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見見你的父親

江濤,見見你的父親

陶國棟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蹣跚而行,他為自己能走出幾步感到驚愕。回頭看着自己腳步拖過的痕迹,陶國棟幾乎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突然,他猛地把頭一仰,望着天空,雕塑一樣紋絲不動。陽光燦爛,藍天下白雲悠悠,一群鴿子飛過,在空中劃了一條美麗的弧線。萬類霜天競自由。陶國棟閉上眼,淚水從他的眼角慢慢滲出,淌到臉頰上,腮上。

周圍的人都望着陶國棟,一個個喜不自禁。

爹,我真的不該瞞您。可我,真的是怕您着急。陶國棟低着頭說。

陶明山大笑:「你以為我連這都看不出來?我是傻子啊?我也是怕你着急啊,兒子!」

眾人都笑了。

陶奇說:「爸!您就這樣每天走,一定能越走越好。」

江濤也說:「走吧,陶叔!您會恢復的。」

好哇。有你們這幾個年輕人推著,催著,我一定能好起來!

吳家宜說:「多虧了紀周哇!紀周,你可是幫了咱家的大忙!」

衛紀周不好意思:「您又這麼說,可又見外了。正說着,腰間的呼機響了,他低頭看了看,是媽媽打的,便跑到陶家卧室去回電話。他告訴衛華,他在陶叔這兒。」

我跟你楊叔叔商量,想明天上你爸墳上去看看。你能請個假嗎?

沒問題啊。我這禮拜都上夜班兒。幾點?好的。我準時到賓館跟你們會合。

陶奇和江濤走了進來。

你知道江濤這會兒在哪兒嗎?你楊叔叔找他。他就在你身邊?太好了!衛華把電話遞給旁邊的楊非。江濤哇,你還沒回家?噢,來看你陶叔叔。他好吧?代我問他們好。有件事啊,明天,我要跟紀周和他媽媽上烈士公墓去一趟,去給他爸爸掃墓。我不想搭車去,你能不能開車送我們一趟?好啊,你問問你爸,哪怕幫我們借輛車呢。

江濤對着電話說道:您別管了,楊叔叔。我來想辦法。他放下電話,對衛紀周說:「行了,明天,你跟我一起走,我開車送你們去。」

「多麻煩呀!我騎摩托,他們打個的,說去就去了,還非得麻煩你跑一趟?」

陶奇說:「行了,江濤願意送,你就讓他送。你幫我,我幫你,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江濤樂了:「奇奇這話說得多明白!」

三個人都樂了。

周小慧躺在床上,思緒紛亂。李玉興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說着話。李玉興告訴她,衛華來電話,說他們明天想去曉天的墳上看看,問他們能不能一起去。周小慧一聽,只吐出一個字:去。為哥哥掃墓,她能不去嗎?他可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再說,她欠哥哥的太多,總覺得對不住他。李玉興怕她身體受不了,提議她留在家裏,他和李穎兩個去,結果被周小慧拒絕了,她非要跟他們一起去。於是,雙方相約9點在陵園門口見面。

晚上,衛紀周正在大院值班,突然接到上級的命令,讓他立即去外地執行任務。命令如山倒。看來,明天掃墓一事可能要泡湯了。衛紀周給媽媽打電話,她不在賓館。他又撥通了楊非的手機:「楊叔叔,我是紀周。有件事告訴您,我剛剛接到通知,要去外地執行一個任務,可能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回來。這樣的話,明天我不可能陪媽媽和您去墓地了。您看怎麼辦?」

這事你媽知道嗎?哦。那真是很遺憾。不能向領導要求一下,讓他們換個人去嗎?

衛紀周態度堅決:「不行。我是軍人,不能因為個人的私事妨礙公務。媽媽又不馬上走,我不在也不影響什麼。就麻煩您跟我媽說一聲,好嗎?因為我找不到她,她不在房間。」

好吧。你是對的。你放心走,這裏的一切,由我來替你安排。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楊叔叔。再見。

計程車開上坡道,在燈火輝煌的迎賓館門前停下。門童拉開車門,衛華從車裏走出來。她順着轉門走進賓館。

靳敏這時正坐在賓館大堂的沙發上等衛華,因為只有找到她,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靳敏不斷地朝門口張望着,衛華還沒有來,她有點失望。就在她要收回目光的一剎那,她看見一位女士走進來。這個人風姿颯爽,神采奕奕,好像在哪兒見過。靳敏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起來。噢,想起來了,她不就是二十年前鄰床的那個孕婦衛華嗎?還沒有到規定的觀察時間,她就提前出院了,靳敏記得很清楚。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能肯定那就是衛華。

衛華很隨意地向這邊看了一眼,徑直朝電梯走去。眼看她快要上電梯了,靳敏忽然立起身,試着叫了一聲:衛華!

