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爭執又起
中午了。
友川媽果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看來梁小如過來她真的很高興。友川媽一邊催促梁小如多吃點一邊不停的給她夾菜，把友川完全晾到一邊。
「阿姨，這麼多我吃不完。」梁小如苦笑，看着碗裏堆成的小山說。
「怎麼會吃不完，快吃快吃……」友川媽表情和煦的笑着。
友川媽笑呵呵的樣子令友川看了就一肚子氣。友蘭今天沒在，早上還在家的，梁小如來了之後她實在受不了屋裏那股氣氛，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裏，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莫不是去找梁小意了吧？友川心想，嘛，怎樣都無所謂了。
電視機打開着，裏面放着風見市午間新聞。友川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無甚心思的聽着。忽然「八校聯賽」「半決賽」幾個字鑽進耳里。他扭頭看了眼梁小如，發現梁小如也正瞅着他。
女主播用清涼的聲線說：「本次八校聯賽半決賽到此就全部結束了。獲勝的兩支隊伍分別是芸苔高中校隊和……」
友川一喜，梁小如臉色也好看了很多。
友川媽不是瞎子，瞧見兩人的反應，奇怪的問，「怎麼了，有什麼高興事？」
梁小如才準備解釋，友川卻搶先開口道，「說了你也不懂。」
友川媽眼睛一瞪，不滿的說：「嘿，你這孩子……」
於藍沒有回學校。
糰子扶著吳道從事體育館里出來的時候，於藍去街邊攔了輛計程車，然後和糰子吳道一起上了車。
「比賽已經贏了，剛才王若鋒跑過來……」於藍說着，看吳道臉色越發黯淡，說話聲一下子小了很多，到最後乾脆不說了。
「可是我的比賽卻輸了。」吳道無神的說。
司機開車很慢，道路兩旁的行道樹一顆一顆往後退。枯黃的樹冠，空蕩蕩的枝丫也一起倒退。綠化帶里沒有一點綠色，不久前還盛開着的燦爛菊花現在也落了。冬天明明還沒到，它卻凋謝的這麼早。
糰子正坐在副駕駛座上打電話。手機沒開免提，但是電話內容吳道卻猜得出來。
「今天的確是出了點事故，所以才……其中有我的責任，吳道他已經很努力了。比賽時你不也在場的嗎？他帶傷上場，無論怎麼說也……」
電話另一端，白新峰不知站在哪裏的廣場上。他左手插在白色的運動服衣兜里，右手拿着手機。「之前勸我不要吸收吳道加入市籃球隊的人不是你嗎，現在怎麼又變卦了？」
糰子頓時語塞。
回頭看了眼吳道，糰子咬咬嘴唇說：「事情和我想的有出入。」
「我倒想聽聽有什麼出入。」
「現在不方便說。」
「糰子，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吳道能不能加入我們球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你的看法。之前我欣賞他，所以給了他機會，遺憾的是他沒有抓住。所以就到此為止了，懂嗎？」
「可他是因為我……因為我才受的傷，所以我覺得錯不在他。」
「養護自己的身體，也是身為職業運動員應有的意識和素養吧。他沒做到，那意味着什麼還要我說明嗎？」
「白新峰，你怎麼這麼——」糰子話沒說完，吳道突然伸手過來，探到糰子耳邊，掛斷了電話。糰子疑惑的回頭看他，眼神略顯迷茫。「吳道你……」
「別說了。」吳道抽回手，低下頭，語氣淡然。「不用求他。」
於藍在吳道身旁坐着，臉頰紅紅的。看上去一副很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車開的很慢，可是再怎麼慢也終於駛到目的地了。糰子和於藍本想將吳道送回家，不過最後並沒有送去家裏，而是到了吳廣才的飯店。這裏離得近一些，而且也是和吳廣才通過電話后，他要求把吳道送到這兒來的。
飯店不算很大，高也只有四層。糰子和於藍都是第一次來吳道家飯店，下車攙扶吳道進去的時候，二人忍不住四處打量。
飯店一樓大廳還算寬廣，裏面擺着二十張左右的大圓桌。不過店裏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不光是沒有顧客，服務生，廚師，這些飯店裏應有的角色一個也看不見。
吳道媽從偏側樓梯上匆匆下來，奔到糰子和於藍身前，接過吳道，眼淚刷的一下流下來。嘴裏不停的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糰子更顯愧疚，抓抓額前的頭髮說：「是我的錯，早上我送吳道去體育館，途中——」
「摔了一跤。」吳道出聲打斷糰子的話。「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掉下來，摔了一跤。」
