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慧?我愛人也叫周小慧

周小慧?我愛人也叫周小慧

電視報紙上一張揚,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吳家宜沒了兒子,熟識的人見了面免不了也問一聲:兒子找到了沒有?往往這時,吳家宜就感到很尷尬,所以她特別怕上街,要買個菜什麼的,也是等人少了,偷偷摸摸地去買,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這不,她正提着菜籃子往家趕呢,一瞅路上沒人,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哎喲,吳姐!您家兒子找著了嗎?忽然鄰居迎面走來,嚇了吳家宜一跳,她抬起頭來,匆匆打了個招呼,像逃避似地繞開熟人,低着頭匆匆往家走去。

嘀——。一聲汽車喇叭猛然響起,吳家家下意識地抬起頭。她看見那輛平治汽車就停在前面幾步遠的地方。車門開了,吳家宜猶豫了一下,提着菜籃子鑽了進去。

吳老闆帶着吳家宜來到一家茶樓里找了個地方坐下。服務小姐沏好茶,擺上送茶的果品。吳老闆一揮手,服務小姐鞠躬退下,將紙門拉上。吳老闆微笑着示意吳家宜喝茶,她卻坐着沒動。

吳老闆已經知道了一切,他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問吳家家打算怎麼辦。她嘆了口氣: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怎麼沒有路呢?有路你不走嘛。

找你借錢,再賭一把呀?

對。怎麼樣?

吳家宜搖搖頭: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吳家宜了!

有我呢,你怕什麼?

條件呢?

離開你那個家,跟我走。我打算去加拿大投資移民,重新創業,正缺個像你這樣的幫手。

吳家宜不吭氣。

你還有什麼留戀的?兒子不是你的。老公成了癱瘓。公公半死不活。你打算再賠上你自己的後半輩子,就這麼窩窩囊囊過下去?你的希望在哪兒?

吳家宜抬起眼,看着他,就因為這個,我才不能走。我走了,人家會怎麼說我?忘恩負義!落井下石!

吳老闆冷酷地說:「你管別人幹什麼?你追求的,是你自己的幸福!你是為別人活着,還是為你自己活着?我可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兒上,真心實意想幫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好好考慮吧!想好了,給我個電話。」

他把一張名片慢慢推到吳家宜面前。吳家宜看著名片,慢慢拿起來。

醫院把孩子抱錯了,這可是個大事啊,一錯百錯,當時在嬰兒室的十幾個孩子都有可能被抱錯。報紙這麼一報道,引起了市民的強烈反應,好幾位家長吵吵嚷嚷地擁在醫院走廊里,要求見院領導,醫生和護士正竭力勸阻他們。

怎麼回事兒,你們?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還不見我們?

對不起,院長正在接待電視台的記者。

好哇!讓記者也採訪採訪咱們!咱們也要說話!

……

紙里包不住火。事情已經發生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正視現實,站出來把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在劉大易的說教下,靳敏終於想通了,如果任其下去,最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呢。她想通過電視台發表講話,以正視聽。今天,劉大易親自領着節目主持人來到醫院現場說法。攝像師和工作人員正在忙着佈光。劉大易、主持人和靳敏商量著採訪內容。劉大易覺得,重點應該強調,錯誤是歷史造成的,而不應歸咎於個人……。正說着,錄音師走過來說,外面雜音太大,錄音效果不好。靳敏一聽,外面果然有亂嚷嚷的聲音,她知道那些家長又來鬧了。劉大易提議換個地方,靳敏不同意,躲是躲不了的,還不如正視它。

靳敏走出會議室,那群家長還在吵鬧。

別吵了!我們院長來了!

我是靳敏。各位有什麼話要說嗎?

家長們立刻安靜下來。

靳院長!出這麼大的差錯,醫院打算怎麼着?不能沒個交代吧?一個家長問道

怎麼能沒個交代呢?我昨天剛去市裏見過市府和衛生局的領導,今天,約見電視台的同志,就是為了給公眾一個明確的交代。

我們要求作親子鑒定!又一個家長喊道。

我可以告訴大家,醫院在這方面的制度是完備的,發生這種錯誤的機率也是極小極小的!當然,錯誤是出了。可是不能因為出過錯誤,就懷疑一切。對吧?就好比有極少數的人對某種藥物過敏,甚至會有致死的危險,但總不能因此就封殺這些藥物吧?您的孩子多大了?

