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酒後

219 酒後

天作之合?這就沒了?

顧氏覺得這位道長有點敷衍,撞撞顧攀的胳膊,低聲道:「讓翩翩她柄叔看看。」

顧柄沒事喜歡看些推演的東西,村裏誰家合婚,都是找他看八字。

顧攀點頭,到顧柄旁邊說了聲,顧柄笑道:「人家胡道長是推算的能人,我這點哪夠看啊。」

「既然叔嬸不放心,您請過來看一看吧。」穆蘊轉頭說道。

「行」,顧柄拍拍袖子上前來,「我也看看。」

看到男方的生辰時,他暗自點頭,九月初五,好時間,時辰倒是錯那麼點兒,不然這就是個皇帝命啊。

即使錯那麼點兒,也足夠顧柄震驚了,翩翩不用說,八字同樣是極好的。

看了好片刻,顧柄只吐出四個字:「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是在合八字時常被提到的一個詞,但真正是天作之合的幾乎是沒有,在他們兩個卻只有用這一個詞形容才貼切。

胡道長看看站在一起的男女,捋須點頭:「雙方的家長都放心吧,他們必是婚姻幸福。」

顧家的族人,還有林鄭兩姓過來看熱鬧的人都圍在旁邊看着,聽見那道長這麼說,一個個才大聲說笑起來。

顧攀夫妻臉上也有了幾分笑容。

穆蔚見到女方長相,還有這家的家當,心裏已滿意一大半,這時聽到胡道長再三肯定他們八字合,便笑着朝顧家人點點頭。

二弟能娶到好婦,以後生活美滿,清明中元再去給母親上墳時,他才不會連頭都不敢抬。

合過八字眾人便各自散開,有招待穆蘊兄嫂的,有出去看聘禮的,還有去廚房催菜的。

「我編的相思結」,回到房裏,顧明月把五彩絲絡從袖口裏掏出來,而穆蘊幾乎同時解開荷包拿出兩枚扁圓的石頭,笑道:「我磨的同心石。」

「正好」,顧明月眼睛一亮,「我把石頭編在絡子下面。」

讓穆蘊扯著絡子的另一頭,顧明月低頭打固定石頭的網結,同時問道:「你幾時走的?」

她看到穆蘊留的紙條時已經是寅正了,根本不知道他何時離開的。

穆蘊眼中全是溫柔笑意地看着她,想了想老實回道:「子時,我擔心時間緊,準備的聘禮不齊全。」

要做令翩翩放心且交付全部身心的男人,絕對不能撒謊,任何慌都不能撒。

「那你不困嗎?」顧明月看他,「稍後在我這裏睡一會吧。」

「嗯!」穆蘊拿着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低笑道:「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困,不如我留這兒,咱們說話吧。你有沒有默念那些口訣?」

「默念了」,顧明月點頭。

閑聊之中,顧明月把石頭編好在相思結下,纏一捆流蘇,便說要給他系在寬寬的腰帶上,穆蘊配合地站起來,看着她系好,微展雙臂問道:「是否顯得我更英俊了?」

顧明月好笑道:「是啊。」

「有沒有讓你對我更着迷?」穆蘊接着問道,聲音低沉。

「嗯」,顧明月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迷得我都轉不動眼珠了。」

穆蘊驀然笑開,擁她於懷,繼而放開她,讓她坐好,他則親手把同心石編入另一條相思結。

顧明月支著下巴看風涼,等他表示女兒家的事物不好做時再接手,誰知道看着看着他就已經編好了,程序與她剛才做的一樣,而且把石頭固定的結結實實。

「如何?」做好底部的流蘇,穆蘊拿着與他腰間幾乎一模一樣的相思結,笑看顧明月,「你的男人是不是無所不能?」

「是」,顧明月很無語,只好站起來任由他將絲絡給自己繫到腰間。

「翩翩」,系好絲絡,穆蘊握着她的手親親她的額頭,「你把我迷得都要忘記呼吸了。」

顧明月別開目光忍笑,下一刻卻被他略顯乾燥的嘴唇堵住。

穆蘊卻只是蹭蹭便放開了,顧明月正疑惑他怎麼如此自覺時,就聽見門被敲響的聲音。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吧?」顧煥撩開珠帘子走進來,看看穆蘊又看看自家翩翩:嗯,沒不規矩地對翩翩動手動腳便好。「請吧,未來妹夫,酒桌上聊聊去。」

