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新案

第1190章 新案

&nbsp&nbsp&nbsp&nbsp上次離分時還歷歷在目,當時那個青年還像是一株營養缺失的乾瘦竹竿,又瑟縮又倨傲,又倔強又膽小,對世事懵懂無知卻又滿腹才華。

&nbsp&nbsp&nbsp&nbsp而眼前仔細端詳起來,肩背寬厚了一些,四肢腰身仍纖細,貼著牆壁挺得比以前的脊背還要梆直了。之前宗門少爺的氣質少了太多太多,皮膚也沒有之前細膩了,眉目間也添了幾分成年人的沉厚。

&nbsp&nbsp&nbsp&nbsp若說真有什麼叫墓么么有些吃驚的,便是許久前還記得那青年郎清茶淡墨的眼神,如今反而有幾分藏不住的銳狠凶氣,不至於威風凜凜,也絕當得獨當一面。

&nbsp&nbsp&nbsp&nbsp被人這樣默不作聲的端詳,着實叫他如坐針氈。「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沒有繼續為難他,鬆開了他推到了一邊,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關書書四下環顧了一圈,確認的確如她所言沒有人跟蹤之後,才坐在了她的對面。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張了張嘴,好像有很多話想說想問,結果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nbsp&nbsp&nbsp&nbsp「辛苦你了。」墓么么反而先開了口。

&nbsp&nbsp&nbsp&nbsp他的眼神變得比剛才還要複雜,「不,我還好。倒是你……」

&nbsp&nbsp&nbsp&nbsp「看樣子,我還是很出名的。」她笑了起來。「我過得很好,沒有傳言中那麼慘。天狐族燁妃,皇室郡主。倒是你,被王師傅藏在這裏給樂以謙當門生,着實委屈辱沒了。不過這樣的話,臨仙門也好,聖帝的人也好,倒是怎麼也想不到你就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了。」

&nbsp&nbsp&nbsp&nbsp聽到這些話,關書書的反應很奇怪。他怔怔地盯着墓么么,瞳孔里似乎沒有什麼焦距。他頰邊的紅暈褪去了一些,顯得臉色愈加的青白。他默然了許久,才垂下眼皮雙手攥在一起,低聲笑了起來。「你還是沒變。」

&nbsp&nbsp&nbsp&nbsp「嗯?」她有些不明所以。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輕輕搖了搖頭,右手手指用力地搓著左手的骨節。「你還是這麼喜歡對我說謊。」

&nbsp&nbsp&nbsp&nbsp「什麼意思?」墓么么有些迷惑了。

&nbsp&nbsp&nbsp&nbsp「第一次,是夜半我淺睡,聽到珠蠶與輕瑤閑聊,說弗羽家大爵爺請了姻貼呈入了霸相府。」

&nbsp&nbsp&nbsp&nbsp「第二次,是一日午後,輕瑤慌不擇語,說漏了嘴,說你從夜曇郡重傷歸來,生死不知。」

&nbsp&nbsp&nbsp&nbsp「第三次,是湖裏飄了許多喜紅色的箋紙,說是那天狐族族帝迎娶霸相府貴子的長情箋,揚遍了整個隆天的大街小巷。」

&nbsp&nbsp&nbsp&nbsp「第四次,是蔽炎台那一箭,是霸相府燒透了半個隆天城天邊的那把火。」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用一種近乎機械的聲音,平鋪直敘地說完這些,才緩緩掀起眼帘,重新看向墓么么。他的眼神里醞著太多太多情緒,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像是要將人吸進萬劫不復。「墓么么,這些年,我只聽到過四次你的消息。」

&nbsp&nbsp&nbsp&nbsp他又短促的笑了起來,「現在看來,隨便路邊找上一個路人,都應比我對你了解得多上許多。何必呢,還要在當着我的面撒謊。」

&nbsp&nbsp&nbsp&nbsp「——小書本。」墓么么剛喚了一聲。

&nbsp&nbsp&nbsp&nbsp「不要那樣叫我。」關書書一掌拍在了石桌之上,這一掌是用了十成的力氣的,等他抬起手來,手掌紅的發紫。「你不要誤會些什麼。我來見你,只是因為我欠了霸相爺,欠了霸相府的。」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關書書彷彿又怕她多說些什麼一樣,也不看她,率先搶白說道,「既然你來找我了,那省了我多餘力氣,我們便長話短說。我如今在瓏翰院,只是因王師傅要我入與樂以謙門下。而我如今此境,只是因為我個人利益相關,並非為你做事,更絕非為你駕馭奴役。就算如今你入主瓏翰院也好,重建疏紅苑也罷,我們之間也僅僅是萍水擦肩,屋檐共事,除此之外便無瓜葛,莫要做不必要的糾纏。」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以為他這樣言辭激烈的一番話,墓么么定會像從前那樣不依不饒,但出乎他的意料,她的反應很平靜,甚至連反駁的字都沒有說上一個。

