺放着愛神鵰刻的噴泉。

嘉言下來時,回頭看他,眼中帶着詢問。

俞庭君解釋說:「這是我姥姥名下的產業之一,她遠赴重洋后,就把國內這幾幢老房子和園林樓閣都留給了我。」又笑着和她打趣,「就算我離開了俞家,不工作不幹活,也夠我敗幾百年的。」

嘉言沒有這個心情和他調笑,敷衍地應了兩聲。進了大廳,她也沒心情欣賞這美輪美奐的新古典風格的裝修,對那徑直坐沙發里的男人說,「有電話嗎?我想打個電話。」

他指了指角落裏的高腳幾:「請便。」

嘉言過去,才發現這是那種上個世紀的轉盤式的電話,她轉了兩下也不得要領,更要命的是,電話提起來也不接通,只得回頭請教他:「我不會。」

「你也有不會的?」俞庭君黑亮的眼睛裏滿含促狹的笑意。

嘉言說:「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當然。」他從沙發里起身,走到她身邊。然後,嘉言就那麼看着他掀起了那輪/盤的玻璃蓋,露出裏面深凹的一排數字鍵,和平日那些電話一般無二。俞庭君對她說:「這就是個裝飾,本質上,這還是本世紀的東西。」

「……」

俞庭君看到她的表情,朗聲大笑。

電話接通了,是杉彤帶着哭音的聲音,嘉言告訴她一切都解決了,她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要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自己今天還有些事兒要處理,明天出殯時再回去。

逝者已矣,說的沒有錯,活着的人更應該好好活着。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和杉彤怎麼能好好活着呢?葬禮當天尚且如此,何況日後呢?

到底是誰這麼針對她?她不能坐以待斃。

「想什麼呢?」俞庭君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我讓張媽給你做了點稀飯和點心,一晚上沒吃,餓了吧?走,我們去享用一下。」

「粥不都是那樣?」

他不由分說拉起她,把她按到了餐桌前的位子上。這是長條形的西式餐桌,她在這一邊,他在另一邊,兩個人遙遙相望,桌上一堆的食物。嘉言把目光放到一道羹湯上。

俞庭君歪了歪腦袋,說:「這是你們這兒的一道湯,太湖銀魚羹,張媽說不錯,我就讓她做了,你應該會喜歡吧。」

嘉言馬上低下了頭:「不,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你不喜歡?」他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

嘉言地低下頭,沒有什麼情緒地吃起了那碗涼粥:「我外婆家就是養魚的,我從小就是不斷吃魚長大的,我現在看到魚就想吐。」

「真遺憾。」俞庭君沉默了會兒,看着她,然後給自己舀了一碗,低頭抿了一口,眼睛微亮,「味兒還不錯。」

嘉言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雙手交疊著放到了面前的餐桌上:「噯,俞庭君,我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

「說啊。」

「你也知道我家裏現在的情況吧?有那麼一個人,一直想要對付我,甚至不惜花費那麼大的力氣找來那樣的人。可怕的是,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敵暗我明,我很被動。」嘉言蹙了蹙眉,「我想要找出這個人,徹底解決了這件事。」

他在她開口的時候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保持着微微低頭的動作,語氣平淡:「哦,是嗎?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你能有什麼仇人?」

「就是不清楚才苦惱。」

「也許是你多心?」

「我曾經也這麼認為。但是,我的感覺和事實告訴我不是。」

「那麼,你想怎麼做?」他抬起頭來,隔着餐桌定定的凝視着她苦思的臉,「你想——怎麼做?」

嘉言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一勞永逸?」俞庭君咀嚼著這四個字,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搭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嘉言說:「我必須知道這個人是誰。是誰這麼費盡心機地要對付我,害得我這麼凄慘。」

「也許,這只是一個意外呢?也許,對方的本意不是想要對付你。」

嘉言搖頭:「如果不是有莫大的仇恨,怎麼會處心積慮地去做這種事情呢?這人的道行深著呢,我不介意和他玩玩兒。」

俞庭君陷入了沉默。

「你會幫我嗎?」嘉言抬起頭,和他對視着。

俞庭君有些猝不及防,心裏微微一驚,不過他的神色倒是很鎮定,還露出微笑的表情:「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

「為什麼?」

「你自己也說了,『敵暗我明』、『這人的道行深著呢』,我可不想替你收屍。」

嘉言笑了一下:「我再想想吧。」

確實應該再想想。

出殯那日,嘉言和杉彤開路,長長的儀仗隊從村裏一直繞着村外的青苔道出去,杉彤捧著黑白照片,喉嚨已經哭啞了,但是主持的阿婆還在她身邊扶着她,一個勁兒低聲說:「姑娘,再哭會兒,不能停的。」

嘉言就在一旁陪着她,心臟一陣一陣地抽。阿婆還要再說,嘉言隔開了她,扶住杉彤,回頭對一臉驚愕的阿婆說:「沒事兒,我陪她,您去扶着我舅母吧。」

說完,過了大橋,嘉言攙扶杉彤上了一輛麵包車,在別人上來前就把門給關了。外面還有兩個遠親看着直瞪眼,喊著「怎麼這樣啊」。嘉言搖下車窗,對她們說「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好像用力過大,車門打不開了,你們坐下一輛吧」,又對司機說:「開車吧。」

「姐,這……」杉彤欲言又止。

「別理他們。」嘉言沒說這兩人就是那天在她們守靈時還念叨著要包兩千還是一千六的兩人。兩個八婆!

