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結果

152 結果

顧明月把要做的活給歐陽端和林弛分配好,就去水井邊清洗那些采來的香辛料。

菲麗雅見墨邇跟着這些大庸國人來到後院,便面色沉沉的在一邊看着,這時見他頻頻把目光放到那個女子身上,就忍不住走到他身邊擋住他的視線問道:「墨邇,你那麼強大,腳上的傷不用到明天就能長好,而那個女子卻讓你洗腳抹葯,她如此小看你,你怎麼還關注她?」

墨邇皺眉,看向菲麗雅,一雙紅眼珠頓時妖異起來:「你不能說她,還有,滾開,不要擋着我。」

菲麗雅不自覺後退一步,剛才那一瞬間,她竟有種墨邇的鐵拳要落在她身上的錯覺。

「你真是不識好歹」,菲麗雅捂住急速跳動的胸口,跺跺腳冷哼一聲走了。

張雲遷換好衣服下來,後院裏正忙得熱鬧,翩翩坐在小板凳上處理摘來的那些東西,林弛蹲在旁邊就著個水盆割蝦背,時不時還舉起一個成品問旁邊的翩翩如何,歐陽端在水井邊清洗魷魚,就連墨邇那個高大的香羅國漢子都蹲在天井處生火。

張雲遷見此趕緊得上前一步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你去找些咱們帶來的油鹽吧」,顧明月把切好的碎辣椒收到盤中,說道:「我剛才看了看,這裏的不太好。」

「好嘞」,張雲遷答應一聲,就大步到庫房去了,片刻后捧著一壇油拿着包鹽過來,之後他就待在旁邊,隨時等吩咐做事。

天色黑下來時,守在後院的護衛們很有眼色地弄了十幾個火把過來,將整個後院照得燈火通明。

趙宴正是這二十幾人的小隊長,這時有兩三個護衛湊到他跟前,擠眉弄眼道:「哥,沒想到顧姑娘廚藝這麼棒,這一院子香的,您去問問少爺,咱們哥幾個能不能每人分一串嘗嘗?」

「我一個大男人去問這話,太丟人」,趙宴搖頭,卻在又一股香味衝到鼻端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咱們不是幫着顧姑娘做木釺子了?應該有我們吃的,等主子們吃完再說。」

說到這裏,其他堅持站崗的護衛們也都咧嘴笑了,只是看到他家少爺毫不在意形象的呼呼大吃時,都忍不住抬頭望天。

或許是根本沒吃過辣的原因,張雲遷吃下第一口烤蝦時就辣得直抽氣,然而吃完一串,他又很快拿起另一串:「翩翩,你找到的這個辣椒,真夠味,明兒我就去跟這裏的人說收購這個,多帶些回大庸,到時我就開個店專門弄這個燒烤,肯定客似雲來。」

顧明月正給炭火上的一排蛤蜊上油,聞言笑道:「可以啊,不過我還有許多用辣椒做出來的美食呢,到時候再給你幾個。」

張雲遷聞言連燒烤都顧不得吃了,拱拳道:「那我這裏就多謝了,到時還給你分成,三成如何?」

「你別這麼見外」,顧明月搖搖頭,「幾個方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以後你們家的船能經常給我帶些海外的東西便好了。」

