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不這麼做,我才會後悔。
周沉昇自然是不可能放喬芷安離開的,她說的這些話,他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這場對話到底還是無疾而終了。
晚上,喬芷安縮在周沉昇身側睡了一夜。
而周沉昇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着。
第二天上午,喬芷安醒過來的時候,周沉昇已經不見了。
喬芷安去衛生間洗漱完畢之後便出去透風了。
甲板上一個人都沒有,喬芷安繞着船尾走了一遭,路過會議廳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裏頭的談話。
「南詔那邊的軍隊里,有九爺的眼線,這件事情好辦多了。到時候直接劫了船,把我們的東西放上去就成。」
「如果怕到時候不熟練,倒是可以先演習一下,不然何意先試試?」
……
聽他們提起周沉昇,喬芷安情緒有些激動,手裏的礦泉水瓶沒有握穩,直接摔到了船板上。
這一聲響,立馬驚動了裏頭正在開會的人。
陸九州對阮從飛使了個眼神,阮從飛迅速會意,從裏頭走出來,一把拉住喬芷安,將她拽進了會議廳。
會議廳里有十幾個男人,喬芷安站在中央,他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身上,近乎放肆地打量著。
周沉昇坐在陸九州斜對面,看到那些男人用如此過分的眼神盯着她看。他恨不得上去挖掉他們的眼睛。
可是,現在的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袖手旁觀。
陸九州現在應該也在試探他,周沉昇是聰明人,怎麼可能不懂。
「這個女人是什麼身份?」看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有人開口問了。
這個問題是看着陸九州問的,陸九州推了推眼鏡,笑眯眯地說:「這是何意的女人。」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把眼神落到了周沉昇身上。
周沉昇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坐在與原地抽煙,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何意,你說說這女人怎麼處理?」
這裏的每個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開會被人聽了牆角,他們絕對不可能大方地不計較。
周沉昇磕了磕煙灰,淡淡地說了四個字:「悉聽尊便。」
他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確了,他不會護著這個女人。
「你這小子倒是懂規矩。」一個中年男人笑着對周沉昇說:「我們中間有規定,開會的時候只要有人不小心聽到會議內容,直接滅口,沒有商量的餘地。」
聽到「滅口」兩個字,喬芷安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沒錯,她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她怕死,也不願意死。
喬芷安深知這些人所說的滅口不是開玩笑,所以她只能用眼神向周沉昇求助。
隔着不到兩米的距離,喬芷安紅着眼睛看着他,向他求救。
她以為,周沉昇好歹會替她說幾句話。可是,他沒有。
他們的目光只短暫地碰撞了一分鐘,緊接着,他便雲淡風輕地挪開了視線,對她的求救置之不理。
喬芷安絕望到了極點,心灰意冷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了。
「妞兒,別看了,何意那廝已經不打算管你了。」
一個男人走到喬芷安面前,一隻手捏住她的下顎,仔細地盯着她的臉龐看了一會兒。
「長得倒是挺清純的,九爺,要不然我先玩玩兒再滅口吧?」他笑着徵求陸九州的意見。
陸九州全程都在觀察喬芷安的表情,她眼底的絕望和失望,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眼神,突然就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陸九州朝着那個男人揮了揮手,冷聲道:「鬆開她。」
「……」
大家面面相覷,但是又不敢質疑陸九州的決定,只能照他說的鬆開喬芷安。
陸九州起身,走到喬芷安面前,拉住她的手,丟下一句「散會」,然後拉着她離開會議廳。
周沉昇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手不自覺地握成一個拳頭。
**
會就這麼散了,周沉昇卻沒有辦法回神,他一個人來到甲板上,任由海風從自己臉頰處吹過。
他現在很煩躁,很擔心她。
陸九州剛剛竟然為她破了例,難道真的是動了真情?
