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樓下。
封夏站在封塵身邊，一臉愁容地看着對面的邊牧。
現在這種情況，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從小到大，封塵就格外疼愛她，絕對不會讓她吃一點點虧，出了這種事情，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邊牧的。
封塵走到邊牧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開口道：「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接下來問的幾個問題。」
儘管封塵氣場強大，可是邊牧站在他的面前，完全沒有一點兒怯場，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你問吧。」
「你和夏夏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關係的？」封塵看着他，表情嚴肅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邊牧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還是擠不太起來。
他酒量不好，那天喝高了，完全斷片兒，連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他就記得，自己應該是把封夏當成喬芷安了……
不然他絕對不會碰她。
思考了一會兒，邊牧決定如實回答他的問題。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認錯了人，所以不小心和她發生了關係。」
他從來都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既然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他也沒必要給自己找台階下。
認錯人就是認錯人，沒什麼好狡辯的。
封夏站在不遠處，聽着邊牧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眶突然一陣酸澀。
很難受。
她攥着衣角。咬着下嘴唇朝着邊牧望了過去。
邊牧這個回答，封塵聽了自然是極度不滿意的，他冷笑一聲，接着問出第二個問題：「那麼，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封塵是典型的成年人思想，事情發生之後，他只要把原因弄清楚就好了，不會去追究犯錯人背後的心理活動，他更關注的是如何解決這些事情。
封塵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邊牧難住了。
他確實沒有認真想過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情，之前他有給過封夏錢，她不要。
可是，除了錢，他也想不出來什麼補償的辦法了。
邊牧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封夏，然後將視線收回來，對封塵說：「我會盡我所能彌補她，無論是經濟上還是精神上。」
不管怎麼樣，他到底是對封夏造成了傷害，彌補她也是應該的。
封塵皺着眉聽完了邊牧的話，他沉默了幾秒鐘，之後開口道：「好，作為夏夏的大哥，我要求你娶她為妻。」
「哥，你說什麼呢」
封塵這話一出來，封夏就慌了，她早前知道封塵思想傳統，但是沒想到他會傳統到這個地步。
不就是飲食男女的一夜情么，就算有了孩子，以他們家的條件，完全養得起，何必要邊牧娶她？
「我沒有問你，別插嘴。」
封塵回過頭瞪了封夏一眼，然後繼續將視線轉到邊牧身上。
「我不可能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邊牧淺笑着看着封塵，「你也是男人，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邊牧這個態度徹底把封塵激怒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猩紅着眼睛盯着他：「你碰她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她是你不愛的女人？別跟我說什麼認錯人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就該對產生的結果負全責」
「你覺得她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會幸福么？」
即使被揪着衣領，邊牧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他說得很從容，「你難道希望你妹妹後半生都在哀怨中度過么？」
封塵被邊牧問得無話可說。
封夏知道封塵的脾氣，她走上前抓住封塵的胳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大哥，我的事情你別管了，我跟他單獨聊一聊吧。」
不等封塵回答，封夏就抓住了邊牧的手腕，她眯起眼睛看着他，聲音平緩，「我們換個地方聊吧，可以么？」
「……好。」邊牧點了點頭，他心裏清楚，他和封夏確實應該好好談談了。
那件事情發生以後，他們一直都沒有機會平心靜氣、開誠佈公地聊過，今天或許是一個機會。
……
封夏拉着邊牧從周沉昇家裏走出來，她抬手指了指旁邊的那輛SUV，問他：「這是你的車么？」
邊牧點了點頭。
封夏「哦」了一聲，「上車吧，我們找個咖啡館聊一聊。」
「不用了，直接去我家裏談吧。」
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兒，去咖啡館談，萬一被人聽到了，也挺煩人的。
「哦，也行，我都可以。」封夏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上了車。
