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把你能耐的

113、把你能耐的

在寥城養了三日,元極明顯好了許多,可以下床自如的走動,而且還能痛快麻利的脫衣服,秦梔認為,他身體已恢復了八成。

內傷她不懂,但也興許是因為元極的體質吧,對疼痛不敏感,沒那兒疼了,他也就感覺不到了,所以生龍活虎。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秦梔覺得好壞皆有,好的是當下,感受不到痛苦。壞的是以後,可能積攢到一定程度,就會將所有的舊傷引出來,那時就變得無比兇險。

秦梔希望不會有那一天,瞧他那樣子,即便真的惹人煩,也應該得到善終才是。

思及此,秦梔不由得想到在天機甲時看到的那些之前的掌管人,皆死於非命,不得善終。

如此想想,還真是讓人感到幾分寒芒在背。

傍晚時分,空氣也不再悶熱,反而幾分涼爽。

坐在院子裏,聽着隔壁在忙碌的聲音,讓人不由有一種錯覺,好像真的生活在平凡之地似得。

秦梔聽着喬姬說她吹塤控制動物的事兒,這東西祖傳,所以打小就得練。小時候為了練這東西,她沒少吃苦。

而且,很奇怪的是,做她這一行的話,是不能吃狗肉的。

因為狗肉奇特,人吃了之後會讓身體發出一種特殊的氣味兒,人可能聞不到,但是動物能聞到。

這個時候,如果再吹塤的話,動物會特別煩躁,其中蛇的反應會最為強烈,會直接攻擊吹塤人。

聽着她說,秦梔也不由得幾分讚歎,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里都有自己獨特的規矩,透著神秘,也叫人嘆為觀止。

「這都是祖宗傳下來的,雖說有些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也都是有道理的。」喬姬是這樣認為,祖宗經過一代代的琢磨,必然錯不了。

秦梔點頭,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讓人難以想像。科學的發展是日新月異,但古老的智慧也有很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浩瀚宇宙,人其實只是一粒塵沙,想要窺探所有的秘密,估計窮極一生也是不行。

看着喬姬手中的赤塤,十分古樸精緻,看起來也有年頭了。若只是當做一件觀賞品的話,根據年代以及造型成色,估計也能值不少錢。

正聊著呢,那邊房間的門打開,一刻鐘之前進去的鷹機快步的走了出來。

秦梔看了一眼,瞧著那鷹機消失在去往隔壁的籬笆門,她覺得可能是要離開寥城了。

這地兒還是太過兇險,得趕緊離開才行,只有回了大魏,才能放下心來。

不過片刻,另一人也從房間走了出來,他換上了乾淨的月白長衫,布料的質量雖是不如往時,但他不管穿什麼都好像在發光似得。

看見元極,喬姬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秦梔,她緩步的走回房間。

有些話不用說,長眼睛的都看得出元極對秦梔有意思,而且用情不淺的樣子,單是看他的眼睛都覺得喘不過氣。

緩緩地走到院子當中,元極垂眸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在,特別像曬太陽的老太太。

旋身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元極動手拿過她旁邊的杯子,隨後喝了一口裏面的清茶。

他的舉動秦梔自然看得見,看了一眼他不改色的臉,一切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

靠在椅背上,秦梔看着湛藍的天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但人不比草木,能思考有感情。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麼重要的人物,這麼多人因為我而死,我無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你所做之事樣樣危險,我都知道。不過,相比較那些已死去的人,危險之於我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我要跟着你回天機甲,可以做我最擅長的事情。三國之間,陰謀詭計你來我往,但諸多的信息真真假假,卻是讓人無法輕易做出判斷。自古以來,用間諜做事為己方帶來利益便層出不窮,而其中,又各有分工。因間,內間,死間,反間。我方安排緊密,但對方也一樣,破一角而瓦解整片冰,我願意做那破冰的冰錐。」

側頭看着她,元極眸色深暗,「你的內疚,多此一舉。多少被天機甲保護的人,從未想過自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同樣,你也無需在意。」