「請」,穆蘊起身抬手,安撫地看了顧明月一眼,低聲道:「放心」,率先走出內室。

「煥大哥,你們要手下留情啊」,顧明月見過其他堂姐的未婚夫被灌地大醉什麼話都往外說的樣子,且那些人都還有好幾個兄弟幫着擋酒呢,而穆蘊只有一個大哥,自家這邊卻是叔伯堂兄弟二三十個…「他昨晚沒怎麼休息,不能喝太多酒。」

「傻丫頭」,顧煥抬手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說道:「我們灌那小子酒還不是為你試驗他的人品?」見堂妹不贊同的模樣,他笑道:「沒聽說過酒品如人品?放心吧,咱們有分寸。」

說着拍拍她的肩膀,「你可以出去與穆家的女眷聊聊天,別擔心。」

顧明月跟在顧煥後面出來,正好看見穆蘊和他大哥被顧灼那幾人熱情地請到客廳。

她只能再次對顧煥道:「煥大哥,你幫着點兒,不要讓其他哥哥們灌他太多酒。」

「女孩兒外向啊」,顧煥搖著頭走開,到席面上,他卻直接抱兩個酒罈子放到穆蘊面前,讓人拿來一摞大海碗,說道:「要娶我們家的姑娘,得有千杯不醉的本事。」

「煥哥說的是」,顧灼顧焰等十幾個年輕人先後附和道:「我們也不多敬,一人一碗便好,新妹夫可不要覺得咱們仗着人多欺負你啊。」

「不會」,穆蘊雖然先一步出門,翩翩對她堂哥說的話他卻聽得真切,沒飲酒先已飲了甜甜的蜂蜜水,他豈會怕醉?而且還是第一次與翩翩這些叔伯堂兄打交道,酒桌上他又怎能輸了氣勢?當即便提起酒罈主動倒酒。

看着清透的酒水嘩嘩倒入碗中,再看看一客廳笑看這邊的顧家男丁長輩,穆蔚有些心驚膽戰之感,這一碗碗喝下去,二弟還不直接被撂倒?萬一酒後撒瘋,或是露出什麼醜態,這親事恐怕就黃了。

「在下從小嗜酒,趁今天這個難得之日,和長輩們大喝一場吧」,穆蔚想了想,搬起一壇酒準備擋下女方長輩。

一碗碗酒在喧嘩的勸酒聲中被穆蘊涓滴不剩地接過來飲下。

顧明月與穆蘊的大嫂見過,送了些小玩意給他的侄子侄女,聽着從客廳傳來的暄鬧,卻根本不能靜心和大嫂聊天。

看出她在擔心什麼,衛娥笑道:「弟妹放心,我想你家的長輩不會怎麼為難二弟的。」

「我不擔心」,顧明月笑了笑,將桌子上的點心碟推到她面前,說道:「嫂子,這些糕點是我早起做的,您嘗一嘗。」

「你做的?」衛娥剛才便看這些糕點細膩可愛,聞言拈起一塊微黃的花生酥咬下一口,頻頻點頭道:「弟妹做糕點的手藝確實一絕,你平時在家都喜歡做些什麼?」

「沒有正經事做…」

如此閑聊一刻鐘,顧明月就坐不下去了,這時照夏跑進來,看看穆家大嫂,湊到顧明月耳邊低聲道:「小姐,新姑爺喝三罈子酒了已經。」

顧明月讓照夏盯着的,聽到這一會兒功夫穆蘊已經喝下去三壇酒,她忙站起身來,匆匆道聲「失陪」便快步出門。

客廳內,顧攀看到穆蘊喝得都搖晃了,這才和大哥三弟幾人端著酒碗過來。

「含彰,我們這幾個叔伯你還沒敬到呢」,顧柏哈哈笑道,他開始時不贊同用家裏招待新女婿的規矩招待翩翩這位未婚夫,不管怎麼說人家是朝廷官員——雖然二弟說已經被罷了,還是必須尊敬的。

但二弟還有那群小子都堅持看看此人人品如何,人品怎麼看?酒後吐真言啊!

