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家常

221 家常

顧氏才穿好衣服出來,接着話道:「多帶一些吧,都是能放的,聽說許縣比咱這邊苦些。」

顧明月已經去了存乾菜的地窖挑揀。

「多帶些也好」,呂鱗點頭,看看院子,「那十幾盆花擺得不錯,這麼一收拾確實挺好看。」

顧氏到廚房端著茶水糕點出來,笑道:「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前兒翩翩定下了。」

「啥?」呂鱗很吃驚,「這怎麼沒一點兒動靜就給孩子定下了?男方怎麼樣,有沒有去訪訪?」

「翩翩願意」,顧氏說道,把茶杯送到大哥手上,「男方還行吧,叫穆蘊,大哥你們都見過,上次翩翩脖子受傷,他一直幫忙照顧來着。」

妹妹一提,呂鱗想起那個年輕人來,喝口茶水點着頭道:「是個長得招女孩子喜歡的,對了,翩翩她爹不是說那年輕人是個官身?翩翩是聘給他做正妻吧?」

「是」,顧氏點頭,「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官了,這樣我和她爹也放心。」

呂鱗一怔,問道:「不是犯事兒了吧?」

「這倒不是」,顧氏心想還不如犯事兒罷官呢,女兒找個這樣的人家,她這個做娘的都不知道怎麼跟別人解釋。即使對面是自家親大哥,她也不能說出穆蘊被罷官的真正原因,免得傳出去女兒遭別人嘲笑,當下簡單道:「據說是言語間得罪了上面的大官。」

