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不平的一夜(二更)

196、不平的一夜(二更)

歷代先帝與先皇后的畫像,從古至今的畫師技藝都很高超,不過,即便如此,在秦梔看來,這畫像上的人長得都很像。不管是前輩後輩,還是男人和女人,畫出來的都莫名的很相似。

透著一股威嚴和華貴,再加上身上的衣服,讓人生出一股不跪拜都理虧的感覺。

跪了幾次,秦梔便不由得開始大喘氣了,雖算不上太累的活兒,可是這一身的累贅,讓她不禁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的。

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隨着欽天監官員的聲音落下,元極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拎了起來。

扭頭看向他,秦梔忽然覺得生無可戀,磕頭之路還有那麼長,這大魏的先帝太多了。

元極倒是還好,而且瞧著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拽着她,為她分擔一下,朝着下一任的先帝而去。

到了近前,欽天監官員指示他們跪下磕頭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還說着這是哪位先帝,年號謚號,他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外面,撞鐘的聲音在他們倆給元霖宗磕完頭之後就停下了。而離開了左側的那個宗祠之後,元霖宗便下山了。

這之後的路,就由他們倆來完成了,只不過,這條路,還真是『艱辛』。

一路走,一路磕頭,最後秦梔完全的倚靠着元極的力量,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

這繁複的髮式,還有沉重的發冠,以及層疊的衣裙,都是累贅。

秦梔覺得此時應該已經接近晌午了,磕頭磕的她頭暈腦脹,早上又沒吃飯,她覺得自己要低血糖了。

終於,到了先皇的畫像前,秦梔跪下之前看了一眼那畫像,長得和元衛很相像。

叩首,她額頭上的汗已經滴下來了,深呼吸,終於磕完了三個頭。

元極的手臂繞過她的後背,微微施力,將她攬了起來。

站直身體,秦梔深吸口氣,隨後扭頭看向身邊抱着她的人。

抬起另外一隻手,元極用手指將她額頭上的汗珠抹下去,一邊低聲道:「禮成了。」

點了點頭,她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了,任由他半抱着她,朝着右側的偏殿而去。

這偏殿,燃著一根長燭,它能一直燃燒到明日清早,時辰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

精緻的跪墊就放在地上,和外面的不一樣,這跪墊倒是很寬,坐在上頭也容得下。

對面,供奉的是開國太祖當年征戰天下時所穿的鎧甲。那鎧甲雖是被擦拭的很乾凈,但是,上面諸多刀劍砍剁的痕迹,很斑駁,看得出當年穿着這鎧甲的人都經歷了什麼。

跪在跪墊上,給那供奉起來的鎧甲磕了三個頭,磕頭之旅,總算結束了。

欽天監的官員站在一側,講述開國太祖的累累戰功,雖是有美化的成分,但聽起來這位開國太祖還真不是尋常人。

裙子寬大,秦梔原本跪着,不過最後她直接坐了下來,反正有裙子擋着,外面也看不到。

瞧著那透著威嚴的鎧甲,聽着欽天監講述的一切,和她之前在書上所看到的合在一起,她倒是想像得出當年開國太祖是何等的威風。

打天下,沒那麼容易,大魏江山浩瀚千里,當年不知經歷過什麼樣的艱難險阻,最後才坐上了這皇帝之位。

聽着欽天監的官員講完,秦梔也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儘管知道他們在言語之中有美化,但是他講的很有意思,她倒是想一直聽下去。

「世子爺,世子妃,下官退下了。」看向那兩個人,元極面無表情,若不是這一路他對自己的世子妃很周到的照顧,還真以為他訂婚是被逼的呢。

秦梔面帶笑容的點點頭,看着他離開,她的身體才軟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雙腿,改為盤膝而坐,舒服多了。

「應該已經過了晌午了,時間過去的還真快。不過,我好餓啊。」但是不能吃東西,這一點她十分清楚。

旁邊,元極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那桌子上擺放着精緻的高筒水壺。不能吃東西,但水是供應的,可也僅此而已。