這個女人怎麼就那麼會招惹男人
周沉昇暴躁不已,雙手握著護欄,手背上青筋凸起。
陶青黛從二樓下來,走到周沉昇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擔心?」她的聲音不冷不熱的,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周沉昇沒有說話,瞥了她一眼,繼續盯着海平面發獃。
「你是不是從來沒打算告訴她真相?」陶青黛看着他的側臉,「其實我不太懂你。」
「有些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沉默良久,周沉昇最終只給出一句這樣的答案。
陶青黛「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兩個人並排站着,各懷心事。
……
一樓,陸九州的房間里。喬芷安坐在陸九州對面,低頭揪着手指,心跳的速度很快。
陸九州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在緊張。
他起身,拿了一瓶水遞給她,笑着說:「喏,喝點兒水,別緊張。」
「謝,謝謝。」喬芷安確實是挺害怕陸九州的,跟他說話的時候都忍不住磕巴。
「你很怕我?」陸九州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沒關係,我不會吃人,就是找你聊聊天兒。」
他越這麼說,喬芷安就越害怕。
其實他們兩個根本就不算認識,只是打過兩次照面而已。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和陸九州有什麼好聊的……
除非,他是想從她這邊打探周沉昇的消息。
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話題。
事實證明,喬芷安的猜想是正確的,陸九州的確是來找她聊周沉昇的。
他坐下來,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很紳士地問她:「介意么?」
喬芷安倒是想說介意,可惜她沒有這個膽子,於是只能硬著頭皮搖搖頭。
陸九州見她搖頭,也無所顧忌了,用打火機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姿態慵懶地吐着眼圈。
不得不說,陸九州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雖然喬芷安不喜歡他,但是依然被他抽煙的樣子迷住了。
他應該就是所有女孩子在少女時代都會喜歡的那種男人,神秘又危險,舉手投足間都帶着魅力。
如果是十年前,她說不定也會喜喜歡這樣的男人。
見喬芷安盯着自己發獃,陸九州笑着問她:「看我看得這麼入迷,不如直接跟了我。何意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喬芷安趕緊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有些慌亂地朝他解釋:「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有點兒走神罷了。」
「看來你對何意的確是忠貞不二。」陸九州一邊抽煙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頓了頓之後,他十分認真地問她:「何意剛剛不管你,你難道就不怪他?」
這一個問題,直接戳到了喬芷安的軟肋,她低下頭,聲音有些悶。
「沒什麼可怪的,我認得清自己的身份。」
「看不出來,你竟然活得這麼通透。」陸九州盯着她,低笑一聲,別有深意地說:「女人太聰明了不可愛,偶爾死纏爛打吃吃醋倒是不錯。」
「可能是吧……」喬芷安隨口應了一句,「不過每個人喜歡的類型不一樣。何意他……比較喜歡安分守己的。」
說完這番話,喬芷安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
周沉昇都那麼對她了,她竟然還想着幫他打圓場。簡直就是沒出息到家了……
「你跟着他多久了?」陸九州問。
「沒多久,幾個月而已。」喬芷安如實回答他,之後又補充道:「其實你們都高看我了,在他心裏,我根本就沒那麼重要。他在外面還有很多女人,這些我都知道。」
「這麼說來,你應該是很喜歡何意了。」陸九州這句話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聽完喬芷安剛剛說過的話,他已經可以下判斷了。
「沒有。」喬芷安下意識地否認,「我是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的。」
「哦?是這樣嗎?」陸九州顯然不相信喬芷安的話。
「如果你只是想要錢,不如直接跟了我,我給你的錢,絕對不會比何意給你的少。」陸九州再次提出這個要求。
「您別跟我開玩笑了。」喬芷安朝他揮了揮手。「我高攀不起。」
「你們女人啊,總是這樣」
陸九州起身,走到喬芷安面前,俯身,湊近她的臉頰。
「口是心非很好玩兒是么?」
喬芷安受不了跟陌生男人這麼親密,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脖子。
陸九州被她躲避的動作逗笑了,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
「何意這個人,做事兒目的性太強,我自愧不如。」陸九州笑着說,「你當他的女人,就要做好被他犧牲的準備。說不定,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親自把你送到我手上。」
喬芷安咬着嘴唇不說話。
其實陸九州這話挺有道理的。畢竟周沉昇已經今非昔比了,如今的他,做出什麼事情,她都不會驚訝。
……
喬芷安原本以為陸九州會為難她很久,沒想到他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
從陸九州房間出來的時候,喬芷安迎面撞上了陶青黛。
陶青黛似乎是過來找陸九州的。四目相對,喬芷安甚至沒有勇氣抬頭看這個漂亮的女人。
「何意在甲板上等你。」陶青黛湊到喬芷安耳邊,低聲說了這句話,然後便越過她走進了陸九州的房間。
陸九州剛剛點燃一支煙,看到陶青黛進來,他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笑容。
陶青黛走到陸九州身邊坐下來,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酸不溜秋地問他:「九爺剛剛跟別的女人獨處了一個多小時。都做了什麼?」