&nbsp&nbsp&nbsp&nbsp他反而覺得心裏更加堵得不舒服,他一咬牙,聲音提高了不少,「霸相府已付諸一炬,霸相爺業駕鶴西去。故人已逝,恩怨已銷。王師傅與你已劃清界限,最好兩不相干,再無瓜葛。你……明白?」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仍是那樣平平地望着他,她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是王師傅與我,還是你與我。」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一愣,他一時竟被問啞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那裏面他的影子,像被身後的竹影打葉的飄搖。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避開了她的眼神,「是王師傅與你,也是我與你。」

&nbsp&nbsp&nbsp&nbsp「行。」她回答的很是乾脆。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一愣。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扶著石桌站了起來,這樣以來,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關書書本能地朝後仰了一下,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輕輕說道,「嗯,我尊重你的選擇。」

&nbsp&nbsp&nbsp&nbsp關書書一愣,還沒開口,墓么么已是走遠了,只輕飄飄留給他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nbsp&nbsp&nbsp&nbsp「看到你還好,就已夠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等沒過幾天,疏紅苑的分苑已是建了起來。一眾人等站在門外,紛紛感嘆,到底是財大氣粗的初家,上面不出錢,自個掏腰包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家少奶奶,不是,前少奶奶。前幾日還破敗的荒涼院子,幾天時間就建的如此氣派——

&nbsp&nbsp&nbsp&nbsp只是——

&nbsp&nbsp&nbsp&nbsp這黑牆黑瓦,鎏紅璃檐,端長正八分居獨廊,附源弓院,籠居懸重匾……

&nbsp&nbsp&nbsp&nbsp這風格怎麼看,都跟被拆建的老疏紅苑風格一模一樣,甚至青出於藍許多,那股子肅殺氣過猶不及,站到大門口一眼望不到正廳的黑泱泱門洞。

&nbsp&nbsp&nbsp&nbsp叫底都像閻王殿十八門閣柵,莫說進去了,站門口都叫人腿肚子有些發抽。

&nbsp&nbsp&nbsp&nbsp眾人議論紛紛,也不敢多說別的,只能說這雲舒郡主到底是膽子大的,真不怕捅到聖帝那,觸了聖帝的忌諱。

&nbsp&nbsp&nbsp&nbsp但是當事人墓么么到底是淡定地,端坐在正廳,一板一眼的審着眼前的卷宗。

&nbsp&nbsp&nbsp&nbsp秉上卷宗的分部掌手叫年豐,是隆天府府司年重的遠房堂弟。墓么么看過疏紅苑分部的高層人員名單,不說全都是這樣的關係戶吧,但最少有十之八九的人,都與朝中官員有關。大致翻了一遍,大多數都是十三公主派系的。到底是些朝廷老油子,一來給十三公主表明忠心,二來都是些說不上近親的親戚,也能感受到此時的疏紅苑分部對他們這些老油條來說,到底是個不好摻和的油鍋,萬一抽身不了,這點犧牲還是做得到的。

&nbsp&nbsp&nbsp&nbsp從這些人身上,也能看出來眼下朝廷里大多數人對這個疏紅苑分部是個什麼態度了。

&nbsp&nbsp&nbsp&nbsp「郡主?」被人一聲喚,墓么么回過神來。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那年豐說道,「郡主是為這個案子發愁嗎?」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看向手裏這份案宗。

&nbsp&nbsp&nbsp&nbsp都是些老油條啊。

&nbsp&nbsp&nbsp&nbsp給他們疏紅苑的第一個案子,就是要給她個下馬威啊。

&nbsp&nbsp&nbsp&nbsp「還行。」她笑了一下,把手裏的案宗扔了下去,就要起身離開。

&nbsp&nbsp&nbsp&nbsp「郡主這是去哪?」

&nbsp&nbsp&nbsp&nbsp「下值,回家,睡覺。」她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已是邁出了大門。

&nbsp&nbsp&nbsp&nbsp年豐懵了,轉頭左右看看自己身邊的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指望上的,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她,「郡主,欸,郡主等下!這案子大狴院催得緊著要人,說疏紅苑若是不管,他們就把這府上的人全抓了。」

&nbsp&nbsp&nbsp&nbsp「那就去唄。」墓么么一副壓根不管的樣子。

&nbsp&nbsp&nbsp&nbsp「不是,郡主,您可能不知道,這董安安的親舅舅可是朝廷的朝司爺。朝司爺那可是管着大隆祭祖拜天的大總管,和高家的崇奉平起平坐的。」

