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輪迴

老琚

輪迴，在藏地是一個傳說。

輪迴，在藏地是一個永遠的迷。

輪迴，是藏地一代代人人生的一個永不泯滅的寄託和希望。

在藏地，關於輪迴的傳說很多。這些傳說相得益彰，也使藏地人對生命的輪迴堅信不疑。諸如某地一個啞巴，有一天突然開口說話。他一開口，就是唱整本的《格薩爾王》。《格薩爾王》是藏地流傳了千百年的史詩，口口相傳，沒有文字記載。史詩據說連續幾天幾夜也唱不全，極少有人能學全。只有這種藝人轉生者，才能唱完全本。於是這個啞巴告別沉默的生涯。於是這個轉世的藝人繼續在高原傳播著《格薩爾王》。這類轉世的傳說在藏地每個地方都可以聽到。

相傳每一代的達。。賴。。喇嘛在臨終之前，都要去一個聖湖，拉姆拉措。那是所有的藏地人認為是可以看到自己前世今生的一個湖。達賴喇嘛會在這個湖裏看到自己的下一個輪迴，並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作為以後尋找下一代達賴喇嘛的依據。而下一代達賴喇嘛在繼任前，也要經過許多關於前世的記憶考察，從而獲得身份的確認。

在藏地時，認識了一個叫丁僧的警察，我們閑聊過幾次，相談甚歡。丁僧的父母是牧民，家裏養了一百多頭氂牛。丁僧說他的父母從放牧伊始，從來沒有宰過一頭牛，也沒有賣過一頭牛。丁僧的父母把這些牛當作自己的家人一樣照顧著。他們認為這些牛在這一個輪迴中是牛，在下一個輪迴中就可能是人，甚至可能是他們的兄弟姐妹。他們應該善待它們，善待它們就是善待自己的親人。

丁僧告訴我一個故事。說以前有一個藏地人考入內地的一個大學。到學校后，老師讓每一個新生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藏地人漢語不太好，但他說得很動情。他說了自己的求學經歷，說為了讓他上大學，他家裏賣了一頭牛。老師和同學們聽了很感動。老師是農村出來的，他知道在農村一頭牛幾乎就是一個農民的全部財產。他當場號召所有的同學為這位來自藏地的同學捐款，以幫助這位依靠家裏賣了牛來上大學的藏地同胞完成學業。第二個學期開學時，老師又讓大家談談自己回家的感受。藏地人依然說的很動情，他說家裏為了讓他來上學賣了一頭牛。老師聽到這裏感到有些不對勁，問藏地人家裏到底有幾頭牛？藏地人說家裏有一百多頭牛。全場立時嘩然。這個故事一度在那個學校作為笑話流傳。

丁僧說這個笑話在藏地人看來其實並不好笑，這是因為藏地人和內地人的觀念差異。內地人對牛是以物質的價值衡量，藏地人對牛是作為家庭的成員看待，就象他的父母一樣。賣一頭牛和賣一個家人無異。在他們眼裏，他們養牛也是修行，修的是自己的下一個輪迴。他們認為在下一個輪迴中，自己也許會是一頭牛，而那些牛在下一個輪迴中也許會是人。自己這一輩子善待牛，也許就是讓人在下一輩子善待自己。丁僧認為藏地人對牛的這種感情，其實包含的是藏地人骨子裏最樸素的，對所有生命平等的尊重。

丁僧自己也是相信輪迴的，他說他在他們村裏，就親眼見過一個輪迴的人。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有一天，小男孩突然告訴自己的家人，說自己的前世是鄰縣人，職業是一個貨車司機，沒有結婚，在一次車禍中喪生，還有父母兄弟姐妹在世。小男孩的家人將信將疑，便託人到小男孩說的那個地方去打聽。打聽之下，一切果然和小男孩所說的無異。真有這樣一個幾年前在車禍中去世的人，其家人均安好。不久后，這個小男孩前世的家人聞訊到村裏來認親。他們問了許多這個小男孩關於他上一輩子的事情，小男孩均回答無誤。丁僧說這個小男孩現在已經上學，他前世的家人和今生的家人都很疼他。

我沒有見到過輪迴，對輪迴也沒有任何的認識。我們不知道輪迴這一現象是否真的存在，是藏地獨立於世界而存在？還是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唯我獨自懵懂而不自知？我無意求證。我知道本來就有許多的生命現象是現在的科學程度還不足以詮釋的。但一個事物流傳下來，一個現象廣為傳播，必然有其深層的緣由，如同輪迴。人生總是在為未來努力，我們的未來只在今生今世，藏地人的未來包含着來生來世。從生命的境界而言，藏地人的視野比我們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