嘉言在心底冷笑。

之後的火化、哭喪和下葬,就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回放,過了很多年,她都清晰地記得。那是她一生中參加的最完整的一次葬禮。

那之後,家裏少了一個足以支撐一家的男人,意味着此後經年,她肩上必須擔負的更為沉重的責任。

還有——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轉眼就到了深秋,這座城市的節奏彷彿也放緩了。轎車馳過梧桐葉堆砌滿地的大道,像碾過金黃色的路。到了內區,已經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了,一棟棟民國時候的洋房像藝術品般矗立在叢林深處,像歐洲中世紀時的古堡。以往,這是只能在書上和電影里見到的。宋曼從窗外收回目光,眼神還是晶亮的,發出驚嘆的聲音:「四哥,這兒還真漂亮啊。」

「是嗎?」俞庭君單手支著額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宋曼也不在意,似乎習慣了他這樣不冷不熱的姿態,仍是笑臉相迎,低頭趴在他的膝蓋上,試探道:「四哥,你不知道,我以前做夢都想住進這樣的地方呢。」

他沒說話。

宋曼小心地從一旁探看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既不說話,也不拒絕,分明是微笑的,唇角總有那麼點兒諷刺。她心裏氣餒,但是見好就收,笑道:「不過我更喜歡你給我那靠海的別墅,風光兒好,每天早上曬著太陽起來。」

俞庭君說:「你喜歡就好。」

女人嘛,就不該得寸進尺。

只是……已經兩個月了。俞庭君有些恍惚地想。他有兩個月沒見到那個人了……他覺得很奇怪。一是奇怪白嘉言的定力,他此前一直覺得白嘉言是對自己有所求的,她一定會來找自己的。那天,白嘉言的話就帶有那麼幾分想求他幫助找那個人的暗示性,但是——她沒有來找他。

如今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難道,她那天真是隨口一問?

就是這種半死不活吊著的感覺,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讓他十分地不舒服,又有一種捨棄不了的感覺。他甚至想着,要不要主動出擊呢?不過,那也太掉分了。

車在一幢古舊樓房的草坪前停下,宋曼望着門樓大門外重點文保標誌的標牌時,嘖嘖驚嘆:「這房子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了吧,這得多少年了啊?還保存地這麼好,跟新造的似的。這構造也結實,不像現在,造什麼都偷工減料。」

「你還懂建築啊?」俞庭君抽著煙,哂笑道。

宋曼笑嘻嘻轉過臉來,正要回話,卻瞥見了不遠處站在杉樹下的一個年輕女人,不由楞在那裏。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中分頭、黑髮微卷。身材很高挑,曲線優美,穿着件純白色的長袖小翻領蕾絲雪紡衫,下身是件黑色的寬大長褲,堪堪拂在一雙黑色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高跟鞋上。除此之外,身上沒任何配飾了。但是,她那麼站在那裏就有種氣質,讓人不能不看到她。

那女人也看到了她,對她微微點頭,溫文爾雅,顯得很有修養。

宋曼不由就想起了之前在一個演講上見到的海歸精英,也是這麼和善矜持,銳氣盡斂。但是,但是……就是讓人覺得矮了他們半頭。她有些不情不願地對那女的也笑了笑,心裏有種不那麼好的感覺。

這個女人好像很眼熟,但是她忘了在哪兒見過。

她這人還在學校念書呢,不過他們這種學校,也根本不用上什麼課,她三年前念中專的時候就出道了,後來靠着特長考上了這所學校,在娛樂圈混了不長不短的日子。她之前只能算個准二線,半年前經人介紹攀上了俞庭君,事業才有了大逆轉。看到身邊人一瞬間變臉,又是諂媚又是敬畏的,心裏不由感慨金錢權勢賦予人的魅力。

她知道俞庭君不止她一個女人,不過她無所謂,她只要能攀着他就好了,哪怕就那麼佔個茅坑,好處就享用不完。只要俞庭君不提出讓她滾蛋,哪怕死皮賴臉她也得巴着他,跟祖宗似的巴著、伺候着。所以,對於俞庭君身邊那些女人她一向採用能籠絡就籠絡的態度,不能籠絡又不那麼重要的就想辦法擠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一開始她還挺忐忑的,誰知,俞庭君對這些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所謂的態度。

