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人性的導師

「等一等！你要去什麼地方？」

我轉過頭，看着小青笑道：「我自然是要去我應該獃著的地方，你們就在這裏將就一晚再說吧，對了，不要亂走，叢林里很危險！」

「要不，我跟着你吧！」小青說道。

我愕然了一下，說：「你還是陪陪你父親吧，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會過來了。」

說完，我不跟她多做糾纏，就閃身跑了出去，因為我害怕她真的跟上來。

他們落腳的地方，距離兩間小竹屋，也就是幾百米距離，不夠十個呼吸的功夫，我就已經跑了回去。我一看左右沒人，就爬了上去。

米基還在沉睡，但是她的呼吸，已經趨於平穩，我走到她身邊蹲下，摸了摸她的額頭，體溫正常了。

而且，她也沒有再不停地咳嗽，似乎肺炎好轉了。

「米基，米基，我給你帶吃的回來了。」我輕輕地呼喚道。

叫了幾聲以後，米基悠悠地醒了過來，她沉默了一下，說：「殷雄，你救了我？」

「我們什麼救不救的，先吃了再說吧，你很久沒吃過東西了。」我說着就剝開了冬果被火烤得焦黃的外皮，露出了嫩白的果肉。

我撕下一塊，遞到了她的嘴邊，笑着說道：「趁熱吃吧，味道還不錯。」

米基嗯了一聲，就爬了起身，默默地把一塊冬果的果肉給吃進了肚子。

就是這樣，我喂她一口，她又吃着一口，很快，這隻冬果就讓她給吃完了。

我叫她趕快躺下，不然一旦着涼，剛穩定的病情又再度複發的話，那就麻煩了。

米基只好再度躺下，我連忙扯上乾草再幫她蓋上。

她的確是很虛弱，不出一會兒，她又再昏睡過去了，我暗嘆了口氣，也躺在了她的身旁，以便提防她會再度發燒。肺炎就怕這樣，高燒低燒反反覆復不退，很容易會加劇病情惡化。

講真的我也挺累了，雙眼一閉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天一亮，我就清醒了過來，坦白說自從我來到天堂島以後，就沒怎麼睡過一個好覺。打開窗戶一看，雨已經停了，一股濕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天空依舊烏雲密佈，看怕是隨時又有一場雨，往那片海域一看，那艘渡輪還停留在原處。

我不禁皺了皺眉，這天氣不見好，恐怕接下來幾天都是這樣，那麼小青和那三名婦女，還有那五個小孩，不知能不能支撐得住，可是米基的病情剛剛好轉，我又不可能帶着她趕路，的確是個麻煩事。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只有等兩三天後，米基再好一點了，我再帶他們順着東海岸走回去。

而且那還得看米基的情況，如果實在是不行，我會帶他們先回到死火山腳下那個石洞歇息一晚上，第二天再趕路。因為那三名婦女還帶着小孩，走路是絕對走不快的，四五個小時的路程，很可能會走上七八個小時，那麼我還不如繞遠一點分兩站走，這樣大家都不會太累，安全又有保障，米基也可以多點時間休息。

米基大病初癒，體虛得很，我明白哪怕是讓我背着她走，要是走上好幾個小時，我倒是沒關係，她一定會很難受。

做好了決定，我就走到了一邊，摸了摸米基脫下來的衣服。經過了那麼長時間，這一套蟒皮服已經幹得差不多，只是還有點潤潤的感覺，但也是可以穿上，再怎麼說也比裸~身的好。

我拿過蟒皮服，就走回了米基身旁，叫醒她以後，我跟她說要出去看一下那些倖存者，並且讓她先穿上衣服。這種天氣，一個不小心就會着涼。

走出小竹屋，我先是用超聲波的回聲定位勘察了兩次，確認附近沒有人在，而我下去也不會被發現以後，就徑直跳了下去。

接着我就朝着棚子的方向走去。

幾分鐘后，我就到了，發現裏面有人聲，我站在棚子外面傾聽了一會兒，發現張旭正抱怨著，而那三個女人正連連道歉。

「大家早啊。」我說着就打開了棚子簡陋的門。

小青第一個從棚子裏鑽了出來，她對我大呼小叫地說道：「悶死了，昨晚差點就悶死我了！還有個小屁孩拉屎，臭死了！」

其後是張旭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黑得像一塊黑炭，很明顯他的心情也不是一般的不好。再接着是陳浩，他的臉上掛着笑容，卻不是那麼好看。

再最後就是三個婦女，帶着五個孩子出來了，她們一看見我，也是忙不迭地點着頭誠惶誠恐地朝我道歉。我聳了聳鼻子，也想明白了因由。

外面那麼冷，還下雨，又碰上小孩大小便了，他們又不得不擠在棚子裏，怪不得怨氣那麼大，不怕老實說換做是我，也沒了好心情。但對於這三個女人來說，再怎麼樣這也是自己的孩子，那隻能是連連道歉了。

