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話 千金難買的重傷

西京塔，第30層某著名餐廳。

室內門窗緊閉，中央空調默默地將冷氣送到外面，再輸回合適的溫度。這裏冬天不太冷。

高約兩米的橢圓形水族館中央，一隻成年大白鯊棲息於此，長約五米，背部淡藍而腹部淡白，簡單的體色格外分明。

幾十分鐘前，它還溫順如綿羊。此刻竟張開三角利齒，似乎想要吞掉周圍花花綠綠的熱帶魚、淡水魚。不爽那些醜陋的傢伙很久了，早就想拿它們做開胃菜。長年累月的挑釁，即使一隻兔子也會咬人。更何況它乃水中霸主——大白鯊。

但，一層超厚玻璃橫在眼前，如此輕易地蠶食它的美夢。它很不甘心，後退數米，再勇猛衝刺、拚命撞擊，玻璃根本就破不開，結果又是頭痛欲裂。

周圍那些丑魚更加囂張，伴着餐廳里舒緩而富有詩情畫意的音樂，結伴在外層水族館里翩翩起舞。前一秒擺個「來」字形，下一秒又是「吃」字形，然後是「我」字形。擺完后一鬨而散，各自將臀部對着那隻霸主，並不時搖擺，似乎嘲笑不已。

大白鯊頻頻裂開巨嘴，鋒牙利齒在燈光照射下，陰森寒冷，彷彿在冷笑。小丑魚們的反應真是夠遲鈍！

它早就嗅到兇惡的氣息，凶得可怕，連它都要退避三舍，剛才的嘗試是準備要跑路。丑魚們定是覺得它很餓，想要吃肉。

愚蠢一時不要緊，過了頭可是要送命的。

那種極為不安的感覺來自樓上，越來越近，超強的能量波動。

而在美妙的音樂聲中，俊男靚女三五成群，圍着水族館而坐。雖是深夜時分，身處西京塔一百多米的高層上，窗外的風景卻一片獨好。也正是勾肩搭背、甜蜜擁吻的最好時刻。

搖晃的紅酒杯，嘴唇留着情人的香味，酒不醉人人自醉。

尤其那隻兇惡不堪的大傻魚，不停地撞著厚玻璃，別提多可笑了。如此愚蠢的行為，逗得不少情侶捧腹大笑。

真是蠢透了！

動物越大，越不愛動腦子。

大白鯊巨嘴裂得更大，笑得更開心。好久沒吃人類鮮肉了，快要忘掉那是什麼滋味！

轟！轟！轟！

天花板接連晃三下。

音樂很大聲，根本沒人注意到即將發生什麼。何況如此良辰美景，千萬別負了有心之人才對。

不過，冬天怎麼會有悶雷聲，不是夏天才有的東西嗎？

轟！

天花板破開，不規則形狀的大洞，一枚伴着電閃雷鳴的空氣彈撞擊過來，將巨型水族館的玻璃全部打碎。

嘩啦嘩啦，噼噼啪啪，尖叫聲，熱鬧極了。

大量淡水湧出來，將桌子、椅子等餐具沖向窗邊，人們紛紛站立不穩，各自倒在不及腰身的淺水裏。大白鯊游出來，水雖不深，但足夠行動了。

它開始報復，恨恨地報復。巨嘴張開，將各種丑魚吞進腹中，就連木質、瓷器餐具都不放過。乾脆爽口，味道不錯！

人們嚷着趕快報警，大白則鯊瘋狂捕食。

慘叫聲中，一位青年失掉雙腿，大量血液流出來。甚久未聞的血腥味，刺激得水中霸主歡快異常，鬥志昂揚。它勇猛追過去，將那位掙扎不休的青年咬得粉碎。肚腸橫流，白的、紅的對比之下，格外鮮艷醒目。