她的心裏就有底了。她甚至有一種錯覺,俞大少爺還挺喜歡看這種熱鬧戲的,甚至比對她這個人的興趣還大。

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所以,當她看到這個叫白嘉言的女人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種強烈的危機。這個女人雖然在笑,態度很和善、很斯文,但是,她就是感覺到了——那種無孔不入的侵略感。

第021章吃飯

宋曼不由回頭,她發現俞庭君笑了,手裏的煙都從嘴裏拿了下來。那種笑容,和平時那種總帶着幾分諷刺的慵懶笑容不大一樣。

她想問幾句,但是,俞庭君已經朝着那個女人走過去。那個女人就那麼安然地站在那裏,等着他走過去,笑容不變。她心裏警鈴大作。這女的誰啊?

兩人近了,嘉言才往前邁了兩步,把一個小拎袋遞給他。

「什麼啊?」俞庭君笑着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發現是條深紅色的圍巾,很柔軟,似乎是用羊毛線織的,觸手溫熱。他拿出來翻了翻,摸了摸,愛不釋手。好一會兒才看向她,目光直勾勾的:「幹嘛送我這個?」

「快入冬了,我看你這人也不是個能照顧自己的。」她垂下眼帘,笑了一笑。

俞庭君收到過很多女人送的禮物,但是從沒有一件這麼讓他舒心。被晾了兩個多月的鬱悶和煩躁,就這麼一掃而空了。而且,他覺得今天的白嘉言和以前不大一樣,不由重新打量她。

看得出來,她今天精心修飾過。以前她穿衣挺隨便的,雖然天生麗質,但是那些個衣服一看就是百來塊錢的地攤貨,哪裏是她穿衣服啊,就是衣服在穿她,藉著她的光兒。那些個衣服,換個人來穿,就是大美女也分分鐘變土妞。

今天這身,一看就是上四位數的。雖然在他眼裏也只能勉強算中檔貨,但是,她穿着就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今天真漂亮。」俞庭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謝謝。」她又笑了一下。

俞庭君望着她:「那你今天來是……」

「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嘉言很坦然地說。

俞庭君怔了一下,隨即就笑了:「當然。」原本他答應了宋曼共進晚餐,不過,他現在改主意了,回頭對宋曼招招手。

宋曼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臉色極其難看,但還是強笑着屁顛屁顛小跑着過去,親昵地喊道:「四哥,怎麼了?」

她看了白嘉言一眼,和俞庭君又靠近了些:「這位姐姐是……」

俞庭君下意識就和她拉開了距離,看了嘉言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才有些不耐地對宋曼說:「別瞎喊,你看着比她年紀都大一圈兒,也好意思喊人姐。」

宋曼再好的演技也裝不下去了,心裏也是罵娘。

俞庭君真他媽不是個東西,討好新歡也不用這麼埋汰她吧?她二十都不到呢,怎麼就比這女的看着老了?我勒個去的!

俞庭君以前也很傲慢,眼睛長頭頂上,壓根不拿正眼瞧人,她費盡心思地討好他也就「嗯」幾聲,算是回應了。但是,她一直以為他對任何人都是這副姿態,所以心裏也平衡。本來吧,這樣的身份、相貌、地位,他傲些也正常。

但是,今天她算是明白了。這個女人似乎是不一樣的。

不過,她也沒往深處想,認為這不一樣也僅僅只是比她們那樣的高出一個段位而已,還遠遠沒到這位大少爺心裏的深度呢。

不過換句話說,他有心嗎?

嘉言卻對宋曼歉意地笑了一下:「您別介意,他這人就這臭脾氣,心直口快的,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這台階給的——宋曼都要跪地唱征服了,感激地握住她的手:「不會不會,我知道四哥的。怎麼會放心上呢?」她哪敢啊?

心裏另一個想法是——這女的可真不簡單吶,敵意絲毫不外露。這麼高段位的,必須拉攏,也許,還能利用一下,順帶打擊一下同行。

最近和她一同演戲的那個梁艷不是正狂嗎?俞庭君就和她說了兩句話,就以為能擠掉她攀上俞庭君了,嘖嘖,走着瞧。

宋曼眼睛滴溜溜亂轉,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對嘉言的笑容變得真誠多了。見他們還要敘舊的模樣,忙識趣地說:「四哥,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啊。」

