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到如今這謠言傳得滿城皆是,我的名聲早已受損,我想你們段家也不需要這樣的兒媳婦。段公子,我和你的婚約休要再提,我還要去給母親祈福,少陪了。」

看着她毫無留戀的轉身,段東樓覺得心裏難受,二話不說地拉住她的袖子,「茹茹,難道你就真的這麽無情?我不信!」

沈茹極力扯回自己的袖子,哼了一聲,「你不信也得信!我再說一句,這段婚事是我沈家退婚,不是你段家退婚!」

這話說得段東樓臉色一白,冷聲問道:「你真的和那陸大郎有私情?」

沈茹回頭冷笑,「那也不關你的事!」

她抬腳就走,段東樓想攔她,卻也沒有那個臉與立場去攔,正如她所說,他們沒有干係了,她就是跟陸大郎有染,也不關他的事。

想到這裏,段東樓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咬着牙,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沈茹,我倒是要看你硬氣到什麽時候?!」

見沈茹上了馬車,小茜坐在她身邊,擔心的說:「姑娘對段公子好不客氣,同以前的態度不一樣了呢。」

沈茹想起段東樓還覺得生氣,嗔道:「我從前待他好,那是瞎了眼看錯了人,從今往後,別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賤男人!她在心裏罵了一句。

她前世嫁給他後,他在雲氏面前唯唯諾諾,言聽計從,有為過她一分嗎?後來逃難之時,他好手好腳,所有苦活累活卻都是她干,為了活命,甚至聽從雲氏的話,要將她拱手獻給那些叛軍賊子,若不是剛好那時候陸歆帶兵打來,她還不知道要死得怎樣不清不白。

到最後,她被段家那些人所棄,聽聞父親被殺,她萬念俱灰之下,萬般無奈的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一世凄涼,就是從嫁進段家的那一刻起。

這一世重來,她恨不得拿刀子割了段家人的血肉祭奠自己的過去,又怎會給段東樓這個混蛋一絲遐想?

小茜看到主子臉上猙獰的恨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沈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闔上眼,靠在車壁上,嘆了一口氣。說是這樣說,但她可不想重來的機會被段家這些人弄髒,何必再去沾惹那些腥羶,她要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活着,多多的為自己打算。

她的臉色和緩過來,小茜見狀這才放下心來。

天音寺香火鼎盛,沈茹雙手合掌,虔誠的在佛祖跟前拜了三拜。

「佛祖保佑,佑我母親疾病早癒,佑我父親身體康健,佑我這一世平平安安,佑我家人今後少災少難。」

拜罷,她求了一支簽,拿起來一看,是上上籤,沈茹十分的歡喜,將那簽文好好的收藏。

她跟小茜一起出了天音寺,看到院子那頭的大槐樹下,幾個人不知圍着什麽呼呼喝喝的。

沈茹路過時刻意看仔細,只見那幾個人之間圍着一個男子,赤著上身,肌肉勁實,手裏舞著一把長劍,那劍招高妙,一舞之下,劍如飛花,幾乎不見人的影子,惹得周圍的幾個大漢都拚命的拍巴掌。

沈茹看得呆了,心裏驚嘆,這人的功夫真好。

等那人站定,便見男子臉上斜斜一道疤,面色冷峻,不是陸歆是誰?

沈茹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

見他赤裸著上身,她也不好多看,立即轉了身,打算回去,可是方才錯眼一看,覺得他腰上掛着的東西有點眼熟,她不禁再次轉頭瞥了一眼,那不就是那隻翠綠湘竹的錦囊嗎?被他貼身掛在腰上,沈茹臉上一燙,眼眸抬起時,和一雙潑墨般的黑眸對個正著。