「年輕人就是愛說憤激的話」,呂鱗搖頭,「以後讓翩翩勸著點兒。不管咋樣,孩子定親是好事,你別覺得罷官什麼的丟人。別家孩子還找不到當過官的女婿呢!」

顧氏好笑稱是。

顧明月整理好東西出來時,她娘正在廚房給大舅準備做菜,大舅還在一旁說:「你不用忙我們這就得走。」

「大舅,吃過飯再走吧」,顧明月放下火腿乾菜,掏出手帕擦擦手,對大舅道:「概大娘肯定得收拾一兩個時辰。」

說話間顧攀也回來了,笑道:「翩翩可猜着了,你大娘還有你三奶奶,一聽說鏢局今兒去許縣,連飯都不顧得做了,看樣子棉被冬衣都得給你大哥帶上。」

呂鱗聽如此,便不再急着走,打趣顧明月道:「剛你娘說,咱翩翩是有親事的大女孩了,等大舅從許縣回來,你帶着你未婚夫到家裏去一趟。」

顧明月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笑着點頭:「大舅,我們要吃雙喜樓的一等席面。」

「好,這就知道把娘家的東西往夫家搬了」,呂鱗頓時指著外甥女笑起來,「可真是長大啦。」

顧攀感慨頗多,「還是大哥說的實在!」

顧明月吐吐舌頭,進廚房裏和母親一起做菜。

因為有許多東西要給兒子帶過去,王玉梅直接讓丈夫到顧攀家裏借來馬車,把東西用棉布單子包好,擠擠塞塞地裝進去大半馬車,只留下一人坐的地方。

到時顧概在外駕車,她坐在裏面正正好。

三爺爺三奶奶老夫妻兩個經不起路途顛簸,便都不去,卻跟着把兒子兒媳送出村口老遠才回。

顧氏知道這趟熱鬧,也跟着送到村外,回來時對老兩口道:「三伯三大娘,這段時間家裏沒人做飯,你們到我家來吃吧。」

「若娘啊,不用麻煩你」,三奶奶抹抹眼睛,「到鎮上不是經過小田村嗎,我讓你大哥停那兒給枝兒說聲,這幾天讓她來照顧著。」

枝兒是顧概的大姐,嫁在三里之外的小田村,回娘家倒是抬抬腳的事。

「枝兒姐過來好」,顧氏笑道,「也能陪您二老說說話,大娘,煉兒在外面是做官的,您別這麼操心他。」

三奶奶嘆口氣,「誰都這麼說,可人老了總想兒孫在身邊。」

顧氏寬慰道:「等煉兒的官職再升一升就好了,到時好把你們接過去享清福。」

陪着老兩口閑聊半晌,顧氏才往家來。

「哎呦,這不是展大人嗎?」剛出村子往西面走,顧氏就瞧見前面有年輕人牽匹馱半袋糧食的馬走着,趕上兩步見是展冥,疑惑問道:「展大人是要往我家去?」

「顧嬸子」,展冥停下腳步施禮,「正是,我種的菰米大豐收,種子是顧姑娘給的,便想送來些給你們嘗嘗。」

顧氏聞言就笑了,「您太客氣了,一把種子而已,不過還是快請吧。」

「我看着更像大米啊」,顧明月得知展冥的來意,因為他的菰米是與稻米一起種的,便十分感興趣地打開捏一撮放在手心仔細看了看。

「這是那些有改變的稻穗」,接過丫鬟送來的茶水,展冥笑道:「那些稻穗約有一分地的樣子,卻打了將近百斤,我已經吃過,軟而韌,味道十分不錯。」

「一分地打百斤的大米,那要是一畝地,豈不是得上千斤」,顧氏驚訝地合不攏嘴。

顧明月同樣很驚訝,沒想到新稻米能打那麼多。

「照顧得精細些,打千斤沒問題」,展冥解釋,「若是平常耕種,一畝地應該只能打六七百斤左右。」

「這樣也很不錯了」,顧明月拍拍桌子上的半袋米,對展冥道:「你還把這些帶回去做種子吧,等此稻推廣開來,我再吃。」

展冥指指布袋,好笑道:「顧姑娘,這些都已舂成米,不適合再做種子。你放心吃,我余著六十多斤呢。再收穫一次,便能大片耕種了。」

「嗯」,顧明月尷尬地笑笑,一時激動竟忽視了這點,「謝謝你特意送來,中午在我家用個便飯吧。」

「翩翩說的是」,顧氏也跟着說道,「我家地里的瓜菜新下來不少,今兒給您做一頓清清淡淡的農家菜。」

展冥起身施禮:「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做一道新鮮的冷盤請展大人吃」,顧明月站起身來,「娘,您陪展大人聊天,我去後院摘些辣椒。」

辣椒已經結了不少,比香羅國當地生長的顯得更大些,然而辣味卻很足夠,顧明月早想做涼皮吃了,今天正好招待展冥,讓自家人也嘗嘗新鮮。

顧氏正說去請村裏的族老來陪展冥說話,展冥已經開口道:「不知在下可否到後院參觀一下。」

「好呀」,顧明月點頭,走在前面帶路

照雲四人也都跟着過去了,顧氏則到廚房挑幾樣菜出來讓照花和照夏洗擇,準備中午要做的菜。

正忙着,聽到顧燦喊了聲「姐夫」,顧氏擦乾手出來,就見穆蘊正把一個包裝精巧的糕點盒遞給顧燦,同時還問著:「我家翩翩在哪兒呢?」

「我不知道」,顧燦抱住糕點盒就研究怎麼打開,眼也不抬地道:「我剛才去外面玩打仗遊戲去了,二嬸肯定知道。」

什麼叫你家翩翩?顧氏頓時好氣又好笑,緊跟着道:「我女兒正在後院摘菜,含彰啊,你們如今雖然定下親事,你天天往這邊來可不成。旁人說不說什麼且不管,你自己不得忙生計?」

「我知道的」,穆蘊施禮,「嬸子,那我去後院找翩翩。」

「去吧」,顧氏擺手,看了看穆蘊牽來的那馬背兩側掛着的禮盒,又道:「下次再來不用帶這麼多禮。」這般大手大腳,真是不知道過日子。

穆蘊不在意地點點頭,看了眼來時就拴在院子西側的棗紅馬,大步朝後院而去。

「穆蘊,快來」,顧明月剛摘好一手帕草莓,抬眼便看到大步走來的穆蘊,高興地朝他揮揮手,「這裏結了一個特別好看的草莓。」

展冥把手裏還剩半個的草莓全都放入口裏,剛才還覺香甜無比的水果此時莫名苦澀起來。

「我之前給你買的那盆草?」穆蘊笑問,走近幫她拍掉袖口處的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泥土,才像突然看見似的朝展冥拱拱拳,「展大人,到我未婚妻家裏可是有什麼公幹?」

未婚妻!