倒了一杯水,他隨後轉身走過來,紅色的華袍因為他的走動而拂動,泛著如水一般的光澤。

「喝水。」單手撩起袍子蹲在她身邊,元極將水杯遞給她,一邊低聲道。

看了一眼,秦梔隨後接過,一口氣全部喝光。

「不知一會兒會不會有人來檢查咱們有沒有跪好。」把杯子還給他,秦梔一邊說道。

「會。」起身又走回桌邊,再倒一杯,自己喝了。

嘆口氣,「我好想躺一下下,好累呀。」

「你不是說,今日如何折騰也不會喊累么?」走回來,他在她身邊坐下,姿勢隨意,卻又好看。

而且很明顯,他並沒有像秦梔似得顧忌那麼多。即便一會兒有人會過來,他也完全不在意,想怎樣便怎樣。

「誰知道居然會一路磕頭,磕了一上午。明明嬤嬤給我講這些規矩的時候也沒說要給每一位先帝都磕頭,我也以為只是給太祖磕頭罷了。」看向他,秦梔緩緩地眨眼睛,從裏到外的疲累,已經遮掩不住了。

因為沒吃飯,所以眼下更顯可憐。

「太祖開國,歷經三十多年,很是不易。太祖本人,重情重義這是真的。」說完,他驀地起身,然後朝着那供奉的盔甲而去。

盔甲前的玉石桌上,還保存着幾本極厚的冊子,做過特殊的包裝密封。

元極看了看,隨後拿起一本來,然後又走了回來。

「這些東西可以看么?」他如此的隨意,真是膽大妄為。

「有什麼不能看的。」在她身邊坐下,元極將那極厚重的冊子給她,似乎是想緩解她的無聊。

打開,這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很古舊,的確是有些年頭了。

「這是情詩。」看了看,秦梔忽然笑了。雖說這情詩寫的並不高深,甚至都不押韻,不過卻算得上情意綿綿了。

「嗯,太祖寫給長賢皇后的。」元極傾身靠着她,一邊說道。

「你們元家,倒是出情種啊。」這情詩真是情意綿綿,都能感受到這太祖皇帝洶湧澎湃的情愫,而且他也很想讓對方知道他的情意,不想掩飾。

「在誇我么?」轉眼看向她,元極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因為出過汗,她臉上的胭脂有些花了。

「一脈相承,總是有相似之處。當然了,也不能說祖上如何,子孫就一定會相像,畢竟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看這太祖的情詩,表明他是一個敢說敢做的人。雖是個男人,但在感情上來說,還是很細膩的。這一點,世子爺你和太祖很像。」他就是這樣,想什麼便做什麼,懶得做戲給別人看。

薄唇微揚,元極盯着她,兩個人都一身紅色,纏繞一起,不分你我。

就在這時,有人從外面進來了。

宮中的嬤嬤和公公魚貫的走進來,嬤嬤手中捧著一個精緻的托盤,托盤上是紅色的綢帶。

走到兩人的身後,嬤嬤和公公跪下來,將那托盤上的綢帶拿下來,分別給他們二人叩頭,然後將那紅綢各自的系在了他們倆的衣角上,兩個人也就此連在了一起。

看着那紅綢,秦梔無聲的笑,七年前他們倆訂婚也是這樣,一根紅綢將兩個人連在一起,但是很快就被他解開了。

嬤嬤做完,便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後頭,連帶着其他的嬤嬤和公公一起。

秦梔和元極也不再說話了,翻看着手裏的情詩,有書看,她倒是覺得舒服多了,心也靜下來了。

時間靜靜而過,外面忽然又響起了撞鐘聲。

在後面跪了許久的嬤嬤和公公也起身,將許多的琉燈都點燃,這宗祠里瞬時亮了許多。顯而易見,外面的天色也要暗下來了。

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他們緩步的退出去,而且將這宗祠的大門關上,這裏僅剩下秦梔和元極了。

扭頭看了一眼,秦梔不由得長舒口氣,身體一轉,伸直了雙腿,她隨後便躺在了元極的腿上。

元極也挪了一下身體,身上紅衣拂動,低頭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他的手臂最後也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紅色的衣料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樣舒服,剛剛有人在,我也不好意思躺下來,不然明天你這世子妃不懂規矩的事情就傳遍四處了。」說着,她一邊拿起手中的情詩繼續看。燈火明亮,不耽誤她看書。

抬起另外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冠還固定在頭上,可以看得出很沉重。

「需不需要卸下來?」說着,他試探著要動手給拿下來。

「不用,你可能會卸下來,但是想重新安上就不行了。我躺一會兒,一會兒換你在我腿上躺着,這樣咱倆誰都不吃虧。」秦梔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元極似乎很無言,摸着她頭上的發冠,「躺着吧,不收錢。」