從這邊回他住的地方不過幾分鐘的車程，邊牧很快就帶着封夏進了家門。
封夏倒也隨意，進來之後，就找到沙發坐了下來。
邊牧見狀，便坐到了她斜對面的沙發上。
邊牧並沒有主動開口說話，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
封夏看了他一眼，很平靜地問他：「你有想過怎麼處理我肚子裏的孩子么？」
「……你想留？」邊牧隱約覺得封夏的語氣不太對勁兒。
印象中這丫頭脾氣很差來着，說幾句話就會炸毛。今天突然這麼平和，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醫生說了，頭胎如果墮了，後面再懷可能也會習慣性流產。而且我今年二十八了，有個孩子也挺好的。」封夏如是說道。
邊牧看着她平靜地說出這番話，突然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心頭不斷有怒火湧上。
他冷笑了一聲，再看向她的時候，眼底顯然多了幾分不屑：「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
封夏完全不明白邊牧的意思，她一臉茫然地看着他：「你亂說什麼？我有什麼計劃了？」
「設計我，懷上我的孩子，然後讓我娶你。」邊牧盯着她，「難道這不是你的計劃？」
「邊牧，你他媽不要太自戀」
封夏本身就不是好脾氣，聽他這麼說，也來氣兒了，「我和你說過無數次了，那天晚上我只是進屋拿吹風機，是你拉着我不讓我走。嚴格意義上說，你那天晚上的行為算是強女干。」
「然後你被強女幹上癮了，所以上趕着要倒貼給我這個強女干犯？」
邊牧笑得愈發諷刺，「封夏，你編故事之前先打打草稿行么？」
「呵呵，你現在是在朝我撒氣么？」
封夏毫不留情地回擊他，「你是不覺得是我拆散了你和喬芷安？」
「難道不是么？」邊牧冷著臉看着她，「如果沒有你，我和她根本不至於這樣。」
「你就是個蠢貨」封夏咬着牙罵他，「我告訴你吧，就算沒有我，你和喬芷安也會分開，她現在都跟周大哥朝夕相處了，你怎麼能確定他們兩個沒有上過床？」
封夏說這話就是故意刺激邊牧的，事實證明她的刺激也起到了效果。
聽過她的話之後，邊牧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起身，走到封夏身邊坐下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他媽最好把你剛剛說的話收回去，不然」
「不然怎樣？」封夏滿不在乎地接過他的話，歪過頭看着他，挑釁地問：「你是打算打死我么？」
「你反應這麼大，就說明你也在心虛。呵呵，邊牧，我現在真的覺得你很可憐啊，當備胎當得這麼開心的男人，真是百年一遇。」
封夏和邊牧是一類人，她也是從小到大被家裏人寵著的，可是偏偏她的光環都被喬芷安搶走了。
曾經她喜歡周沉昇，周沉昇一心挂念著喬芷安；
如今她懷了邊牧的孩子，邊牧的心思也都在喬芷安身上。
這種情況，封夏真的很容易心理不平衡。
尤其是現在，看着邊牧的表情，她突然有了一種成就感……
他喜歡喬芷安是么？
那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剛剛封塵說要邊牧娶她，她還覺得封塵不可思議，現在……她也想這麼做了。
她搶不來周沉昇，就搶邊牧。
肚子裏這個孩子，就是她最好的籌碼。
「閉嘴。」
邊牧已經被封夏激怒了，他將手滑到她的脖頸處，用力地一握
封夏也不是吃素的，在部隊練了那麼久。肯定不能是白練的。
她一把抓住邊牧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的拽下來。
邊牧完全沒想到，她一個女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剛剛他手下留情了一些，竟然是給了她反擒拿的機會。
邊牧狠了狠心，將手抽出來，用了九成的力氣，再次扼住她的脖子。
「我警告你，別招惹我。」邊牧紅着眼睛盯着她，「你再說一句我不愛聽的，老子直接掐死你。」
「呵，有種你試試。」封夏動了動脖子，「來啊，你要是有種就掐死我。」
「我有沒有種，你不知道？」邊牧冷嗤一聲。反問道：「沒種能搞大你肚子？嗯？」
「好，你他媽地有種！」
既然這麼有種，就等著承擔後果吧。
邊牧這會兒對封夏的家世背景一無所知，他根本就沒想過封夏會對他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威脅。
**
自打知道了邊牧和封夏的事情之後，喬芷安的情緒就十分低落，一整天都鬱鬱寡歡。
若是平時，白天的時候，她一定會拉着曄木幫他同步學習學校正在進行的課程，可是今天，她只是一個人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
看着她為了別的男人難過成這個樣子，周沉昇心裏也不是滋味兒。
幾次想上去勸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以，他就只能看着她難過，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
晚上九點鐘。邊牧突然過來了。
是周沉昇開的門。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邊牧開口問他：「安安呢？」
「在房間獃著。」周沉昇為他讓了一條路，這是他第一次對邊牧這般友好，「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和她好好談一談吧。」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情況，周沉昇已經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以他對喬芷安的了解，發生了這種事情，她絕對不會再和邊牧繼續下去了，他完全不用擔心他們複合。
邊牧也沒想到周沉昇會回答得這麼痛快，他愣了愣，對周沉昇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朝着喬芷安的房間走去。