張雲遷拍胸口保證:「以後你想要什麼,說一聲就成。」

二人正說着,墨邇的聲音插進來:「明月,你和這位張少爺不是一家嗎?」

顧明月搖頭,見他手中的烤蝦已經吃完,便又拿了一串給他:「味道怎麼樣?」

「好吃」,墨邇點頭,大口一張就把烤蝦連頭一起吞了,不再關心他們是不是一家的問題。

顧明月看他就像一個大孩子,忍不住又笑了:「慢點吃,蝦頭要掰下來,蝦殼也要剝掉。」

墨邇非常聽話,下面一個果然很耐心地掰蝦頭剝蝦殼。

歐陽端把她剛一烤好就遞給他的那兩個烤蝦吃完,就走到煋炭跟前,對顧明月道:「你到涼快的地方坐着,我來烤吧。」

「你會?」顧明月轉頭問道。

「嗯」,歐陽端接過她手中的調料,一點點灑在已經變色的蛤蜊肉上,然後看向顧明月:「可以嗎?」

「可以」,顧明月笑道,「那我去一邊就只負責吃了,放鹽的時候你注意著量。」

「知道,你便只等著吃吧」,歐陽端低頭照看火上的蛤蜊。

顧明月轉身要去廚房打盆水洗洗臉,就見剛才還吃得十分香甜的墨邇也跟了上來,不由疑問道:「跟着我幹什麼?」

墨邇想了半天說道:「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不用,蛤蜊快好了,你過去吃吧」,顧明月擺手,有些懷疑那些燒烤的美味程度,怎麼墨邇一點都沒有吃了還想吃的樣子?

哪裏知道,在墨邇這裏,多少好吃的都不能和她相提並論,他特別非常想為她做些事。

墨邇堅持要幫忙,顧明月無法,只得把打盆洗臉水的小事交給他。

她剛洗罷臉,就聽見張叔和笑着由遠及近的話:「這麼香,老闆娘做了什麼好吃的?」

張叔和下午跑得遠些,剛回來就聞見香味,還以為是客棧改進了做東西的方法,見到後院的一群自家人時,笑道:「原來是你們幾個做的」,說着朝正在炭火前忙碌的歐陽端道:「阿端,這都是什麼好吃的,讓我們這幾個老的也嘗嘗?」

歐陽端客氣道:「張老爺不必客氣,過來吃吧。」

「那我們也不客氣了」,李掌柜跟在後面一起過來的,看了顧明月一眼,就對旁邊的劉掌柜笑道:「咱們也嘗嘗去。」

劉掌柜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點頭道好。

剛剛烤出的十幾個蛤蜊,不過片刻就被分食一凈。

林弛見等著吃得人太多,就又生起些炭,幫着一起烤。

顧明月吃過兩個烤蛤蜊一串烤魷魚之後就覺得差不多了,歐陽端卻還特地單獨給她烤了一隻鮑魚:「吃完你先回去睡吧。」

鮑魚的個頭不算小,顧明月分給了墨邇一半,吃完后就跟歐陽端和林弛說了一聲:「那我去睡了,你們別光顧著烤,自己也吃着。」

二人答應,她又對圍着小桌子邊吃邊喝的張叔和三人道:「張老爺,你們慢慢吃,我先回樓上休息去了。」

「光吃些這怎麼行?」張叔和站起來道,「讓喜緣那兩個丫頭給你煮些粥,說起來,那兩個丫頭呢?」

張雲遷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眼那個總是跟着翩翩的香羅國大個兒,便想和翩翩一起回去,這時對他老爹解釋道:「下午被蛇嚇到了,現在都在樓上躺着呢。爹,你們慢慢吃,我陪翩翩回去。」

顧明月對墨邇道:「你在這裏吃,咱們明天見。」

「明天見」,墨邇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了,照米多老頭的說法,大庸國女子十分不喜歡男子進到她們的卧室,他雖然很不捨得也只好止步,「希望你能做個好夢。」

顧明月和張雲遷剛要走,卻又被趙宴叫住了。

「少爺,顧姑娘」,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如果有剩下的,能不能讓咱們幾個吃了。」

張雲遷笑笑:「這個你得問顧姑娘。」

「顧姑娘?」其他的護衛也都眼巴巴看過來,「我們可以自己烤,這些東西也會收拾得乾乾淨淨。」

「當然可以,你們也太客氣了,不用特意跟我說的」,顧明月笑道,「那些魷魚鮑魚蛤蜊還剩很多,只是大蝦你們需要自己處理。現在你們就可以生起炭去烤,對了調味料廚房還有好幾盤子,你們拿去用吧。」