衛華站住了,她回過身來,眼睛四處看了看。誰在叫自己?這兒好像沒有她認識的人。也許是同名同姓吧。這時,電梯門開了,她轉身欲走。看到這種情形,靳敏確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衛華,她又叫了一聲:衛華女士!靳敏一邊喊著衛華的名字,一邊快步朝她走去,臉上堆滿了笑容:不認識了?18床。

衛華也認出了靳敏,她瞪大了眼睛:「靳院長!你還是找來了!」

靳敏笑:「您老沒時間嘛,我只好三顧茅廬嘍。」

衛華不好意思起來:「真的是太忙。不好意思。那,我們上哪兒談?去我房間?還是上咖啡廳?」

我隨便。不過我們談的話題,可能會不那麼輕鬆。

那就上我房間吧。請。

衛華打開房間的燈,靳敏走進來。她打量了一下房間,覺得裝得還不錯,美國的賓館也不過如此。她看到小桌上放着許多報紙,伸手拿起來瞧瞧,笑了:「看來,您對抱錯孩子這件事挺關注?那就不用我再多作解釋了。」

是啊。從您給我打電話,我就特別注意這方面的消息。不過,我恐怕幫不了您多少忙,起碼現在,還茫無頭緒。

我只想請您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另外,您有沒發現您的兒子在哪個方面有疑問?

對不起。我說了,這方面,現在我還幫不了你。

靳敏有些失望。

電話響了,衛華走過去拿起電話。獲知衛紀周不能去掃墓,她有些失望。她知道,明天的約會對他們幾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衛華似乎還要說什麼,她瞟了靳敏一眼,又止住了話頭。靳敏站似乎看出了什麼,她起身欲走。衛華對着電話說:你別上來了,我把客人送下去,咱們上咖啡廳聊會兒。SEEYOU!BYE!她放下電話,對靳敏說,是一位美國來的老朋友,急着要見她。

對不起,耽擱您的時間。

不不。是我該說對不起,沒有幫上您的忙。不過,靳院長,我的確非常同情而且非常佩服您。您不要急,我想,這件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已經錯了20年了,不在乎再錯這幾天。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正因為錯誤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改正錯誤的時間最好能縮短一些。改正得越快越好!

衛華笑道:「您說得對。您請,我送你下去。」

楊非在電梯口等著衛華。電梯門開了,靳敏和衛華一同走出來。看到靳敏,楊非一怔。靳敏也一怔。衛華看他們倆這個樣子,不由得也是一怔。然後,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靳敏和衛華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楊非忍住笑:都說「無巧不成戲」,咱們這巧得也快趕上戲了。

比戲里編的還巧呢。哪兒想到,你們倆會這麼熟!

衛華笑:是啊。天地本來就是這麼小。要不為什麼人家說「地球村」呢!

三人又笑起來。笑夠了,靳敏嘆了口氣,指著楊非說,就因為抱錯了孩子,這次差點兒還讓楊非背了黑鍋。楊非本想制止她說這話,但已經來不及了。衛華一聽,來了興趣:怎麼讓他背黑鍋?

靳敏一笑:你讓他自己說吧。

咳,還不就因為我的血型是AB,他那位先生見了AB血型的男人就兩眼發直,恨不得懷疑一切人是他孩子的爸爸。

衛華笑着看了靳敏一眼,開玩笑說:恐怕你們倆過去的關係也不一般吧?

楊非顯得很窘迫。靳敏卻大方地笑笑:沒錯兒,在大學的時候,我追過他。不過他一心出國,我們倆的緣分還沒開始就宣告終結了。看樣子,二位進展順利吧?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啊?

這回輪到衛華不好意思了,她幸福地看了楊非一眼,笑笑:你問他吧。

怎麼着也得等你們的事情有了結果。靳敏,我想帶江濤出國,你看怎麼樣?

靳敏有些意外:你跟他本人談過嗎?

談過。他同意。

衛華呢?