邊牧推門進去的時候，喬芷安正抱着膝蓋坐在牆角發獃，她的眼眶已經紅腫得不像話，目光空洞無神。好像一尊被掏空了靈魂的軀殼。
這個樣子，不由得讓邊牧想起了她曾經患病的那段日子。
那會兒，她就經常像現在這樣子，一個人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發獃，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一點點動靜都能讓她狼狽逃竄。
聽到開門的聲音，喬芷安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邊牧看得心疼不已。
他關上門，走到她面前，將她抱到床上。
喬芷安坐到床上之後，盯着邊牧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
「邊牧……」她啞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勉強擠出一絲笑，問道：「怎麼來了？」
「安安。」
聽着她的聲音，邊牧心裏難受得緊。他伸出手，不由分說地將她圈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發心輕蹭著，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讓你失望了。」
「沒有。」喬芷安搖了搖頭，緊接着從他懷裏退出來，抬起頭和他對視：「邊牧，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她對不起他。
仔細回憶一下，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邊牧無條件地寵着她、遷就她，對她有求必應，她真的很滿足了。
喬芷安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他：「你知道嗎邊牧，我也……懷孕了。」
說到這裏，喬芷安已經沒勇氣再看他的眼睛了，她垂下頭，繼續道：「孩子和封夏的一樣大，那天晚上，我和周沉昇……唔……」
喬芷安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邊牧堵住了嘴唇。
他的吻來勢洶洶，猶如疾風驟雨。
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不是沒有接過吻，但是邊牧鮮少像今天這樣粗魯，根本沒有在乎她的感受，只是單純地為了發泄。
喬芷安知道他心底憤懣，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這是她應得的，說到底，還是她對不起他。
他是一個好男人，只是他們沒有在對的時間相遇。
剛剛喬芷安說出那句「我也懷孕了」的時候，邊牧的腦袋就炸開了，他當時完全懵了，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她，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耳邊突然迴響起了封夏上午跟他說過的那番話。
她現在都跟周大哥朝夕相處了，你怎麼能確定他們兩個沒有上過床？
一直以來，他都在告訴自己，要相信她，他的安安不會是那種朝三暮四、搖擺不定的女人。
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全都拋到一邊了。
可是，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她真的背叛了他，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
邊牧抱着喬芷安吻了很久，他毫不留情地啃噬着她的唇瓣，一隻胳膊箍着她的腰，力道是前所未有地大，這一個吻持續了很久，喬芷安幾乎要被他親得窒息了，下嘴唇被他咬出了血痕，濃烈的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散開來
嘗到血腥味之後，邊牧終於冷靜下來了。
他鬆開她，深吸一口氣，看着她紅腫的嘴唇，不爭氣地又是一陣心疼。
邊牧伸手從床頭柜上抽了一張紙巾，準備為喬芷安擦嘴，卻被她不露聲色地避開。
他的手就那麼尷尬地僵在了半空中，周遭氣壓也在一點一點變低。
「邊牧……」喬芷安小聲地喊着他的名字，「我們就這樣吧，算我對不起你。」
「……」邊牧抓着紙巾，沒有說話。
「既然封夏已經懷孕了，你就應該對她負責。」喬芷安頓了頓。「我認識的邊牧，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
「喬芷安。」
邊牧第一次這麼冷硬地叫她的名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唇微動，說出來的話卻殘忍至極：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虛偽的女人。」
喬芷安低着頭，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指尖一片冰涼。
她做夢都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從邊牧口中聽到如此殘忍的話。
她並非鐵石心腸的女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她不可能對他無動於衷。
當初是真的抱着過一輩子的心態和他相處的，如今從他口中聽到這番話，喬芷安怎麼可能不難受。
「對不起。」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已至此，能做的只有道歉了。
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句話。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三個字，因為它沒有辦法抹去任何傷害。