話音剛落,護衛們都歡騰起來,一個個道過謝,便分頭忙碌起來。

張雲遷笑着搖頭:「還是美食的力量大」。

兩人走到客棧大堂,就見露妮像在特意等著的,她見過禮便用香羅國語問張雲遷道:「雲遷,你們做了什麼好吃的,味道如此好聞?不知我們一家人是否有這個榮幸品嘗?」

張雲遷頓時笑出聲來,他看向顧明月,把露妮的問話轉述了,說道:「你這一頓燒烤可太抓心了,老闆娘一家也都想嘗嘗呢。」

露妮也跟着看向顧明月,不知道張雲遷為什麼又要和她說話,那句大庸國語她聽得半懂不懂的。

顧明月說道:「反正還多得很,讓他們一家也去吃吧。」

她對老闆娘一家觀感不錯,且又是這麼禮貌地詢問,燒烤的海鮮也都是讓客棧的人準備的,請他們吃也應該。

張雲遷便笑着把顧明月的話轉述給露妮。

得到滿意地答覆,露妮鞠躬謝過,便滿帶笑容地快步去了另一邊,應該是叫她的女兒和丈夫去了。

回到樓上,張雲遷交代顧明宇插好房門才回去。

顧明月栓上門,換下一身燒烤味的衣服便倒在床上抱着枕頭睡著了。

後院裏燒烤的一群人直到月上中天才散,歐陽端回來的卻比較早,他站在門口聽到她平穩的呼吸,確定她睡得很好,這才放心地回房睡覺。

墨邇踩着月光回家,然而儘管今天吃了想像都想像不到的美味,躺在床上他卻半點睡意都沒有。

輾轉反側好幾次,墨邇猛然坐起身來,就著透過茅屋縫灑下的月光,把那一匣子錢又挖了出來。

看着匣子裏的錢,向來想什麼做什麼的人有些糾結,若是拿錢買鞋,那麼肯定只會剩下一小半,能給明月的就很少了。

如果不買鞋,明月肯定會覺得他很邋遢。

墨邇抱着匣子,看着縫裏那一道細細的月亮發獃,他的思想飛躍過大海,恍惚間似乎抵達了明月的故鄉。

那裏富庶繁華,舞榭歌台,蔭蔭綠樹下有許多人在談笑,他們身着體面,臉上不帶半點飢餓之色,還有許多衣着華麗的少女,許多遊船。

墨邇的唇角勾起,以後可以讓這些少女陪明月談笑解悶。

恍惚中,墨邇覺得他應該修築好美麗的宮殿,把這裏變得和大庸很像之後,才能讓她做自己的妻子。

這樣一來,她就不會想家了。

第二天張雲遷便帶着護衛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走之前他指了幾名護衛讓他們保護顧明月。

顧明月很相信墨邇,再說客棧里的貨物不少,護衛們還是多幾個留下來看着東西比較有保證,因此在張雲遷讓她出門帶着那幾個護衛時,她搖頭道:「不用,墨邇的武力你也看到了,他一個就能擋十個,護衛們還是留在客棧看着吧。」

張雲遷心想我讓你帶護衛就是防備那什麼墨邇呢,不過想起昨天那人在翩翩跟前溫順的樣子,他覺得或許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思考片刻後點頭:「好吧,不過那個墨邇,你別太隨意,惹惱他就不好了。」

顧明月點頭。

張雲遷離開不久,林弛就過來了,顧明月問他:「你今天還不出門收購東西?」

林弛道:「我要的東西少,不急,再過五天就是紫珠出售日,同時還會有不少稀奇的珍珠出售,而那時的貴族都會聚集在宮殿附近的廣場上,外商也比現在多,我到時候買賣一同進行,很方便的。」

林弛說得這麼詳細,顧明月也就明白了,到紫珠出售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去,她也可以那時去交易。

幾人出來時,墨邇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見到顧明月,他立即就笑道:「今天我帶你去看我們這裏唯一的一座山峰吧。」

顧明月自然同意,她本就想在這裏找一些新糧食或是菜蔬的。

林弛把福喜和福壽都帶上了,再加上歐陽端,也不怕這個香羅國人會突然發難,因此幾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好,林弛和歐陽端還都和墨邇打了聲招呼,也同意墨邇的建議。

