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嫁妝
第三十五章嫁妝
不多時，鄭太太的親姐姐房姨媽一家上門。
房家拉來三輛驢車的聘禮，按照當地的習俗略有添減。
房家的人將東西從驢車上搬下來，聘單還沒有到陳秀才手裏，陳家人已經知道了個大概。這都得益於陳二家的呂氏有一張好嘴巴，大驚小怪一般把那些聘禮念叨了一遍。
「聘餅一擔，哎呦呦，這得有一百斤吧！」足足一車的餅子，搬下車的時候呂氏倒吸了一口氣。
尋常人家娶媳婦，不過就是把禮金給足。下聘的時候帶着四色禮盒也就是了，能夠把規矩做足的人家誠心有這家底子也是要有的。
當初呂氏嫁過來的時候，六兩銀子的聘禮外加四盒果子兩對雞也就是了。陳家的閨女們出嫁也都大多如此，陳白露這個就有些太招搖了。
第一車驢車裏裝了一百斤的聘餅，這足足能讓陳家人吃到來年開春了。呂氏這麼一想，酸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來不及說上幾句酸話，後面的第二車的聘禮也開始往下搬。八壇自家釀的酒，裝了小半車。十二斤的糯米，三斤二兩的糖。四盒子乾果、一個裝着九禮的盒子。
第三車上面裝着兩對肥雞，兩公兩母。一簍肥鯉魚，十斤雙飛開二的肥豬肉。
按照當地的習俗，單數的聘禮雙數的陪嫁。所以男方出了三車的聘禮，女方回六抬嫁妝即可。
房家人進了門少不得要寒暄幾句，隨後房姨媽將帖盒當眾打開。陳惜諾踮着腳伸著脖子看，只見在大棗、長生果、干桂、蓮子中躺着四枚五兩一錠的銀元寶。
於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酸溜溜的說道：「想不到，秀才媳婦兒的娘家姐姐嫁了個好人家。二十兩銀子，夠你們在外頭買個門面的了。」
陳秀才都能花個二三十兩銀子買個假古董瓶子賞玩，他的女兒聘金二十兩有什麼不行的？
這二十兩聘金本就是男方感謝女方父母養育女兒的辛苦。再說她們家養女兒是為了今天賣個好價錢的？
楊氏十分看不慣妯娌的小家子氣，淡笑的說道：「聘金多少不要緊，這都是親家的心意。給的越多，我們家陪送的更多，誰家嫁女兒不是賠錢的。想賺錢，賣女兒豈不是更容易一些。」這話暗損於氏賣孫女做人家的小妾，堵的於氏臉色一片鐵青。
冷笑着說道：「到底你們家大業大，我們可都比過起！」
「大嫂玩笑了，我們家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嗎？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心疼孩子而已！」楊氏淡淡的懟了兩句，這邊九禮盒已經打開。
呂氏迫不及待的從那盒子裏拿出一雙繡花鞋，嘖嘖稱讚：「這鞋子繡的可真俊啊，可是親家太太的手藝？要我說您真是難得的好婆婆，兒媳婦還沒有過門，這鞋子就做上了！」
哪有婆婆給媳婦兒做鞋襪的道理，呂氏這明褒暗貶的話在場的人誰聽不出來。
陳惜諾搶過鞋子，笑着說道：「二嫂這是什麼眼神兒，這料子跟綉工這樣的出彩。肯定是城裏彩綉坊的手藝，姨媽花了大價錢給姐姐買的。回頭得讓二哥買副膏藥敷一敷，二嫂這是什麼眼神兒啊！」
房太太笑而不語，喝了一口茶說道：「到底是諾兒見多識廣。彩綉坊除了做綉品之外，新娘子所用一應俱全。這梳子、鏡子、如意稱、都斗、剪刀、算盤、尺子、壓錢箱都是在那買的。你細看那上面還有彩綉坊三個字，與那繡花鞋一樣都是極其精緻的東西。」
呂氏從未有機會進城，聽見這話連忙拿起盒子裏的梳子看。放下梳子又拿鏡子，果真看見所有的物件上面都刻着彩綉坊三個字。
這才悻悻的說道：「原來城裏還有這樣新鮮的玩意兒，我今天可是開了眼界了。」
