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安排

自從與章家達成合作，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虎頭鞋遍及七八個州府，有一句話來概括，就是章家鋪子開到了哪裏，虎頭鞋就賣到了哪裏，且生意十分不錯，這讓桑葉狠賺了一筆。

今日桑葉把附近幾個村子所有參與製鞋的村民聚集起來，一來是發放上個月的工錢和年終獎勵，二來是公佈來年的規劃，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鄭家沒有能裝的下上千人的大屋子，就只能把人安排在院子裏。幸好今日是個大晴天，又沒有什麼風，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倒也不會覺得冷。

看着一溜兒的擺放在屋檐下的幾口木箱子，眾人的眼裏迸發出火熱的光。誰都知道，上個月的工錢以及年終獎勵，就在這幾口大箱子裏裝着呢！

眼瞅著人沒來齊，發放工錢和獎勵還得等會兒，鬧哄哄的人群里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了：

「哎哎，上個月你家一共做了多少雙鞋子？加上年終獎勵有這個數么？」說話的人豎起兩根手指，意思是有沒有二兩銀子。

被問話的人噯了一聲，擺手道：「哪有那麼多，能有一兩銀子讓我家老小十幾口過個好年就不錯了。」

問話的人撇了撇嘴，擺明了不信：「你騙誰呢，你家山娃子娶了個會做鞋的媳婦兒，這上個月你家就是三個人做鞋，兩個人納鞋底，光這工錢都有一兩多的銀子了，加上這年終獎勵，沒有二兩銀子誰信吶！」

被問話的人臉上絲毫不見尷尬，猛一拍大腿笑道：「哎呦，你不提山娃子媳婦兒，我都忘了家裏多了個人呢！這麼一算這工錢還真有一兩多的銀子，再算上獎勵興許真有二兩，這下能過個肥年了！」

問話的人一聽，白眼都快飛到頭頂上了：裝，老娘就靜靜地看你裝！

雖然嫌棄某人裝比，但是問話之人更多的是羨慕：「還是你家好，人多能出活兒，不像我家，就我跟我閨女能做鞋，這算上年終獎勵怕也就一兩銀子。」

不像自家，男人做不來這細緻活兒，只能管着幾畝薄地；婆婆呢，年紀大了眼睛不利索，得管着家裏的雞鴨鵝，還要看着剛能下地的小兒子。這人做鞋納鞋底的人少了，賺的不就比人家少？

被羨慕的人掩住得意，嘴上叫苦道：「哎呀，這掙的都是辛苦錢！再說我家人也多，這辛苦了一大年，別的不說總要給老人孩子扯身衣裳不是，也不知道這發下來的工錢和獎勵夠不夠。」

「……」

像這樣的對話，發生在不少人身上。家裏人手多掙的多的自然成為人手少掙的也少的人羨慕的對象。掙的多的也不會大喇喇的跟人炫耀，免得戳到人家的肺管子招人嫌棄。

在一陣陣火熱的議論聲中，很快就到了發放工錢和獎勵的時辰。

三嬸子和鄭大成幫着把桌子椅子抬出來放在屋檐下，方便桑葉發放工錢。

桑葉把湯圓兒交個了孟氏，將兩本賬冊放在桌子上，對往前湊的村民們說道：「各位叔伯大娘嬸子，人數太多了為避免擁擠，請你們先一列列排好隊，待會兒胡賬房念一個名字，你們就上來一個領工錢和獎勵，要是數目發錯了就暫且站到一邊，等所有人的工錢發完了，咱們再一個個的對賬。」

話音落下，不用桑葉提醒第二遍，所有人都自覺地開始排隊了。待到鬧哄哄的聲音漸漸消失，隊列也整整齊齊的排好了，兩隊之間正好有一條能過人的空隙。

桑葉沖胡賬房點了點頭，自己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面前的賬本。賬本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領了工錢的人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手印，這工錢就算真正的發下去了。