人類鮮肉，真是美味極了！

「打開門窗，讓水流出去。」有人終於動了腦子。

「對，快砸開，大白鯊來了。」

「啊……我那潔白如玉的手呀。」

「……我的腳不見了。」

窗子逐個打開，人們快速減少。

啪啦。啪啦。

天花板破洞中連續跳下兩個人，「雷電」組合兄弟。頭髮東倒西歪遠不如剛才有型，勁服破爛不堪，被強酸腐蝕的衣服與肌肉有股焦臭，比雞蛋壞了還難聞百倍。

看着破破爛爛的餐廳，真是難以言喻的慘。兄弟倆終於知道闖禍了，但他們根本來不及思考。因為有一百多隻青色巨蟒接二連三地從破洞中伸出頭，再咬下來。

真得快累死了！

殺死一頭巨蟒，就再來兩頭，兩變四，四變八，八變十六。簡直沒完沒了。

從剛才到現在，殺了數十頭，根本就殺不盡，誰還有心思管蒙小百和那怪女人在哪兒？

兄弟倆左閃右避，躲開巨蟒撕咬以及強烈的胃液腐蝕。雷霆蓄電，雷聲蓄力，二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將餐廳弄得更加亂七八糟。

老闆欲哭無淚，服務員完全傻掉，泡在水中的人們更是莫名其妙。早知道就不來這邊夜宵！

明明什麼都沒有，真不知道那兩人在幹嘛！

砰地一聲響，靠窗的牆壁被雷彈炸開，水流終於找到泄口，全往那邊涌去。

隨之而去的還有大白鯊，以及某些驚呆的人們。

「快看，瀑布啊。」

「怎麼還有一條大魚？」

西京塔幾十米外，人們紛紛議論這一幕，簡直都市奇景。明天新聞頻道絕對會見到。

恩？

青色巨蟒一起消失不見了。

「雷電」兄弟終於不再戰鬥，坐在地上拚命喘氣，他們恍然大悟，蒙小百那句「別回答她」果然是提醒的話。

那個女人手段真毒，居然動用這種東西。

是傳說中的幻術吧？

把這個好消息報給長老會可是價值不菲啊，那些女人居然擅自違背協議內容。

死不足惜！

蒙小百？誰管他呢，搶先將消息帶回去才是關鍵。

兄弟倆在眾人極度譴責的目光中，奔至窗邊大洞，跳下。

真得有人會輕功啊！

所有人驚得掉了一地下巴，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難以置信。

解開雷聲、雷霆兄弟倆幻術的，正是蒙小百。

幻術只在一定範圍內起作用，全由施術者力量、位置來決定。距離只要足夠遠，幻術也不會再發生。蒙小百抓走李歌之後，九妹便追了上去。

三公裏外，豐慶公園裏，四周靜悄悄。

蒙小百拚命喘息，帶個人一路狂奔這麼遠，本來無事，但之前消耗的能量太多了。過度消耗也是一種罪惡。

九妹真不好對付。

為何女人都這麼強呢？那位小姐也是如此。蒙小百一陣惡寒，手心不自覺冒出冷汗。

「小弟弟，跑得夠快嘛。」

九妹終於追上來，無限接近蒙小百。她進一尺，他退一尺。兩人像是幼稚園的孩童，玩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遊戲。

「別過來。」

蒙小百聲音透著倦意。忙一個晚上，都沒好好休息。就算是鋼鐵俠也扛不住。

九妹一點都不累。她們這類人體質好得要命，只要及時補充「營養」，一秒就可以變超人。

九妹繼續前移，眼波流動之中，表情更加嫵媚。每走一步都別樣精彩，端的是妙步生花。

「再過來，我就把你吃掉。」蒙小百當真口不擇言，慌不擇路。

「好啊，來啊，快來啊。我保證不會大聲叫的。」九妹笑得彎了腰。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不如帶回家做情人。

「……」蒙小百頓時無招，都到這份上了。難道真要用身體來做交換不成？那位小姐若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會殺了自己的。