「急着讓我娶別的女人，好放你跟周沉昇重修舊好是么？」
邊牧勾起她的下巴，話語裏帶着滿滿的諷刺，「好，我按你說的做，娶她。」
「邊牧，我不是那個意思」
喬芷安認為他誤會了自己，忙不迭地朝他解釋：「我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而且……我沒打算和周沉昇和好。」
「呵，你覺得我還會信你的話么。」
邊牧鬆開她的下巴，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喬芷安，你說的話。一個標點符號我都不會再信。」
「……」喬芷安抿了抿嘴唇，心底一陣刺痛。
「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沒有關係了，未來你被周沉昇拋棄的時候，也不要再來找我。」邊牧說，「我永遠都不會祝你幸福。」
丟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動作乾脆利落，不帶一絲一毫的眷戀。
喬芷安聽着房門關上的聲音，心底緊繃着的那根弦突然斷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往外涌。
……
周沉昇看到邊牧出來，主動走上去，準備向他詢問喬芷安的情況。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邊牧打斷了。
邊牧一臉冷笑地看着他：「怎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周沉昇：「……」
「你贏了。」邊牧頓了頓，「希望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面。」
周沉昇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邊牧走出家門，他有些懵，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周沉昇快步走進卧室，剛一推門，就看到喬芷安咬着手背大哭的模樣。
他心頭一緊，走上去，將她的手從口中拽下來，然後緊緊地把她圈到懷裏。
「他生氣了，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喬芷安目光獃滯，嘴裏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句話，聽得周沉昇胸口憋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安安，不要哭。」
周沉昇捧起她的臉頰，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苦澀的液體在唇齒間散開，他更加心疼她了。
如果可以，他寧願換他來承受這一切。
喬芷安一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這些年邊牧對她那麼好，如今兩個人真正結束，她一定會難過。
這一點，周沉昇之前已經料到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她會哭得這般歇斯底里
「周沉昇，我很賤吧？」
喬芷安氣若遊絲地問出這個問題，問完之後，她突然就笑了。
「嗯，我一定很賤。」
「為什麼一遇到你，我的生活就是一團糟？」
喬芷安仰起頭看着他，纖細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嘴角儘是自嘲的笑：「明明已經被你放棄那麼多次了。我還是這麼不爭氣……周沉昇，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
有多恨，就有多愛。
人這一生，總會在某個時間段遇到自己的劫。
周沉昇就是喬芷安命中注定的劫數，掐指一算，他們已經糾纏了十幾個年頭，兒子都九歲了，依然沒有結果。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吧。如果他們真的有緣，也不會耽誤這麼些年了。
從喬芷安口中聽到這番話，周沉昇驚喜不已。
他這麼了解她，哪裏會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原本他之前還有過不確定，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任何擔心了。
他的安安，到現在為止，心裏到底還是有他的。他很欣慰，也很開心。
周沉昇低頭，用嘴唇貼上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地親吻著，就像貼着什麼稀世珍寶似的。
「以前是我不對，沒有將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安安，你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
周沉昇鄭重其事地向她承諾，「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把你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對你造成影響。」
「……你不要再說了。」
聽着他溫柔的聲音，再看着那雙柔情四溢的眸子，喬芷安險些就被他迷惑。
她用自己最後一絲理智，強迫自己別開視線。捂著耳朵，拒絕在他的溫柔中沉淪。
周沉昇知道，她已經動搖了。
他並未再繼續和她聊這個話題。
周沉昇抽了紙巾為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聽話，別哭了，起來，我給你做飯吃。」
她今天一整天都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滴水未進，照她這麼餓下去，鐵定得低血糖了。
「……我不餓。」