展冥只覺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他看看笑意滿滿的女子,略垂眼道:「隨便走走,倒是恭喜二位了。」

「我以前送給展大人一些菰米種子」,感覺到穆蘊渾身戒備的氣勢,顧明月好笑解釋,「如今收穫了,他便送來新糧些給我們嘗。」

「原來如此」,穆蘊笑看顧明月,「一天不見,有沒有想我?」

顧明月:…

不想理會他幼稚的行為,顧明月抱着草莓去水井邊清洗。

穆蘊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讓展大人見笑了,我的未婚妻有些任性。」

「顧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展冥收斂心緒,側頭看顧明月一眼,「穆兄怎會如此說她?」

穆蘊哈哈一笑,毫不客氣道:「展大人理解能力似乎有問題,我是非常喜歡我未婚妻的任性的,只是擔心她不懂事會得罪外人而已。」

展冥笑笑,走開,他於顧姑娘而言的的確確是個外人啊!

穆蘊捋了捋袖口,比較滿意潛在情敵的識相,走向井邊,道:「翩翩,我和你一起洗。」

「已經洗好了」,顧明月覺得醋醋的穆蘊還挺可愛的,拿出那個兩顆緊緊挨在一起長的草莓給他看,笑問:「像不像兩顆相連的心?」

人心什麼樣,穆蘊見過,但不太像翩翩手裏的草莓,卻都是紅紅的,而且翩翩特地給他看兩顆長在一起的心,暗喻的意思簡直太明顯了。

「像」,穆蘊立即點頭笑道,「我們吃了這顆心連心?」

顧明月本來想放着的,聞言思考片刻,放着總是要幹掉,的確不如吃到肚子裏,她便把大草莓遞到穆蘊嘴邊:「你先吃,剩下的我吃。」

穆蘊扶住她的手腕,張口就咬下去上面的一半。

顧明月無語地看看手裏剩下的下半面,然後一口口吃起來。

展冥站在水塘邊,目光落在塘中穿梭在荷葉下的兩隻大白鵝,耳朵卻一直關注著水井那邊。

那兩人的說話聲並不大,但展冥卻覺得很清晰。一隻鵝在為另一隻鵝梳理身上的羽毛,他看着,驀然嘆口氣:我不是早就放下了嗎?如今這樣又是做什麼?我展冥與她顧明月,終究是沒那個緣分!

因為有足夠的人手幫忙,中午顧明月做了足有一百多張涼皮,一張張疊放在瓷盆中竟有大半盆。

正是夏末,地里的黃瓜、酥瓜、艮瓜、王瓜各種適宜涼拌的青菜都在結最後一茬,做涼皮時又有擠出來的麵筋,再加上照霜油炸的花生米,醋是桃漉,因此涼皮中的配菜做的十分美味。