那就拼一回，再賭一次吧。

蒙小百開始蓄積最後的能量，與牽引咒有關的文字慢慢跳出來，在黑色夜空下跟「三生無幸」展開劇烈的爭奪。只要東西進入他體內，就別想再出來，除了把他殺死之外。

李歌醒了。根本就是痛醒的！

「三生無幸」被困在他體內，苦於找不到出口。那種咒語又兀自結成一座囚牢，雖不及以前那個有力量，但這些古老文字有着獨特法力，每當它靠近之時，自身便會虛弱。弱到就像是落到岸上的游魚，失去原本的自由。

李歌感覺有一團火，在體內東逃西竄，猛烈燃燒。燒得他莫名心慌，乃至有種不詳預感。

這樣下去絕對會死啊！

好不容易明白不幸的原因，而且更有美女相陪。誰還想無聊的去死啊？估計去了陰間，閻王爺也會不幸的。

「救我！」李歌痛得大叫。

「真沒種，對你無愛啦！」九妹意興闌珊，任性而為又不是一次兩次，反正姐姐們不會怪罪！不過，那位小弟弟與眾不同呀，帶他回去一定好玩兒。

「他體內的東西給你吧，不過，你要陪我走一趟。」

「去哪兒？」蒙小百眨著無辜大眼睛。

「我房間。」尤物伸出舌頭，舔著紅紅嘴唇。看得蒙小百情不自禁，竟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我，不同意。」

嘹亮而婉轉的女聲傳來，兩人中間出現一位女孩兒，清爽的馬尾辮輕輕擺動，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蒙小百，猶如一株丁香，素雅中透出清幽，曼妙身材披着白色風衣，跟蒙小百穿的好像是情侶裝。

來得真夠快啊！想什麼，就來什麼！

蒙小百要準備逃跑了！他絕不擔心來人的本事，那可是巾幗英雄，女中豪傑。他曾經挑戰過她的無數次權威，最後全被打趴下。輕者躺七天，重者十天半個月都報廢掉。痛並快樂着。

不過，九妹的幻術仍需仔細提防。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這位妹妹，怎麼稱呼？」尤物問得漫不經心。

「幹嘛告訴你。」馬尾女生隨便的答案，讓蒙小百擔心好久。誰知道那個怪女人會不會放幻術。

女人的嫉妒果然可怕！

但，那也是回答了！

於是，蒙小百又看到九妹將玉掌遞了過來，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完全可以跟雷家兄弟掌握的「閃電」媲美。

目標自然是馬尾女生，她的威脅太大。或許其中還有嫉妒的成份。

「老天，你玩我啊！」

蒙小百大叫，扔掉李歌，不顧一切、用盡全力撲上去。他體內的能量即將枯竭了。

即使自己不如她優秀，沒有她那麼多變態的能力。

但作為男人，絕對不會讓那個女生受傷，哪怕有很多次機會打贏她，蒙小百都願意挨揍。

就算刀山火海，也萬死不辭。

只因為兩個字，喜歡。

「蒙小百，你幹嘛老是躲我，現在又要逃跑么？你個超級無敵大笨蛋。」

馬尾女生話語里明顯十分不滿意。

姐姐，用你那雙勾人心神的大眼睛仔細看啊！我再替你擋手掌呢，多偉大啊！

蒙小百非常鬱悶，真想就此被九妹拍死算了！

但是，他卻大聲說：「你好吵耶，我累壞了，準備睡覺了！」

九妹的手掌拍得太快，根本收不回來。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異樣情緒。只是因為她口中稱呼的「小弟弟」，蒙小百。

這次從數十年的沉睡中醒來，真是物有所值呢。這座城市終於有趣了！

於是，蒙小百開始飛，連續撞斷幾棵四季常青樹，再將一排石頭椅子全都擊飛，最後掉進公園冰冷的池水裏。

這次又要重傷了！

蒙小百笑得很難看，完全是肌肉僵硬后的胡亂拼湊，比如花的笑更讓人噁心。

但，千金難買的重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