顧柏想了想,若往後侄女嫁過去發現此人是個偽君子,那就不美了,還是試吧。

穆蘊雖然喝得不少,此時還記得向幾個長輩拱拳見禮。

顧家的長輩們見此無聲點頭:喝成這個樣子還不忘禮,足見是個秉禮的後輩。

敬過大伯敬岳父接着又敬三叔、近門的一些叔伯,穆蘊言語之間毫無差池。

顧攀暗自疑惑,難不成這小子還沒喝醉?可看樣子又不像啊!

想了想,顧攀說道:「含彰啊,親事定下,我閨女就相當於交到你手中了,你需好好對她,勾欄場所,是萬不能再去的。」

正鬧哄著勸酒的人都靜下來,聽穆蘊如何回答。

現場眾人知道翩翩這個未婚夫是大戶人家公子,對於二叔說這樣的話並不稀奇,大戶人家公子,最好去青樓找樂子。

其實別說大戶人家那些有錢的,便是鄉下人,有些閑錢還想找個女人新鮮新鮮呢。

他們都覺得二叔這個警告很有必要,並不知道顧攀是在點穆蘊之前做的事。

「穆蘊謹記」,穆蘊拱拳低頭,雖然有些大舌頭,說的卻異常堅定,「此生都不再踏足勾欄場所。」

心裏還不忘默默補充:翩翩讓我帶她去玩的時候除外。

顧攀略微點頭,又問道:「閑暇沒事的時候,含彰都是如何消遣的?娶了我家翩翩,還有置妾的打算沒有?在這之前,家裏有沒有暖帳丫鬟?」

問完,客廳眾人均是安安靜靜。

「我只要翩翩一個」,穆蘊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按按額頭,顯然是喝多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回答哪一個,片刻后道:「並沒有暖帳的,無事時看看書騎騎馬。」

這答案太規矩有序了,簡直不像一個喝醉之人說出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此人不會是傳說中的千杯不醉吧?

嘔!

想法剛落下,就見剛才還能站立的人扶著桌子乾嘔起來。

顧攀對正巧進來送菜的照雲照霜道:「扶新姑爺出去醒醒酒。」

這一關也過了,他才能徹底放心地把女兒交給此人。

旁邊的人都沒說什麼,若是扶住個丫鬟便出言調笑,那這人還真是大大的偽君子:喝醉了還能記得說謊話!

照雲照霜略微遲疑,走上前去扶,「姑爺,我們扶您到外面醒酒。」

兩人都控制不住地臉色微紅,然而她們伸出來的手沒碰到穆蘊的臂腕,便被他揮手打開。

「滾」,皺眉,壓下心底的厭惡,穆蘊撐著站不穩的身體搖搖晃晃往門口走去,突然笑道:「翩翩。」

顧明月走進客廳,看到清醒的眾人皆瞪眼看着穆蘊一個醉鬼亂走,頓時心口酸疼,忙抬手接住他,扶着他便往外走。

顧煥幾步跟過來,「翩翩,喝醉的人都是死沉的,大哥來扶」。

顧明月哼一聲不理他,還說讓煥大哥幫忙攔著點兒,卻只一刻鐘穆蘊就醉成這個樣子,真是有點欺負人了!

「穆蘊,你好點沒有?」桃樹旁,顧明月蹲在旁邊給彎著腰嘔吐不止的人連連拍背,轉頭着急地對跟在後面的照夏道:「快去端一碗蜂蜜水來。」

照夏點點頭,很快端著一碗蜂蜜水小跑着過來。

「喝點水漱漱口」,顧明月把碗送到穆蘊嘴邊,穆蘊已經略止嘔吐,見說話的人是翩翩,才低頭喝一大口蜂蜜水。

顧明月輕聲提醒:「吐掉。」

穆蘊又看看她,聽話地低頭吐掉口裏的水。

顧明月見他還有意識,略鬆口氣,問道:「還吐嗎?」

穆蘊搖頭。

顧明月看他特別乖竟有些好笑,扶着他站起來,又給他水:「再喝點漱口。」

穆蘊本來沒有多少醉意,這時被涼風一吹,酒湧上頭,又面對翩翩如此的溫柔細心,很快便暈暈乎乎不知所以,幾乎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顧明月看着他把剩下的蜂蜜水喝完,才扶他回自己的房間。