吳道媽聽罷，揩着眼睛說：「為什麼不小心一點！」
糰子不知該怎麼回答，於藍在旁邊幫吳道媽攙扶吳道，架着他往飯店樓上走。
二樓是包間，三樓和四樓則供客人住宿用。
攙扶著吳道上了三樓，吳道媽從身上的包包里取出一隻圓環，上面滿滿都是鑰匙。吳道媽挑了五分鐘才挑出來一把鑰匙，插進鎖眼裏喀嚓一聲打開。
安頓好吳道，吳道媽又出去端了幾杯茶進來，放到床邊的小茶几上。
「真是太謝謝你了張老師，這麼照顧我家吳道。」吳道媽感激的對糰子說。糰子臉紅，心中負罪感翻騰不休。「應該是我道歉才對，沒能盡到責任。」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吳道媽趕緊說。扭頭看了看旁邊的於藍，沒等她問，於藍就自我介紹道，「我是吳道的同班同學，今天過來看球賽的。吳道受傷行動不方便，我和老師一起送他過來。」
「謝謝你，吳道有你這麼好心的同學實在太幸運了。」
「阿姨說的哪裏話。」於藍有樣學樣的說。
之後氣氛便一下子壓抑了。比賽雖然贏了，不過吳道加入市籃球隊的事情沒了一點希望。這雖然合了吳道媽和吳廣才的心意，但是此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吳道坐在床邊，低着頭，悶不做聲。
「那個白新峰態度堅決嗎，他會不會是想……」吳道媽說話神色微微有點尷尬，畢竟是當着糰子的面，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露骨。
不過糰子已經明白了。她扶扶眼鏡搖頭說：「不會，他不是那種人。」
「張老師，你很了解那個白新峰？」
「叫我糰子就好。」糰子無意識的說，被人這麼叫她叫習慣了，糰子自己都認可了這個別稱。「我和白新峰認識，對他還算了解，所以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要是喜歡錢，就不會從外地回到風見市來，這裏可沒有太多油水。」
「原來是這樣。」吳道媽嘆口氣。
一旁的吳道突然乾咳了兩聲，吳道媽起身過去，伸手拍他的後背。不過吳道撥開她，說道，「我沒事。」
「可我看你完全不是沒事的樣子嘛。」吳廣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了，她沒有進來，圓圓的啤酒肚夾在門框裏，給人一不小心就會卡住的錯覺。
「他爸？」吳道媽出聲阻止，但是吳廣才卻繼續說：「白新峰這個人我聽過，最近幾年才回到風見市當教練，好像能力不錯。可是正因為這樣，吳道，你想加入人家球隊不是有點痴心妄想了嗎？你的水平充其量只能算作業餘吧。」
「他爸！你少說一點！」吳道沒說話，吳道媽卻忍不住喊道。
然而吳廣才一點住口的跡象都沒有。「我要是你的話，不夾着尾巴練上幾年是不敢露頭的，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看看你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你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樣！」
「住口……」吳道終於忍不住，兩手抓在膝蓋上，顫抖著說。
「你實在太自以為是，認為別人都該圍着你轉。你以為你只要吭一聲人家球隊就會爭着要你？你何時變得這麼狂妄了？為什麼別人給你的忠告你一點聽不進去？你只考慮自己，從來不考慮別人，現在明白了嗎，這就是你的下場！」
啪的一聲，飛出去的玻璃杯砸到門框上，茶水四濺，碎片紛飛。
吳道扔出杯子后才大喊起來。「那你憑什麼認為你說的話都是對的！你憑什麼認為我就應該全都照着你說的做！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何必委屈自己聽從你的吩咐活着！你滾！滾出去！」
吳道喊叫着，又抓起一隻茶杯，不過這次還沒扔出去，就被糰子一把抓住了。糰子抓着吳道手腕不讓他把杯子扔向吳廣才，杯里的茶水卻一下子全都灑出來，一滴不漏的澆到於藍滿頭捲髮上。
於藍一個激靈，「呀」的驚叫一聲。
幸好過了這麼一會兒，茶水已經不太燙了。吳道媽情急之下抓起床上的枕巾塞給於藍。「快擦擦頭上的水，別着涼。」然後就奔向門口的吳廣才，用力把他推搡出去。
房門砰地一聲閉上，吳道媽和吳廣才隱約的爭執從外面傳來。房間里倒是安靜了，糰子從吳道手裏取下空茶杯，放到茶几上面。
於藍一聲不吭的用枕巾擦腦袋上的水，本來就卷卷的頭髮，現在更加凌亂，蓬鬆開來，顯得她腦袋大了一圈。
於藍苦着臉，心想為什麼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