「你說這話可真夠無情的,若是我因你而死,你會無動於衷么?答案是不會,你肯定會有些難過。同樣,所有人都是父母生養的,他們死了,我們不難過,也有其他人在難過着。這個世界,一切粗魯而原始,大家都維持着表面的和平,但私下裏卻廝殺紛爭不斷,總是有人要死去。人以國分,這個時候答案便浮出來,既然最終結局都是死,那麼也得讓對方先死。」拋卻了她腦子裏橫亘的平和之姿,最沒用的就是和平二字。自己想和平,但他人並不這麼認為。

被當做一局棋中的一枚棋子,秦梔很不樂意。心態的轉變,有時可能只是因為一件事,心生殺意,只為討回血債。

秦梔之前還想了想,這種心態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黑化。但她仔細的分析了一下,不是,這隻能證明她是個心態正常的人。

「那你可知,上了這條船,就下不去了。」元極倚靠在椅子上,一邊看着她意志堅定的小臉兒,低聲問道。

「那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也歪頭看着他,秦梔彎起紅唇,她是回不去了,所以,也就不盼著活着回去了。

她這種說法,實在讓人發笑,但細想又很有道理。

「危險之事不用你做,發揮你的長處和優勢,這就足夠了。」到底沒有拗過她,元極想了想,終是答應了。

秦梔朝他伸出一隻手,「多謝老闆。日後,老闆記得按時給我發餉銀和獎金,感激不盡。」

看向她伸過來的手,元極隨後握住,以兩指摩挲着她的食指,「天機甲的餉銀的確很多,不過,大多本人無法親自拿到手,皆發放給家眷。所以,日後你的餉銀,我會保管的。」

一聽這話,秦梔便隨即皺起了眉頭,「摳門也不是你這樣的,小器,你這樣的人沒朋友。」收回自己的手,她雙臂環胸,這貨自稱家眷臉不紅氣不喘。有他這種家眷,得被他的冷臉凍死。

漆黑的眸子氤氳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元極看着她,她看着天,夕陽漸漸沉落,黑夜再次降臨。

夜晚的寥城並不平靜,最起碼鷹機帶回來的消息是這樣的,許多人藏在暗處,寥城外亦是如此,儼然這些人都是眼線。

而如果想出城的話,晚上絕對不行,會引得四面八方的眼線都衝擊一處。

秦梔好不容易得到了晚上可以去休息的指令,她終於在吃完晚飯之後和喬姬回到了房間。

「我看那些人進進出出的,是不是情況不太好?」喬姬端著水盆進來,一邊小聲道。

「不會,應該是在挑選較好的時機,咱們好離開寥城。這裏距離大月宮很近,所以人也相對會多一些。最好不要和他們發生正面衝突,對咱們不利。」秦梔搖頭,當下情況,稍稍分析就能清楚了。

聞言,喬姬也不由得放下心,只要暫時沒事就好了,最起碼今晚能睡個安穩覺。

洗漱好,兩人便睡下了,躺在床上,秦梔裹着被子,一邊聽着隔壁的聲音。

隱隱的能聽到說話聲,但是聽不清楚,這若是耳力好的人,肯定能聽得清隔壁在說什麼。

「喬姬,你打算一直跟着我么?如果真的跟着我的話,接下來可能會有許多危險。」此次一行,喬姬有用處,所以元極便把她帶來的。但不代表他會讓喬姬深入了解天機甲的內部,他是個很多疑的人。

而喬姬的技藝,的確是非常特別,對於抵抗吳國的毒物,喬姬絕對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這前提是,她得同意才行。

「我沒覺得不好啊,危險?寄人籬下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了。這世上,怕是沒有比那更危險的事情了吧。其實說真的,我願意跟着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是女子。這讓我心裏很舒服,若是要服侍一個男人的話,我會睡覺都被驚醒。」對於喬姬來說,秦梔的性別是第一選項。其他的什麼危險,隨時丟掉性命,都可以排在後面。

「那麼,我倒是要慶幸我是個女人了。」知道她這是心理障礙,這輩子可能都醫治不好了。同時也可恨這世上只會欺凌弱小的變態們,只有在欺壓比自己弱小的人時,他們才會覺得自己無比強壯。