我見此，也不得不說幾句公道話：「這三位大姐，我覺得這個行為不好，如果小孩子內急，你們應該帶他們出來方便一下......」

誰知我還沒說完，一位女人突然就插嘴說道：「可是外面下雨，又那麼冷，我小孩感冒發燒了怎麼辦？」

我看着那女人，又瞥了那五個七八歲的小孩一眼，搖頭說道：「這不是理由，下次不要這麼做了，我會儘快把你們轉移到另一個安全的地方的。」

那女人目光閃爍，掙扎了一下，最後就垂下了頭，說：「我知道了。」

其實只要不是橫不講理，都能接受我的說法，這是人住的地方，又不是養豬養狗的，吃喝拉撒都在裏面，這怎麼也說不過去，而且還有別的人在。她心疼自己的孩子沒錯，卻忽略了她的孩子，卻與別人沒任何關係。

我皺着眉，看了裏面一眼，就說：「這就不要再住了，我帶你們找另外一個地方吧，希望再接下來的兩三天，你們能相處得愉快一點。」

這裏面臭烘烘的，不是說不能住人，而是我顧及到張旭，陳浩和小青的反應，如果我再讓這幾個人住在這裏，恐怕怨氣會越積越深，這對五個小朋友是不利的。再說也不是沒有其他棚子，我找一個新的也是一樣。

老實說這三個女人的做法，也的確是太不厚道了點，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相信一個人再有美德，碰上這事也是一臉黑。

也沒什麼收拾的，我大手一揮，帶着他們再往裏走了一百多米，就又到了一間棚子面前。

這間棚子，比上一間的小了一點，卻也是差不多。

我走到那五個小孩子面前，蹲下了身子，輕笑着說道：「小帥哥小美女們，如果你們想要大小便的話，記住要出來外面，明白了嗎？」

「哦，大哥哥，我們明白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小男孩說道。

「真乖！」我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就站起身對他們說道：「各位，很多事說來話長，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這個地方，你們不要僥倖的想會有救援到來，我已經在這等了差不多一年了。」

「還有，這座島嶼叫天堂島，還有兩千多個像我們這樣的人，所以你們別走散了，如果碰上他們的話，能迴避的就避開，不然發生什麼事，我概不負責。」

一位女人看着我，狐疑地說道：「為什麼？難道大家在一起抱團，不是很好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張旭突然就冷笑着說道：「哼哼，女人就是女人，想法始終是太天真！」

沒有人接張旭的話，而是齊齊地把視線都轉向了我，以圖我能說出個解釋。

我沉吟了一下，就說：「總的來說，張旭的話沒多大問題，你們剛來，很難想像得出其中的嚴重性，反正聽我的就沒錯了。」

「難道，我們真的不能出去了？」另一個女人眼眶紅紅的盯着我，聲線顫抖地說道。

我默然，繼而說道：「嗯，或許吧，我知道你們在外面還有親人朋友，但是我希望你們在來到這以後，能接受現實，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嗚嗚......」

一個女人頓時就哭了開來。

我很明白，得知到這條信息以後，她們的心裏到底有多絕望，可這也說明了，她們是信任我的。我在心底里也慶幸得很，還未曾將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不然的話，這隻會讓她們更絕望。

「為了孩子，我希望你們能堅強點。」我說。

我這大老粗的實在不會安慰人，但我也為她們的遭遇而深表同情，這事發生在誰身上也不好受，尤其這三位女人還是年方三十二三的少婦，長得嬌滴滴的，很難想像她們此時的內心，到底有多難過。

「老話說入鄉隨俗，隨遇而安，接下來我會教導你們，如何在這天堂島尋找食物，和生火。」我看着小青和陳浩說道。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我每見到新的倖存者們，必須傳授的功課之一。如果我不這麼做，不盡量讓多一些人學會這些，那必然會再次上演人吃人，或者是其他泯滅人性的慘劇。

只有在他們剛來的時候，還未曾因飢餓和疾病打破道德的底線，才能更好地在他們當中建立秩序。

首先，我教的是鑽木取火，怎麼選擇木料的材質和火絨，又怎麼合作，不至於雙手磨起水泡，這些我都重複說了好幾遍。他們每個人都學得很認真，哪怕是張旭，明面上雖然不服氣，卻也在留心地聽着。

對此我在暗地裏苦笑不已，想不到我有一天，會成導師一般的存在，說真的我不大會教學生。但是呆在這天堂島越久，我就越能感受得到，人性中那點善念的可貴，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已經認同了於靜的做法，儘管我還是覺得她的方式太過幼稚，但不得不說的是，她的出發點，是正確無比的。

教了他們一個上午，都沒人能學會鑽木取火，我暗嘆了口氣，就說：「這個先不急，或許你們再學個幾天，就能學會了。現在我們先摘一點吃的吧，這個點大家也餓慌了。」

接下來，我就帶着三位女人摘起了冬果，而我讓陳浩帶着小青和張旭，去撿拾一些柴枝回來。

到了中午時分，我們已經是收穫頗豐，這個地方縱然有大批的倖存者們掃蕩過了，可是樹頂上的冬果，還是安好無損地懸掛着，他們沒本事能爬上那麼高的樹頂上去採摘。

我們回到了棚子裏，用角落裏的乾柴升起了篝火，然後就像昨晚那樣，扔冬果進去烤，半個小時以後，冬果那股特有的香甜，就飄散開來。

我看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對食物的渴望，心底下不禁感嘆，他們多得是碰上了我，不然現在早就餓得頭昏腦脹了，就像外面那十幾個人一樣。

「對了，等等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慌，更不要害怕，明白嗎？」我咧了咧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