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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回宮的時候天還沒亮,縱是他年輕身體好,但是一夜沒睡,又在生死徘徊,甚至知道了自己所謂的真實身份,知道母妃最後死的不明不白,一夜之間似乎天都變了……

所以再回到宮裏的時候,他的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絲疲憊。

皇帝寢宮的太監見他來了,知道這一位今後要發達了,原本想露個笑臉回話,只是笑容才出來一半,就覺得似乎不太合適,畢竟夜裏謀反的,還有這一位爺的親弟弟,這麼一來,原本巴結的笑容就變成了苦笑。

「陛下已經醒了,去了皇後娘娘宮裏。臨走時候吩咐,都是一家人,讓您也不必拘禮,直接去皇後娘娘宮裏。」

康和嗯了一聲,兩名太監引路,方才說話的那個小聲又說了兩句,「陛下只睡了一個時辰就起身了,聽守夜的人說,似乎根本沒睡着。洗漱的時候看着很是疲憊,方才叫了參湯全喝完了。」

康和聽這太監的示好,略點頭對他說了一句,「多謝。」

太監立即喜笑顏開了。

康和心裏不由得有點感慨,太監在宮裏,才是最會見風使舵的一個群體,特別是皇帝或者各位主子身邊的太監。他們的權勢和未來全部要仰仗於自己的主子,這就決定了這些太監一來最會吹牛拍馬,二來最會見風使舵。

換句話說,這些太監的眼睛是最毒辣的。而現在這些太監都在給自己示好。

這麼一想康和精神了許多。

走到皇祖母宮殿門口,帘子還沒掀,裏頭已經隱隱傳來哭聲了。

康和遲疑了片刻,看見門口兩個守門的太監半低着頭,似乎像是沒看見他一樣,不動如山,便朝後退了兩步,躲開了門口。

只是就這麼片刻的時間,已經夠他聽見裏頭的話了。

「……我好好的孩子,怎麼現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定是那賤婢生的雜種教唆使壞……」

不用說,皇祖母的孩子就義忠親王一個,至於她口中的賤婢和雜種,一個是趙氏一個是康全。

經歷了一晚上的驚濤駭浪,康和詫異的發現自己對於皇祖母的話竟然能冷靜下來分析了。

她這句話一來是推脫,替義忠親王推脫,二來是將事情全部往二叔身上推。雖然說的是太子被康全教唆了,但是康全是從哪兒學的壞呢?只有二叔了,二叔既然已經冒了大不違謀反,康全又陪着他一起,這麼一說看起來也很是合理。

但是想想康全的身世……想想當年皇祖母出手,幾乎將所有人都料理的一乾二淨,將這事情瞞了幾乎二十年……再聯繫方才她那句話,康和覺得,皇祖母這是要康全的命了……

這時候門簾掀開了,裏頭傳來皇帝略有疲憊的聲音,「可是康和回來了,外頭冷,叫進來說話。」

康和進去的時候,皇帝身邊的小太監還在不動聲色的替他說好話,「皇長孫遠遠的站着,要不是奴才一直盯着窗外,怕是還看不見呢。」

這句話即是說給皇帝聽的,也是說給康和聽的,康和一時間又有些感慨,沒想才一夜的功夫,這天變的有點厲害。

想到這兒,他看了那太監一眼,又不動聲色的上前給皇帝皇后請安,心裏又想這些太監們說話真的都是不動聲色,比方這皇長孫,就是專門忽略了他王爺的身份,只說跟皇帝是親戚,還是一般人最最喜歡的長孫,又說他遠遠的站着,這便是說他知禮了。

八個字,裏頭誇了他兩次,康和佩服之餘心裏也起了警惕,將來若是他……有幸得登大寶,對待這些太監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康和站在了皇帝跟前,皇帝上下打量着他這個長孫,一時間沒有說話。皇后原本的大哭也逐漸變成了啜泣,又有宮女端著熱水給她擦臉,等到皇后收拾妥當了,除了兩個紅眼圈再看不出來什麼,皇帝這才開口說話。

「怎麼樣了,他說了什麼?」

康和知道他問的是義忠親王,遲疑片刻道:「去的時候他在院子裏喝酒,我陪他喝了兩杯,太監留下了。」

皇帝嗯了一聲,皇后又狠狠道:「我聽他身邊人說,他自打搬去了王府,就是整日喝酒到三更。」說着話鋒一轉又看着皇帝,「要不怎麼說那個是賤婢生下來的雜種呢!也不知道勸勸他父王,整個王府裏頭就他一個成年的王子,他父王又從小愛他,他要是能勸兩句,他父王又怎麼會不聽。」

康和不動聲色,倒是皇帝皺了皺眉頭,「他都多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明辨是非?」

皇后這才不說話了。

皇帝跟康和擺擺手道:「你忙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康和點頭嗯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身後還傳來皇后的聲音,「他說起來不過是個婢生子,卻仗着身邊在外頭招搖撞騙,又藉著義忠親王府的名號惹是生非……」

後頭的話再也聽不見了,康和一聲長嘆,他知道皇后想要康全的命,他……他一點沒有阻止,因為他也想要康全的命!