顧煥一直在旁邊看着,見翩翩的小身板拖着個高大男人十分吃力,再次上前道:「讓大哥來扶吧。」

「不用」,顧明月說,儘管穆蘊把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她依舊走得穩穩,還不忘交代叫過照安交代道:「你把桃樹邊那些東西清理乾淨。」

顧煥失笑搖頭,臭丫頭這是生氣呢。

看到院中這幕的人,無不笑着打趣道:「翩翩心疼未婚夫啦?」

還有婦人對顧氏感嘆道:「女兒長大了都是這樣啊!」

不過也有人暗自撇嘴,嘀咕道:「這就扶到自己屋裏,也不知道害羞。」

顧明月現在哪還管別人說什麼,吃力地把穆蘊搬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便要去廚房煮醒酒湯。

「翩翩」,穆蘊突然拉住她的手,「我沒醉,你坐在旁邊陪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了。」

顧明月對上他的眼睛,是清明的,可他說話時卻不太像沒醉的人,應該是剛才吐了才好些吧。

「我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湯來」,顧明月按住他的手背,語氣輕緩好似在哄鬧彆扭的小孩子,「你喝那麼多酒,不喝醒酒湯要頭疼的。」

穆蘊勾唇笑道:「我只想讓你陪着我。」

「醒酒湯」,顧煥這時端著碗遞給顧明月,「二嬸剛讓人煮的」,看看穆蘊又說:「翩翩,你別生氣了,這不人沒醉傻嗎?」

「那是他酒量好」,顧明月接過碗直接扶起穆蘊的肩膀喂他,「你們一刻鐘內喝三壇酒試試。」

顧煥摸摸鼻子,咳了聲道:「翩翩啊,咱們誰都沒逼含彰,都是他自己籌的。」

顧明月沒再說什麼,看着穆蘊把醒酒湯一滴不剩地喝完,對他道:「你睡會兒吧,一個時辰后我叫你。」

「好」,穆蘊抬手,手指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眼中全是如朵朵盛放鮮花般的笑意。

幾壇酒而已,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沒想到翩翩會這麼心疼他,穆蘊突然就明白了,他的丫頭看不得旁人欺負他。

這真是一個令人愉快而又幸福的發現。

除了穆蘊,客廳里其他人都沒怎麼沾酒,試出他酒品好為人懂禮謙虛,長輩們這才坐下來好好招待穆蔚,推杯換盞間笑着閑聊家庭事宜。

顧煥擔心長嘴婦們說翩翩什麼,就沒再回客廳去,而是拉出凳子坐下來,看着合上帳子又過去關窗戶的翩翩,他不由嘆口氣道:「我這個大哥,還沒享受到過你這樣周到的照顧吶。」

「煥大哥」,顧明月想到剛才,略顯不好意思,繼而又抬頭道:「還說呢,明知道穆蘊這邊只有他和他大哥,你怎麼不幫忙攔著些?」

「我倒是想攔」,顧煥攤攤手,「你這未婚夫跟別家的不一樣,剛到桌上,他就嘩嘩倒一排滿滿大海碗的酒,挨個兒敬咱。不過,叔伯們都很滿意,說翩翩這個未婚夫,爽快沒架子,好!」

