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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甄母左思右想心裏還有件事兒放不下,便叫了嬤嬤還有幾個丫鬟,一起往芷蘭屋裏去了。

原先她們姐妹三個住在一個院子裏頭,後來芷蘭攪得闔家不寧,甄母便跟甄應嘉商量,將她挪到了花園子另一邊的院子裏住下。

一來是讓大家都清靜清靜,二來這新地方開了窗戶就能看見花園的景緻,想着能讓她心胸再寬闊些,不過誰都沒想道,芷蘭並沒有如了他們的願。甚至連請安也三天兩頭的告假了。

甄母嘆了口氣,現在她也有點不想管了。

推開門,雖然院子丫鬟天天都收拾,甄母卻生生的看出來一股子破敗感來。

正巧出來端銀耳湯的小丫鬟看見甄母來了,驚喜道:「老太君來了。」又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一邊的枱子上,來給甄母行禮。

裏頭聽見動靜的丫鬟也都一個個提着燈出來,又掀了門簾請甄母進來。

甄母一進來便看見芷蘭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沖她行禮,說是攙扶,但是看見芷蘭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太甘願,多半是被丫鬟硬扶著出來的。

芷蘭身邊的丫鬟,這兩個月也逐漸換得差不多了,只是耳濡目染下,依舊沒將芷蘭擰過來,甄母見狀一皺眉頭,使了個眼色,丫鬟都出去,屋裏只剩下甄母和芷蘭兩個人。

甄母道:「你父親今日得皇帝恩寵,封了伯爵,又加封太子太師,我來跟你說一聲,也高興高興。」

芷蘭嗯了一聲,道:「恭喜父親。」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有幾分敷衍,「下午她們一個個都笑着,說這個月的月錢怕是又要發雙份的了,那時候我便知道了。」

甄母道:「你倒是有心。」說完看了芷蘭兩眼,雖然她現如今不太出門了,不過畢竟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又是整日好東西吃着喝着養著,臉上倒是跟從前一樣嬌嫩。

甄母暗自點頭,跟拉家常一樣道:「唉,前頭給你姐姐看的幾個年輕公子,怕是又要不作數了,雖說是高娶低嫁,可這家室也不能差太多了。」說完她見芷蘭沒什麼反應,又道:「你父親說要去翰林院看看,沒兩年又是科舉年了,想找個才高中的青年學子配給你姐姐。」

這下芷蘭總算是有了反應,只是這反應一點都不符合甄母的設想。

「祖母,您也別拿這話來試我,姐姐願意高嫁或者低嫁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她能進宮當了娘娘,我除了薛家,哪兒都不去。」

甄母一下子被噎得喘不上氣來,「你這是來討債的不成?薛家哪兒是什麼好人家?那孩子我也看了,要是過得去我也能點頭,可是你看看他!男女葷素不忌,都二十好幾歲了,還在賈家的私塾里混著,才學別說你爹了,怕是連你弟弟都不如!整日遊手好閒只去茶館酒樓里閑逛,這哪兒是能託付終生的人!」

芷蘭卻把頭一撇,不聽了,「祖母也別拿話來堵我,你們看不上他也別編排人家的不是。總之我還是那句話,要麼是薛家,要麼——就讓花轎抬着我的牌位出門!」

「你!你!你!」甄母指著芷蘭,「你這是被鬼迷了心竅啊!」

外頭丫鬟聽見裏頭動靜不對,進來便看見甄母漲紅了一張臉,指著芷蘭都氣得說不出話來,幾人連忙上前,順氣的順氣,又有給掐虎口人中的,不多時甄母緩過勁來,急忙站起身子。

「再不能在你這兒待了,這是要生生氣死我。」

丫鬟急忙道:「老太君快別說這樣的話,正是老爺的好日子,別說什麼死啊活的。」

甄母又喘了兩口,道:「你愛怎麼怎麼,我是管不了了!」說着,伸手給了丫鬟,一行人又出了小院子。

一路上甄母還在後悔,「我就該聽我兒的,根本就不該來看她,晾上三五個月,晾上她三年五年,我看她還怎麼着!」

婆子急忙勸道:「您都是超一品的誥命了,別為了這等小事兒傷腦筋。姑娘們年輕的時候都沒見過男人,一時半會扭了也是難免的事兒,讓下頭人慢慢勸著便是,您舒舒服服的過您的日子,等她們來回話了再去看看也行。」

甄母點頭又嘆氣,「我不過是想着這都是一家人。唉……」

過了沒兩日甄應嘉也聽說這事兒,想了想又將她屋裏的丫鬟減了兩個,又專門吩咐了不許再在她面前說教,她想做什麼便由着她去,下頭人又來回了甄母,見甄母聽了也沒什麼反應,便都依著甄應嘉的意思做了。

再說朝堂上的事情,自打甄應嘉被封了太子太師,不少朝臣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按捺幾日總算是等到二皇子謀反這事兒處理的差不多了,雖然有人察覺到處死的人裏頭加了一個康字輩兒,但是似乎是義忠親王兒子的人,只是現如今太子之位才是有力可圖的,朝臣們便不約而同放過了這等事情,一個個都忍不住上書請立太子了。