「去吧。」俞庭君好像很滿意她的識時務,還回頭對她笑了一下。

宋曼受寵若驚,笑得跟京巴似的,就差搖尾巴了。

嘉言目送她遠去,回頭對俞庭君說:「是上次那個姑娘吧,我記得好像叫『曼曼』,挺可愛的。」

俞庭君笑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接話,低頭抽煙。

嘉言說:「說好的請你吃飯呢,走吧。」

他應了一聲。

地點是嘉言選的,一處靠外灘的法式餐廳,裝修非常奢華。地上鋪貼的大理石沒有拼花,不過,是極其罕見的頂級蘭洞石,緋、黃、藍漸次對紋漸變着,價值不菲。俞庭君有點兒驚訝,尤其是看到她坐那兒氣定神閑地點菜,一點兒就是好幾個,還都不是便宜貨。他知道這地兒的價格,就算不點什麼特級食材,人均起碼七八百。這對白嘉言的經濟水平來說,算是非常奢侈了。

但是,他沒有打斷她。他想,他得維護一個女孩子的尊嚴,只是,他點東西的時候注意了一點兒,沒有像平時那樣大手大腳的。俞庭君不是個會遷就照顧別人的人,但是,這個女孩總有那麼些東西觸動着他,讓他不能那麼隨心所欲。

嘉言看到就笑了,抿了口餐酒,然後吐到小碗裏漱口,用濕巾擦拭唇角,姿態優雅:「不用替我省錢,我說請客就是真的請客。我這個人,喜歡說一不二,如果我做不到或者不捨得,那麼,我今天就不會約你出來。」

俞庭君覺得,她怎麼就能這麼坦蕩呢?也許,吃完這頓她兜里的錢就得告罄了。可是,她的笑容總是讓人如沐春風,讓人覺得她成足在胸。

他笑了笑,抬手招來服務生:「您好,請給我再來一份山莓紅酒松卷、松露、蝸牛,還有一份雪梨鵝肝。」

「你可真不客氣。」侍者走了,嘉言作勢瞪他,「吃完這頓,我該去買只碗了。」

「怎麼說?」他抿了口紅酒。

「討飯呀。」嘉言斜他一眼。

俞庭君放聲大笑。

周邊人都看過來。嘉言連忙對他們點頭致歉,回頭瞪了俞庭君一眼:「注意場合。」

俞庭君無所謂的模樣,眼神譏誚,但是篤定而自信:「讓他們忍着,從來就沒有我遷就別人的份。」

嘉言無奈地舉起雙手,說她投降了,您悠着點,給我留點臉面,行不?

俞庭君說,這還像句人話。行,就賣你個面子。畢竟,今兒是你請我吃的第一頓飯。

嘉言說:「謝主隆恩。」

俞庭君又笑起來。來到南方后,他從來沒覺得這麼開心過。很多人對他示好,但是目的性一目了然,且眼神太過貪婪,讓人生厭,而且送的禮物千篇一律缺乏真誠。白嘉言不一樣,她送給他親手織的圍巾,那毛線是自己手工紡的,她請他吃飯,一頓飯是她自己平時一個月都可能用不了的花銷。

而且,她態度坦誠,並不讓人覺得過於討好。

酒過三巡,嘉言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這麼一頓飯,夠我吃兩個月的。」

俞庭君笑而不語。

嘉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凝神注視:「你知道這兩個月我在做什麼嗎?」

「說來聽聽。」

「打工。」

「……」

嘉言抬頭望向他:「我辛苦兩個月賺的錢,都花在這裏了。」

他放下了酒杯,有些不能理解地望着她。

嘉言笑了笑:「但是我很開心。我知道這點錢對你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我來說呢?是連續不斷的兩個月,每天早上七點不到就去發傳單,節假日去做家教,晚上還去醫院給人派對賣號。以前也有男生為我做過這些,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為別人做過。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肯讓我這麼做的人。」

他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就那麼望着她。

「你肯定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個人給予的慷慨呢?不僅僅是驕傲,我得讓你知道,你在我這兒,是獨一份。」她抬起修長的手指敲敲桌面,說着這樣的話,眼睛裏還是閃爍著驕傲,「還有,你兩個月能賺多少呢?會揮灑這麼多的汗水嗎?就算你以後給我再多的,哪怕是房子、車子,乃至更多,這也是不等值的。你永遠都欠着我。」

俞庭君那一刻真是難以言述。這女的套路還真深哪,但是她說得一點也沒錯,而且非常坦誠,雖然說着他欠她,姿態一點也不咄咄逼人,讓人心生好感。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感興趣的女人。

他本就覺得這女人高雅又桀驁,這都兩個月了,彷彿快要慘遭滑鐵盧了,對自己的魅力心生動搖,他都要放棄了,她又殺了個這麼漂亮的回馬槍。

真是讓他身心舒暢又感動。

俞庭君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就那麼緩緩地俯下身,抱住了座椅中的她,把她小小的身體困在他有力的臂膀和座椅中,吻住她柔軟的唇。兩個人,隔着落地玻璃,在光影迷離的外灘另一邊,激烈擁吻。