顧明月看向床帳,嘴角忍不住掛上暖暖的笑容。

「翩翩」,顧秀珍顧秀美幾個女孩子跑進來,停在小門口,朝內看看,低聲羞她道:「你好疼以後的夫君啊。」

顧明月只笑了笑,顧煥揮手趕她們:「都出去吃飯,別跟這兒瞎說。」

幾個女孩子掩嘴笑起來,顧秀美道:「翩翩,你家未婚夫是我們幾個中最俊的,待會兒醒酒了拉出來給我們看看。」

「是啊是啊」,其他女孩子眼睛閃光地點頭。

顧明月才不想讓她們看奇景一樣看穆蘊,笑道:「等他走的時候你們不就能看見了?姐姐們不要在這裏和我聊天,快出去吃飯吧。」

「翩翩姐肯定是擔心咱們打擾姐夫休息」,顧秀萍笑嘻嘻道,「那咱們還是快走了。」

「走吧,省得待會兒翩翩著惱。」

女孩子們說笑着相互推推擠擠地出去。

「煥大哥,你也去吃菜喝酒吧」,顧明月看向干坐着的顧煥,說道:「我自己可以的。」

顧煥搖頭,「我是怕別人嚼舌根,雖然是未婚夫妻,你讓含彰睡在你房間總歸有些不妥。」

「嗯」,顧明月點頭表示明白,「可是也不能讓你和我在這裏干坐着,叫照雲她們之中的一個過來便好。」

正說着,外面響起顧氏的喊聲:「翩翩,秦大管家過來了。」

顧明月和顧煥出來的時候,她爹正在請秦大管家入席,「我閨女定親的小事,怎麼還勞煩大管家親自走一趟?」

「顧姑娘的終身大事又豈是小事?」秦大管家臉上帶笑,見顧明月過來,忙施一禮,「小人本來就得過來一趟的,顧姑娘,我們旁邊說吧。」

「好」,顧明月朝父親點點頭,帶着秦大管家來到大門旁一株杏樹邊,「這兒沒人,大管家是不是要說那幅刺繡的事?」

「正是」,秦大管家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鼓囊囊的荷包,遞給顧明月道:「您那幅刺繡,協郡王出了兩萬六千兩,您點點。」

「我信得過您」,顧明月笑笑,解開荷包拿出一張給他,「勞煩您為我的事奔走了。」

一張就是一千兩!秦大管家眉頭狠狠跳了下,真沒想到顧姑娘能這麼大方,他手裏過過不少錢,但那些都不是自己的,秦良也從沒想過若是自己的如何如何,此時看着這張千兩銀票,便伸不出手來,搖頭道:「姑娘,您太客氣了,您是老夫人的干孫女,幫您做事還不是應該的?況且,我也沒做什麼,這錢拿不得。」

「怎麼拿不得?」顧明月說道,「我想若不是你在其中斡旋,協郡王也出不到這般高價,快收起來吧。」

「哎」,見顧姑娘神情誠懇,秦大管家點頭,「您賞我一百兩便足夠多了。」

「大管家,你再客氣天都要黑了」,顧明月笑道,「快拿着吧,我可不好與你推勸。」

「多謝顧姑娘」,秦大管家便雙手接過,笑意十足地見了一禮,站直身體后,略帶凝重地看看熱鬧的顧家,嘆道:「老夫人一直不同意您和穆二爺,今兒我正準備來給您送這些銀票,是在碼頭上遇到的你家那個照游,聽說您要定親了,我們兩個又回到秦府稟了一聲,老夫人當時就顯得不太高興。我看,您明天最好到府里一趟。」

「我知道了」,顧明月點頭,「多謝大管家提醒,你在我家吃過便飯再回去吧。」

「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秦大管家笑着拱拳,突然拍拍額頭道:「瞧我這腦子,李國公家的五小姐來年開春就要出嫁,想問問您能不能綉一架四季花鳥屏風?」

「那就是四幅」,顧明月說道,「恐怕來不及,請她們去綉庄定做吧」,想了想說道:「大管家,再有找你讓我刺繡的,煩你告訴他們,我綉東西很隨意,以後只買綉好的成品。有指定內容的,還是找綉庄為上。」

「行」,反正近來打聽刺繡高人的並不像上年老夫人壽誕才罷那時多,秦大管家沒有絲毫壓力,走開之前,他又忍不住問道:「顧姑娘,您給協郡王那幅綉圖是何等佳品啊?昨兒個都傍晚了,協郡王還親自請小人去吃酒,直說小人仗義,兩萬多兩就能給他那麼好一副刺繡。小人本還覺得價錢開高了呢,聽這話才知要低了,問協郡王個種緣由吧,他倒只笑不說了。」

「沒有」,顧明月笑道:「只是一幅海上日出圖,大管家要的這個價錢正好。」

「那就好」,秦大管家鬆口氣,施禮走開。

「照霜?」顧明月拿着荷包回到房間,見照霜交手於腹姿態恭敬卻又透出股別樣好看地站在床尾,皺眉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麼?」