「墨邇,方家的海船到了」,剛走出客棧沒多久,迎面有一人滿面欣喜地跑了過來,拉住墨邇就要走,「聽威登說你想歇歇,歇一天也夠了吧。快點,咱們晚了活就要被辛萊那一夥搶走的。」

「我不去」,墨邇長臂一甩,拉住他那人頓時趔趄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他看看墨邇,又看看明顯是和他一夥的幾個大庸國人,說道:「你想巴結他們,也不用連活都不做吧?方家的掌柜和張家的掌柜一樣大方,我們每人至少能賺一百多個銅板。」

墨邇不耐煩,正要發火,顧明月這時問道:「你有事嗎?如果有事的話,你先去忙,我們明天再去看山。」

墨邇沉默,片刻后說道:「我下午再來找你們」,說罷便大步離去,過來叫他那人小跑着才能追上。

顧明月想了想對林弛道:「咱們還去昨天那個河邊吧,我想再往上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有用調料。」

「好」,林弛說道,「不過我們得捎個布袋,今天可沒有張少爺給我們提供包東西的衣服了。」

話落幾人都笑起來,林弛打發福喜回去取布袋,他們則看着街景慢慢往前走,沒多久福喜就追了上來。

路上遇到香羅國貴族家裏的女眷出門,幾人還停下看了會兒新奇。

林弛根據他到這裏的幾次見識說:「這個女子可能只是某個貴族後院中位份比較低的,你看她出來只有四人抬轎,兩個使女跟隨。」

顧明月疑問道:「萬一是精簡了隨從呢?」

「不可能」,林弛笑着搖頭,「貴族家裏的女人很要面子,而且出來帶多少人都是有規定的。正妻或是受寵的女子出門,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前呼後擁了,光抬轎的就得十幾二十個。」

顧明月無語,這裏的轎子和大庸的還不一樣,因為天氣原因,香羅國的轎子都是敞口,用的木料也不像是沉重的,用十幾二十個人抬,那還能走得動嗎?

正在想這些有的沒的,那邊轎子停了下來,坐在上面的女子叫過侍女吩咐了兩句什麼,那侍女點點頭,很快就向顧明月幾人所在的方向走來。

林弛上前一步,用香羅國語問道:「有事?」

侍女禮貌地笑笑:「我家夫人想問一問,這位大庸國少女遠來到這裏,可帶着什麼珍貴的刺繡嗎?」

林弛想了想,道:「我就帶着很多,後面的女子是我妹妹,她不會刺繡,她手上的幾種也都是我交給她讓她來這裏交易的。」

「大庸竟然還有不會刺繡的女子?」侍女聞言驚訝中又失望,看了顧明月一眼,她說道:「怪不得這麼弱,原來什麼都不會。」

林弛壓住怒氣,生硬道:「我家只有她一個女孩兒,家人都非常寵愛她,什麼都捨不得讓她做。如果你家夫人想要刺繡,可以下午去熱熱客棧找我交易。」

侍女搖頭:「不用了」,刺繡那麼貴,夫人想要也買不起啊,之所以來問這個大庸國少女,也是想請她到府里教夫人刺繡,如果會刺繡的話,在爵爺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誰知道這位大庸國少女是個草包,連刺繡都不會。

侍女離開之前,又轉頭看了那個少女一眼,心想幸虧她不會刺繡,否則爵爺見到她,一定會娶她進府的。

之前過來這裏的大庸國女人可沒有一個像她這般美麗,不過太弱了,又什麼都不會,倒不用擔心爵爺會看上她。

聽到侍女的回稟,女子臉上難掩失望,她命令轎夫重新抬起轎子,心想回去后要更用心地研究大庸國刺繡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等她學會,爵爺的寵愛肯定會全部都給她的,就像國王對他的寵姬一樣。