胡賬房拿起另一個賬本，清咳一聲打開了，開始念名字和該發放的銀子：「鄭馮氏，上月做鞋三十六雙，計三百六十文；全年完成二百一十三雙，另獎勵二百一十三文，總計發放五百七十三文。」

「嗡——」隨着胡賬房的聲音，人群里再次爆發出熱烈的議論聲。誰也沒有想到這年終獎是按全年做鞋的數量來算的，一雙鞋就是一文錢！

這一文錢聽起來少，可是這年終獎勵是白得的啊！就算鄭家不發誰也說不出錯來。要知道手速再差的人，每個月做出的鞋子也不低於三十雙，這樣算下來就是筆不小的數字了。

就像最先念到名字的鄭馮氏，算是最早做鞋的那一批人了，不就白拿了二百一十三文錢？二百多文錢，夠她一家子扯一身新衣裳過年了。

眾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激動地上前領工錢的鄭馮氏，心裏別提多羨慕了。不是每個人都像鄭馮氏，是最早跟着做鞋的那批人，有近半的人是桑葉推出第二款虎頭鞋招來的，滿打滿算只做了兩個月，最多能領七八十文錢，比這二百多文就差遠了。

桑葉沒有理會那些議論聲，指著鄭馮氏的名字柔聲道：「要是數額沒有問題，你在這名字上按個手印就好了。」

鄭馮氏依然不敢相信能白得二百多文錢，忍不住向桑葉求證道：「阿凜媳婦兒，這二百多文的獎勵你真要給我？後面不會再要回去吧？」

桑葉哭笑不得，把胡賬房放在托盤裏的銅錢推到鄭馮氏跟前：「馮嫂子，我啥時候騙過你們？這些錢你就安心的收著吧！」

鄭馮氏眨了眨眼，只覺得跟做夢似的。見她還站着不動，桑葉還沒說什麼，人群里就有不耐煩的人催促道：「馮氏，你趕緊拿好錢下來吧，咱們還有這麼多人等著呢！」

鄭馮氏如夢初醒，慌忙的把那一堆銅錢裝進早就準備好的錢袋子裏，拎着就要跑下去。還是桑葉眼疾手快及時把人拉住，提醒她把錢數一數，確定數目沒問題了按個手印再走。

鄭馮氏反應過來，大著嗓門豪氣的擺了擺手：「不用數不用數，你的人品咱們都信的過！」說罷，她伸出大拇指沾了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一個鮮紅色的手印。

回到人群里之前，又感激的對桑葉謝了又謝，在鄭老頭和孟氏面前，直誇他們二老有福，有個能幹又賢惠的兒媳婦。

有鄭馮氏打頭，後面的村民都知道了領工錢和年終獎勵的流程，接下來的發放就變得快多了，幾乎是胡賬房念一個人就上來一個人，從三嬸子和鄭大成手裏領走工錢和獎勵。

但凡拿到工錢和獎勵的村民，都跟鄭馮氏一樣，表示了對桑葉和鄭家的感謝，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發自內心的歡喜和感激。

花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桑葉才把所有的工錢全部發放下去。領工錢和獎勵最多的單人，有六百五十文之多，最少的有三百來文；以家庭為單位的話，參與人數最多的那一戶一共有二兩一錢銀子，最少的也有一兩，足夠他們過一個豐盛的好年了。

看着空掉的木箱子，桑葉鬆了一口氣，將賬本收好后，起身對村民們說道：「只要咱們的虎頭鞋生意能一直紅紅火火，每年的今天都會有年終獎勵發給你們，而且只會比今年更多！」

這番話無疑是給眾人打雞血，他們悄悄的摸著腰間沉甸甸的錢袋子，對桑葉的承諾深信不疑，比任何時候都要期待虎頭鞋的生意做好做大。

有人果斷的表示道：「阿凜媳婦，你放心，只要你一天跟章家合作，咱們這些人就跟着你干一天。」

這句話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附和：「對，只要你一天跟章家合作，咱們這些人就跟着你干一天！」

