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善緣

142 善緣

「這是剩下的那部分錢」,張雲遷把腰間荷包解下,拿出兩張質感很好的銀票放到桌子上,「明月的刺繡我很喜歡,希望下次還有合作機會。」

不知不覺間他就說出了生意場上的套話。

顧明月見他表現得很滿意,也就沒有再說這幅刺繡中最神奇的地方,有的東西讓對方親自發現才更有意思。

兩張銀票都是一萬兩的面額,是帝京最大的錢莊寄存錢莊的,寄存錢莊在大庸朝幾大省份都有分庄,要用錢時也很方便。

顧明月把銀票拿起來交給母親,一面對張雲遷道:「張公子請移步客廳吧,正好我們準備吃烤肉呢。」

上午弟弟想吃烤肉的話倒是勾起了顧明月的興緻,回來后她就和歐陽薇準備了,只是一家人都沒打算將烤肉做正餐,這才有了半下午的加餐。

張雲遷收好刺繡,笑道:「我來的真是巧了,雪天吃烤肉,肯定別有一番意境。」

他們二人說着話出來,後面早就見慣了大錢的顧氏還是有些不淡定,拉着顧攀要鑒別過銀票的真假。

不是她婦人之心,只是這麼大的錢,小心點總沒錯。

這會兒雪又下得小了些,寒風卷著些小雪花到廊廡下,在邊角堆起一片白。

烤肉的地點就設在東邊廊下,歐陽薇正把片好的肉往外端,歐陽端坐在廊下生火,顧熠在旁邊幫忙。

顧明月給張雲遷安排好座位,就過去幫着歐陽薇拿東西。

調料,洗凈的菜葉,顧氏做的香醬,還有一壇桃果酒,光是這些東西,就看得張雲遷暗嘆不已。

說起來他家在吃食上也算考究了,卻沒想到顧家吃一頓烤肉竟比他們家還要麻煩許多。

毫不生疏地撈過酒罈倒出一杯酒,張雲遷端起聞了聞,說道:「翩翩,你這不厚道,怎麼就上果酒這孩子喝的東西招待我?」

「你別小看我們家的果酒」,顧明月一邊把生肉片往烤架上放一邊道:「小心兩杯下肚就暈了。」

張雲遷挑挑眉:「我性好烈酒,還真沒有被哪家的酒喝暈過?就是號稱一日醉的雲陽酒也沒讓我趴下。」

說着他就把一杯果酒幹了,然後神情有一瞬僵硬,片刻才哈了哈嘴。

顧明月好笑不已,那一日醉的雲陽酒也就二三十度的樣子,她沒事和爹弄的這些果酒,雖然沒有經過蒸餾一道工序,度數卻也有四五十度了。

張雲遷砸了咂嘴,又倒了一杯,這次飲下后慢慢品味。

顧攀起身給每人都倒了一杯酒,問道:「張公子覺得我家這果酒如何。」

「好」,張雲遷拍了下膝蓋,「有這個,完全可以開家酒坊。」

每次到顧家來,總能讓他發現一些好東西。

顧明月笑了笑沒說什麼,她不想弄一串事務煩身,現在的狀況就很好。

張雲遷也不介意,又喝了兩口酒就過去一起烤肉。

厚薄適中的肉片沒一會兒就在烤架上滋滋冒油,抹上調料香醬再略微烤一會兒,就可以包在菜葉中吃了。

菜葉清爽,烤肉咸香,幾人都吃得不亦樂乎,雖然偶爾有雪花飄過來,卻帶不來半點涼意。

吃吃聊聊的,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時辰,張雲遷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他喝了不少果酒,剛一站起來時還有些不穩,顧明月和父母一起把人送到大門外,叮囑了跟着過來的那兩個下人好幾句,看着車子漸漸走遠這才迴轉。

「這個張家的少爺,還挺客氣的,咱閨女就是給他家綉一幅刺繡,他倒還帶着不少禮過來!」顧氏看到堆放在東西廊下大大小小的箱盒子,感嘆道,「這是把年禮都提前給咱們送來了吧。」

顧攀點點頭,他也看得出來,這張家父子很是有意和他們家交好:「過幾日,咱們也準備一份回禮給他家送去。」

顧明月提醒道:「還有秦府吳府那邊,也都得準備起來」,想了想,她又道:「穆府的也準備着吧。」

顧氏贊同地點頭:「明兒我就開始做糍粑米糖,那穆府就含彰一個孩子,這些東西肯定沒人做,到時給他家送去一些。」

顧明月有些無語,沒想到穆蘊抓人心的功力還挺深厚的,不過想想她自己,現在不也覺得穆蘊在不錯之外也有些可憐嗎?

並沒有提醒母親穆府下人不少,顧明月過去和歐陽薇一起收拾殘羹冷炙。

歐陽端把炭塊倒在雪裏撲滅,見她過來,便道:「我和姐姐收拾就行了,你回房休息著去吧。」

「我不累」,顧明月把碗碟放在木盆里,「運動運動正好消食。」

歐陽薇忍不住打趣道:「阿端,你現在可真會體貼人啊」。話一出口她就察覺不妥,忙看向顧明月,唯恐引她不快。

顧叔一家對他們三個是真的好,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該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有硬把弟弟和明月湊在一起的嫌疑?