康和的心一瞬間變得冰冷,直到他的視線轉到了御書房,他知道甄應嘉現在正在那屋裏歇著。

可惜不能去看一看他……

想起甄應嘉來,康和的心瞬間變軟了,回到皇帝寢宮的偏殿,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康和睡着的這一上午,朝堂上眾位大臣幾乎都要被嚇死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昨天夜裏二皇子竟然謀反了,要說二皇子這次的保密工作做的實在是好,連被他招攬的許多大臣都是不知道這件事兒的。

畢竟二皇子一開始的打算是快刀斬亂麻,等到他拿到皇帝的聖旨,編一個「皇帝重病,連夜派心腹宣他入宮並傳皇位」這樣的理由,到時候聖旨在手,誰也說不反對的理由,是以這些文臣在他的計劃里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但是現在二皇子失敗了……

原本在太監喊完早朝之後,大臣們因為起的太早還昏昏欲睡的頭腦,在聽了皇帝昨夜臨場發揮寫出來的聖旨之後,立即變得清醒無比,當然除了清醒,還有驚嚇。

他怎麼就反了呢?他怎麼就敢憑着這兩千人馬反了呢?

不過在皇帝宣佈了第二道聖旨之後,大家基本都明白了。

第二道聖旨總結起來只有四個字:加官進爵。而且這加官進爵的對象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龐革,原先的京營副統領,從京營副統領變成了侍衛統領,並且加了伯爵的封號。

雖然從京營到了直管皇城的侍衛,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底盤更小了,不過卻也離皇帝更近了,而且一般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做上那麼三五年,就能升到封疆大吏,代替天子巡遊四方。

還有一點,就是龐革陞官的理由,也是只有四個字,臨危不懼。

這就值得揣摩了,但是看着龐革那張幾乎沒什麼表情的臉,似乎又揣摩不出來什麼了。

第二個封官加爵的人,就是甄應嘉了。

只是上回他進都察院的時候,大臣們該羨慕的羨慕,該嫉妒的嫉妒,該恨的……也有幾個,所以這次聽見甄應嘉加封伯爵的時候,不過在心裏嘆了一句,這麼年輕,還不到三十就封了伯爵……等一下,似乎去掉那些投胎投的好的,他似乎是本朝最年輕的一個伯爵了。

不過昨天晚上是二皇子謀反,他只要稍稍露個臉,站在皇帝這邊說兩句話,似乎就差不多能得這樣一個席位了,這麼一想,眾位大臣又覺得自己沒趕上好時候了。

不過第二條消息卻又讓已經麻木的大臣們再次震驚了。

甄應嘉加封太子太師!

這是個虛職,但是是個從一品的虛職,只是眾位大臣們震驚的不是他再次以不到三十的年紀,打敗一干讀書讀得好,甚至投胎投的好的人,從而成為高官裏頭年紀最輕的一個。

大臣們震驚的是太子太師的象徵意義,這雖然是個虛職,但是這是屬於輔佐太子的虛職,自打太子被廢,東宮三師也都被廢了,現在皇帝忽然封了甄應嘉這個虛職,難道……

這是一個信號!皇帝要立太子了!

再想想跟甄應嘉走的最近的是康和……一瞬間那些投靠了康和的官員似乎連腰板都挺得比別人直了。

只是還有人不甘心,走的近又不代表什麼,說不定還有變數呢。

皇帝坐在寶座上,看着底下人因為太子太師一瞬間變得神采各異的臉,心裏暗暗唾棄了一口。

他的確是想封太子了,但是加封甄應嘉做太子太師其實是個□□……這個消息一放出來,果然這些朝臣再也沒心思去關注他對二皇子一家的處罰是不是太重了,又或者夾雜在裏頭被一起處死的康全,也沒人去想這個人似乎不是二皇子家裏的兒子,而是義忠親王的庶子了。

皇帝板着臉,拍了一下扶手,身邊的太監立即大聲道:「肅靜!」

皇帝揉着眉心,似乎很是疲憊,「昨夜事多,朕很是疲憊,若是你們有什麼異議,上摺子好好列個一二三來說說。」皇帝起身,太監很有眼色喊了「退朝」。

皇帝再看了一眼下頭已經按捺不住要開始三三兩兩討論的群臣,心想,等你們反應過來……朕該處理的人已經處理完了。

想到這兒,皇帝又去看了一眼甄應嘉,兩人視線相交,甄應嘉似乎一瞬間點了點頭,這才將頭低下。

皇帝立即放心了,平平穩穩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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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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