「我也慶幸自己從小學習赤塤控物,否則,也說不定會怎樣。」嫁人?單是想想,喬姬就渾身發抖。和一個男人相對度日,不如自殺。

兩個人說着,便生了困意。而隔壁還在不時的響起說話聲,顯然這一夜隔壁都不會消停。

太陽還未升起,便響起了敲門聲,喬姬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

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哪兒,她隨即披上衣服走到門口,打開門,敲門的是鷹機。

「主子有令,半個時辰後撤離寥城。」鷹機傳話利落,並且說完便離開了,一刻都不多停留。

喬姬關上房門,床上,秦梔已經坐起了身。

被子還纏在身上,長發散亂,她像個蠶蛹似得,「我聽到了,咱們洗漱一下,然後趕緊離開吧。早日回到大魏,這心裏才安穩。」否則,連睡覺都睡不好。

喬姬點點頭,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後去打水。

秦梔解開被子,緩緩地穿上衣服,這會兒知道要走了,其實她心裏反倒平靜了。

不知不覺得,她也將自己歸為了大魏人,儘管才不過六年多而已。

其實想想,這都得歸功於元爍,他是她的好朋友,六年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一起。而因為他,也讓她覺得自己是大魏人,屬於大魏。

這次的事件,只不過是讓她更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立場,非黑即白,沒有灰暗地帶。

和喬姬收拾妥當,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出房間,鷹機也已經裝扮完畢。

他們穿着各異,代表的身份也各不相同,只不過他們和甲字衛天字衛都不一樣,生活於黑暗之中,又整日做殺人的勾當,身上的氣息有些特別。

不過倒是還好,不會讓人覺得他們殺氣撲面,就是看起來不太一樣。

他們還是格外專業的,扮成什麼像什麼樣子,若是去暗殺,他們這種狀態很佔優勢。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的人也走了出來,他換了一身讀書人才會穿的白色長衫,墨色的長發捆起一半,殺傷力倒是減弱了許多。

仔細觀察了一下,秦梔發現這廝將冒出來的鬍渣都刮掉了,還真是敬業,他這樣的確看起來很乾凈。

當然了,如果他眼神兒能孱弱一些的話就更好了,看着他的眼睛,總覺得有那麼幾分咄咄逼人。

「你和喬姬一同出城,巷子太多,人也很雜,你們倆獨自出城會安全一些。待上了西面的官道,你們可以慢下速度來,其他人會很快追上你們的。」元極走過來,淡淡吩咐道。

聽他說完,秦梔點點頭,「好。你也小心些,傷還未愈,不宜再與人交手。」吐了兩回血,希望他能長記性。

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元極幾不可微的彎起薄唇,「放心吧,不會死的。」

無言,「我是想讓你能夠安度晚年。」她很不習慣他當着眾多人的面和她以那種語氣說話,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有別的意思,這讓她很不自在。

元極彎起的唇角隨即拉平,盯了她一會兒,他驀地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膽大包天。」

吃痛,秦梔立即抬手捂著腦門兒,稍稍看了一下院子裏的人,他們倒是都轉過了視線,刻意避開似得。可是這和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即便看不見,可耳朵聽着呢。

「走吧,自己小心些。」元極最後囑咐了一句,雖是這麼說,不過還是能看得出他有些不放心。

點點頭,秦梔隨後與喬姬離開了這小院兒,兩個人順着巷子前行,倒是路遇不少來往的百姓。

她們倆也穿的很普通,若是不注意看的話,倒是看不出她們倆有特別之處。

喬姬從小便混跡於江湖之中,各種人都見得多了,讓她做這種事,她倒是得心應手,而且絕對不慌張。

秦梔亦泰然自若,兩個人一同走,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方案。

「這寥城的街道還真是有意思,一路向上,腿腳不好的人還真不能住在這兒。」一路上坡,兩側除了有房屋之外還有很多的樹。大多數的樹都和房屋生長在一處,房前屋后的都是,綠意盎然,渾然天成。

「南胡要比這裏好,花草較多,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花草。很多都在房頂上種植,特別好看。」喬姬說着,倒是顯出幾分懷念之意。

「你想回去么?」看了她一眼,其實她這種感覺秦梔是了解的。她很想回到那個世界,但終究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喬姬搖頭,「不想回去,也沒有親人,在哪裏都一樣。」

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兩個人繼續朝着山上走,幾乎走到了半山,才出現了一條較為寬敞的大路,一直通到西邊的官道。