顧明月倒沒想這麼多,笑道:「那阿端以後的娘子就有福了。」

歐陽端悶不吭聲地走到了一邊,歐陽薇笑了笑心下鬆口氣,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不要嘴快。

張家的船就在鎮里碼頭上靠着,張雲遷到鎮上轉乘船回帝京,車則由一個夥計駕着走陸路回去。

船艙內鋪陳錦緞,燒着兩個橢圓形的暖爐,熏香自小几上的金獸爐中裊裊而出。

張雲遷剛一進去,就有婢女送來醒酒茶,他斜坐在軟軟的椅榻上喝了口醒酒茶,按了按太陽穴,被冷風激起的幾分酒意才淡淡消了下去。

擺手讓婢女到旁邊的船艙帶着,張雲遷打開一直隨身帶着的刺繡圖,一看之下,他本來自若的臉上浮現震驚之色。

張雲遷坐直身子,把刺繡圖全部展開,睜大眼睛看着那滿樹桂花一點點閉合,太陽隱去,露出月牙,一刻鐘后,一個男子的身影出現在桂花樹下女子的對面。

張雲遷閉了閉發疼的眼睛,一直處變不驚的他忍不住掐了掐大腿,這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這綉圖上出現的變化,不是他的錯覺。

下一刻,想到什麼,張雲遷把綉圖翻到背面,出乎他意料之外,背面的綉圖沒什麼變化,不過他卻覺得背面之景也肯定不簡單。

顧明月,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好容易平復下心緒,張雲遷撩開船艙上小窗口的帘子,看着外面自天空而下的紛紛雪花神思飄遠。

若是旁人,能夠拿出這等神奇的刺繡,就是不以此加價,肯定也會特意告知或者展示於他。

而她,竟是片語未提。

想到她說的「奇珍」二字,張雲遷不由自言自語道:「確是奇珍啊」。讓他都有些捨不得拿這幅綉圖去換紫珠了。

回到張府,張雲遷就迫不及待地去見了父親,並將所見一一告知。

張叔和拿着綉圖打量好幾眼,一臉平靜的對兒子道:「讓你去顧家送餘款,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言外之意連胡話都出來了。

張雲遷見父親一臉淡然,分明是把他的話全當胡話了,想解釋又不由好笑道:「爹,我也不多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只消明天早上,這桂花樹下的男子就會消失,我們等著看吧。」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這幅綉圖為何叫「人約黃昏后」!

張叔和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反正也不浪費什麼,看看就看看:「不過我們真沒找錯人,瞧瞧這針腳這構圖,還是雙面異綉,哈哈,就算方家請了大家趙篆作畫又如何,也比不上我們這一幅。」

「何止比不上」,張雲遷不屑道,「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啊爹。」

「莫太張狂」,張叔和收起笑臉教育兒子道,「張狂太過就容易迭到谷底。方家原和我家差那麼許多,現在還不是憑着攀關係爬到貴族圈子裏去了,等他家那個兩個兒子做了官,我們就更比不上了。」

說起這個,張叔和就滿心愁緒,不管家資多豐厚,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出錢給家裏子侄換兩個監生名額啊。

如果知道施粥就可以讓皇帝高興的話,那他家也不每年都給大小菩提寺捐那麼多錢了。

「有監生名額卻不一定能順利做官」,張雲遷寬慰父親,「他們家離貴族圈子還遠著呢。」

張叔和點頭:「正是這樣,這次的紫珠一定不能讓他家得到。」

雙方同是商家,且方家之前還遠遠不及他們張家,張叔和自然不希望方家一夕之間踩在他們頭上。

「紫珠他們絕對得不到的」,張雲遷看了看那幅刺繡,萬分心疼,「只要拿出這幅刺繡,紫珠一定是我們的。」

張叔和笑道:「我兒說的極是。」

當晚亥時雪停,一輪圓月從雲層中走出。

張叔和出來起夜,兩個婢女進來掌燈,他無意間瞧見掛在屏風上的綉圖,頓時大驚失色,連連倒退好幾步。

「老爺,您怎麼了?」婢女上前扶住他,擔憂詢問,同時也順着老爺的目光看向屏風,除了一幅刺繡,也沒什麼啊。

張叔和穩下心神,擺手道:「沒什麼,哦,對了,去請少爺到書房等著。」

婢女滿臉狐疑,隨即低聲應是。

張叔和回到內室,應付地回了兩句妻子的詢問,便套上衣裳,小心翼翼地卷好綉圖大步向書房而去。

「風兒,你看這是怎麼回事?」張叔和將綉圖緩緩打開,指著背面男子手中合攏的雨傘,「這傘,怎麼合上了?」

張雲遷的睡意瞬間褪去,他看向綉圖,隨即笑道:「父親可信兒子說的話了?這正是明月應我們之請,繡的奇珍吧。至於這傘為什麼合上了,我想,是因為雪停天晴了吧。」

「竟是如此!」張叔和喃喃,「那可真稱得上奇珍了,我們給的報酬,是不是太薄了?」

張雲遷想了想,道:「我們也不好再送前過去,不如把北省那個風景最好的溫泉莊子送給顧家吧。」

張叔和聞言有些心疼,看到精美神異的綉圖后,又點頭道好。

結這一份善緣,應該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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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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