能在家門口掙到遠遠比種地多的銀子，這十里八鄉誰不羨慕？腦子裏進水了，才會像之前那個蠢貨，為一點蠅頭小利就跟外人勾結，連累的親戚族人不得參與製作虎頭鞋，落得被人人喊打的下場。

有共同的利益在，桑葉絲毫不懷疑這些人的決心。待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她開始說出自己來年的計劃：「光做虎頭鞋太單一了，也極容易被人模仿，我希望你們每個人能掙到比今年翻一番的銀子，所以開年之後咱們虎頭鞋要做，虎頭衣虎頭帽也要做，讓咱們製作的虎頭之物的傳遍大慶的角角落落！」也讓「鄭桑」這兩個字人人皆知。

沒錯，桑葉已經將「鄭桑」這兩個字融入了每一雙虎頭鞋之中，以此作為虎頭鞋的標誌，且具有區分市面上正品虎頭鞋和仿冒虎頭鞋的功能。

或許現在排不上大用場，但是桑葉相信，總有一天，這兩個字會成為一個獨特的符號。

桑葉的話，讓在場每個人的心裏湧起一股豪邁之情，他們齊聲高喊：「好，讓咱們製作的虎頭之物傳遍大慶的角角落落！」

共同的利益，讓他們離不開虎頭鞋，這個遠大的目標激起了所有人的雄心，讓他們無限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桑葉很滿意村民們的反應，她抬了抬手，繼續說道：「虎頭衣和虎頭帽跟虎頭鞋差不多，全是圍繞着虎頭來做，相關圖紙我已經準備好了，開年之後三嬸子會選一部分人跟我學，你們誰有合適的人也能推舉一二，到時候做鞋做衣裳還是做帽子，咱們就看各自的手藝了。」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高興起來。他們猜到製作虎頭衣和虎頭帽的工價絕對比製作虎頭鞋高出許多。就算虎頭衣和虎頭帽難做一些，最終到手的工錢也不會比做虎頭鞋少。

如此一來，當然更加願意做工價更高的虎頭衣和虎頭帽了。就算到時候選不上，帶新人加入，也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獎勵。

想到這一點，眾人心裏愈發的火熱，打定主意要趁著過年，跟那些好多年不走動的遠親拜個年，能拉幾個就幾個，還能讓人欠自己人情呢！

在心裏算完這筆賬，就有人提出了新問題和自己的建議：「這附近能做鞋的人都招的差不多了，再招人的話怕是得走遠一些，可這太遠了人家來回也不方便，是不是得像鎮上那樣，再另外開個作坊啥的？」

虎頭鞋也好，虎頭衣虎頭帽也好，都能在鄭家領了料子拿回家做，可是先不提其中的風險，那些新手總要學習一段時日才能上手，路途太遠的話來回就不方便了，每個月交貨也是個問題。

這方方面面的問題，桑葉自是考慮到了，對眾人說道：「這招進來的人，定是跟咱們村沾親帶故，學習的那陣子就暫時寄居在你們家裏，我會提高你們帶新人的獎勵。」

不過，新加入進來的人就只能先從做鞋開始，等到章家把虎頭衣和虎頭帽的市場完全打開了，她才會考慮讓路途遙遠的人製作衣裳和帽子。

眼下市面上依然有仿製虎頭鞋，好在章家管控的厲害，多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對鄭桑虎頭鞋也就造不成威脅。虎頭衣和虎頭帽也是一樣，待它們獲得了市場的認可，那些仿製品也就不算什麼了。

「阿凜媳婦，這是個好法子，那就按你說的來辦！」

村民們先是相互看了一眼，有心想謙讓一下，讓桑葉不用提高帶新人的獎勵，只是在場這麼多人，說了就是得罪人，最終也沒有人開口，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桑葉假裝沒有看出來，反而笑眯眯對他們謝了一番，心裏並不認為自己吃虧了。

她很清楚，只有足夠的利益，才能把所有人牢牢的系在自己這條船上，把翻船的風險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