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道士下山

第一章道士下山

河南,登封,歸谷山。歸谷山又名鬼谷山。

相傳春秋時期,王禪老祖道號「鬼谷子」曾在此山中修行三百三十三載,不拘一格、收徒無數,最後堪破天道,破碎虛空、羽化登仙。

世人大多不知有其人,但據聞史冊所記載之張儀、蘇秦、孫臏、龐涓、毛遂、徐福皆為其弟子。張儀、蘇秦、孫臏、龐涓被後人稱為「鬼谷四友」。其中孫臏、龐涓主修兵法,兼通武術、奇門八卦,出道最早。其次乃是張儀、蘇秦主修縱橫術。而毛遂、徐福據說是鬼谷子先生晚期的徒弟。毛遂就是那個成語「毛遂自薦」里的毛遂。徐福據說是鬼谷子先生的關門弟子,學辟穀、氣功、修仙,兼通武術。這個徐福也就是後來假借為始皇帝尋求長生不老之葯之名,帶着五千童男童女出海跑到蓬萊諸島去的那個徐福。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時光飛逝,時下已是大明朝滅亡、滿清入關一百多年後,大清乾隆皇帝三十四年。

數九寒冬,鬼谷山上白雪皚皚,大雪壓青松,不知道壓斷了多少樹梢。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在鬼谷山的一處壁立千仞的懸崖之上,有一方九尺寬窄的平台,平台上厚厚的積雪突然汽化,一時間雲蒸霧繞。一個肩上背着一個輕便包袱,身着陳舊掉色且有些微微發白道袍的年輕道人突然出現在那裏,宛如仙人。

年輕道人轉身面對峭壁而跪,原來平台盡頭的峭壁上竟是一處山洞。

「師,師父……」年輕道人跪伏於平台之上凄聲悲鳴不止,半晌方才止住。

「弟子拜別師父,弟子這就下山去了。」年輕道人對着山洞又是連連九叩首,突然長身而起,仰天長嘯,一躍而下,輾轉騰挪,轉瞬消失在山澗的雲山霧海。

長嘯聲聲回蕩間,只聽隆隆巨響,漫山而來,大雪崩塌、山石滾落,轉眼間,剛才那個年輕道士駐足的平台也斷裂滾落山澗,發出震天般轟鳴巨響,久久不息。峭壁上的那處山洞也轉瞬被崩塌的落雪滾滾夾雜着大石巨木湮沒不見。

三日後,鬼谷山腳與外界相連的某處山道上,一個年輕道士正行走於其間,往山外緩緩而行。刺骨的北風,不時吹起單薄的道袍,他卻似不覺得那刺骨鑽心的寒冷。

山下的官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在一個三岔路口,年輕道士抬頭看了看天色,好像是辨別了一下方向,沿着其中一條官道,往東南而行。

寒冬臘月,天色灰黃,稍稍停歇了一會兒的鵝毛大雪又開始紛紛揚揚,很快湮沒雪地上的一切痕迹。

四季變換,轉眼三月,位於大清王朝遼闊疆域東海之邊的海州城,時下正是這海州城,當地人又大多數習慣性的自覺不自覺地簡稱其為海城的這個地界兒,一年四季當中,春暖花開,城牆外那官道兩旁的十里桃花開得正是最爛漫的時候。這些日子,正是海州城的達官貴人和大戶人家的小姐公子們出城踏青,遊玩賞花,作詩賦詞的好時節。說不準還會有哪家的公子小姐因為一次春遊看對了眼,成就一段好姻緣,那就更是會傳為整個海州城街頭巷尾老百姓們多年的美談。

「駕、駕駕……」一輛馬車穿過海州城南門,未見有絲毫減速,一路疾馳出城而去。

「這,這……剛才的,這這是誰家的馬車……竟,竟然如此……」城門口一腰挎雁翎刀的守門兵丁追出城門幾步憤憤然地準備開罵。

「噤聲。兄弟,新來的吧,剛剛過去的馬車裏的那位,可是去年臘月剛上任的,本城知州大人、何大人的公子。」一旁手持紅纓槍的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守門兵丁連忙開口阻攔。