國王的寵姬本來只是一家漁戶的女兒,雖然長得非常美麗,但卻不足以引起國王的注意,可是她卻非常好運,一年前曾經收留過一個被泥丸國商人帶來的大庸國老婦,後來那個老婦就把珍貴的刺繡技藝交給了她。

在一年一度的椰林會時,她當眾綉了一朵鮮花,雖然比不上從大庸運來的那些刺繡,但已經足夠人驚奇了,國王當天就把她帶到了王宮中。

然而漁家女被國王寵幸之後,連帶着那位大庸國老婦也被接到了王宮,其他女人想學刺繡也找不到人。

現在國王已經非常寵愛那個女子,聽說如果不是王後娘家有軍隊,那個女子就成為新的王后了。

而為了固寵,那個女子請求國王下令,不許來自大庸國的船販賣針線,所以直到現在,香羅國的女人都不知道那些精美的刺繡究竟是怎麼樣做成的。

去巴彥河的路上,林弛也在和顧明月幾人說這件事:「我們本來就沒想過販運針線過來,其實國王那個寵姬根本不用弄這麼一個命令出來。」

顧明月早就觀察到這裏人穿的衣服縫製很粗糙,沒想到是做不出來細針的原因,而在針線方面還有這麼個事。

「怎麼會有咱們國家的老婦人流落到這邊來?」顧明月又疑惑問道。

林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這背後肯定有一個辛酸的故事。回去后可以問問張少爺,那老婦人如果想念家鄉,我想會聯繫他們的吧。」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巴彥河畔,顧明月便不再想這事,往上遊走不遠,遠遠地她便看見那裏長著許多和蘆葦很像的東西,當即決定多摘一些,回去后曬乾然後教墨邇編草鞋。

天空晴朗無雲,帝京中人聲喧闐,擁著站在道路兩旁的人不少在歡呼:「狀元郎,看這裏看這裏。」

「探花郎比三年前的那個俊美好多啊」,還有小姑娘們壓低的激動聲音。

「姑娘你看」,街道兩邊矗立的茶樓上,有個丫鬟驚叫道:「顧公子的位置很靠前,就在探花郎後面。」

菡萏起身,緊緊握住欄桿的雙手骨節泛白。

「我來給顧公子投花」,丫鬟也非常激動,轉身就把茶桌上的一籃鮮花提過來,拿出一支艷紅的芍藥投了下去,然而下面的人卻並沒有往上看一眼,小丫鬟急了,連連又投出三四根,奈何仍舊沒有得到一個目光,她頓時氣得跺腳:「這顧公子倒是朝上看看啊,姑娘為他買這一籃鮮花可是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呢。」

菡萏看着下面,噗嗤笑了,纖細的手指指著下面道:「你看他目不斜視,並不是單單不看我們。」

小丫鬟低頭一看,果然那位顧公子只是面帶笑容,不論哪個方向來的鮮花落到身上,他都不會看過去一眼。

再看前面的狀元郎,探花郎,一個個也都是目不斜視。

小丫鬟撅嘴:真是沒趣啊。

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在議論:「這屆的狀元探花都很矜貴,不像三年前那位探花,街還沒游完就和一個美貌女子眉來眼去。」

高中的士子們都很年輕,幾乎一大半是國子監的學生,當看到稍後的一位士子拿着朵花朝某個方向微笑時,兩邊群眾的情緒瞬時達到了一個最高點。

榜眼是位將近三十歲的男子,這時也哈哈大笑起來,轉頭對旁邊的狀元郎道:「展大人,大家都看着你呢,你該多笑笑,哎呦,一朵大紅色月季,連刺都細心地掰了,你拿起來也笑笑,這樣才是跨馬遊街春風得意的樣子啊。」

展冥把花枝拂下,笑道:「既然無意,誤惹有情女子的芳心就不好了。」

榜眼搖頭,果然是展家的人,他只好對右邊的探花道:「黃大人溫潤儒雅我等都不如,你可得給點面子,瞧瞧咱們幾個,屬你得的鮮花最多,卻數你笑最少。怎麼,心儀的姑娘沒來?」