我隨他。

靳敏笑笑:「楊非,你當然是一片好意,為了讓江濤沒有孤獨感。可是,他的親生父母沒有找到,一有消息,可能馬上要讓他做親子鑒定,在這時候讓他出國,這合適嗎?你放心,即使他留在國內,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他。今天,我們已經以他的名義買下了一所房子,算是江家給他的一點紀念,也表明我們作父母的一片心意。你就讓他先留下吧。至於出國,等到他親生父母找到了,徵求了他們的意見再說,你看好嗎?」

楊非看了衛華一眼。衛華笑而不語。

楊非說:「靳敏,你真的是越來越成熟了。我相信,有你這樣的心態,任何難題都難不倒你。我和衛華也會儘力幫助你。你不要急,大概過不了多少時間,謎底就會揭開,一切真相都會大白於天下。這場由悲劇開場的戲,也許會有一個大團圓的喜劇結尾呢!」

靳敏站起來,微笑着伸出手:「借你的吉言。很高興再見到你,衛華。也祝你和楊非幸福。」

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楊非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靳敏,開庭的事情有消息沒有。靳敏告訴他,三天以後開庭。這使楊非和衛華大喜過望,他們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啊,還來得及。靳敏不明白他們的意思,楊非想掩飾一下,便說,還有足夠的準備時間。但他和衛華已經下定決心,到時候去旁聽。

第二天一大早,江濤就和楊非衛華就出發了。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江濤小心地開着車。衛華坐在後座上,懷裏抱着一束鮮花。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她心情又沉重又高興。沉重的是,周曉華——自己的愛人——年紀輕輕就為國捐軀了,他走得太急,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就匆匆走了。高興的是,周曉華真正的兒子——江濤——今天來為他掃墓了,周曉華如在天有靈,他一定可以瞑目了。

汽車已經快到烈士陵園了,衛華有點緊張。周小慧一家今天也來掃墓,她該怎麼把這幾十年的錯誤對她說呢?她能接受嗎?……

烈士陵園門口,李玉興的車早已等在那兒。一家三口站在車旁,不斷地朝來路上張望着。前面停下來一輛汽車,江濤、衛華、楊非先後從車上走下來。李玉興和周小慧急忙走上前去。一見衛華,周小慧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含着淚,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嫂子!」二十年的誤解全在這一聲「嫂子」中化為烏有了。衛華也激動地叫了一聲「小慧!」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周小慧淚流滿面,她覺得自己欠嫂子的實在太多了。她對不起哥哥,更對不起嫂子,即使向她說一萬個「對不起」,也難釋她心頭的愧疚之情。如果時光能倒流,讓她們再回到從前,她一定加倍償還欠嫂子的一切。

算了吧,小慧,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太陽每天都是新的,那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衛華已經在心裏原諒了小慧,她把她摟得更緊了。李穎站在一旁,一手抱着鮮花,一隻手抹着眼淚。江濤看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李玉興說:「來,李穎,見過舅媽。」

「舅媽您好。我表哥呢?」

楊非說:「紀周臨時有任務,今天一早出發了。」

李玉興含笑跟楊非打着招呼:「楊先生,您也來了?」

我是一定要來的。江濤,怎麼不跟李叔叔打招呼?

江濤不好意思地笑笑:「李叔叔。李穎,你們上去吧,我在車裏等著。」

不。你跟我們一起上去。你應該認識認識這位英雄。楊非鄭重地說。

你說周曉天叔叔?我早認識了,當少先隊的時候,我們就常來這兒過隊日,只是沒想到,他就是紀周的父親,李穎的舅舅。

李穎說:「那今天你就更應該上去了。」

對。那我也上去給英雄鞠個躬吧。哎,我該怎麼稱呼他?叫他叔叔呢,還是跟着你,叫他舅舅?

楊非微微笑道:「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們一齊向陵園走去。周小慧攙扶著衛華,登上了一段高高的台階。藍天白雲之下,聳立的烈士墓碑映入眼帘,四周蒼松翠柏無數。照片上,周曉天年輕英武的面容顯得那樣從容,他平靜地望着親人們,似乎在說,我一切都好,你們不用擔心。面對哥哥年輕的面孔,周小慧只是低頭拭淚。

他們把帶來的鮮花和煙酒擺在周曉天面前。衛華、周小慧、楊非和李玉興站成一排,兩個年輕人站成一排,他們仰望着烈士的像,一起三鞠躬,向烈士致敬。直起身來,衛華望着周曉天,深深地嘆了口氣:20年了!曉天!孩子們都大了!我們都老了!只有你,還是那麼年輕!……

楊非說:「他如果看到孩子長大成人,也該瞑目九泉了!」

李玉興說:「是啊。孩子是我們的希望。紀周穿上軍裝,還真有曉天當年的風采。」

衛華說:「你不覺得,有個人更像當年的曉天嗎?」

李玉興詫異地問:「誰?」

楊非說:「江濤!」

江濤正在和李穎揀拾著墓碑上的落葉,聽到叫他,猛地抬起頭來。李玉興一驚,注意地看着江濤。楊非打發江濤和李穎到那邊去玩,江濤答應了一聲,和李穎走開了。

衛華直視着周小慧:「小慧,有一句話,悶在我心裏20年了。今天,當着曉天,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你問吧,嫂子。

紀周真是曉天的骨肉嗎?