一切就那麼順理成章。

那一年深秋,在嚴冬來臨之前,白嘉言用花言巧語和半真半假的陽謀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足以抵禦這讓人絕望的深寒。

只是那時候,她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才是給予她寒冷的源頭。

待到追悔莫及,已無力折返。

那一年,他25歲,她20歲。

第022章衝突

十二月過後,天氣越來越冷。每日清早起來,窗外的樹枝葉片上都是白霜。鬧鐘已經響過三次,嘉言都不耐煩地給摁掉了,但是睡夢中有人孜孜不倦地叫喚她,撫弄她的頭髮。

嘉言煩不勝煩,終於睜開眼睛。

俞庭君裸著身子半撐在在她身體上方,拉拉她的頭髮:「起來了,寶貝,上課要遲到了。」

嘉言說:「您該去吃點兒腦白金了。」

「怎麼說?」他漆黑漂亮的眼睛裏帶着溫柔的笑意。

嘉言理所當然說:「補腦子啊。昨兒才和你說過,今天不上課的。」

他恍然地一拍腦袋:「你瞧我這記性啊。不過,你這小嘴兒是不是太不饒人了,我得教教你什麼叫禮貌。」他猛地按倒她,撓她的痒痒,嘉言的眼淚都笑出來了,不住告饒,「好哥哥,好哥哥,妹妹認輸了,快放開我!」

俞庭君這才收手:「放過你也行,不過,得先香香、愛愛。」

嘉言笑罵:「臭流氓!」

俞庭君說:「你第一天知道啊?」

嘉言被他壓在下面,一雙/飛眸笑盈盈地望着他,眼睛裏彷彿帶着秋波兒,撩地他欲/火焚身,低咒一聲:「你個妖精。」從床頭櫃里摸出套子,「哥哥早晚死在你身上。」

嘉言抬起腿夾住他緊實的腰,雙手在他光滑的背脊上慢慢滑過,然後來到他的臉上,捧着他的臉,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俞庭君還記得第一次的時候,她疼得直流淚,蜷縮著身子靠在他的懷裏,但是目光仍是固執地望着他,彷彿要把這個讓她流血的男人一輩子都記住。嘉言的眼睛很漂亮,彷彿是歷經滄桑的,總是含着包容、溫柔、知性,但是,又帶着少女應有的天真和俏皮,瞪他,瞪這個讓她流血的男人。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呢?清澈見底,卻又是如此嫵媚,總是帶着自信和睿智的光芒。還有她微彎的自然卷捲髮,以及眼角那顆性感迷人的小紅痣。

他曾經問過她,頭髮是燙過的嗎?

嘉言說,出生時就是這樣,遺傳的外公。不過,和外公那種像金毛獅王似的亂蓬蓬的捲髮不同,她和杉彤的頭髮都是那種很自然的順滑的卷,不過她是大卷,只有發燒才彎,杉彤則是那種從髮根開始一小綹一小綹的卷,像洋娃娃似的。不過後來,她覺得太嫵媚,影響不好,而且總有人懷疑她燙過頭髮,不停問她,挺尷尬的,上高中后就給拉直了。

俞庭君一直都覺得,白嘉言是最典型的那種艷而不妖的女人,由內而外散發着性感又優雅的氣息。別的女人露地到處都是肉還沒她嚴嚴實實的裹着來着性感,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魅力,配着她無以倫比的美貌和社交手腕,極富感染力,讓身邊的人都折服於她。

這樣一個女人,帶出去也倍兒有面子。所以,俞庭君和她在一起后就覺得別的女的都拿不出手了,所以總是帶她出席各種社交場合,還喜歡帶着她一個圈子一個圈子溜達,像展示戰利品似的。

嘉言還挺配合,嫻熟的和那些人攀談,和他們聊羅馬的角斗場、日本的生物科技、華爾街這兩年的金融趨勢……她還是個數學天才,可以幫他把投資的幾個公司混亂的賬目一夜之間理清,還做的滴水不漏;可以陪他騎馬、一起蹦極,玩極限跳傘、賽車;還可以熟練地和他用各種不同的外語吵架。

他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了。

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女人,且打算長期養着她,不過,這是因為她的美貌、性情和她優秀卓絕的能力,讓他很滿意,不代表他對她就有什麼特殊情感了。

他想。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總是頻繁的送她禮物,她也欣然收下。但是,他就是覺得她沒有絲毫受之有愧的感覺,她總是那麼坦然,反倒像是他在討好她。他們就像一對熱烈中的情侶。

俞庭君失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眯起那雙狹長的黑眼睛,回頭去看她。嘉言已經起來了,背對着他換着衣服,潔白光滑的背部曲線優美。