這裏人要更多一些,出城入城的,什麼穿着的人都有。

兩個人更加謹慎,打量著過往的行人,一邊朝着官道走。

迎面走來兩個小販打扮的男人,秦梔看了一眼,隨後便低下了頭。

擦肩而過,秦梔緩緩回頭看向那兩個人,他們倆衣服里都藏着刀。衣服雖然寬大,但仍舊遮擋不住。

眼線還真多,的確需要有效的避開他們,在這裏交鋒,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很快的,兩個人走上了官道,官道平坦一望無際,朝着西邊走,腳下不停,就像尋常的趕路人。

太陽升上半空,也有隊伍從後面跟了上來,回頭看,幾匹快馬,馬背上的人穿着各異,都是成功出城的鷹機。

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秦梔不由得皺眉,元極呢?

幾匹快馬停下,隨後跳下來兩個人,將兩匹馬送到秦梔和喬姬面前,很明顯是要她們騎馬離開。

看着他們,秦梔接過馬韁,一邊道:「元極呢?」

「秦小姐不用太過擔心,主子一會兒便會跟上來的。」鷹機回答,說話時卻也忍不住笑了。

她的詢問極其正常,可是鷹機的回答明顯不正常,秦梔哽了哽,隨後點頭,什麼都沒說。

和喬姬翻身上馬,然後快速的離開原地。

馬兒飛奔的速度是極快的,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寥城早就已經拋到腦後去了。

前頭出現岔路,一條是向著山裏的,鷹機當先的拐入了山中,後面所有人也都繼續跟上。

山中要更涼爽一些,這西棠的天氣一般人受不了,明明已經入了冬季,可西棠仍舊很悶熱,讓人喘不過氣來。

邊走,秦梔不時的回頭看看,說是元極很快能跟上來,但是這都大半天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影子。

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麼,想想也不禁為他擔心,傷還沒痊癒呢。

本還想再詢問一下,可不由得想起剛剛鷹機那笑的刻意的樣子,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這幫人,現在各個都在把她和元極往奇怪的地方想,所以,她還是閉嘴的好。

在山中行路,速度始終不是很快,到了夜幕降臨時,眾人也不得不棄馬前行,因為臨近邊關,地勢惡劣,馬兒根本走不了。

沒有光亮,秦梔和喬姬牽着手,兩個人儘力的不給其他人添麻煩。

走到半夜,這才歇下,可是卻仍舊不見元極的影子。

眾人輪番歇著,秦梔與喬姬靠在一處,聽着夜裏的蟲鳴蛙叫,秦梔也了無睡意。即便奔走了一天,身體很疲累,可根本睡不着。

時間靜靜而過,天終於又亮了,眾人吃了些東西,隨後再次趕路。

一天一夜,元極毫無消息,秦梔不免幾分擔心。若是以前,他肯定會認為元極為了保命自己先跑了,但現在,卻已沒了那種想法,擔心這廝是以自己為餌,畢竟他才是大月宮最大的目標。

山勢險峻,眾人小心的翻過了一座深澗無數的山,已經過了晌午了。

秦梔和喬姬都滿頭是汗,不過仍舊快速的跟着,因為鷹機的速度很快,這種地勢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上什麼難事兒。

從層疊的怪石上下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河,河面很寬,而且對面的石崖斷層也很嚴重,即便涉水而過,想要上到對岸也有些難度。

鷹機左右走出去十幾米觀察了一下,隨後返回來,「秦小姐,這段路最好還是下水,咱們向下遊走,下游應該有能上岸之地。」

「我沒問題。喬姬,你會鳧水么?」看向身邊的喬姬,不知她水性如何。

喬姬點點頭,「雖然不是很熟識水性,但還是會的,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教過我一段時間。」

