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6.第1110章 什麼叫天之小人人之君子

1116.第1110章 什麼叫天之小人人之君子

莊子內篇《大宗師》篇後面的六個故事,值得我們重複擼一遍的。特別是第二個故事,裏面有「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這麼一句,最值得擼一回的。

其實!每個故事都值得我們擼一回,值得我細細地品讀的。

我們還是先來品讀第一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講道的變化、進化,萬物的變化、進化。

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

子祀問:「你討厭這般彎彎地模樣嗎?」

子輿回答:「沒有,我怎麼會討厭呢?假如造物者把我的左臂漸漸地變成公雞,我便用它來報曉;假如造物者把我的右臂漸漸地變成彈弓,我便用它來打斑鳩烤著吃。假如造物者把我的屁股變化成為車輪子,我便以我的精神化為駿馬,乘坐這輛馬車,我就不再需要乘坐別人的車馬了,這樣不是更好嗎?我想到哪裏就可以到哪裏了。

至於生命的獲得,是因為適時,生命的喪失,是因為順應;安於適時而處之順應,悲哀和歡樂都不會侵入心房,這就是古人所說的解脫了倒懸之苦。

何謂倒懸之苦?就是你徹底明白了人生的意義,歸依於道,不再被世俗的觀念所困擾。

而那些不能自我解脫的人,他們大多是受到了外物的束縛,為世俗所累,不能自拔。何況!事物的變化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我們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這個道理,我明白得已經很久很久了。所以!我又怎麼會厭惡自己變化成現在的模樣呢?」

不久后,子來也生了病,急促喘著氣將要死去,他的妻子兒女圍在床前哭泣。

子犁前往探望,見狀,對子來的妻子兒女喝道:「去,過開!不要驚擾他由生到死的轉化!」

子犁靠着門框,跟子來說:「偉大啊!造物者!它又將把你變成什麼,把你送到何方?把你變成老鼠的肝臟嗎?還是把你變成飛蟲的臂膀呢?」

子來說:「父母生養子女,對於子女來說,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們是無法決定生的,無法決定自己的生命來不來這個世界的。所以!無論東西南北,他們都只能聽從吩咐調遣,命運的安排了。

造物者將要把我變成什麼,則跟父母生養子女一樣,我們這些做子女的是別無選擇;所以!造物者讓我死亡而我卻不聽從,那麼我就太蠻橫了,而它有什麼過錯呢?

造物者用大地來承載着我的形體,讓我通過勞動來養活自己,又用衰老來讓我休息,用死亡來讓我安息。所以!既然這樣善待我的生前,也一樣會如此善待我的死後。

假如現在有一個高超的冶鍊工匠正在鑄造金屬器皿,而金屬熔解后躍起來對着工匠說『我要成為良劍莫邪』,冶鍊工匠必然會認為這是不吉祥的金屬。

假如今天有一個孕婦腹中生命形成,這個生命便說『我成人了我成人了』,此人父母必然會認為這是不吉祥的人。

假如把天地當作一個大熔爐的話,把造物者當作高超的冶鍊工匠,他要把我變成什麼就變成什麼,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我想成為良劍莫邪可能嗎?」

生命的結束,就好像睡過去了一樣。新的生命開始,就好像早上驚喜地醒過來。

第二個例子是講得道后的人生境界。道家與儒家的人生境界的不同,一個站在道的高度上看待人生,一個站在世俗的角度上看待人情世故的。

站在道的高度上人生就灑脫,站在世俗的角度上人生就拘泥。一個登天游霧,撓挑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窮終!一個卻仁義禮樂、恭良溫儉讓、仁義禮智信等等都是束縛人心的東東,都是應對世事的東東,而不是解決人與社會問題的根本方法。

解決人的根本問題是要有大的境界,長遠的眼光,不要站在人與社會這個狹窄的角度上。首先要解決的是人生觀,要給世人一個正確地人生觀、世界觀和宇宙觀。

《大宗師》原文中舉了這麼一個例子:

子桑戶死了,還沒有下葬。孔子知道了,派學生子貢前去幫助料理喪事。孟子反和子琴張卻一個在編曲,一個在彈琴,相互應和著唱歌:「哎呀,子桑戶啊!哎呀,子桑戶啊!你已經返歸本真,回到道的身邊了。可是我們呢?我們還活着,還是個人!好羨慕你喲!道會將你變幻為何物呢?」

子貢見狀,快步走到他們的近前,問道:「我冒昧地請教二位,你們這樣對着死人的屍體唱歌,合乎禮儀嗎?」

孟子反和子琴張二人相視笑了笑,不屑地說:「他們那些儒家,沒有懂得什麼是人生,又怎麼會懂得禮的真實含意呢!」

子貢回來后把見到的情況告訴給孔子,說:「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呢?一點道德修養都沒有,長得人模人樣地,給人的感覺還是個人,可他們做出來的事?真的不敢恭維了。他們竟然面對着死人的屍體唱歌,容顏和臉色一點也不改變,沒有什麼詞可以用來描述他們。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呢?」

孔子說:「他們都是些擺脫世俗禮儀束縛而逍遙於世俗社會之外的人,我孔丘卻是生活在世俗環境中的人。生活在世俗之外的人和生活在世俗之中的人,兩者的生活方式和觀念是不同地。唉!可我卻讓你前去弔唁,我們彼此不在一個生活圈中的人啊!我實在是淺薄呀!

他們與造物者結為伴侶,而逍遙於天地之中,與天地萬物融合為一體。他們把人的生命看作像贅瘤一樣多餘,認為人生只是一次生命的過程。他們把人的死亡看作是毒癰化膿后的潰破,認為此物死彼物生,一次生命的結束是另外一個生命的開始。

像他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在意死與生誰先誰后呢?死去的人與活着的人對於他們來說都無所謂,沒有死與生、先與后之分。

他們把自己當成任何物類,並不認為自己一定就是人,而是任何物類。因為!人與萬物一樣,都來源於道,只是幻化的結果不同罷了。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他們把自己當成任何物類,無論自己是何種物類,都只是把自己寄託於這個物體上面而已;他們還是他們,外物只是一種寄託罷了,外物只是一個外在的形相而已。

所以!他們忘掉了體內的肝膽,也忘掉了體外的耳目,忘掉了思想……把自己當成道,當成進化。然後!進入此物死彼物生反反覆復地生死輪迴之中。

茫茫然彷徨於人世之外,逍遙自在地生活在無需作為的環境之中。所以!他們怎麼會自尋煩惱去遵循世俗的禮儀,從而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的耳目之前呢?」

子貢說:「如此,那麼先生遵循地是什麼準則呢?」

孔子說:「我孔丘,乃是蒼天所懲罰的罪人。即使這樣!我仍將跟你們一起努力。」

子貢問:「請問有什麼好的方法。」

孔子回答:「魚爭相投靠進水,人爭相學道。爭相投水的魚,挖地成池給養充足就可以了;爭相學道的人,不被世俗所累,一副漠然、無所作為地樣子,心性平適就可以了。

所以說,有了池塘,魚都忘記江湖裏面的快樂了。有了道術,人們都忘記世俗的束縛,不知社會大環境依然存在了。

知道么?這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魚只有生活在江湖中,才是自由快樂地。而人!無法擺脫社會大環境啊!學道不是解決社會問題的根本辦法啊!所以!我要與你們一起: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子貢說:「再冒昧地請教一下?什麼是畸人?」。

孔子回答:「所謂的畸人,就是不受世俗束縛的人,他們追求與自然平等。但是!他們卻生活在我們身邊,好像與我們無異。也就是說!他們既不受世俗束縛,又能融入我們一樣地生活的人,他們就叫『畸人』。所以!又有人這樣評價他們:天之小人,卻是人間君子;人間君子卻是天之小人。