照霜側身施禮,輕聲道:「夫人讓我來幫小姐照顧姑爺的。」

「你在外面便好」,顧明月說道,「我自己能照顧過來。」

「可是。」照霜還要說什麼,顧明月目光微冷,挑明道:「不該有的心思早點收起來,等你們滿十八歲,我會把賣身契還給你們,讓你們自行嫁人的。」

她本來想等更熟悉些以後再說這個打算,但照霜這個樣子實在讓她不喜,只好早早把話講明。

「小姐,我絕沒有二心啊」,照霜立即雙膝跪地。

顧明月忍不住想翻個白眼,擺手道:「出去吧。」

照霜低聲答是,起身走開。

「真不省心」,顧明月自語,剛坐下來準備解開荷包數數錢,後背便貼上來一個灼熱的胸膛,帶着剛睡醒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寶貝,你覺得我不省心嗎?」

「醒了,頭疼嗎?」顧明月轉頭看他,抬手揉揉他的額頭,「那麼多女人被你的臉迷惑,這還叫省心啊!」

「你就沒有被我的臉迷惑」,穆蘊笑得寵溺,大手蓋住她的小手,握著從額邊移到下巴上,繼而帶到嘴唇上,眯眼親吻軟嫩的手指,指縫中露出他模糊的低笑聲:「翩翩,你是不是吃醋了?」

剛才翩翩出去,他幾乎立刻醒了,不過知道她還會回來,便閉眼淺眠起來。那丫鬟進來時,他根本沒睜眼就知道來人不是翩翩,來人停在床邊后並沒有其他動作,他便依舊裝作沉睡。

沒想到卻讓翩翩露出吃醋的模樣,穆蘊簡直想大笑三聲來表達心情之愉悅。

「我才不會吃醋呢」,顧明月覺得他的笑容亮得有些閃眼睛,抽出手來擦擦手指,坐正身體數銀票。

「好」,穆蘊在她旁邊坐下,笑看着她道:「你不用會吃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品嘗那種滋味的。」

顧明月哼一聲,數好銀票,抱着梳妝盒過來,從底部打開一個夾層,把銀票工工整整地放進去,頓了頓,她看向穆蘊道:「你不介意我比你掙錢多吧?」

在她心中,穆蘊有那麼多手下,肯定花費特別多,即使他有兩家很掙錢的鋪子,能敷住花銷就已經很好了。

更何況現在那兩家鋪子還被康九廷封著。

所以他肯定沒有自己掙的錢多!

本來見她小倉鼠一樣藏東西的樣子,穆蘊已經心軟手癢地想把她擁在懷中好好親吻,又聽見她的話,更加遏制不住洶洶愛意,傾身捧住她的臉頰便是細吻綿綿。

「寶貝翩翩」,他在她耳邊笑道,「我不介意,我更不介意你養着我。」

「不介意就好」,顧明月推開他,「別動手動腳,被人看見不好」。

穆蘊理智氣壯,「我親我夫人,有何不好?」雖然不忍心打破翩翩掙錢比他多的幻想,他還是咳一聲說道:「翩翩,其實我有上百家鋪子呢。在帝京,除玲瓏齋鵲喜樓,聚仙樓、百勝賭坊、三決賭坊、朱舞樓、隆和錢莊、兆達錢莊,這些都是我開的。外省還有許多,以後你到家裏,這些都交給你管,我就做一個吃夫人嫁妝的白身。」

顧明月因吃驚而睜大的眼睛猛然閉上,繼而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梳妝盒,她笑道:「好啊,不過我只管收錢,你不能吃白飯,雜事還是你管吧。」

「小懶豬」,穆蘊揉揉她的頭髮,「做當家夫人你不看賬本可不行。」

「不是有你嗎?」顧明月看他,「我不會看帳,也不耐煩看,你不會娶我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管理後院吧!」

「不不」,穆蘊堅決搖頭,他只是擔心她會被下人輕看,不過仔細想想,他也捨不得翩翩一天到晚看賬本處理那些雜事,「有我在,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不過賬本還是要學會看的。成親后我教你…」

抱着翩翩,教一點內容親一下,或者可以直接在床上學,穆蘊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落在她額上一個吻,眼神灼熱道:「到時為夫一定教你很多看出賬面漏洞的技巧。」

顧明月對上他的眼神,竟覺得渾身酥麻,忙抬手擋住他的額頭,「此時說這個為時過早,怎麼跟你說話總會跑很遠!」

「確實為時過早」,穆蘊握住她的手笑了笑,不過他突然發現,翩翩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啊。