黃素有些無奈,這位榜眼岳大人竟然如此話多,可真被他說中了,走這麼遠了,他還是沒從兩邊的人群中見到翩翩。

為了能夠取得好名次,他只過年回家時見了翩翩一面,如今已有一個多月不見,他本以為今日狀元帶領眾士子遊街時,她一定會來的。

不過沒來也沒什麼,他明天便去顧家村提親,而他不用到其他州縣去做地方官,一個月後到翰林院供職,這樣日後不用與她長時間分離,相距這麼近,等到她及笄后商議婚事也方便。

想到這些,黃素忍不住面露笑容,他忍受這麼久的不見和思念,不都是為了這之後的不用分離嗎?

顧煉一步之差三甲,這時的心情卻是慶幸和後悔交雜。

慶幸日後他必須外出做官,不用擔心自己的心思暴露,後悔則是殿試時若表現得再好一些,他就不用面臨着和翩翩的分離。

又一朵嫩黃的花枝砸來,顧煉好脾氣地笑笑,將花拂下,眼中卻有狠戾一閃而過:這些女人真如蒼蠅一般。

狀元遊街的隊伍緩緩走過,若然看着漸漸遠去的表哥面色複雜,她昨天就單獨包下了一家臨街茶樓的雅間,就為給表哥今天的高中慶賀,她還對他說,她會投許多鈴蘭花給他。

鈴蘭花很特別,其他女子根本沒有投這個花的,表哥卻沒有接那些鈴蘭花,這是什麼意思,她豈能不明白?

在旁伺候的長歌看着隊伍走遠,氣惱道:「少爺不會忘了小姐昨天給他交代的花了吧?怎麼哪個都不接?」

翠柳瞅了面色發白的小姐一眼,掐了掐長歌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說。

「小姐,咱們回吧」,許久不見小姐有動靜,翠柳提醒道:「老爺和夫人說了讓咱們早些回家的,想必少爺那邊也回去了。」

「好」,若然說道,剛站起身卻不穩地搖晃了下,翠柳連忙上前扶住:「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雖是這麼說,但是她的眼中卻積聚了淚花,「我知道,表哥是故意不接我的花的,他在告訴我他不會娶我,翠柳,我該怎麼辦?我從小就想嫁他,怎麼這麼多年還是捂不熱他的心!」

長歌擔心小姐會犯病,連忙勸慰:「小姐,您別傷心,少爺若不答應娶您,奴婢回去找老爺來。」

黃少爺這一下中了探花,老爺和那位繼夫人絕對會幫小姐撮合的。

若然搖頭不語,翠柳也勸:「小姐,這些都是您瞎想的,家裏還有老爺夫人在呢,他們不會任由少爺妄為。奴婢知道您真正擔心的是什麼,可是那是一個農家丫頭,毫無背景,老爺能同意才是怪事。」

黃家在帝京置辦的小院內,黃老爺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那心上人是個鄉下的丫頭?還明兒就提親?沒門兒,明天你老實跟我回鄉祭祖去。」

門外因為聽見裏面的爭執而停住腳步的若然勾起了唇角。

「爹」,黃素一下子跪下來,「兒子此時非她不娶,且我早已和她約好,一旦高中就去提親,請爹成全。」

黃老爺氣得直喘氣:「你就是中不了,咱家也不能讓你娶個農戶女,現在你高中探花,不說娶個有家世的非要農戶女,你想咱家被人笑死啊?還有你那官位,還想不想往上升了?一個農戶女咱且不說她娘家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就是以後她連幫你打理好後院都不能。」

「我只會娶她,不會有後院」,黃素淡淡道。

黃老爺一下子氣個臉紅脖子粗,兒子這是諷刺他啊。

黃夫人忙瞪了兒子一眼,對黃老爺道:「有話慢慢說,你急什麼,不是早就知道他有心上人了,是個農戶女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黃老爺扭頭不說話。