只有涼皮很難飽腹,顧明月便讓照玉加酵母和了大半瓷盆的麵糊,放在陽光下發酵半個時辰,然後給她示範如何炸圓圓的面窩。

廚房另一邊,歐陽薇還在帶着照雲和照影做一些別的家常菜,他們總不能只用用卷涼皮招待展冥。

看着照玉炸得有模有樣了,顧明月才洗洗臉出來廚房。

外面,照霜正在廊下給照康那一眾人卷涼皮,每個人接到自己的,都自覺找個僻靜的角落大口大口開吃。

顧明月莫名有種身在集市上的感覺,知道這些人飯量很大,她走上前說道:「廚房還有炸面窩,待會兒你們把涼皮切碎調著吃。」

照霜答聲是。

照康那十個大個子聽見小姐這話,都從美味的卷涼皮中抬起頭來,一個個站起身,滿臉笑意地見禮:「我們都謝謝小姐了。」

到顧家這兩三個月,是他們從出生以來吃得最飽最好的日子,小姐偶爾做新鮮吃食,還不會漏掉他們,只因這點,他們就要更好地為主家看家護院。

客廳里,顧氏已經讓照安到村裏叫來顧柏父子來招待展冥。

穆蘊同樣是新客。

大伯和顧煥在勸展大人吃菜喝酒的時候,也不忘招呼他。

畢竟翩翩的未婚夫,不管何時上門來,他們都得好好招待的。

顧明月走到客廳邊探頭往裏面看了眼,見穆蘊沒怎麼喝酒,這才放心,要退後時,卻恰好對上穆蘊笑着看過來的眼睛。

顧明月微頓,然後站直身體離開。

因已經將近午時,在山上練過招式就到東面平地的歐陽端還未回家,顧明月叫來照興道:「你出去到水塘子東面喊一聲,讓阿端和山伯回家吃飯。」

「好嘞」,照興答應,走前又捧着手裏已經吃掉半個的卷涼皮舉了舉,「小姐,這個真好吃,我們以後還吃嗎?」

顧明月笑道:「你們如果想吃的話,明天讓小薇姐再做。不過這個東西涼,你還小,不能過吃。」

「哎,好」,照興跳了跳,撒丫子便跑出門去。

「翩翩,你剛才是不是找我?」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顧明月轉頭便看見搖著摺扇微笑的穆蘊,不由好笑道:「沒有,我只是擔心你又干喝酒。」

穆蘊輕聲道:「上次是不喝不行,這次我連一杯都沒喝完。」

這邊話沒落,顧煥咳咳兩聲道:「翩翩,你做的那個涼皮好了沒有?我們都想嘗嘗呢。」

「好了」。

白玉般的涼皮青翠的菜絲在乳黃調味汁中堆著,被粉彩瓷碗襯托的更為可口。

展冥看着面前這碗調涼皮,再一次認識到顧家人在飲食上的講究,拿起筷子淺嘗一口,他便優雅而不失速度地吃起來。

顧明月坐在穆蘊下首,默默給他夾一個炸面窩,抬頭對飯桌周圍的人道:「調涼皮和炸面窩配着更好吃,最好是泡一泡,展大人您試試。還有阿端,你忙一大上午,多吃些炸面窩。」

「好」,歐陽端點頭,便夾兩個炸面窩放到碗中。

展冥嘗過,笑道:「顧姑娘果然是心靈手巧。」

穆蘊感覺調涼皮有些酸,把翩翩給夾的一整個炸面窩都浸在調味汁里,然後抬手在桌下捉住她的手握住,再吃才不覺得那麼酸。

顧煥見翩翩哪個都關心到了就是沒自己,便說道:「翩翩,我今兒也忙一大上午,多給我夾兩炸面窩過來」。

穆蘊淡淡看去一眼,翩翩這個堂兄話有點多!

「給」,顧明月把手邊的小竹筐直接端到顧煥面前,「想吃多少吃多少,煥大哥你還客氣嗎?」

桌子上的三個大人見此,都好笑地搖搖頭。

顧家人吃得開心,亥二他們三人坐在雜物房中吃得同樣開心。

甲三吃完,趁院子裏沒人,閃身到廚房把顧姑娘特意給他們剩的那盆都端了過來。

亥二一邊往碗裏舀美味的調涼皮,一邊壓着聲音道:「顧姑娘給咱們剩這麼多,咱哥三吃得乾乾淨淨,顧姑娘會不會覺得咱們太貪吃啊?」

「那你別吃了」,乙二端起盆子往自己碗裏撥,嚴肅道:「亥二,你抽空到水邊照照,在顧姑娘家待這兩仨月你胖多少!」

亥二繼續抬着筷子撈菜,不在意道:「我這飛起來的速度和靈敏度都照舊,胖一點沒關係。」

甲三終於黑著臉搶過盆子,「這些都是我端來的,你們兩個都不許吃了。」

美滿的午飯時間過後,亥二突然嘆道:「這兒的日子很好,可是有時候我還挺懷念殺人的時光呢。」

甲三和乙二也都在這裏待得悶了,沉默片刻,甲三道:「不如咱們跟爺請示一下,哪個哥們兒沒事就排到顧姑娘家輪值怎麼樣?吃吃好東西,放鬆放鬆心情,就當休假了!」

乙二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還是請顧姑娘跟爺轉達這個建議比較好。」

傍晚,顧明月想着做些芝麻醬出來調涼皮應該會更美味,剛回房裏拿出筆準備畫做醬的斗磨,就見面前突然多出三人。

「有什麼事嗎?」顧明月放下筆問道。

「顧姑娘,我們有事相求…」,年紀最大的乙二率先開口,甲三和亥二補充著,顧明月很快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我家裏很安全,你們不用在這裏靠着,等穆蘊來了,我和他說一聲讓你們回去如何?」

「不要啊顧姑娘」,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顧明月笑道:「穆蘊是講理的人,不會責罰你們的。」

三人:總覺得顧姑娘對爺的認知有那麼點偏差!