您怎麼問起這個問題了?他是不是我哥的骨肉,您最清楚啊。

我生下的確實是你哥的孩子,可他不是紀周,是江濤。

您是怎麼知道的?

自從在醫院,我就有感覺,孩子的份量不對,可當時我無法確認,也沒有弄清真相的機會。這次回來,看到報紙上的報道,知道當時在醫院抱錯了孩子,我又把這一切聯繫了起來,特別是見到江濤之後。你沒有發現,江濤跟你哥長得特別象嗎?

李玉興恍然:「難怪我頭一次見到江濤,就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只是沒敢往這上面想。」

周小慧說:「你……你既然這麼肯定,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衛華說:「告訴誰?」

「一心想了解真相的人。

衛華確實想告訴給靳敏,話都到嘴邊了,還是沒有說,因為她考慮到你的處境。這件事,還是要先和你交流一下意見,再由你自己說出真相比較好。」楊非說。

「小慧!你看看,嫂子替你想得多周到!」李玉興一下子激動起來。周小慧低頭不語。

衛華說:「小慧,我不管你在這件事情上負有多大的責任,但錯誤既然已經出了,我認為就應該正視它,而絕不應該再繼續隱瞞它。這畢竟是20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都還很年輕。就比如我和你哥,其實也可以算一種錯誤吧,但難道有了這個錯誤,就影響到人們對他的尊敬和愛戴嗎?不應該吧!你也是一樣,只要能夠面對錯誤,承認錯誤,並且勇敢地站出來糾正這個錯誤,我們大家一樣會愛你!就像我們一直深深地愛着曉天那樣!」

周小慧突然跪倒在周曉天的墓碑前,痛哭失聲: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嫂子!我對不起所有的人啊!對不起啊!

衛華、李玉興和楊非全都蹲下來安撫她。

衛華含着淚:「別這樣!小慧!起來!」

李玉興說:「小慧!大家會原諒你的!」

「起來吧!」楊非說。

周小慧依然跪着不肯起來,她哭得很傷心,像要把20年的壓抑和苦悶全都傾瀉出來。聞聲跑來的江濤和李穎看到這種情景,全都愣住了。

楊非說:「江濤,你過來。見見你的父親。」

我父親?江濤吃驚地愣在那兒,像凝固了似的。

楊非指著周曉天的照片說:這就是你的父親——周曉天烈士。這是你的母親。他又指了指衛華。

江濤瞪大眼睛:這……不會吧?乾爹,你說的,是真的嗎?

李玉興說:「江濤,這是真的。你的姑姑,也就是李穎的媽媽,她就是當年把你弄錯的那個人。她現在就在這兒。小慧,你跟孩子說吧。」

周小慧獃獃地看着江濤,嘴唇蠕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江濤直視着她,那目光分明是在質問她,這是真的嗎?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劍,穿透了周小慧的心。周小慧努力了半天,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掙扎著說出了一個字:是!

江濤震驚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父母,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他也一直在努力地找尋自己的生身父母,可萬萬沒想到,他們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看看周小慧,又看看楊非和衛華,最後一把摟住了冰冷的墓碑,把臉貼在烈士的照片上,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爸!!!

天旋地轉,時光倒流。江濤抱着墓碑哭得死去活來。看他哭得傷心,大家紛紛上前勸慰。哭了好長時間,江濤終於止住了哭聲。他默默地站起來,走到父親的墓前,細心地拔掉石縫中長出的雜草,摘掉飄落到墓頂上的落葉。最後,他拿出擦車用的仿鹿皮,仔細擦拭著墓碑上鑲嵌的照片,他想為父親拭去臉上的灰塵。淚珠依然掛在他的腮幫上。

李玉興、周小慧和李穎一起離開了烈士陵園,江濤和衛華仍然守着周曉天的墓。江濤站在墓碑前,凝望着未曾謀面也永遠不可能再見的父親問衛華,爸爸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我眼裏,他跟你現在一樣,年輕,衝動,充滿活力。

媽,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一天,就愛一輩子嗎?

你說呢,孩子?

你真偉大,媽媽。爸爸也偉大。你們都是很偉大的人。

不,孩子。我們都是極普通平凡的人。真正偉大的人,是你的靳敏媽媽,是陶奇的國棟爸爸,是我們身邊,為了歷史的錯誤默默承擔了一切痛苦,卻把歡樂和希望給予了別人的那些人。

我懂了。媽媽,我也會這樣做的。無論我去到哪裏,我會永遠記得這些人,像他們一樣地做人。

江濤凝視着父親的照片,默默地將臉貼在冰冷的照片上,喃喃地叫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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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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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見見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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