「你只娶那女子」,黃夫人問道,「咱們然兒怎麼辦?」

「兒子會幫她找到佳婿」,黃素說道,「她出嫁時我也不會給她少備一份嫁妝。」

「可若然心裏只有你」,黃夫人慢慢喝了口茶,說道:「她又有那樣一個病,你不娶她還能活成?這樣如何,你娶若然,爹娘同意你納那農女進門。」

「不可能」,黃素站起身來,說道:「我只會娶她,且之前我就明確跟爹娘說過,我對若然根本沒有那種想法。」

「聽你娘的」,黃老爺再次拍桌子,「若然好歹出身書香門第,什麼都能為你想到,那個農女你喜歡我們也讓你抬進門,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黃素嘆口氣,抬頭卻是堅定道:「我不會委屈翩翩,爹娘只以為她是農女,可她並不是無知女子,若然能想到的她能想到,若然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到」,說到這裏,他笑了笑:「我怎麼能這麼說?若然和她不一樣,若然是妹妹,她卻是我心愛的女人,即使她什麼都想不到幫不到我,我也要娶她。」

「小姐」,門外這時傳來翠柳驚慌地喊聲,「少爺,您別說了,小姐暈倒了。」

黃老爺和黃夫人急忙走出去,外面喊大夫的聲音亂成一團。

黃素捏了捏眉心,每次都是這樣,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若然對他的心思,可他對她無意,有一次就在她玩笑時接了句以後送她出嫁的話,她當時便變了臉色眨眼間就呼吸急促地不省人事。

從那之後,黃素再沒提過類似的話題,可是他不能任由這事一直拖下去,雖然心中也擔心若然,他這次卻並沒有跟過去。

傍晚,黃素在這裏的小庫房查看東西,正想着不夠的待會兒帶着黃享福去街上買,就聽見背後響起一串腳步聲。

「素兒,你真能忍心?」黃夫人眼眶發紅地進來,「若然她怕是不成了,你去看看吧。」

黃素震驚轉頭:「前段日子不是請來個很厲害的醫婆,已經給她調養得差不多了嗎?」

黃夫人搖頭:「你那些話都被她聽到了,跟摘她的心有什麼差別?醫婆說,就看今晚了,如果過不去…我已經讓人通知你姨夫過來了。」

黃素怔住,張口無言,滿心苦澀翻湧,若然是他和翩翩的詛咒嗎?

如果因為此事,她死了,他不能安心,翩翩呢,知道了這種事還會和他在一起嗎?就算在一起了,他們能幸福嗎?

「你過去哄哄她,好歹讓她撐過這一關」,黃夫人拿帕子掩住眼角,「本來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說娶什麼農女?你真如此喜歡那女人,娘和你爹也不逼你了,我們同意你娶她做平妻,可是若然盼著嫁給你這麼多年,你得娶她做正妻,就當圓她一個心愿行不行?娘剛才也這麼勸若然,她是同意的,素兒,你就別固執了。你看你爹,娶那幾個,娘和你爹不也很好。」

「娘」,黃素嗓音干啞,「翩翩她,和你不一樣。」

「都是女人,有什麼不一樣?」黃夫人說道。

黃老爺也在這時過來了,對黃素道:「若然可不能死在這個時候,傳出去,你以後的仕途就毀大半了,快過去哄哄。」

黃素恍恍惚惚地走了。

黃夫人看了丈夫一眼,說道:「你剛才說得都是什麼話?好歹咱也養了若然六七年,還一點情分都沒有?」

「這不是為了讓那小子着急嗎?」黃老爺摸摸頭,「你說大喜的一天,兒子什麼時候說那農女的事不成?」

看了看外面,黃老爺低聲問道:「夫人,這個辦法能行?若然可不像快死的樣子,兒子會不會看出什麼來?」

「素兒一向疼若然,看不出來吧」,黃夫人說得也有些不太確定,「能讓素兒娶那農女做平妻,咱們已經退許多步了。雖說是平妻,又有哪個農家女能嫁這麼好?素兒就不用替那女子不平了。換個方向想想,農家女子好生養,這樣一來,若然不好生,也沒什麼,我們也不用費心找妾再抬庶子那一檔子事了。」

