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江德弘哈哈大笑,「我的親娘怎麽會索兒子的命,她老人家是護着我呢,讓我看那血要撒到德玫的臉上才對。」根本不用猜他都知道這是大姊江德昭最愛玩的把戲。

這麽多年來,三姊弟沒少被庶出的哥哥妹妹鬧騰,三人的母親在五年前過世後,那江德玫就更是肆無忌憚,自以為有了爹在背後撐腰就儼然將自己當成了嫡出的千金小姐,渾然不知自己的母親只是良妾扶正,至今還沒有在盤陽城的官家女眷中說得上一句話半個字。

進了堂屋,江德弘果然在地上找血跡,過了這麽久自然早就打掃乾凈,他一路走,居然在偏廳看到了一幅畫,畫有成人那麽高,裏面就一個白衣女子,看那眉目居然與江德昭有七分相似,只是比江德昭更為恬靜,知道這是母親的畫像他忍不住駐足觀看了很久,隨後他搖頭笑道:「霧非霧,花非花啊。」姊弟三人笑成了一團。

江大人離不惑之年還差一點,一肚子的雄心壯志也還剩下一半。

年少時也如同西衡所有少年子弟一樣,有種讀書萬卷賣予帝王家的豪邁,他甚至為了仕途死皮賴臉的求娶當朝太尉的么女周氏,果不其然背靠大樹好乘涼,妻族權大,為讓周氏不至於太吃苦,江德昭的舅舅小小拉了江大人一把,把一個剛入官場的小官員在三年之間提升到了五品小臣。

江大人是幸運的,江大人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娶了周氏,不幸的是周氏進門之後,沒一個月就挖出了他藏着的妾室和長子。

正妻剛進門,突然發現丈夫的庶長子都可以打醬油了,當時的氣憤可想而知,原以為順暢的日子頓時不好過了,養在外地的妾室馬氏回來,庶長子也見了人,周氏氣不順了兩年才產下長女江德昭,之後再接再厲這才生出江德茗和江德弘,馬氏也不甘落後,在中間橫插一杠有了江德玫。

周氏是太尉周家的么女,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明珠,何曾受過這樣的氣,生了兒子後身子就不大好了,拖拖拉拉的過了十年還是撒手而去,便宜了唯一的妾室。

妻不如妾,江大人總覺得虧欠了馬氏,也不另娶了,以府中需要女主人為由把良妾扶正,他的日子和美了,官場也就不大順了,原本是太順了,反而凸顯出這幾年的處處碰壁。

江大人還有野心,周氏已經沒了,現在眼珠子就開始盯着周氏留下的二女一子。

江大人問:「這一次回來什麽時候再遠遊?」

江德弘一板一眼,「爹您是要趕我走?」

江大人咳嗽一聲,「這是你的家,做爹的怎麽可能趕兒子走。」

江德弘一臉漠然的吐出兩個字,「花瓶。」

江大人不懂其話中意思,故江德弘詳細道:「描金的春晚浮蓮大花瓶。」

江大人一喜,「你好不容易回來,還給爹帶什麽花瓶呀,花瓶在哪裏?給我瞧瞧。」兒子哪有銀錢買花瓶,肯定是遊學的時候學院裏面的先生巴結周家送的,一定是好東西。

江德弘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太后給娘親添妝的那一對描金景泰藍花瓶,您可貴人多忘事,我前腳才走,您後腳就砸了我屋裏的御賜之物,如今還說什麽不是趕我走的話,哄誰呢?」說着就邁步要出去,「反正這個家我也住不慣,原本只是回來打個招呼,明日裏我就搬到騏山書院去。」

「慢著慢著,好好的去書院干什麽?」

「讀書啊。」

江大人一震,「你不遊學了?」

江德弘道:「爹您果然趕我走。」

江大人正色道:「沒有。」

「您有。」

「絕對肯定的沒有,你別瞎猜,到時候讓你外公知道了會少不了一頓排頭。」

江德弘瞄著對方似笑非笑,「爹您威脅我?」

江大人又習慣性否定了,「沒有,絕對沒有。」他嘆氣,「好了,你也別去住書院了,就住在家裏,你想要添什麽儘管說,我讓你娘預備。」

江德弘板着臉,「爹您讓我去地府找娘要東西?」

江大人啞口,他都忘記了周氏的這幾個孩子從未承認過馬氏的正妻之位,他們心目中的娘親只有周氏一人,在外他們絕口不提繼母,在家也只稱繼母為姨娘,「那就讓你姨娘準備。」

江德弘臉色終於好看了點,江大人已經一頭冷汗了,這個兒子五歲之時就隨着他的小舅舅出門遊學,每年回來這性子就刁鑽一分,如今才十三歲,江大人已經感覺自己降不住這活霸王了。