他們又仔細想想,覺得顧姑娘說出來,爺的確不會因為此事罰他們,那這麼說來顧姑娘的說法也沒錯…

「顧姑娘,我們不是擔心受罰」,甲三說道,撓撓耳朵,「屬下是不捨得您家裏的美味飯食。」

乙二說道:「正是,屬下們也是願意保護顧姑娘的,卻又擔心安穩日子過久,會不習慣應對危險。」

「我明白了」,顧明月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喜歡她家,但一個地方窩久了誰都會覺得無聊,更何況這三個經歷過風雨之人。她笑道:「今晚穆蘊來了我就跟他說。」

三人喜悅叩頭:「多謝顧姑娘。」

穆蘊來的時候,顧明月剛撐好綉布拿出針線。

用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穆蘊才在她正面坐下來,親着她的指尖問道:「下午打坐時感覺如何?」

「很舒服,感覺腳底心溫溫的」,顧明月想了想說道,小心地動動被握著的手,「我手裏還有針,讓我放下來。」

穆蘊沒放開,而是幫她把針扎在綉布上。

顧明月忙道:「不能這樣扎,要別在邊角,那樣才不傷布不傷手。」

「這樣?」穆蘊眼中全是笑意,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着針故意錯誤地在綉布上比劃。

顧明月前兩句還很認真的糾正,待注意到他是故意捉弄自己時就說道:「你隨便紮上吧。」

穆蘊咳一聲,把針端端正正扎在綉布邊上,十分認真道:「是這樣嗎?」

顧明月沒理會,而是和他說起甲三他們提起的事情。

穆蘊聽罷,未免覺得甲三三人對於保護翩翩安危的事情太敷衍,心下決定必須親自跟這些手下重申保護好翩翩的重要性完全不亞於絕字任務,他卻寵溺道:「就按你說的辦,明晚我便讓人交接。」

「找暫時沒有任務在身的人過來」,顧明月說道,「如果大家都沒空,我家不用人的。」

「好」,穆蘊的手順着她的手指滑到手腕處,「不過有了內力之後,你必須認真練習輕功。」

顧明月點頭,她覺得穆蘊總擔心她會遇到危險,正是關心則亂,然她沒感覺不耐煩,反而感覺很舒服。

「那我們就開始吧」,穆蘊站起身到珠簾邊,彈指打出一道氣勁,睡在不遠處榻上的照雲立即陷入沉睡中,察覺翩翩奇怪地看着自己,他轉回來時道:「我點了她睡穴,除可能會落枕,什麼事都不會有。」

說話間,已經將房內的四盞燈燭打滅。

顧明月一下子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黑乎乎一片,她問道:「為什麼把燈都打掉?」

「輸送內力的過程不能被打擾」,穆蘊說道,毫無障礙地走到顧明月旁邊,扶着她到床邊坐下,摸摸她的臉頰道:「翩翩,待會兒你換上寬鬆的睡衣,而我需要抱着你輸內力。你相信我嗎?」

顧明月誠實地搖頭:「不太相信」。

穆蘊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低聲道:「我盡量不生綺思,你放心。」

顧明月真不知該不該點頭。

穆蘊抱着穿睡衣的自己還無感,她能放心嗎?可若是他太有感,她也不能放心啊。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顧明月忙搖搖頭。

穆蘊以為翩翩不好意思,正想把這個暗戳戳佔便宜的計劃否掉,就聽她說:「我盡量放心吧。」

看着她認真的表情,穆蘊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站起來,背過身,十分君子道:「快換睡衣。」

「我有了內力之後,晚上也能看見東西嗎?」顧明月拉着被子一邊換睡衣一邊問道。雖然她相信穆蘊背對着自己就不會突然轉回身來嚇她,還是覺得擋着個什麼比較放心。

「自然」,穆蘊聽着身後的娑娑換衣聲,唇角勾起,「不過還需等你掌握住使用內力的方法,明確人體穴道之後才行。」

顧明月哦一聲,覺得穆蘊正在為她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片刻后她穿着自己哪都不露的純棉睡衣端正坐好,說道:「換好了。」

穆蘊回頭,忍不住揉揉眼睛,翩翩什麼時候有新睡衣了,他前兩晚怎麼沒注意到!