「那好,就走水路吧。」秦梔同意。

意見達成一致,眾人隨後入水,所站之地不高,一個一個跳下去,毫無阻礙。

進了水,涼爽逼人,秦梔也頓時覺得發酸的腿舒服了許多。這個時候,走水路的確比較好,爬山實在讓她有些為難。

在學校時儘力的做到體能合格,到了這個世界才發現,和這裏的人相比,她的合格線也太低了些。

涉水而行,一行人倒是都覺得輕鬆了不少,朝着下遊走,順水而行,有時根本不用太多的力氣。

累了,便停下來歇歇,泡在水裏,無比的舒坦。

太陽朝着西邊而去,這個時辰了,還沒見元極追上來,秦梔終是有些放心不下。

「元極和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對么?」一個鷹機就在旁邊不遠處,秦梔不由問道。

「回秦小姐,主子臨走時有交代,他會盡量在兩天之內追上我們。主子具體的計劃,屬下並不清楚。」鷹機回答,他們是真的不清楚。

秦梔嘆口氣,隨後沉進水裏,再次浮上來,水順着她的臉往下流,那肌膚瑩瑩潔白,吹彈可破。

順着水,又行了一段距離,終於得見一個可以容人上去的斷石,此時太陽也落下了山。

鷹機中幾個人陸續的跳上了斷石,還餘下兩人在水裏,要幫助秦梔和喬姬上去。

出水,秦梔一手攀住凸出的石頭,另一手向上,準備去抓鷹機的手。

就在此時,立於高處的鷹機隨即喊了一聲小心,一支箭便躍過河面,直奔著岸邊的秦梔而來。

還在水裏的鷹機當機立斷,立即將秦梔拽了下來。但速度終究慢了一些,那箭擦著秦梔的後頸下劃過,直接撞在了斷石上。

重新入水,秦梔便迅速的拉着喬姬往河中心游,一絲血色隨着她游過的地方浮起來,最後被水流沖走。

事發突然,但鷹機也並不慌亂,已經上了岸的鷹機重新跳入水中,聚攏成一個隊形,同時掩護著後面的人撤離。

順着水往下游,秦梔不時的拽喬姬一把,鷹機斷後,一些箭矢如同下雨似得落入水面,發出咻咻的聲音。

下游一段水流極其湍急,秦梔和喬姬拉緊了手,索性順水而下,很快的就被衝到了十幾米外十分寬闊平緩的地域。

鑽出水面,秦梔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後頸火辣辣的疼,但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往後看,鷹機陸續的都跟了上來,秦梔清點了一下,沒有缺少人,她懸著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來。

再往後方看,還不是太暗的光線中,很遠的怪石山上,幾個明顯是人的點點在移動。

深吸口氣,秦梔最後看了一眼,便再次入水。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眾人也終於再次找到了可以上岸之地。一個一個的上了石頭,水順着衣服往下流,嘩啦啦的。

喬姬清醒了一會兒,隨後便挪到秦梔身邊,「小梔,我給你看看後背傷的怎麼樣?」

「已經沒知覺了,應該沒什麼事兒,皮外傷。」秦梔自己動手摸了摸,就在後頸以下,那支箭估計是打算要穿透她的脖子。

但總歸是差了那麼分毫,她大難不死。

喬姬看着她后衣領破開那麼長一道口子,心下也不禁幾分后怕,這若是慢了一點,估計就沒命了。

掀開她的衣領,然後往裏看了看,在水裏泡了許久,已經沒有血留存在上面了。只不過,傷處被泡的發白,看起來很瘮人。

「傷口有這麼長,皮肉外翻,你確定現在沒什麼感覺么?」喬姬用自己的食指比了一下,一邊說道。

「暫時沒事,疼了再說吧,眼下是快些離開西棠。你們知道這是哪兒么?距離邊界還有多遠。」鷹機上了岸也沒閑着,正在查看四周。

「秦小姐,如果今晚不停的話,明早就會趕到邊界。」鷹機查看了一圈,隨後回答道。

「那就吃些東西趕緊走吧,只有回到我們自己的地盤上,才會安心。」秦梔覺得耽擱不得。

若是只有鷹機,他們自是會連夜不停的趕路,這是現在隊伍里有兩個女性,他們自然不敢貿然的不停歇的走。

如今秦梔做了決定,他們也放鬆不少,趕緊離開西棠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眾人在原地補給了些能量,隨後便再次啟程。出水時間久了,秦梔也覺得後頸的傷口開始疼了起來。不過眾人都在焦急趕路,她也能忍耐。