「就,就算他是知州大人的公子,在這城門口不減速倒也罷了,反而讓自家車夫加快行進,這人來人往的,要是撞傷了人,恐怕知州大人也是脫不了干係的吧。」

「啊呦嗨,兄弟哎,你輕點兒聲,這可通著天那。」

「哦?這,兄弟我初來乍到,還請哥哥你教我。」

「好好好,來來來,你往邊兒上來點兒,這些天,那出去的馬車都不是你我兩個守城門的能惹得起的哎。」

「知道,知道,謝謝老哥哥今日教我,改天有了閑暇,我請哥哥海州城那,那悅來酒家喝酒。」

「好好好,一言為定,屆時就叨擾了。」

「哪裏哪裏,剛才哥哥說,這,這通著天……」

「海城知州何大人,知道不?」

「知道啊,那是你我頂頭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這何大人那,可是兩江總督高晉高大人保舉的,才做了這海城知州。而高大人呢,又是當今慧賢皇貴妃的堂兄,這慧賢皇貴妃可是當今聖上爺……」上了年紀的守門兵丁說道這兒拖了個長音止住了話頭。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幸虧,今日幸虧,何公子馬快,不然我這冒冒失失地上前喝止攔阻,豈不是要……」

「就是啊,明天就是三月初三上巳節,這何公子急急忙忙的出城,準是追着那柳員外家的二小姐往那花果山去了呀。真是好一對才子佳人啊。好了,好了,咱哥倆還是好好兒的當值吧。眼睛要放亮點兒,哪些人能攔,攔下來咱兄弟說不定能撈點兒油水;哪些人不能攔,攔了說不定飯碗就丟了,這屁股還要開花。看,咱正說着呢,這能攔的啊就送上門來了。」

一個年輕道士,滿面風霜,正從城門外走來。

「你,說你呢,那個道士,對,就是你,過來過來,到爺這邊兒來,對對,恩,你這打哪兒來,要到哪地兒去啊?」

「小,小……」年輕道士一陣咳嗽,咳得頭上的灰塵都輕輕飄起,「小道從河北地界兒來,欲往這城中找個歇腳打尖兒之所在,不知將軍喊小道有何事情?」

「我,嗨呀,你這道士咋這麼臟,這身上的土都飛進爺嘴裏來了,你離我稍微遠點兒,呸呸。」上了一些年紀的守門兵丁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那個,本將軍叫你,不是,差爺我叫你自有差爺的道理。你說你從河北那地兒來,那地方可是天地會那幫亂黨活動最為頻繁的區域,嗯嗯,爺現在懷疑你是亂黨,要搜身。」

「小道乃方外之人,身無長物,實在是沒什麼可搜的啊。」

「少廢話,有沒有可搜的,爺說了算。把,把你身上那包袱打開,爺要好好檢查。」

「包袱裏面就是一些換洗衣物,小道這就打開給兩位差爺看查。」

年輕道士從肩上卸下包袱,放在地上,打開。只見裏面就是幾件換洗貼身衣物和兩件有些破舊的道袍,還有一本有些殘破掉了些線的散亂的線裝書籍。

上了一些年紀的守門兵丁心裏一邊暗罵着:「窮鬼,個窮鬼小道士還要打尖兒住店,這包袱里也沒見着錢那,看這身上也不像是揣著銀錢的樣子啊。」一邊翻了翻那本書,只見封面上《鬼谷天書》四個小篆大字,而裏面卻是一頁頁空白的發了黃的起了很多毛邊兒的紙張,就隨手扔下了。

「去去去,快走快走,收了你的破包袱趕緊走,你就別想着進城了,我看你這是準備進城乞討吧,這身無分文的。」

年輕道士伏身整理好包袱,重又背於肩頭,從腰間摸了一把,攥在手裏,遞給手持紅纓槍的年長一些的守城兵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兩位將軍行個方便,無量天尊。」

「好好好,走吧,進城去吧,不要在這城門口豎着擋道兒了,驚了哪家公子小姐的馬就不好了啊,快走快走。」年長一些的守城兵一接過手,就知道是兩塊分量還不輕的碎銀子,順手就放進了自己腰包里,暗暗興奮不已,這下子今天下值后,喝花酒的錢又有了。

「小道告辭了,無量天尊。」

年輕道士稽首完畢,轉身向城裏走去。

「來來來,兄弟,你的那份兒,接着。」

「謝謝,謝謝老哥哥。」腰挎雁翎刀的守門兵丁腆著臉笑着接過。

「拿着吧,這以後啊,可有咱兄弟的好兒啊。」年長一些的守門兵丁嘴裏說着,在地上頓了頓手裏的紅纓槍,在城門口重又站好,心裏竊喜不已,「呵,新兵蛋子,爺把那道士給的大塊兒的碎銀子換成了自己腰包里最小塊兒的給你,還興奮成那個慫樣。呵呵,爺今天夠本兒了啊。」

海州城東臨東海,四季分明、氣候宜人,物產豐富,又因產鹽,故而更為繁榮。

「無量天尊。這位老丈,小道有禮了,請問老丈,這去玉皇宮道觀該怎麼走?」

海州城內,三個月前就下了鬼谷山的年輕道士正在問路。這一路由北南來,風餐露宿,這樣的問路他自己都不知道問過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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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補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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