何謂天之小人?天之小人是指他們明白人在天地間的位置,明白人在社會中的位置,知道怎麼做人。」

以上後面的文字,就是對「天之小人人之君子」的解釋。通過這些文字,我們可以看出來,道家不是生活在虛無飄渺的虛幻世界裏的,他們就生活在我們周圍。

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他們就生活在我們周圍。他們明白人在天地間的位置,明白人在社會中的位置,知道怎麼做人。

他們不受世俗束縛,追求與自然平等。但是!他們卻生活在我們身邊好像與我們無異。也就是說!他們既不受世俗束縛,又能融入我們一樣地生活的人。

在道面前,他們就是一物,與萬物一樣只是一個物種而已。這個物種,就叫「人」。所以!他們叫「天之小人」。

在社會中,他們就是我們身邊的一員,與我們無異。能夠融入周圍人的生活,但又不受世俗束縛。所以!他們叫「人之君子」。

在接下來的第三個故事中,就以孟孫才為例子,講解如何融入生活,又不被世俗所束縛,值得我們細讀、品味。

孟孫才不在意生命的開始,也不在意生命的結束。他不僅不在意人的生命的開始和結束,也包括萬物的生命開始與結束。此物死彼物生,生命如此生生不息,又何必去在意生的快樂和死的悲哀呢?又何必去在意是先生還是先死呢?

他順應自然的變化而成就他應該變成的物類,以期待那些自己所不知曉的變化!況且即將出現變化,怎麼可能不變化呢?即使不再發生變化,又怎麼知道不是已經發生了變化呢!

要知道!道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進化中的。任何生命的出現,都只是一次生命的過程。所以!又何必在意生與死的變化與不變化呢?

只有我和你呀!跟做夢似的還沒有覺醒呢!

那些人雖然死去了只剩下形骸,但卻並沒有損傷他們的精神。外在的形骸猶如寓所,死亡就好像更換了新的寓所,他們的精神將再尋找一個全新的形骸而開始。

唯獨孟孫才覺醒,人們哭他也跟着哭,這是他入鄉隨俗的原因,他尊重周圍人的喪葬習俗。

況且!人們相互交往總是藉助外在形骸(形象、形貌)而自稱這就是我,又怎麼知道這個外在形象的我就是我呢?

我是道!我是萬物!我可以是萬物!誰知道將我們變化為何物呢?

就好像你夢中變成鳥,便振翅直飛藍天。你夢中變成魚,便能搖尾潛入深淵。

不知道今天我們說話的這些人,算是醒悟的人呢?還是做夢的人呢?

愉快的心情來了,是來不及笑出聲音的。笑出聲音來了,是來不及作出什麼行動來表現的。所以!還是不要去有所安排了(意指如何辦理喪事。),順其自然的安排,接受死生的輪迴,進入生生不息的境界,融入道,與天地為一。

如果我們有孟孫才那樣地心態去生活,什麼樣地生活圈我們不能融入呢?

「入鄉隨俗」,孟孫才演繹到了極致。

第四個例子是講道家的處世方法與世俗的處世方式之不同。

告訴我們:我們是選擇受人束縛,被人「用黥刑在你額頭上刻下了印記,讓你記住什麼叫仁義;又用劓刑割了你的鼻子,讓你記住什麼叫是非」呢?還是做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第五個例子是講坐忘,只有忘掉世俗的東東,重構人生觀,我們才能逍遙遊。

其實!是在講解脫的方法。

第六個例子也就是最後一個例子是講命。

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或者改變的。

子輿嘆道:「這就是命!當我們努力改變卻無法改變,這就是命!當一個人信命而不努力改變,結果只能被動接受事實,持續現狀,這不是命,這是人為。當一個人信命而不努力改變,結果還真的改變了。這也不是命,這是碰巧!命!不以人的意志、意想的結果而出現的結果,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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