這女的的套路,還真挺深的。

不過,她要覺得這樣就能拿捏住他,也委實太小看他了。他是誰啊?俞庭君,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來就只有女人為他尋死覓活的份,就沒見他真對誰上心過。女人嘛,玩玩就好,開心的時候哄哄,玩膩了給點錢打發。

這才是生活。

只是,要是他提出要和她玩點兒不一樣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啊?這女的看上去自尊心可真強。但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有興趣,也不急於一時。太容易跪下的女人,他沒興趣。

她換好衣服了。他熄了煙過去,從後面抱住她,香香她的嘴巴:「寶貝,我們今兒去逛街吧。」

「不是昨兒才逛過?」

「昨兒給你買鞋子,今兒我覺得,你柜子裏那些個衣服都過時了。」

「大少爺,上個禮拜才買的。」

「我看厭了。今天,我們再去買一百件冬裝,兩百件春裝,乖,聽話。」他為自己哄小寵物的語氣笑起來,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這手感還真他媽的好。

「好吧。」嘉言感慨,「有錢人毛病真多。」

俞庭君笑而不語,低頭擰她的鼻子,氣得她張口就咬他。

出行前,嘉言接到了賀東堯的電話。響了兩響,她沒去接,俞庭君在玄關處換鞋,頭也沒抬地問:「誰啊,怎麼不接呢?」

嘉言想了想,說:「騷擾電話。」然後就給摁了。

俞庭君換好鞋了,緩緩走過來,把潔白的地毯踩出幾個烏黑的腳印,然後抬手托住她的腦袋,修長的手指緩緩插入她的髮絲間,「嗤」的一聲就笑了:「你怎麼也學會說謊了,寶貝?要真是騷擾電話,你第一時間就摁掉,還由着它響兩聲啊。」

這時候,電話又適時地響起來。

俞庭君低頭看去,一看就笑了出來:「哎呦喂,東子的電話啊,你怎麼說是騷擾電話啊?是不是只看號碼沒看人哪?這外地電話也有熟人嘛,真是的。還不快接。」

嘉言沒動。

他臉上的笑容沒有了,眼神無比冰冷,猛的揪住她的頭髮按到沙發里,一字一句的:「我、讓、你、接。」

他的力道極大,抓得她頭皮一陣陣疼。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這種翻書似的變臉了。沒跟他之前,她就知道這人的脾氣不大好,驕矜傲慢,唯我獨尊,簡直就是典型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跟了他之後,她才知道這種「不好」到了什麼程度。那就是個喜怒無常的變態,披着俊美人皮的神經病。不清楚他的人,永遠不知道他彬彬有禮的外表下是怎麼樣一顆冷血霸道的心。

嘉言吸著氣,掏出電話,顫抖着手接通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還得背靠他這棵「大樹,」找到那個像害她和杉彤的人,拔出掉這根看不見的刺呢。她忍了。

賀東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挺開心的語氣:「嘉言,我還有一個禮拜就休假了。很快呀,我們就能見面了,你開心吧?說吧,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眼角的餘光里,她瞥見俞庭君玩味地望着她,心裏一寒,說,「不要了,我什麼也不缺。」

「那怎麼行呢?咱們都這麼久沒見了。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俞庭君還是那麼好整以暇地俯視她,看得嘉言額頭都見汗了,忙說:「真的不用,真的。」

賀東堯的語氣明顯失落下來:「好吧……不過,回去后,過年那時你得收我的禮物。」

嘉言說不出話來,因為俞庭君的手已經摸上她的下頜,舌頭在她的耳廓里打了一個轉兒,指尖揉捏着她的嘴唇,探進了她的小嘴,撥弄着她的舌頭,另一隻手從下面伸進了她的衣襟內,不輕不重地在她的胸上捏了一把。

嘉言驚呼一聲,卻被他適時的捂住了嘴巴。

俞庭君嗔怪地望了她一眼,豎起食指點在唇上,微微搖頭,又指了指電話,無聲地笑起來,笑得她面紅耳熱。

這個禽獸!

「嘉言,你怎麼了?」賀東堯的聲音緊張地從那邊繼續傳過來。

嘉言深吸一口氣,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說:「沒事,剛才有隻蟑螂從我腳邊爬過,我被嚇到了。」

「哦,這樣啊。咦,你房子裏怎麼會有蟑螂呢,你這麼愛乾淨?」

嘉言隨口胡謅:「我換了新租房,前任租客太不講衛生。好了,我還要打掃衛生呢,不和你聊了,再見。」不等賀東堯回話,她把電話給掛了。

俞庭君給她鼓掌:「太精彩了,不愧是高材生啊,這說謊都不帶草稿的,語文功底無懈可擊,在下佩服。」

嘉言說:「佩服不敢當,您老少欺負我點,小女子就該燒香拜佛了。」

「我怎麼捨得欺負你呢?」他把她擁入懷裏,親着她的臉頰,半是玩笑半是寵溺地說,「不過,我倒是確實有個好玩的法兒,咱們來玩好不好?」

嘉言心裏警鈴大作,期期艾艾道:「什麼法兒啊?別是什麼奇怪的遊戲啊,我不玩的。」

俞庭君說:「你這麼漂亮,這麼清澈,就跟童話世界裏純潔的聖女似的……」前半句聽得嘉言想嘔吐,後半句卻氣得她想一巴掌揮開他這張俊美的臉,「不如,我們來玩角色扮演吧?你扮演被強盜劫持的忠貞不屈的少女,我來扮演強盜,想要強/奸你,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可你就是抵死不從,怎麼樣?聽着就很好玩吧。」