8歲。

已經發現的這個錯誤產生在20年前。我們已經把當時的情況弄清楚,並且向可能出錯的家長發出了信件,請他們協助排查。但是,這並不說明凡是在我們醫院生產的孩子全都弄錯了。那還得了嗎?請大家保持冷靜,不要人為緊張,以至於影響到正常的工作和學習,影響到正常的家庭生活。

錯誤是你們醫院出的!你們責無旁貸!

作為院方,我們絕不推卸責任。但首先要把錯誤的事實弄清楚。現在還有當事人沒找到,我們正在市公安局的協助下,積極尋找。等把當事人全部落實了,該怎麼處理,我們就怎麼處理!這個請大家放心!我本身也是當事人之一。我會站在病者的立場上,維護受害者的利益的!這一點,大家該不會懷疑吧?

她誠懇的態度和明確的表態使焦躁不安的家長們穩定下來,有的頻頻點頭,有的悄悄散去。而這一切,都被攝像機錄了下來。

晚上,李玉興家裏燈火通明,他和女兒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周小慧正在廚房忙着做晚飯。忽然,電視台開始播放對靳敏的採訪。靳敏耐心地向前來交涉的家長們作著解釋。

媽!您快來看啊!又在播江濤他們家的事兒了!

周小慧拎着勺子跑出來,站在那兒,一看就看愣了。

電視台主持人正在播報:受公眾關注的串子案又有新的動態。據院方透露,此事已受到市衛生局、市公安局和市府領導的高度重視。他們已分別向可能抱錯孩子的有關家庭發出了通知,要求協助排查,爭取儘快找到尚未明朗的第三個孩子和第三個家庭。此案當事人之一,同時也是目前的院方負責人靳敏向本台記者表示,無論這項工作有多大難度,他們也將本着對人民負責的態度認真處理。絕不推卸責任。一旦責任明確,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詳情請看本台20點30分播出的專題新聞《串子案引發的思索》……

李穎望着李玉興問道:爸,您估計靳阿姨這麼一表態,大家會不會就原諒醫院了?

李玉興搖搖頭:未必。咱們不是當事人,體會不到他們那種心情。除非儘快把下一個孩子和下一個家長找到,否則這事是不會罷休的。

這種錯誤怎麼可能犯呢?什麼人這麼沒有責任心?真恨人!要是找到了弄錯孩子的罪魁禍首,我看大家非殺了她不可!

「咣當」一聲響,嚇了他們一跳。一回頭,只見周小慧愣愣地立在那兒,手中的飯勺失落在地上。李玉興大驚:「小慧!」

媽?

他們要上前去扶她,周小慧恐懼地推開他們:「讓開!別碰我!別沾我!……」

李穎驚訝地看着她:「媽!您怎麼了?」

周小慧捂著臉哭着跑進房間里去。李玉興對李穎交代了一下,決定自己跟周小慧談談。李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遞過一杯水,爸,鎮靜劑在小桌上。

周小慧伏在枕頭上啜泣著,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李玉興輕輕地叫了一聲。周小慧擦擦淚,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走吧,我沒事兒。一會兒就好。」

你不是沒事兒,你心裏的壓力大得很。我早注意到了,從發現江濤的血型出錯,你就越來越煩躁,我覺得你在試圖隱瞞什麼。你當時不是正好在婦產科實習嗎?而且又正好是在嬰兒室工作。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件事情,你有沒有責任?或者,就是你一手弄錯的?

周小慧猛然坐起,對他狂喊著:「不!不是我!」

第二天上午,電視台重播《串子案引發的思索》。江家客廳里,江海洲、袁苑、靳士英和魏紅梅圍坐在一起,專註地盯着屏幕。

江海洲說:怎麼會出這種事呢!偏偏被咱們家趕上了!

小敏太難了!袁苑說。

魏紅梅說:還幸虧她也是受害人,不然,那些病人家屬能放過她?

靳士英不同意老伴的說法,他叫道:放不過又怎麼樣?她又無法對歷史的錯誤負責任!

老人們情不自禁地嘆息起來。忽然門鈴響起來,袁苑走過去打開門,張文娟風風火火走進來:看電視台的節目了嗎?

這不正看呢。你跑來幹什麼?