喬芷安搖著頭拒絕他，可惜，話音剛落，肚子便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周沉昇被她口是心非的模樣逗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尖，「走吧，跟我去廚房。」
**
喬芷安的確是餓了，雖然她沒有吃飯的心情，但是餓到心跳加速的感覺並不好受。
一整天沒吃東西，她走路的步子都是飄的，她這個樣子，周沉昇完全沒辦法放心她一個人走，索性就將她抱去了廚房。
喬芷安原本是想掙扎的，後來想想，實在是有些矯情了。
反正不要臉的事情已經做了，跟之前的那些比起來，現在這個程度的，根本不算什麼。
周沉昇抱着喬芷安來到餐廳，將她放到了餐椅上，然後打開冰箱尋找食材。
「有什麼想吃的么？」周沉昇回過頭看着他，笑着調侃道：「今天可以點菜。」
「……想吃面。」喬芷安的聲音很低，「就是你以前經常煮的那種。」
「這麼簡單？」周沉昇繼續笑，「再給你一次機會，確定要吃面么？」
「嗯。」喬芷安沒有一點兒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吃面。」
周沉昇從冰箱裏拿了幾樣綠色蔬菜，又拿了一個西紅柿，一粒雞蛋。
最開始他們談戀愛的那個時候，周沉昇從部隊里回來，都是一個人住的。
一個人呆在家裏，他基本懶得做飯，每次都是朱一碗面解決，只有她來的時候才會做一頓比較豐盛的飯。
有一次，喬芷安搞突襲，他正好在吃午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碗面。
當時喬芷安很驚訝，問他為什麼吃得這麼單調，他笑着說，因為一個人懶得做飯。
當時他打算再開灶給她做一頓豐盛的午飯，但是她拒絕了，她說要和他吃一模一樣的。
周沉昇被她纏得無奈了，於是給她煮了一碗跟自己那頓一模一樣的面。
很大一碗，喬芷安平時胃口很小，但是卻把那一碗面吃光了，連湯都沒有剩下。
她當時對這碗面的評價很高，還跟他說以後不必再給她變着花樣做飯了，她可以和他吃一樣的東西。
遺憾的是，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他們兩個人就分開了，後來的那麼些年，喬芷安都沒再吃過周沉昇煮的面。
六年前他們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周沉昇雖然會做飯，但是做得都是各式各樣的菜配米飯，家裏幾乎沒有吃過面。
不知怎麼地，喬芷安突然就懷念起了那碗面的味道，在這樣寒冷的夜裏，吃一碗熱乎乎的面，或許能給人一點點溫暖吧。
喬芷安從回憶中抽身，看着周沉昇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有些動容。
六年後再次相見，他對她比之前還要耐心。
不管她對他的態度有多惡劣，他始終都對她保持着微笑，從來沒有過過分的言語。
喬芷安揉了揉眉心，回想着最近發生的種種，她突然覺得自己挺過分的。
……是不是真的應該再相信他最後一次？
她或許應該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
……
周沉昇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煮麵了，一時間沒有控制好量。從鍋里撈出來之後，才發現有這麼的一大碗。
再加些湯，幾乎要滿得溢出來了。
周沉昇端著那一大碗面放到喬芷安面前，喬芷安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她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沉昇：「……這些都是我的？」
「很久沒煮了，沒控制好量。」周沉昇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將筷子和勺子遞給她，笑着說：「你先吃吧，剩下的我來解決。」
「你拿個空碗過來，我分給你一些吧……」喬芷安不太好意思讓他吃自己剩下的，怎麼想怎麼尷尬。
「不用了。」周沉昇擺擺手，隨手拉出一個椅子，坐到她身邊，「你先吃吧。」
「可是……」喬芷安一臉為難地看着他：「你吃我剩下的。這樣多不衛生啊。」
「不會。」周沉昇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不嫌棄你，安安。」
喬芷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撩得失了聲：「……」
周沉昇看着她臉紅的模樣，情不自禁地就想繼續調戲她。
他一隻手撐著餐桌，身子朝着她的耳畔湊近，「你忘了么，更不衛生的地方我都吃過了」
他有心調侃，喬芷安唰地一下就紅了臉，她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拉開和他的距離，拿起筷子來，胡亂地攪著碗裏的面。
周沉昇滿意地退回去，笑眯眯地看着她：「趕緊吃吧。」
吃飯的時候被人盯着看，並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
雖然喬芷安的吃相併不難看，但是被周沉昇這麼細緻入微地觀察著。她連大口大口吃東西的慾望都沒有了。
就連喝湯，都只能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喝。
喬芷安雖然很餓，但是這麼一大碗，確實吃不了。
她吃了不到一半，就打飽嗝了。
實在吃不下了，她將筷子放到一邊，抬起頭看向周沉昇，向他求助：「呃，我吃不下了。」
「嗯，給我吧。」周沉昇很自然地將碗拖到自己面前，然後朝着她勾了勾手指頭。
喬芷安沒理解他的意思，下意識地追問他：「什麼？」
「筷子和勺子。」周沉昇朝着她手邊的那套餐具努了努嘴。
「……我去給你拿一套沒用過的吧。」
本來讓他吃自己剩下的面就夠不衛生的了，現在他還要用她用過的餐具……喬芷安實在是沒辦法接受。
「不用，你把手邊的給我就好。」周沉昇伸手攔住她，執意要用她用過的那一套。
喬芷安被他弄得沒辦法了。只能紅著臉、硬著頭皮，把自己用過的勺子和筷子一併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