陸九州輕笑一聲,吸了一口煙,對着她的臉吐著煙圈。
「你還在乎這個?」
「不,只是好奇。」陶青黛很隨和,「我以為九爺不會喜歡這個類型的女人。」
「嗯,確實不喜歡。」陸九州點了點頭,盯着她的臉蛋兒,「不過,她倒是讓我想起了十六歲的你。」
他話音剛落,陶青黛的臉就白了,血色盡失,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絕對是故意的,在這個時候提起十六歲……故意刺激她。
陸九州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陶青黛有這麼過激的反應了,看着她慘白的臉蛋兒,他抬起手摸上去,笑着問她:「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難看?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
「沒有。」經他這麼一提醒,陶青黛迅速回過神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將頭靠在陸九州的懷裏。
「只是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很幼稚罷了,九爺應該也不喜歡那麼幼稚的我吧。」
「是啊……」
陸九州將煙頭掐滅,一隻手摸上她的屁-股,用力地捏了一把,笑得邪佞。
「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熟透了果子吃起來才能讓人身心愉悅……不是么?」
「那九爺現在要吃么?」
陶青黛往他身前湊了湊,一雙大眼睛閃著魅惑的光。
陸九州看得喉嚨沙啞。一隻手摁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
喬芷安完全不明白陶青黛剛剛為什麼要貼着她的耳朵告訴她那句話,但是她還是按照她的說明來到了甲板上。
她過來的時候,周沉昇正好轉過身,兩個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起。
喬芷安被他看得不自在,趕忙別過了頭。
周沉昇朝她揮了揮手,「過來。」
喬芷安低着頭走到他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他一把抱到了懷裏,死死地圈住。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就像抱着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
喬芷安覺得自己已經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了,不滿地掙扎了幾下之後,男人終於放緩了力道。
周沉昇用下巴蹭着她的發心,沙啞著聲音問她:「安安,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喬芷安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有些薄涼,「我能有什麼事兒呢。」
周沉昇哪裏會聽不出來她才鬧彆扭。
但是這個時候,他沒辦法給她解釋,只能安安靜靜地抱着她。
「我們回去之後好好談談吧。」喬芷安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抱歉安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能讓你走。」周沉昇心裏清楚她想跟自己談什麼,所以率先放了話。
「船很快就要靠岸了,我們今晚就能回家。」他貼在她耳邊,自顧自地說這話。
喬芷安全程都很安靜,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再開口說過一個字兒。
……
中午十二點半,游輪靠岸,周沉昇帶着喬芷安來到機場,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回到北城。
折騰了一個下午,到家的時候已然六點半。
喬芷安這兩天都沒休息好,着陸之後還是有一種在穿上飄飄蕩蕩的感覺,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虛。
兩天沒有見主人,雪山自然是要走上來迎接的,喬芷安看到它之後,趕緊繞到一邊兒,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沉昇蹲下來摸了摸雪山腦袋,然後帶着它一塊兒坐到了沙發上。
喬芷安剛剛換好鞋,手機就響了。
房間里很安靜。突然有了動靜,雪山下意識地張嘴叫了幾聲,喬芷安嚇得一個激靈。
周沉昇見狀,立馬對雪山使了個眼色。雪山會意,乖乖地閉上了嘴。
喬芷安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不由得皺起了眉。
其實秦北征的電話她根本不想接,但是她這會兒在跟周沉昇賭氣,所以一個衝動就摁下了接聽鍵。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那邊的人打斷了。
「你好,你是手機主人的老婆對吧?他剛剛在成安高速出車禍了,還挺嚴重的,現在被救護車帶去成安醫院了。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喬芷安聽到「車禍」兩個字,大腦瞬間就空了。
要知道,她對這個詞兒是有陰影的。
當年她父母就是因為車禍,一死一傷。
她雖然不喜歡秦北征,但是他現在出事兒,她也不好袖手旁觀。
喬芷安應了一聲,掛上電話之後,她趕緊給秦齊家打電話通知他們。
喬芷安沒打算自己親自過去,因為她知道自己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直接通知兩個長輩來得直接。
秦齊家似乎是沒想到喬芷安會給自己打電話,接起來的時候,聲音裏帶着幾分驚喜。
「安安?找我有事兒么?」
「爸爸,我剛接到電話,那邊說秦北征出車禍了,現在在成安醫院搶救……」喬芷安長話短說,「您和媽還是趕過去看一下吧。」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電話會打給你?」