「……」

第023章江玦

這麼一折騰,他們到了市中心的商業中心時都中午12點了。俞庭君提議先去吃個飯,就把她帶到了一家私人會所。穿過昏暗的過廊,中廳一副仿齊白石的牧童畫正兒八經地在那長几上方掛着,映着頭頂一排回字形的紅木吊燈,很是應景。那種古色古香的味,不是有錢就能砸地出來的。連盡頭走來的服務生都衣着光鮮,一排旗袍女郎踩着細高跟,端著托盤搖曳生姿地過來。

俞庭君托住她的後背,把她往旁邊帶了帶。旁邊一個衣着光鮮的年輕女郎笑道:「小姐好福氣啊,男朋友這麼體貼。」

嘉言回頭望去,禮貌地對她笑了笑,卻發現她身邊那個年輕人一直在打量她。她皺了皺眉,卻意外地發現這哥們兒是個熟人。

白面孔,斯文清俊,鼻樑上駕着一副金絲邊眼鏡,一副精英范兒,鏡片后一雙桃花兒總是無意識地放着電兒。

嘉言想起來,這人是俞庭君的發小,之前跟着他一起從北京城來的,跟賀東堯、還有一個叫周眠的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像叫什麼江玦來着的。他沒跟賀東堯一起去參軍,據說他嫌日子苦,在沿海一帶做起了生意,經營一個集團公司,短短几年就搞得有聲有色,涉及房地產、建材、餐飲和娛樂等多方面,混得風生水起的。這人天生就是斂財的能手,人際交往也是頂頂出色,不過因為小時候沒好好讀書,長大后反而可這勁兒裝斯文,明明兩隻眼睛視力5.0還要搞那麼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用賀東堯的話來說,那就是一「斯文敗類」。

「哨子?」俞庭君也看到這人了,走過去,給了他一個熊抱。

江玦熱烈的回抱他,和他敘了會兒舊,然後,眼神往嘉言那兒飄,唇角帶着那麼幾分意味不明的笑:「這麼個大美女,不介紹介紹?」一面掏出煙,一人一根,還給俞庭君點燃了。

俞庭君眯起眼睛,在煙霧裏看着不遠處和江玦女伴談笑風生的嘉言,笑而不語。

江玦不覺輕笑了一聲:「怎麼上手的?這妞可是出了名的難搞,東子正經追了那麼多年都沒追上,一回頭就給你辦了。她在東子面前裝多清高啊,東子都不敢送她東西,現在這一身的名牌。媽的,果然應了那句老話,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還是你行,東子這虧吃的。」

俞庭君說:「女人就不能慣着。慣壞了,她就真上房揭瓦了。」

「有道理。」江玦拱手作揖,「還是大哥高明,小弟受教了。」

「滾一邊去,丫滿嘴跑火車兒。」

江玦桃花眼兒沖他放電:「還不是因為小弟崇拜哥哥嗎。」

「噁心地哥快吐了。」轉身就朝洗手間走去。

江玦在他背後大笑。

嘉言正和那女郎聊得盡興,江玦回來了,對那女郎點點下巴說:「遇見熟人了,我們還有事兒要談,你先回去吧,我改天約你。」

那女郎沒有一丁點的不高興,反而撒嬌道:「那您可得記得啊。」

「行了行了。」江玦不耐地抬抬指尖翹著的煙。

女郎佯裝氣呼呼地跺了跺腳,嬌嗔著走了。

江玦回身歉意地對嘉言笑了笑:「真對不住啊,叫你看笑話了。這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在杭電上學的,別放心上。」

「不會,挺可愛一姑娘。」

「說起來,嘉言,你怎麼跟了庭君呢?東子對你不好嗎?」她說這句話時,鏡片后的眼睛帶着一種複雜的目光審視着她。嘉言被他看得不那麼舒服,別開頭:「我和東子只是普通朋友。」

江玦哈哈笑了:「你別介意,我就是覺得意外。不過,你跟誰是你自己的選擇,不管你跟哪個,都是我兄弟,我不會過問的。」

這時,嘉言心裏那種不適才散去了,也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江玦忽然一拍腦袋,說:「對了,庭君去休息室了,讓你過去找他,你跟我走吧,我這就帶你過去。」