黃老爺額摸了摸鬍鬚:「但願兒子別一根筋到底。」

這邊夫妻兩個費盡心,那邊若然正淚雨迷濛地問:「慕白哥哥,小的時候,你不是還說要我給你做新娘嗎?為什麼現在卻對我這麼無情?」

黃素冷眼看着她蒼白如紙地面色,垂在身側的雙拳不自覺握緊,片刻后才嗓音干啞道:「之前是我糊塗了,你別多想,好好休息。」

「嗯」,若然眼中的淚珠頓時一串串滑到枕上,「我知道慕白哥哥喜歡顧姑娘,我什麼也不求,只要這輩子能成為你的新娘,若然足矣。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打擾…」

「我不會娶她了」,黃素猛然打斷若然的話,在她震驚的表情中繼續道:「你好好休息,等你身體養好,想何時成親,找我爹娘商量。」

說完這些話,他便轉身走了。

若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掐了掐手心,不可置信地問剛才一直守在旁邊的翠柳道:「我沒聽錯嗎?慕白哥哥說,他只會娶我?」

翠柳同樣滿臉喜意:「小姐沒聽錯,誰不知道少爺最疼您?小姐,奴婢先恭喜您了。」

黃夫人和黃老爺聽到僕婦遞過來的話,都不由疑惑地看向對方。

「這麼着就解決了?」黃老爺不可置信,他對兒子也是了解的,不可能這麼好說話啊。

黃夫人皺眉,片刻后眉心舒展:「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情意豈是旁人可比?」

黃老爺皺眉道:「那子嗣怎麼辦?」他心中對若然其實也並不是那麼滿意,兒子高中探花,怎麼着也能找到更好的。

目前之事解決,聽到老爺的話,就是非常疼愛若然,黃夫人也猶豫了,之前她根本就想不到兒子能高中探花。

探花郎,娶個朝廷大員家的女兒也使得。

黃夫人搖搖頭,對丈夫道:「其他的咱們還是別提了,為人太刻薄,對後輩不好。若然家世也不錯,她爹雖沒什麼大本事,在他們那縣裏說話卻有分量,慢慢經營總會好的。」

黃老爺點頭:「那是比那個農女強,對了,素兒剛才說,那農女是哪裏的?」

「花葉縣顧家村的女孩子」,黃夫人想了想,冷淡道:「叫什麼翩翩,也不知道怎麼個狐媚樣子,勾得素兒那樣想娶她。」

黃老爺倒是心想,他也不想兒子不高興,等這事過去,兒子還念那女子,就抬進門來。

黃素回到房間便讓下人送上來兩壇酒,看着桌上燃燒的蠟燭一杯杯酒往肚裏灌。

黃享福可以說是看着少爺長大的,見他本該得意非常時卻獨自喝悶酒,再想起到小庫房時聽到的那些話,他就想不明白老爺和夫人到底怎麼想的,他們又沒見過顧姑娘,怎麼能這樣看不上她?還用若然小姐快活不下去的謊話欺騙少爺?

糾結片刻,黃享福走進門說道:「少爺,若然小姐其實沒什麼大事,您不用這樣為難自己的。」

「我又不是瞎子」,黃素轉着酒杯,隨即一飲而盡,笑道:「可我娘都那樣做戲了,呵,如果不是我和若然相差一歲半,我都要懷疑我是我娘從姨母那裏用若然給調換的,畢竟那時我爹抬的小妾有孕的不少。」

「少爺,您瞎想什麼呢」,黃享福忙擺手,「您出生的時候還是我娘給夫人接生的,怎麼可能是從姨太太那裏換來的?還有,您的眼睛跟夫人的多像啊,以後不要再這麼想了,被旁人知道了不好。夫人多疼您您也是知道的,只是若然小姐的病不能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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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有點卡文……一言難盡,咋寫都不對……

對了,弄了個紅包,不多,量也不大,圖一樂吧,等我成大神了,再發大紅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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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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