秦齊家現在完全混亂了,兒子出事兒,那邊最先通知的竟然不是他們當父母的,而是他的前妻?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秦北征聯繫人列表裏的備註還沒改吧,那邊以為我是他的妻子。」喬芷安象徵性地解釋了幾句,然後便掛上了電話。
周沉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摸著雪山身上的毛,光明正大地聽完了她的兩通電話。
等她掛斷之後,周沉昇鬆開雪山,指了指籠子的方向。示意它回去。
雪山搖了搖尾巴,小跑着回到籠子裏,慵懶地卧下來。
周沉昇抬起手,將喬芷安拽到懷裏,讓她坐到自己大腿上。
喬芷安本來是要到茶几邊兒上拿東西的,毫無徵兆地被他這麼一拽,她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周沉昇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眯起眼睛看着她:「到現在還沒對秦北征的爸媽改口么?」
他這麼一說,喬芷安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好像當着他的面兒喊了秦齊家「爸爸」……
之前周沉昇就因為這個事兒跟她鬧過一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怪她,是她沒長記性。同樣的錯誤犯了兩次。
喬芷安自知理虧。也沒有開口解釋,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喬芷安,我在問你問題。」他應該是真的生氣了,竟然喊了她的全名。
被他這麼喊著,喬芷安心情有些煩躁,於是故意刺激他。
「沒錯,我是還沒改口。之前喊了三年,已經習慣了。」
在周沉昇面前,喬芷安總是會有各種幼稚的小心思,無理取鬧什麼的,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雖然她刺激他的方式很幼稚,但是每次都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周沉昇果然生氣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不斷地收緊。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喬芷安,你根本就沒有心。」
「難道你有心么?」喬芷安毫不留情地反問他。
「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轉過頭就要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你一再向我保證三年裏沒有過別的女人,轉過頭就跟別的女人親熱。你還說你不會和我隱瞞任何事情這些,你有哪一點做到了?」
這些話,喬芷安在心裏憋了很久了。
本來她不想拿出來和他吵的,但是他今天這般不依不饒,她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周沉昇被喬芷安問得啞口無言。
的確,這些事情,全部都是他做過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打算和她解釋過,更不想讓她知道這些複雜的事情。
之前陶青黛說他自以為是,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喬芷安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周沉昇的回答。她自嘲地笑了一聲,繼續道:「你看。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吧?」
「……」
「你這樣忽冷忽熱,該不會也是為了報復我當年對你的拋棄吧?」
「安安,我希望你給我一些時間。」周沉昇摁住她的肩膀,無比認真地看着她:「等時間合適的時候,我會把一切解釋給你聽。」
「是因為你現在還沒有編好借口么?」喬芷安看着面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眼眶不自覺地發酸。
他真的是很殘忍啊……騙了她這麼久,還不夠么?
……
兩個人正在沙發上僵持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周沉昇將喬芷安從身上推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去開門。
來的人是封塵,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
周沉昇帶着封塵一塊兒上了樓,留下喬芷安一個人在客廳。
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很不好,喬芷安看着他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
**
封塵是從部隊趕過來的,剛剛完成一次集訓,還沒來得及收拾自己。
周沉昇給他準備了一套衣服,讓他先去洗澡。
封塵也沒有拒絕,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換上衣服之後,才去書房找周沉昇。
他進去的時候,周沉昇正站在窗邊抽煙。
封塵關上門,淡淡地問他:「怎麼了,心情不好?」
「有點兒亂。」周沉昇揉了揉太陽穴,笑着說:「她現在應該對我挺失望的,但是我沒辦法跟她解釋什麼。」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件事情。」封塵來到周沉昇身邊,鄭重地問他:「你確定還要繼續往下做么?再往前,你就騎虎難下了。」
「你也知道,我這人做事兒從來不會半途而廢。」周沉昇故作輕鬆地沖封塵笑了笑,「沒事兒,最多一年,我還能忍。」
「不僅是這個問題。」封塵的表情有些凝重:「你應該知道,那些跟你有同樣經歷的人,並不是每一個都有好結果。」
「……」
「萬一不小心沾上那種東西,這輩子就完蛋了。」封塵好意提醒他,「既然你現在和她和好了,不如就安安心心過日子,當年的事情,我可以用別的方法給你查清楚。」
封塵和周沉昇兄弟這麼多年,他確實不太忍心看着周沉昇做這種事兒。
當初他提出來的時候,他就不贊成,但是他執意要這麼做,封塵也拿他沒有辦法。
那個時候,他說他光桿司令一條,也沒什麼在乎的東西,就算被發現了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明顯不一樣了,樓下的那個女人,不就是他最大的軟肋么?