兩人在屋裏輕聲細語很久,外面才傳來穆子的聲音:「爺,大爺說該回府了。」

「已經申時末了」,顧明月看看沙漏,對穆蘊道:「走吧,我送你。」

穆蘊不舍地擁住顧明月緊緊抱了下,親親她的耳廓,低聲道:「我把咱們兩個的庚帖送到穆家宗祠就回來。」

「嗯」,顧明月仰頭靠在他肩上,驀然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他心中的濃烈不舍,以及想要時時刻刻看到自己的心情。

送出梅林的顧家眾人漸漸成了小黑點,衛娥放下車窗帘,對旁邊閉眼休息的丈夫道:「二弟喜歡的這個姑娘,真不錯。」

穆晝連連點着小腦袋:「二嬸好看,給我的糕點也好吃,比以前那個祖母給二叔找的二嬸好這麼這麼多」,他說着把雙臂拖開很長,表示特別尤其多。

穆霜抬着手臂上的珍珠手串給父親看,「爹爹,這是二嬸自己出海帶回來的,好看嗎?霜兒長大也要像二嬸一樣,去海外遊玩。」

「好」,穆蔚將兒女一邊一個抱在兩邊,掀開車簾對騎馬走在前面的穆蘊道:「含彰,聽到沒,這一個個都在誇你未婚妻呢,有沒有紅包給?」

「二叔,要紅包」,穆晝和穆霜姐弟兩個整個腦袋伸出窗外,攤著小手笑嘻嘻。

穆蘊回頭,愉快笑道:「有,回家后包好讓人給你們送去。」

衛娥好笑地擺手道:「二弟,你大哥和孩子們只是說着玩呢。」

「大嫂,我高興」,穆蘊拉拉馬韁,看向遠處歸巢的鳥兒,雙目含笑,「給著玩。」

老管家很鬱悶,他不就是當初覺得那家姑娘不太適合少爺嗎?少爺好容易定親,卻命他留守看家,真是後悔當初多嘴啊!

「穆子啊,回來了」,從申時便等在大門口的老管家看到家中送聘禮的隊伍回來,遠遠便迎上前來,「胡道長如何批的少爺和顧姑娘的八字?」

穆子挺為爺感到高興的,當下十分詳細道:「胡道長和顧家村一個懂推算的人都說爺和顧姑娘是天作之合,徐伯,您老放心吧。」

走在旁邊的穆丑提醒道:「徐伯,親事定下不都要告示祖宗嗎?爺待會兒要去穆家族長家送庚帖,您準備好禮物沒有。」

「這個禮得備厚點」,穆寅說道,「那族長是個勢力財迷眼,本來就看不上咱家爺,所以這次寧可多出點血也不能破壞爺的好心情。」

「備着呢備着呢」,老管家笑着點頭,「你們幾個小子能想到的,我老頭子還能想不到?阿丑阿寅跟我去拿禮盒。」

穆蘊家門都沒進,等穆丑穆寅連提帶抱十幾盒禮物出來,便直接向三條大街外的穆族長家而去。

躲在門后的紅袂此時才敢現身,眼眶紅紅地看着穆蘊遠去的背影。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爺如此傾心?

紅袂握緊雙拳,想去親眼看一看,那個惹得爺傾心至此的女子有什麼特別之處,萬一對方只是表裏不一卻特別會裝的女人,爺不是受騙了嗎?

男人們有時候很強大,但對女人的小伎倆往往看不穿,不是嗎?

「紅袂」,穆子突然出現,嚴厲道:「你千萬別找死。」

紅袂轉身,後退一步深深埋頭藏起表情,哽咽低聲:「穆子大哥,你覺得那個女人值得爺這樣嗎?」

「值」,穆子說道,「只是你依舊想不開,萬一惹怒爺,丟掉性命卻是件很不值的事。」

想到那晚爺在書房中的警告,紅袂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一滴淚珠砸在地上。

「穆蘊那小子登門拜訪?」穆里放下手心裏轉悠來去的兩顆玉石球,沉吟片刻問道:「可有說為什麼事?」

------題外話------

穆蘊:爺不喝酒也對翩翩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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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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