臉頰上越發的滾燙,沈茹不敢多看,趕緊轉身走了。

陸歆看到她看過來,不知怎的,心口驀地失了心跳一般。

他擦了一把汗,穿上了衣服。

再抬頭時,看到她已經上了馬車,車子絕塵而去。

陸歆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她不過偶然看了自己一眼,有什麽可想的。

「大哥,再耍一次吧,你的劍術真是太棒了!」

「大哥,再耍一次吧!」

幾個大漢求着他,陸歆伸手一人頭上敲了一個栗爆,「耍什麽耍!明日縣裏有活要干,我這就要回去了,改日有空再說。」

他拂了拂粗布袍子,目光落到袖子上時忍不住心神飄忽了一下,那袖子上原先有個破洞的地方,如今綉上了一朵梅花。

他伸出指頭,撫了撫這朵銀色的梅花,又抬頭看向在山路上變成一個黑點的馬車,然後,再度自嘲的笑了笑。

沈茹到家,才進了二門,就聽到院子裏頭傳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那聲音聽在一般人的耳朵里,只是戲子的聲音,可是聽在沈茹的耳里,卻讓她的心口突突直跳。

「大姑娘,園子裏頭在唱戲呢!」小茜有幾分興奮,探頭探腦的想看。

沈家在後花園搭了個戲枱子,請戲子唱戲價格不菲,一般也只有辦大事的時候請那一枱子戲子,今日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日子,怎的大白天的就唱起了戲?何況,母親還病著,怎麽受得住這樣的吵鬧?

沈茹臉色一冷,加快了腳步到了戲枱子這邊,只見春日裏百花盛放,那戲枱子周圍擺了許多鮮花,台上一個戲子白衣綾袖,粉面紅唇,掐著尖細的嗓音唱着,甩著水袖,聲音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多動聽。

許姨娘同沈妙妙兩母女坐在戲枱子對面的亭子裏,手裏打着節拍,聽得津津有味。

一句唱罷,沈妙妙拍掌笑道:「姨娘,賞吧!」

許姨娘點點頭,只見丫鬟伸手拋出了一把銅錢,那錢洋洋洒洒的落在戲枱子上。

戲子彎身道謝。

沈妙妙站起來說:「他唱得這麽好,賞幾個銅錢哪夠?」

說罷,她跳下亭子,從錢袋裏掏出幾錠銀子拋到戲枱子上,那戲子立即眼波流轉,對她展露出一個勾人的媚笑。

「多謝小姐!」戲子殷勤的行禮。

沈妙妙得意的說:「你下次來,還賞你更多!」

沈妙妙話音剛落,卻感覺一個人突然走到她的身邊,指著那戲子問——

「我家姑娘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戲子一愣,抬眼看向花蔭下站着的美麗女子,真是人比花嬌。他不敢多看,忙回覆道:「小人心儂。」

沈妙妙回頭睨了沈茹一眼,怒由心起,暗道:怎麽什麽事都有你,這是我寵的戲子,關你何事,居然也巴巴的來問名字?

她冷笑,「怎麽,大姊什麽時候也對唱戲的感興趣了?」

沈茹緩緩走了過來,並未多看心儂一眼,一個戲子,她還未瞧在眼底。

好在這不是前世那個戲子,莫非那個人還沒出現?想着那個隨時可能出現的戲子,她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茹指著心儂手裏的那錠五兩的銀子,道:「姨娘和妹妹每個月都有分例,妹妹一個月的零花也不過一兩銀子,什麽時候發了財,一出手就賞了五兩?」

這話裏帶刺,沈妙妙惱了,「關你什麽事?別以為你是長姊,就什麽事都要參一腳!」

沈茹涼涼的看了許姨娘一眼,「姨娘月例五兩銀子,今兒個又不是什麽大日子,怎麽還有錢請戲子?」

許姨娘面色尷尬,只覺得心裏一涼,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在疑心什麽?

她面上露出一抹假笑,「大姑娘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母女倆要是靠那幾個分例銀子過活,那怎麽過日子?老爺愛護我們,多些貼補也是時常有的,就是今兒個的戲,我也是跟老爺說過的,老爺說了,從帳房裏撥銀子就好。

「話說回來,我雖是姨娘,畢竟是你的長輩,你這樣不分上下尊卑,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還是說,你爹的話你都要反駁、都要質疑?不然,咱們一起到老爺跟前去對質可好?」

「姨娘多心了,」沈茹冷冷一笑,轉了身就走,「只是給姨娘提個醒,當家的得穩著點,這個家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主母還病著,別光顧著自己樂,吵著病人就不好了。」

看着沈茹離開的背影,沈妙妙狠狠的啐了一口,「真是掃興!」

許姨娘握緊雙手,垂下了眼帘,眉端緊緊蹙起,莫非這大姑娘看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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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貴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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