「你不用勸我,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周沉昇長吁一口氣,笑着說:「我這也是在完成當年沒有完成的任務,順便再給自己洗白一次。」
封塵:「……」
「封塵,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偉大,其實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他們還我一個清白。」
說到這裏,周沉昇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還有,我要讓當年陰我的人不得好死。」
最後四個字,他咬得很重,字裏行間都是恨意。
作為當年目睹了整件事情發生的人,封塵是能夠理解周沉昇的。
他當年一腔熱血,不到三十歲就坐到了那個位置,幾乎所有人都在等他大幹一場,結果
其實當年的事情,上面根本就沒怎麼查,只是想找個人頂罪。然後迅速結案。
查過賬之後,周沉昇就成了那隻替罪羊。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叛徒,除了封塵,沒有人信他。
封塵和周沉昇認識也有十幾年了,從部隊離開的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見周沉昇哭。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他的意義。
「既然你執意這麼做,我也不勸了。」封塵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不後悔。」
「如果不這麼做,我才會後悔。」周沉昇盯着窗外,「現在我已經有四成的把握了。」
「……」
「十月份應該會有一次大動作,如果到時候我能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我們就行動。」
「我隨時都可以。」封塵點頭答應下來。
這個話題差不多算是結束了。周沉昇也不願意多談。
他轉身走到書桌前,將煙頭在煙灰缸里碾滅。
再轉身的時候,臉上已經掛滿了笑。
「對了,有幾個比較八卦的問題要跟你聊一聊。」周沉昇笑眯眯地看着封塵,「你跟你的勤務兵,到底怎麼回事兒?」
「勤務兵?」封塵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頭霧水:「我勤務兵跟我關係還可以,怎麼了?」
「我問的不是部隊上的勤務兵,是你家裏那個。」周沉昇調侃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爸去年年底剛被雙規吧?」
封塵:「……」
「沒看出來啊,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周沉昇走到封塵面前,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見好就收吧,兄弟。你家老將軍就是死也不會同意你找個貪官的女兒當媳婦兒的。」
「等這事兒過去,我會帶她去領證。」封塵難得和周沉昇談論感情上的事情:「如果上面不同意,我就轉業吧。」
「……認真的?」
這是周沉昇第一次從封塵口中聽到「轉業」兩個字,他有點兒震驚。
封塵點了點頭,「是。她一直覺得我們之間身份懸殊太大,沒有安全感。如果轉業能給她安全感,我會考慮。」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倒是挺不簡單的。」
話雖這麼說,但是周沉昇還是可以理解封塵的。
畢竟他在喬芷安面前也是這麼沒原則的人,只要條件允許,他永遠都會把她放在首位。
封塵在周沉昇這邊呆了一個多小時就走了。
他們兩個在書房談話的那段時間,喬芷安已經回到房間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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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這兩天事情太多了,喬芷安竟然做了一夜的噩夢。
夢裏,秦北征渾身是血,依然用力拖着她,不讓她往周沉昇那邊走。
他說:喬芷安,你這個蠢貨,周沉昇就是在玩兒你,你他媽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你是找死嗎?
喬芷安驚醒的時候,正好是七點鐘。
她起來洗了個澡,醒了醒神兒,然後換衣服化妝,偷偷地溜出了門。
昨天晚上那個夢實在太過真實了,尤其是秦北征渾身是血的模樣。每每回想起來,喬芷安都會忍不住哆嗦。
好歹她和秦北征夫妻一場,現在他出事兒,她就算做樣子,也該過去看看他。
喬芷安打車來到醫院,在樓下的超市裏買了兩個果籃,然後上樓,通過詢問護士,找到了秦北征的病房。
病房裏,秦齊家、余玫還有蘇桑都在。
喬芷安剛剛進門,余玫便走上來指著鼻子對她破口大罵。
「你這個掃把星,你是來看我們阿征笑話的是么?要不是你,我們秦家會這樣么?你真是跟你那個媽一樣,禍水」
「余玫,你安靜點兒行不行?」秦齊家打斷她的話,「安安是好意,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脾氣收斂一下?」
「收斂?秦齊家我告訴你,這些年我已經收斂夠了!」
余玫氣得發抖,「你讓我兒子娶了那個小賤人的女兒,還縱容她把我們家攪成這個樣子,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到現在還為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