回頭江德弘就對二姊吹噓,「對於你的頂頭上司只靠哄騙是沒用的,你還得在他腦袋上懸一柄斧頭,時不時的敲打一下,他的日子時雨時晴了,我們的日子才會更加風調雨順。」

江德弘再一轉身就開出了足有三尺長的單子給了馬氏,差點把馬氏給嚇暈了過去。

「這……這是什麽?筆墨紙硯就要上十套,你當我家是開鋪子的?」

江德弘嬉笑道:「我才知道姨娘家發財了,正好您家裏有鋪子的話直接從您鋪子裏面拿吧,也可以給爹省下一筆銀子,對了,您可要看着拿,別拿那些次品唬弄人,二十年的徽墨、去年的洛陽紙就別拿出來丟臉了,我這些單子裏面大半的東西都要送世家子弟。

另外裏面寫的絕版古書能夠找到就最好,實在找不到就用名家的字畫替代也行,最好是前朝的大家名儒,這些是要送給書院的先生,馬虎不得;這裏還有一疊花樣圖紙,等會我讓人拿二十兩金來,您對盤陽城裏打金器的師傅們熟悉,請了人來按照圖紙打一些金釵、鐲子,金錁子、金錠這些細碎的小東西走公帳,還有……」

江德弘喋喋不休交代了大半個時辰,聽得馬氏頭昏眼花,胡氏在最初就驚醒且逃之夭夭了。

江大人晚上回房就被馬氏拉着哭訴,「這哪是你兒子,是催債鬼,筆墨紙硯就罷了,什麽前朝名家字畫,我去哪裏找?就算找來了我也大字不識一個,分辨不出,到時不是丟了老爺的臉面嗎?

還有金錁子、金錠走公帳,公帳上現在就多少銀錢,那些個東西雖然是小物件,可也是實打實的金子,他拿去做散財童子是壓根要掏空家底啊,他隨手就拿出二十兩金子打首飾,怎麽也不給我家德玫打一副?連我這個做娘的都沒有孝敬……」

「好了!」江大人也聽得頭暈,知曉馬氏是在心疼銀子,可這些東西江大人也不敢讓江德弘自己出啊,江德玫打破了江德弘一個花瓶,江德弘只是敲了家裏這麽點東西算得了什麽,只要把兒子哄好了,再讓兒子去岳父家裏說道說道,也許什麽時候他江大人就能夠再官升一級也說不定。

相比陞官,這點銀子江大人捨得出,「德弘要的東西都是走人情必用的東西,當初德玉要去書院讀書,你不也列了這麽長一個單子嗎?」

江德玉那是誰?那是馬氏下半輩子的依靠,怎麽可以跟江德弘那白眼狼相比。

只不過江德弘剛剛回來就把江大人拉到了那邊陣營,馬氏立時就感覺到了危險,一張哭訴的黃臉瞬間就來了個大轉變,開始嚶嚶怯怯的啜泣了,「我這不是替老爺打算嗎?老爺你做官做得這麽辛苦,你兒子不體諒就罷了,還張口閉口挖你的心肝、抽你的骨血,眼都不眨一下,我不替老爺你操心,難道還指望他們三姊弟替你操心?」

江大人那顆老心頓時被淚水滋潤了、被溫暖了,他摟着馬氏的肩膀只說了一句:「別因小失大。」

馬氏心不甘情不願,最終還是吞了這小事,等上了榻她又記起一件大事來,「大姑娘已經及笄,前些日子已有官媒來走動,我仔細挑了挑覺得有幾戶適合,老爺你要不要看看?」

江大人已經昏昏欲睡,只說:「你給德昭看過了沒?」

馬氏心裏不豫的說:「這兒女的婚姻大事肯定是聽父母的,老爺你定就好了嘛。」說着又道:「早些把大姑娘的定了,我家德玫也可以選戶門當戶對的官家嫁過去,老爺的心也可以省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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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太給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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