「咳,翩翩」,穆蘊坐在床沿,斟酌著道:「你以前睡覺的時候不是都穿那個嗎?」

他說着兩手比劃了下,心裏無限覺得遺憾。

顧明月看出來他比劃的是什麼,按住他的手問道:「這件不行嗎?」

「行」,穆蘊打量她片刻,確認袖管褲管都夠寬鬆,待會應該不會悶得翩翩難受,便點點頭。

但是他終於能光明正大地看翩翩穿肚兜燈籠褲的模樣了,他本來想趁此機會好好看看的啊。

顧明月根本不知道穆蘊在想什麼,見他好似沉默一會兒,就開始解腰帶,不由疑道:「你也只穿睡衣?」

「嗯」,穆蘊一邊脫衣一邊道,「待會兒內力傳輸中會蒸騰很多熱量,我們都不能穿得厚緊,你瞧我早起時特地穿了寬鬆的中衣。」見她臉色微凝有些害怕的樣子,他笑道:「除了有些熱,不會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覺。」

顧明月點頭,卻突然有些緊張,總有種醫生拿着大針管哄她打針的感覺。

「別怕」,穆蘊掀帳上床來,坐在顧明月身後,雙臂伸開,扣住她的手指,手心手臂緊貼,岔開雙腿將她完整地抱在身前,再開口時聲音便有些沙啞:「開始我會一絲絲傳送,待你的經脈適應我的內力后,你按照口訣第三段把這些內力導入丹田,記住了嗎?」

「記住了」,顧明月輕吸口氣,「我也準備好了。」

穆蘊把目光從她衣領下若隱若現的鎖骨處移開,先導內力靜心,然後說聲「開始」便用內力梳理她全身筋脈,然後將內力從手心逼出,使之一點點由她手心匯入筋脈中。

顧明月感覺好像有一股暖流從手心沿着手臂攀上肩膀,繼而緩緩擴散到前心後背,接着是大腿膝蓋小腿,最後停在腳趾尖遊動。

這股暖流的確沒有讓她感覺不舒服,而且十分的溫和,顧明月卻很想伸手拍拍,她便下意識地動了動腳趾頭。

穆蘊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雙粉潤柔軟玲瓏剔透的小腳上,瑩潤如玉的腳趾頭那微微一動,好像搔在了他的心頭。

但穆蘊立時便收起心思。

輸送內力時一定要平穩均衡,否則會讓接受一方筋脈疼痛,他絕捨不得讓她疼一點半點。

一刻鐘后,穆蘊提醒在舒緩暖流的沖刷下昏昏欲睡的顧明月:「翩翩,醒一醒,將這些內力導入丹田。慢慢的,不要急。」

「嗯」,顧明月睜開眼睛,按照口訣第三段的方法,一點點引領那股暖暖的細流來到腹部丹田處。

卻不知這軟糯糯的一聲嗯,差點讓穆蘊收功低頭去狠狠親吻她。

暖流匯入丹田時,顧明月感覺到又一股暖流從手心進入體內,自然地順着引領,源源不斷的到丹田來。

半個時辰后,顧明月後背上已經汗水涔涔,她剛開始的那點睡意也都被熱沒了。

「很快就好」,穆蘊一直在她耳邊低聲安慰,偶爾會用同樣汗濕的額頭在她臉頰上輕輕蹭一蹭,希望趕走她的悶熱。

顧明月靠在他肩頭,聲音有氣無力:「我們應該在山裏輸內力的,你明知道這麼熱,開始的時候還關窗!?」

「出汗時不能吹冷風」,穆蘊溫和道,「容易風寒。」

顧明月:…

後來她熱著熱著竟習慣下來,不知何時閉眼睡著了。

再有意識時,是被穆蘊魔音穿耳給喊醒的。

顧明月睜開酸澀的眼睛看到穆蘊的下巴,「好了嗎?」

「好了」,穆蘊目不斜視地看着她的臉,堅決不看脖子以下的地方,「你換身衣服,我們出去洗個澡。」

顧明月坐正身體,這才發現睡衣好像水裏沾過似的貼在身上,再看穆蘊,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問道:「你來時有帶替換的睡衣嗎?」