&nbsp&nbsp&nbsp&nbsp見到墓么么仍然不為所動,年豐更是急上心頭,「那這要是讓大狴院把人全抓了,朝司爺肯定也要牽連其中,到時候弄得上面真不好看啊!」

&nbsp&nbsp&nbsp&nbsp年豐又低聲補充了一句,「郡主可能有所不知,這位朝司爺可是象獸國的金陽門長老出身,雖然這些年不跟金陽門來往了,但是——要是動了這個人,難免會生出別的什麼東西來。」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笑了一下,「那董安安就是九百井陌里一個門面老闆,都敢自個兒鑄私錢?你信啊?」

&nbsp&nbsp&nbsp&nbsp年豐啞了。

&nbsp&nbsp&nbsp&nbsp「對吧。」墓么么的笑容露出一點嘲意,「班太尉啊,我墓么么再賒給他一百個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明天讓大狴院去抓人。放心,我不動手,他們能等我等到地老天荒也不敢動手。」

&nbsp&nbsp&nbsp&nbsp「這——」&nbsp年豐還是不死心想攔她,「那我們就這麼看着啊?那董安安可是現在就在自己家裏,他萬一跑了咋辦?」

&nbsp&nbsp&nbsp&nbsp「跑唄。」墓么么看他一眼,「兩條腿在他身上,我還能隔空卸掉了他的腿?」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今天回了初家,髏笑笑是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輕瑤出去為她辦事去了。

&nbsp&nbsp&nbsp&nbsp「怎麼還不睡在這裏干坐着?」墓么么進了房間,看見哈睿也不點燈,就坐在卧床上也不說話。不過就算房間很黑,哈睿身上也閃閃發光叫人挪不開視線的。

&nbsp&nbsp&nbsp&nbsp哈睿半天也不說話,好像跟沒有聽見她說話一樣。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就算是個木頭看出來哈睿有心事了,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髏笑笑是不是氣你了。」

&nbsp&nbsp&nbsp&nbsp哈睿一怔,抬起頭來看着她,「你怎麼知道……」說了一半覺得自己這樣承認了也太小心眼了不像個男人,忙不迭否定,「不是,沒有,我就是……」

&nbsp&nbsp&nbsp&nbsp「髏笑笑那人狗嘴裏從來吐不出象牙的,他就不是個好東西,他說什麼你就別當人話聽就行了。」墓么么摸了摸他的腦袋,「乖了。」

&nbsp&nbsp&nbsp&nbsp哈睿剛想點頭,可又覺得就這麼被哄開心了也太沒面子了,冷哼了一聲,甩開墓么么的手,「你哄狗呢?」

&nbsp&nbsp&nbsp&nbsp「哈哈。」墓么么朝前一步直接坐在了哈睿的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來回蹭著。

&nbsp&nbsp&nbsp&nbsp哈睿也拿她這樣實在沒轍,從髏笑笑那受的氣當場就煙消雲散了,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忙嗎?累嗎?」

&nbsp&nbsp&nbsp&nbsp「還好吧。」她漫不經心地,手就開始不老實地去解哈睿的領子。

&nbsp&nbsp&nbsp&nbsp哈睿被她撩扯的有些難捱,抓住她的手,「你別想來這套,是不是被欺負了?怎麼感覺你不太高興的樣子。」

&nbsp&nbsp&nbsp&nbsp「那我現在只想睡覺不行嗎。」墓么么趴在他胸口。

&nbsp&nbsp&nbsp&nbsp「不行。」哈睿說道。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眼睛一眯,噗通一聲就把哈睿直接撲到在了床上,哈睿讓她撩扯得直接上火了,沒辦法就一個翻身把她壓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咳咳。」外面傳來一聲輕咳。「貴子,找到人了,不然——您先繼續?」

&nbsp&nbsp&nbsp&nbsp墓么么聽着外面輕瑤壓着的笑聲,只能推開哈睿坐起來整理衣服。

&nbsp&nbsp&nbsp&nbsp哈睿這時坐起來,問她,「有事?」

&nbsp&nbsp&nbsp&nbsp她點了點頭,剛走下床,餘光瞥見哈睿在黑夜裏孤單的樣子,忽又說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nbsp&nbsp&nbsp&nbsp哈睿立刻喜上眉梢,但很快眼神就暗淡了下去。「可是如果你要是去辦正事的話,我只會拖累你吧?」

&nbsp&nbsp&nbsp&nbsp「沒事。」她笑了笑,「帶你去見個故人。」

&nbsp&nbsp&nbsp&nbsp又頓了一下,補充道,「反正以後你早晚也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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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孤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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