大易打電話,讓我聽聽你們對這個節目的反應。

靳士英說:「我覺得公眾應該理解了!」

張文娟問:「陶奇呢?你們應該把他叫回家來,也認認親戚呀!他既然確定了是咱們家的孩子,總不能連家門兒都不進,老在陶家獃著!」

袁苑說:「我也覺得是這樣!這些日子,凈為找濤濤煩神,倒冷落了這孩子。」

不是說,他爸爸因為這件事都不能動了嗎,他在陶家多住些日子,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老靳,你說呢?江海洲說。

是這樣,不過文娟說得也對,咱們不提出馬上讓他過來,起碼可以大家聚一聚,一起吃頓飯嘛,是不是?我們也該對這個孩子有所表示啊。

也是可憐,在外頭流落這麼些年!袁苑說着,掏出手娟抹眼淚。

魏紅梅說:「那就找個時間,讓他過來吧。」

還找什麼時間,我看就今天晚上吧。張文娟說,我讓大易和珊珊也來,一塊兒熱鬧熱鬧。你們看是出去吃呢,還是……

江海洲說,就在家。不在於吃,主要是見見人。老太太,快給南下和小敏打電話!

江南下一聽要聚會,覺得是個好主意,陶家也不可能有什麼意見。但這是孩子頭一次回家,不能弄得太匆忙,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間。再說,他晚上還有事,現在要去洗車加油,沒空。他掛斷手機,朝前方的一家洗車場駛去。

待洗的汽車排成長隊。一群小夥子在忙碌著。衝車的小伙披着雨衣,戴着雨帽,穿着長筒膠靴,拿着高壓水槍沖洗著車身。另一個小伙拿着沾滿洗滌劑的長刷子,跟着往車上塗抹皂液,然後,手持高壓水槍的小夥子再將這些洗滌劑沖刷乾淨。兩個牽着大抹布的小夥子再從後到前將水擦掉……他們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機械人一般。經他們洗過的車馬上顯得容光煥發。一輛車開走,又一輛車開來。

輪到江南下了,他把車開進洗車位置,然後熄了火,坐在車裏閉上了眼睛。衝車的小夥子沖完了車頂和車身,當衝到車牌號時,他突然愣住了。他偷窺了一眼車號,迅速別過臉去,舉起的高壓水槍在車身上空騰起一片水霧。

江濤做完應做的工作,拿着水槍轉身離去。江南下仍獃獃地坐在車裏,閉着眼,他顯得十分疲憊。洗車的另一個小夥子走過來拍拍車窗,示意他開走。江南下這才睜開眼,將車發動起來。江濤回過頭,看見江南下的車開走了,他痛苦至極,眼淚不聽使喚,飛流直下。

一直到天黑了。收工開飯了!江濤這才感到飢腸轆轆。他和其他人一樣,狼吞虎咽地吃起盒飯。

圍住唯一的一台電視機。

大夥:那個抱錯孩子的事兒又上電視了。現在鬧得人心惶惶,醫院院長都出來說話了。有人在說。

江濤背對着電視機,蹲在陰影里大口吃着飯。夥伴碰他一下,問他對這事兒怎麼看,江濤只是悶頭吃着飯,也不答話。他幾口扒拉完,把飯盒扔進了拉圾桶,對夥伴說,自己要去網吧了。說完,江濤徑自沿街走去。夥伴嘟噥了一句:「怪人!」

網吧里,擠著好多年輕人,有的在玩遊戲,有的在網上聊天。江濤找了一個空座,坐下來給楊非寫信:楊叔叔,聽說我媽壓力很大,不知道她身體怎麼樣?請轉告她,我永遠支持她!祝她好運!……

江濤又給楊非發來了郵件!看起來,他人雖然離開了家,心還挂念着我們呢!

靳敏放下楊非的電話,神情激動,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家人。這個消息對大家來說,太重要,太寶貴了!江海洲、袁苑和江南下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袁苑說:「這孩子!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不回家呢?」

江南下說:「媽,您別擔心,我們正在找。」

靳敏說:「江濤也看電視了,他讓楊非轉告我說,他支持我!」

濤濤這孩子,打小就懂事兒。他是一時犯糊塗,才離家出走的。說不定明天早上就回來了!哎,到底什麼時候讓奇奇回家呀?袁苑問。

江南下說:「靳敏,咱們乾脆一塊兒去瞧瞧陶師傅,再當面向陶奇發出正式邀請。這樣顯得鄭重一些。」

好啊。應該這樣。

江海洲說:「乾脆,我們大家一起去走走親戚。不是很近嘛!」

袁苑立即表示贊同,但靳敏阻止了她。陶國棟這人個性特別要強,人去多了,靳敏怕他的感覺反而不好。她和江南下商量了一下,決定他們兩個去跑一趟。事情一商定,他們連夜趕到了陶家。

陶師傅在家嗎?