嘉言說「好」,跟着他繞過曲折蜿蜒的長廊,四周人越來越少了,她有些警惕。不過,下一秒就到了,江玦推開一扇包間的房門,對她笑道:「進去吧,別讓庭君久等。他脾氣你也知道的。」

嘉言這才放鬆了警惕,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進了那扇門。

可是,一進門她就怔住了。這就是個雜物間,裏面什麼人都沒有。她正要回頭,門就被人「砰」的一聲關上了,隨即而來的是一具火熱的男性軀體,從後面抱住她,把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裏,迫不及待就低頭去吻她的嘴唇。

嘉言大驚失色,奮力掙紮起來:「你幹什麼?」

江玦的聲音帶着興奮的熱氣,撲在她的脖頸處,「嗤嗤」的笑:「你裝什麼?你都跟了庭君了,還裝什麼裝?其實我那時就瞧上你了,但是你裝地多清高啊,加上東子對你那股勁兒,我那心思也就淡了。不過,哥心裏一直惦記着你呢。說吧,你想要什麼?庭君能給你的,我江玦一樣都能給你。」

「滾開,我不說第二遍!」嘉言冷冷的瞪着他。

「就是這眼神兒,發怒瞪人兒都這麼漂亮。嘉言,你可真是個寶貝。哥哥愛死你了。你就從了哥哥吧,哥不說假的,你想要什麼哥都給你。」江玦抱着她按到牆角里,伸手就往她腰間的皮帶摸去,「哥給你十萬,不二十萬。你從了哥這一次,好不好?」

「我女人就值二十萬哪。哨子,你也太摳了吧。」

江玦一滯,慕然回頭。俞庭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就抱着肩膀靠在半開的門上看戲。他雖然在笑,但是眼睛裏沒有笑意。江玦訕訕地放開了嘉言:「……我開玩笑呢,哥們兒,別放心上,哈哈。」

俞庭君沒有笑,正兒八經地看着他:「我不覺得這是開玩笑。」

江玦不自在起來,也有些掛不住臉,不由怒然一揮手:「不是吧你,不就一女人嘛,至於?再說,我也沒得手。」

俞庭君說:「看着我。」

江玦不覺就看向了他。他、周眠和俞庭君是一輩兒人,但是他們這一輩兒人里,俞庭君是個特殊的存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從他父母離異那時候開始吧,他在這個圈子裏就樹立了無與倫比的威信。他和周眠叫他「庭君」,但是,這個稱呼僅僅只限於他和周眠這樣的少數幾人。更多的人,是像傅曉亮、趙元、邱睿那一輩的,都叫他「四哥」,只要在這個圈子裏混的,無論是比他大還是比他小。

只是因為,他是俞庭君,樣樣拔尖兒,他站在那裏就是焦點,除了俞老爺子沒人能製得住的俞庭君。

他給你臉,那是客氣,是他心情好,就是不給你臉,哪怕馬上翻臉,你也得受着。

大冷天的,江玦手心都冒出了一層汗。不過,過往他也和俞庭君要過他身邊的女人,他一直都表現地很大方,哪怕是正跟他的,就像上次那個宋曼,他不也二話不說就借給他一個禮拜了嗎?還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正好拿他出氣?

說不準,俞四少這脾氣啊!心情不好時逮誰罵誰,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給。

江玦想到這個可能,就蛋疼地不行,忙不住告饒裝孫子:「我真就開個玩笑,真的,沒想怎麼樣。」

「沒想怎麼樣你把人騙來這種地方?當我傻子呢。」俞庭君說。

江玦也煩了,一板臉,說:「別這樣。你不是真生氣了吧?庭君,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俞庭君轉頭對白嘉言喝道:「還杵著幹什麼,真想被他艹啊?滾!」

嘉言整了整衣衫,二話不說,快步出去。

等人出去了,俞庭君才放下了抱着的手臂,定定地望着江玦,一言不發。他這種表情太平靜,讓人心生畏懼。江玦莫名覺得有股寒意直衝腦門,強自鎮定:「庭君……」

「叫什麼叫?」俞庭君的嗓門一點點拉起來,彷彿是方才醞釀的怒氣此刻才一點一點地爆發了,一聲比一聲響,到了最後,幾乎要震破他的鼓膜,「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你他媽沒吃飯啊?」

江玦也火了:「媽了個逼的,俞庭君,你發什麼瘋?不就是上你一個女人嘛,你至於嗎?你他媽不是認真的吧,這是你老婆啊還是你老母啊?」

下一秒,俞庭君一拳頭招呼他臉上,順勢一腳,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上:「我他媽告訴你,少打她主意!再有下一次,我打斷你腿!」

江玦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他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出。

靠!

吃錯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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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深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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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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