甄應嘉是覺得皇帝潛意識裏是想立康和的,也跟康和交流過這一點,兩人都贊同在佔了優勢的時候,不用太過激進,因此這一輪上書,康和的人參與的並不多。

充其量只能說不要顯得太過突出而已。

皇帝收了一大堆請立太子的摺子,回復一概都是留中不發。又過了幾日到了大朝會,皇帝掃了一眼下頭群情激昂的朝臣們,提起了這個話茬,「這些日子收了不少立太子的摺子。」

下頭立即安靜了。

「只是請立太子,卻無具體人選,不知道眾位愛卿怎麼看?」

依舊沒人說話,誰都不肯當這個出頭鳥。

半晌,內閣裏頭資歷最老的一位學士出來,沖皇帝行禮,開始了他的上篇大論,從上古說到先朝,又說到本朝,從立嫡說到立長,又說了立賢,但是洋洋洒洒一炷香的功夫過去,甄應嘉能出來這一位學士學富五車,然而就是沒有聽出來他的主張。

立嫡立長立賢,總之是皇帝怎麼來都行。

甄應嘉心裏暗暗笑了一聲,怪不得能混到資歷最老呢,不過有了這個開頭,倒是把下頭人的話匣子打開了。

有人出來說三皇子居長,當立三皇子;又有人說六皇子賢能友善,當立六皇子;還有連朝都沒上過的七皇子,也是有人提議的,理由是聰明好學,必成大器。

至於康和,也有手下在康和的示意下出來推舉康和,理由還很充分,畢竟他的履歷別說跟六皇子和七皇子比了,就是年長的三皇子,也沒他這麼精彩。

況且除了這履歷,他還是皇長孫,還是嫡長孫,在曆法裏頭,他的繼承權是要比他所有的叔叔們都靠前的。

一開始皇帝還認認真真的聽着,只是後來朝臣們該推舉的都差不多說完了,就陷入到了相互攻擊對方候選人的環節,皇帝聽了除了頭疼再沒第二個感覺,道:「寫成摺子!朕細細看!」

接下來的幾次大朝會,似乎除了討論下一任皇位繼承者,再沒別的大事兒了,皇帝似乎也像是默許一般,不管說什麼都是照單全收。

幾次之後,戰火味兒越來越濃了。

有攻擊三皇子的,說他毫無建樹,別說開疆擴土了,連守成怕是都做不到。

也有說六皇子體弱多病,不是長壽之相,就算當了皇帝,怕是連處理朝政的精力都沒有,多半是要大權旁落了。

至於七皇子,什麼還是稚子的話說了不少,甚至還有人說他才智不過一般,傷仲永的事情從古至今發生了不少,況且他也沒仲永的才華。

還有康和,也是眾人攻擊的對象,還是主要的火力。

只是他的才幹履歷這一處實在是挑不出太多毛病,攻擊他的多半都是攻擊他沒有繼承權,要排在這些皇子後頭。

至於理由,聽起來也很是充分。

「……若是太子死在任上,那王爺繼承權便是來自太子,這樣才能說是嫡長孫幾位,只是先頭太子是被廢的,那這皇位的歸屬便是要落在在幾位皇子之間,至於皇長孫,怕是——有的等了。」

說話的人忍了忍,終於沒說「若是皇長孫想幾位,得等他的叔叔們都死完了」,畢竟六皇子的身子骨不太好,指不定這話說出來就要犯了忌諱。

甄應嘉看了這人一眼,記住了他的名字。

這一次討論太子的人選,便又無疾而終了。

下了朝,甄應嘉隨着康和一起去了王爺府。

早先來的都是甄家,那是因為康和還沒出宮,外頭一座宅園都沒有,現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王爺府,若是還去甄家也不是不行,不過總歸是有點勞師動眾,況且康和的新宅院的確不錯,甄應嘉便也不推辭了。

天氣漸暖,兩人坐在花園子裏頭小池塘上的涼亭里,一人一張靠椅躺着,好不自在。

只是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康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般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們太過胡攪蠻纏了,我原先想着隨大流稍稍上個摺子便是,哪知道這些人是生怕水不混,非得將所有人都攪下去才肯住手。」

甄應嘉聽了他的話,翻身坐起,倒了杯茶才道:「他們用這等法子對付你,那是因為你的優勢實在太大,陽謀用不了,只能用陰謀了。」甄應嘉將茶杯遞在康和手裏,道:「別說你想不到。」

康和很是靦腆的笑了笑,那笑意看在甄應嘉眼裏分明是說:我就是想聽你說。

甄應嘉也回了他一個微笑,又躺了下來,「不過稍稍使把勁兒的事兒,咱們也能來陰的,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甄應嘉是什麼官職?

都察院,御史。

康和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昨日給皇祖母請安,聽她的意思,皇祖父日日安眠,似乎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又或者他一點也不為這件事發愁。」

「皇后也站在你這一邊。」甄應嘉笑道:「既然皇帝還有耐心,那我便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康和皺了皺眉頭,心裏也很是好奇,「他們的把柄……不好捉啊。」

甄應嘉嘀咕道:「那是你。」

第二天一早,甄應嘉揣著一大堆摺子上朝了,開始履行他作為一個御史的本職: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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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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