房太太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說道：「你不懂也正常。你還年輕，等你到了娶媳嫁女的時候不懂也懂了。」
她呂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陳家這些兄弟娶媳婦，誰家也沒有這個陣仗。上頭長房都沒有的做派，他們三房的自然也不會做。說起來，還不是長房沒做好。呂氏瞥了一眼長房老太太，見她像是聽不懂一樣啜著茶水，撇撇嘴轉頭跟別人說閑話去了。
這邊尤嬤嬤走進來說可以開席了，眾人這在東西間開了兩桌吃飯。
陳秀才陪着親家以及房、陳兩家的男人一桌。楊氏、於氏帶着小輩們在一桌吃飯。
吃過了飯，楊氏帶着女眷去了後院喝茶。陳秀才陪着親家在堂屋說話。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房家的人這才告辭。
過了幾日，陳白露出嫁日子。
陳家擺宴席請了村子裏的人來家裏熱鬧熱鬧。前院擺了十桌請的男客，後院擺了八桌酒席坐的是女賓。
吉時一到，房平上門接新娘子。陳家大門外樂隊們喇叭吹的震天響，房平一臉喜氣的走了進來。
陳白露穿着喜服拜別父母之後，由同輩的兄長長房的陳大背着走出了家門。而她的嫁妝也都被陳家人抬到了轎子後面。一溜六副紅漆樟木箱子，每副都由兩個人一前一後抬起來。
一路吹着喇叭，風光熱鬧的離開了陳家村。
鄭太太在後院抹着眼淚，楊氏也哭成了淚人。旁邊長房的趙氏、三房的梁氏都在勸她們：「今天是閨女的好日子。」「孩子嫁的又不遠，那可是嫡親的姨媽家，還不是想回來就回來！」
而門外內院酒席上，已經出嫁的陳嬌嬌滿臉艷羨與同樣出嫁的堂姐陳招娣咬耳朵：「白露那丫頭的嫁妝，姐姐可看見了？」
陳招娣如今還不到二十歲，可她每日操持着一大家子的用度還要跟前頭生的兒子兒媳鬥法，整個人像是二十七八歲一樣。
聽見堂妹這樣問自己，陳招娣苦笑一聲：「我來得晚，沒看見。想來也知道肯定少不了，五房家底子比咱們娘家都厚。」
陳嬌嬌比劃了一下手指：「六抬嫁妝，壓的箱子都快蓋不上了。」
「聽說有一箱子的新布？」陳招娣滿臉羨慕：「我那個時候，家裏陪了四床的被子。就這個，我爹還老大的不願意呢。想不到，四嬸這樣的闊氣，要知道下面還有一個閨女呢。」
「一箱子的新布，一箱子的各式新米，一箱子的書，一箱子的成衣首飾，兩箱子總共八床被子。她抱着壓錢箱子上的轎子，具體多少不知道。不過我娘說肯定不少於二十兩。那房家聘金就是二十兩，就算是不添一文錢，也會如數帶回去的。」陳嬌嬌酸溜溜的說道：「你說同樣都是陳家的女兒，怎麼差距這麼大。她陳白露怎麼就有那狗命！」
「你想要，你也得有個好姐妹啊！」在後面聽着姐妹倆嘀咕的呂氏嗤笑。
她擠進姐妹二人中間，神神秘秘的嘟囔道：「二丫頭如今厲害著呢，在山上打了不少野味拿到城裏去賣錢。四嬸還做了好些糕餅讓她拿出去賣。那丫頭現在黑的跟碳似的，掙的錢都補貼給姐姐了。」
陳招娣瞪大眼：「五房的二丫頭陳惜諾？」
「可不是！」呂氏輕笑着嘲諷道：「你們還當五房跟從前一樣呢？陳家村就這麼大，他們做什麼能瞞的住？那二丫頭今兒拎一個野兔，明兒弄一簍子魚，家裏頭誰不知道啊。他們家還添了一頭騾子，隔三差五的進城賣貨呢。」
「想不到二丫頭轉性了，這樣能幹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誰！」陳招娣感嘆道：「千萬別跟我似的，當了後娘，日子過的艱難！」
長姐陳白露嫁了人，轉了年陳惜諾就十三了。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在鄉下能幹的姑娘格外的搶手。更何況姐姐嫁妝如此豐厚，在這席間陳惜諾已經被不少人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