穆蘊見她第一個注意到的是他身上的濕衣,頓時笑意融融:「疏忽了。」

「我換好睡衣給你做一身吧」,顧明月沒讓穆蘊下去,只叫他面朝里,自己快速拿出乾燥的睡衣換上,對他道:「你忍一會兒,有縫紉機很快的」。

穆蘊渾身熨帖,濕衣黏在身上卻感覺分外舒服。

布和剪子都是現成的,顧明月快速而流暢地剪好簡單的大布塊,放到縫紉機板上,不過一刻鐘,便做出直筒的上衣下褲來。

她遞給穆蘊讓他快點換上,穆蘊珍惜地摸了摸柔軟的衣褲,有些不捨得穿。

這是翩翩給他做的第一身衣服啊!

想到之前捨不得脫而穿得很顯破舊的靴子,穆蘊更捨不得穿了。

「你愣什麼呢?」顧明月掂掂他濕沉沉的袖口,提醒道:「快換上。」

穆蘊看着她笑起來,沒告訴傻丫頭他其實可以用內力烘乾濕衣:翩翩給做的第一件衣服,再捨不得他也要穿在身上。

都換好衣服,兩人又輕手輕腳去洗了個澡。

此時天色黑藍,穆蘊感受着晨風,攬起顧明月飛向山中,「趁這會兒功夫,我教你飛一飛。」

「翩翩,有內力的感覺如何?」

「很輕鬆,好像很容易就能跳到樹枝那麼高。」

「哈哈」,穆蘊朗笑,停在一棵最高的楊樹枝頂,對懷裏的顧明月道:「默念功法,調動內力到旁邊那棵柳樹上試試。」

顧明月遲疑地點點頭,一邊默念著功法一邊扶著穆蘊的手臂站好。

沒有掉下去,她有些欣喜,低頭看到距離地面的高度,卻因為心中膽怯而搖晃了下。

「不要怕,即使掉下去,你也能在摔到地上之前飛起來」,穆蘊握住她的手腕,耐心而又溫和的模樣好似教導學生的師長,「翩翩,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沒問題的,到那顆柳樹上去。」

顧明月看看柳樹看看穆蘊,踮腳飛快地在他下巴處親了一下,然後往下跳去。

「調動內力」,穆蘊的目光緊緊鎖着她,提醒:「虛闊六脈,如鶴展翅…」

下落的腳尖輕輕點在一顆細瘦的小樹上,顧明月心中的緊張驀然褪去,跟着穆蘊的提醒,在空中邁出虛虛一步,展臂飛向幾米之外的柳樹。

輕盈地落在樹枝上,顧明月笑着轉頭:「穆蘊,我是不是很聰明?」

「翩翩」,穆蘊卻瞳孔猛然一縮,眨眼已身在柳樹枝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低聲喃喃:「別離開我。」

「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啊?」顧明月好笑地拍拍他的後背,「我們已經定親了。」

穆蘊鬆開她,笑了笑,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剛才那一瞬間,他竟有種十分強烈的感覺,好像翩翩這一飛,會飛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你臉色這麼不好看」,顧明月看着他,問道,「真的不是給我兩成內力的原因嗎?」

「不是」,揉揉她披在肩上的長發,穆蘊輕鬆笑道:「我帶你飛到遠處那個山頭,讓你看看爺的能力。」

天色大亮回到家裏時,顧明月已經能飛躍她家外面池塘那麼寬的距離。

顧明月剛在院子裏站住腳沒多會兒,歐陽山那屋的房門就打開了。

看見穿戴整齊卻散著頭髮站在院子裏的明月丫頭,歐陽山有些奇怪:「翩翩啊,你怎起這麼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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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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