和元極的內傷相比,這種皮外傷反倒是運氣好,不會要了性命。

以前秦梔很害怕在這個世界受傷生病什麼的,醫療水平有限,有時一個小小的傷口可能就會破傷風感染,繼而沒了性命。

連夜奔波,在山中來來回回,又越過了幾條寬窄不一的河,隨着天色逐漸轉亮,邊界也近在眼前了。

無不鬆了一口氣,但這段路又的確是危險的。

小心謹慎,眾人越過了最後一條湍急的河流,總算是進了大魏的地界。

翻過一座山,鷹機建議可以休息一會兒,哪想屁股還沒坐穩呢,就聽得前頭不遠處的林子裏有動靜。

眾人隨即聚攏一處,鷹機亮出隱藏在身上的兵器。

喬姬也焦急的把用油紙包起來的赤塤拿出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大家都準備好了。

前頭的密林里,緩緩地出現了幾個人,兩方照面,鷹機迅速卸下了防備,是另一撥鷹機。

看見了他們,對方也鬆了口氣的樣子,迅速的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繞到這邊來了?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們便搜到了這邊來,始終不見你們影子,可嚇死我們了。」關鍵是,元極要發飆了。

「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耽擱了些時間。」鷹機解釋,隨後看向秦梔。

走過來,她臉色不是很好,隱隱的有些蒼白,「元極沒事吧?」現在秦梔可以確定,元極應當是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他身份特殊,那些人見了他就跟貓見了魚一樣,定然緊追不捨。

「回秦姑娘,主子沒事。就是一路不停,引發舊傷,他身體有些不適。」沒有發生面對面的大戰,已經很幸運了。

「那就好,他人呢?」點點頭,她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主子就在附近,還在搜索秦小姐等人。」這太陽都要升起來了,若是還找不到他們,估計就得返回西棠了。

「走吧。」秦梔長舒口氣,回到自己的地盤,就舒服多了,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在密林之中穿梭,又順着兩座山之間的夾縫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瞧見前方有人的影子。

秦梔看過去,很快的捕捉到了元極的身影,他站在那兒身體挺拔,看起來應該是沒事。

走近,才發現他臉色並不是很好,恍似罩着一層寒霜似得,讓人不由得幾分不敢近前。

隨行的鷹機緩緩停下腳步,然後站在了一處,微微低着頭,狀態也逐漸轉為低迷。

秦梔走了兩步,然後轉身看向他們,這造型,明顯是面壁思過啊。

想了想,她再次轉回身看向元極,他正在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她臉上,正在觀察她。

走過去,秦梔看了看他身後的人,比在寥城時多了許多,應該是出了寥城后彙集到一起的。

「聽說你舊傷複發,沒事吧?」他的臉色還好,就是明顯不太高興。

「我沒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隨後元極抬手拂了拂她微亂的長發,手無意的擦過她後頸。

輕呼了一聲,秦梔隨即皺起眉頭,好疼。

看她那樣子,元極也不禁冷了臉色,走到她身後,他看了看她的后衣領,隨後動作很輕的將衣領扯開,一眼便看到了她後頸下的傷處。

「你受傷了。」皮肉外翻,已經腫脹起來了。

「你若不碰,也不覺得疼。」因為他剛剛碰到了,才會這麼疼。

深吸口氣,元極鬆開手,「走吧,先去附近的營地歇下。」

點點頭,在西棠時她還不是很在意這傷處,但現在安全了,卻反而開始有些擔心,若是細菌感染,估摸著也就治不了了。

邊關之地,別的不多,營地特別多。大大小小,處在山中,有時走着走着就能碰見一個。

元極忽然出現,營地的守將嚇了一跳,再一看秦梔也在,更是大感意外。

這守將秦梔也認識,當時和元爍在各個營地之間停留,也在這裏待過兩三個月。

元極淡淡的告知,空出幾個帳篷,派個軍醫過來,守將便立即轉身離開了。

走到主帳,元極拽著秦梔走了進去,鷹機餘下兩人守在帳外,其他人則也都去休息了。如此奔波,誰都不是鐵打的,都熬不住了。

進了主帳,秦梔便將她按在了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後,將她的髮絲撩到肩頸一側,然後直接動手從后衣領處撕開了她的衣服。