陶奇聽見有人叫門,打開院門一看,江南下和靳敏拎着禮品出現在面前。陶奇不由一怔。江南下和靳敏和藹地望着他。

您……

陶奇,我們來看看你爸爸。

我爸在小倉庫呢,你們這邊請。

靳敏和江南下隨陶奇走進了小倉庫。陶國棟一看陶奇父母來了,滿懷歉意地對他們說:這都怪我呀!我早該親自把他送你們家去!現在弄得,他跟家裏人到今天都沒見過面!真是對不起!對不起呀!

靳敏說:「陶師傅您別這麼說!我們一點兒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您把陶奇養這麼大,現在您病了,他住在家裏,照顧您,這是完全應該的!」江南下說:「對。我爸爸媽媽、岳父岳母還說要過來看你呢。我們怕你不讓,給攔住了。」

謝謝,謝謝。千萬不要讓他們來。等我好了,我去看他們去。陶國棟看了一眼陶奇:「你怎麼老愣著?快給你爸你媽倒杯水呀!」

陶奇剛要去,江南下站起來說:「不用,我們該走了。」他把目光落在陶奇身上,陶奇卻把頭深深地低下。陶國棟看在眼裏,笑了笑:「奇奇,你乾脆就跟你爸你媽走吧。」

靳敏說:「不用。今天人不齊,我們約了明天晚上他再來。有什麼需要的,讓陶奇給我們打電話。」

陶奇,替我送送你爸你媽。

陶奇點點頭,陪着江南下和靳敏走了出去,陶國棟含笑目送他們。走到門口,江南下和靳敏都回身朝陶國棟招了招手,陶國棟也笑着朝他們招招手。江南下夫婦走了,陶國棟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忽然,他別過頭,一伸手抻下了頭頂鐵絲上搭著的毛巾,捂住臉哭了。一種失子之痛錐子般戳在他的心上。

陶奇一直把江南下和靳敏送到汽車旁。

江南下慈愛地看着兒子:「回去吧。記着明天晚上來家就行,早點兒晚點兒都沒關係。」

嗯。

靳敏問:「爺爺和你媽媽都好?」

好。

我們就不驚動他們了。幫我們問個好吧。

陶奇哎了一聲。他很想叫他們一聲爸媽,可總覺得不習慣,一種怪怪的感覺撓得他心裏難受,嘴巴張了張,卻沒有叫出來。最後,他只是笑了笑:「你們慢走。」

轎車開走了。陶奇一直望着汽車尾部的紅燈消失在轉彎處,才轉過身來,往回走。吳家宜匆匆從院子裏走出來,正好與陶奇撞了個當面。她不覺一愣。

陶奇也一怔:「媽,您上哪兒?」

「忽然想起件事兒,出去打個電話。」

「家裏不是有電話嗎?幹嘛要出去打?」陶奇問。

吳家宜恍然:「噢!對!你看,我都忘了!你剛回來呀?」

不。剛送我江叔和吳姨走。他們約我明天過去吃飯。爺爺呢?

看電視呢。你去陪陪他吧,我正好出去遛遛。

吳家宜說完,匆匆走出了院門。眼看她就要走出去,陶奇忽然轉過身,叫了一聲:「媽!」吳家宜一抖,回過頭來:「啊?」

「轉轉就回來吧,天太晚了。」

「我知道。」

吳家宜走到街口的電話亭,撥通了吳老闆的電話:「我想過了。要我跟你走,可以,你先往我開的賬戶上打50萬。收到款子,我們馬上可以見面。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

她掛上電話,撫了撫狂跳不定的心口,鎮定了一下自己,低頭匆匆往家走去。

媽!陶奇突然出現在吳家宜面前。

吳家宜嚇了一跳:你啊,你來幹嘛?

陶奇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我不放心您一個人,來迎一迎您。

咳,媽又不是小姑娘,還怕被人拐走嘍?

在到處都有壞人呢,還是小心點兒!

他挽著吳家宜,邊說着話邊往回走。

李穎邊看電視邊等著,不時朝父母的卧室看一眼。李玉興走出來,回身將門輕輕帶上。李穎站起來,正要說話,李玉興示意她不要說話。他走向陽台,李穎跟過去。

李玉興悶悶地抽著煙,神色嚴峻。李穎走過來,把陽台的門關好。

我媽睡了?

李玉興點點頭。

我媽是怎麼回事兒呀?最近老這樣,神神經經的。

她呀,……老毛病了。

你從明天起,能不能多陪陪媽媽?我打算替她在單位請幾天假,讓她好好休息。可是我又必須上班。家裏的事,只有靠你了。

可是,我們說好了,還要分別去找江濤……

江濤重要,還是你媽重要?李玉興忽然感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將口氣放和緩些:我不是說不應該幫人家這個忙,確實是家裏走不開嘛。你跟同學們解釋一下吧,啊?

好吧。李穎勉強地應道。

還有,你不要再跟媽媽提江濤和這起串子案的事兒。如果報紙上有這方面的消息,你就把報紙藏起來,別讓她看見。

李穎驚訝地問:「為什麼?」

李玉興有些焦躁:「你媽是病人!知道吧?她的神經本來就比較脆弱,你要盡量少刺激她。懂不懂?而且,不光不要提,也不要把同學往家裏領,連電話里也不要說這件事。電視如果播這方面的內容,你寧可把電視關了,也別讓她看到。」

他越說得嚴重,李穎越納悶兒。

爸!我媽是不是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啊?

李玉興沉下臉:胡說!你媽跟這事能有什麼關係?別瞎猜了!你就按我說的那樣去做吧。你媽現在就是我們家的大熊貓,重點保護,咱們要好好呵護她。啊?

好吧。我聽您的。李穎點點頭,轉身走進屋去。李玉興仍立在陽台上,看着夜空。他隱約感到,小慧一定與這起事件有着極大的關係!關於過去的一幕幕不斷地在他的眼前閃現出來……

李玉興從門上的玻璃中看見周小慧在嬰兒室忙着,他敲了敲玻璃。周小慧放下嬰兒,走過來同他隔着門打着招呼;

林中,周小慧傷心地扎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李玉興心慌意亂地撫慰着她。周小慧抬起頭對他說:李哥,我不想在這家醫院幹了!;

醫院大樓前,李玉興坐在車上,看着周小慧與同事們道別。沈星星在嬰兒室的窗前向周小慧揮着手。周小慧催他快開車。李玉興一邊發動一邊問,那是誰呀?沈護士長,我們科的老護士長。

……

沈護士長?李玉興自言自語地重複著。他抬頭望着星空,彷彿要從上面尋找出什麼答案。

媒體這兩天跟得越來越緊了,靳敏為此疲於奔命,忙得焦頭爛額。看來,這場災難是躲不過去了,要想給媒體一個答覆,給市民一個解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當時同天生的孩子找出來,逐一對證。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要找他們簡直是大海撈針。但為了搞清楚事實真相,她必須那樣做,否則,醫院就要永遠背上黑鍋,自己也永遠要背上罵名。為了醫院,也為了她自己,靳敏豁出去了。她盡了最大的努力,發動了醫院所有的力量,才弄了一張那些出生孩子家長的名單。但還不完整,只有找市勞動局人事處的李玉興幫忙了。

靳敏來到李玉興辦公室,略作寒暄,拿出一張名單說,這是我們根據回憶和多方查對,所能找到的當時在我們醫院生過孩子的家長名單。有的可能只有姓,有的雖有姓名,但缺職業,也有的比較完整。希望能從您這兒保存的歷史檔案里查一查,看看他們都還在不在?有沒有調出本市的?如何聯繫?好把情況通報給人家。

李玉興瀏覽著,好的。這件事,市府已經跟我們打過招呼,我們一定儘力協助。哎呀,你這工作量可真不小哇!聽說,是個老護士臨死前舉報的?

靳敏點點頭,對,她叫沈星星。

哦。……她說沒說,是誰犯的這個錯誤呢?

靳敏沉吟道,據她說,好像就是她的責任。

噢?管孩子的就她一個人嗎?

不。還有個實習護士叫周小慧。不過很快就調走了,也是不知去向。對了,這個周小慧,希望李處長也能幫我們找找,如果她能提供一些情況,可能找起來會更順利一些。

周小慧?我愛人也叫周小慧。李玉興笑笑。

靳敏也笑,那一定是重名了,叫這個名字的怕不少。

好吧,我幫您查查。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送走了靳院長,李玉興靠在椅背上,感到渾身發虛。看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周小慧——自己的妻子——正是他們要找的人。難怪電視上一播江南下的家事,妻子就神經緊張……不行,他得回去問問。

李玉興趕回家,徑直走進了卧室。周小慧精神狀態挺好,正坐在床上翻看一本雜誌。看見李玉興進來,周小慧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李玉興溫柔地問道:「來看看你啊。怎麼樣?」

好點兒。還是頭昏。

躺着吧,躺着會舒服些。他幫周小慧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今天,江濤的媽媽靳敏,上我辦公室去了。

周小慧緊張起來:「她找你幹嘛?」

「她提供了一個名單,讓我幫着找當事人。還專門提到,想找你。」

周小慧立即緊張地坐起來,一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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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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