聽到布料碎裂的聲音,秦梔就猛地睜大了眼睛,抬手抱住自己的前胸,她猛地扭頭看向身後的人,如此大動作,扯得她傷口劇痛不止。

「你幹什麼?」哪有上手就撕衣服的。

瞧她那保護著自己的樣子,元極也不由得皺眉,「我能幹什麼?自然是看看你的傷處。轉過去,別動。」他冷聲呵斥,一邊動手把她的頭扭過去。

被強制執行,秦梔深吸口氣,感覺自己整個後背都露出來了。這若是別人,她也不會反應這麼強烈,關鍵這人是元極,讓她很不自在。

看着她後頸下的傷口,因為被水泡的,嚴重發白腫脹,大概是之前他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有一處滲出了血絲。

「疼不疼?」一手按着她肩膀,另一手輕觸了下她傷口的周邊,腫的較為厲害。

「疼。」皺着眉頭,不疼是假的,她又不是木頭人。

就在這時,有人從大帳外走進來,是背着藥箱的軍醫。

這軍醫秦梔也認識,打個照面,軍醫也十分意外,「秦姑娘,你怎麼受傷了?」

「意外。」看見認識的人,秦梔不由得直起身體,她在軍營的形象一向良好。

軍醫快步過來,給元極請了安,這才轉到秦梔身後看她的傷處。

看了看,他也不由得搖頭,「這傷處雖是不長,但很深,最好縫上。而且,已經腫起來了,老夫得先處理一下,秦小姐忍住了。」

一聽,秦梔也不由得深吸口氣,「好。」希望能忍住吧。

軍醫立即打開藥箱,拿出工具和烈酒來。看着那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的東西,秦梔覺得自己的臉都在抽筋。

「別看了,忍着。」元極轉到她面前來,強制的扳回她的臉,同時一手擒住她兩隻手,另一手繞過她脖子,扣住了她的肩膀。

臉被他壓在他腹部,感受到的皆是堅硬,秦梔掙扎了下,可根本掙不開,「元極,你放開我。」她英明的形象全部都被他毀了。

「忍一會兒,很快就過去了。」就知道她受不了,儘管她答應的很痛快。

被他扣著,她實在沒辦法掙脫,而身後的軍醫也開始動手了。

一陣刺痛從後頸襲來,朝着全身和四肢蔓延,那一瞬間,秦梔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元極用力的扣住她,並且用雙腿夾住了她的兩條腿,免得她掙扎亂動。而軍醫若減慢了速度,她只會受更多的苦。

軍醫壓力也很大,被元極盯着,他手上的動作也加快。

疼痛讓她已經失去理智了,身體被元極緊緊扣著,她都想用髒話罵他。

也不知軍醫在做什麼,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上四肢百骸,她別無他法,張嘴便咬住了元極的肚子。

不過,也僅僅是咬了一口而已,隨後就滑下來了,嘴裏只剩下了他的衣服,他的肉太堅硬了,根本咬不住。

咬緊了他的衣服,她滿頭都是冷汗,恍若剛剛出水。

終於,同樣滿頭大汗的軍醫也縫合完成,其實縫合很簡單,用時更長的是之前的處理。

用紗布擦掉流出來的新鮮的血,隨後將傷處用紗布罩住,軍醫直起身,「秦姑娘,已經處理完了,讓你吃苦頭了。只是手邊除了神仙醉就沒有其他的止痛藥了,這葯後勁兒太大,不敢給你用,再忍一忍吧。」

秦梔已經聽不到那軍醫在說什麼了,臉抵在元極的腹部,感覺呼吸都帶着哭腔。

軍醫背着藥箱退下說葯半個時辰后就能送來,這大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緩緩地鬆開她的手和肩膀,元極低頭看着她,她還在咬着他的衣服,滿頭都是汗,極其狼狽。

動手,把自己的衣服從她的嘴裏扯出來,他擦去她臉上的冷汗,「過去了,喝了葯,很快就不會疼了。你的體質和我不一樣,一些普通的止痛藥,你吃了就會很有效果。」

眼圈通紅,秦梔微微仰頭盯着他,「元極,你就是個王八蛋,就是個暴君。當年的納粹法西斯也不過如此,我真想把我三十七碼的鞋拍到你四十二碼的臉上,然後把你拆吧拆吧大卸八塊,煮熟了去喂狗!」

看她那委屈又憤怒的樣子,元極忍不住彎起唇角,隨後猛地俯身低頭,在她汗濕的腦門兒上親了一口,「把你能耐的,等你好了再說吧。」中氣十足,看來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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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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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把你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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