看着那情詩,秦梔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她轉眼看向他,隨後問道:「你說,如果我不是我,你會怎麼辦?」

看着她,元極幾不可微的皺眉,「什麼意思?」

「就是說,如果有一天你醒來,發現我和現在不一樣了,你會怎樣?」自己深藏的秘密,其實她還是不想說,就讓它永遠變成一個秘密。

「你是說性情大變?找大夫治病。治不好就將你關起來,一輩子不好,就一輩子關着。」想了想,元極說道,眉眼間還帶着笑意。

聽他這回答,秦梔也不由輕笑,「也就是說你不會放棄是吧。很好,合我意。」彎著眉眼,她再次拿起冊子,想繼續看情詩。

抬手將她手裏的冊子拿走,元極不眨眼的盯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麼?把你腦子裏的想法說出來。」若是讓他猜的話,元極覺得自己未必能猜得到。她的腦子,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眨着眼睛,秦梔驀地抬起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微微用力將他扯下來,她彎著眉眼,「萬水千山總是情,親你一口行不行?」

聞言,元極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下一刻忽然低頭,重重的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稍稍撐起身體,元極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卻流淌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你都是從哪兒找來的這些詞兒,驢唇不對馬嘴,從你嘴裏說出來卻偏偏如此動聽。自認為自己肩膀上的這顆頭還是很好用的,但遲早得被你忽悠的不知今夕何夕。」抱住她的頭,元極微微用力,她距離他也近了許多。隨着話音落下,他在她額頭落下輕吻,動作很輕,擁抱很緊。

被他的呼吸吹襲著,秦梔閉了閉眼睛,擁緊了他的脖頸,「咱倆這樣真是大不敬,祖宗還在那兒呢。」

「既然知道,那為何不鬆手。」近距離的盯着她的眼睛,那裏面載着堪比日月的光輝,但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我喜歡唄。」雙手更用力,他的上半身也因為她的大力而朝她近了些。

鼻尖貼在一起,元極湊近她幾分,在她鼻子上親了親,「遲早被你忽悠的命沒了都在笑。」

輕笑,秦梔放鬆了手臂,剛要說話,卻猛地聽到宗祠那被關閉的房門被從外敲響。

挑眉,她後仰頭往門的方向看,元極也同樣有些意外。

「還有什麼未做完的事情么?」只要不是再去沒完沒了的磕頭,都不算事兒。

「不知道,我去看看。」元極將她扶起來,隨後起身走向門口。系在兩個人之間的紅綢很長,足以讓他走到門口。

將門推開,出現在眼前的卻不是候在這外面的公公和嬤嬤,而是甲字衛。

元極面色微變,甲字衛走近了些,隨後附耳說了些什麼。

「殺。」他只有一個字,說完便關上了門。

轉身走回來,元極在原位上坐下,身邊那個人歪頭看着他,正在琢磨着他的臉色。

「發生什麼事兒了?」他不說,秦梔覺得只能自己問了。

眸子一轉,元極若有似無的深吸口氣,「有人在祖祠附近鬧事。」

「鬧事?知道是誰么?」一聽這話,秦梔也緩緩地坐直身體。好像,自從她和元極訂婚的事情廣召天下之後,就一直沒消停過。

「還不知道。」元極想了想,隨後微微搖頭。

秦梔皺眉,瞧着他的表情,可不像是不知道。

哪想,還沒再逼問呢,敲門聲再次響起。

對視,兩個人的眼睛裏露出同樣的情緒來,沒完沒了了?

元極再次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然而這次出現的不是甲字衛,而是宗華手底下的人。

「主子,屬下有事要稟報秦小姐。」要找的是秦梔。

秦梔從後面走過來,「是不是人已經出城了?」

「是,夜幕降臨時,元茂便整隊要出發了。此時,應該已經出了城門了。」來人稟報道。

「好。按原計劃行動吧,抓住了人,記得過來告訴我。」秦梔深吸口氣,今晚真是不平靜。有人在祖祠四周鬧事,元茂也出城了。都趕在這一天,讓她不得不多想。

來人轉身離開,秦梔看着外頭明亮的燈火,腳下一動,似乎想出去。

然而,她的腳剛抬起來,腰間一緊,就被元極一個大力抱了回來。

單臂勒着她的腰,另一手將門關上,他腳步輕鬆的將她攬了回來。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燈火通明的,比這裏面要好得多。」雙腳離地,秦梔被他抱着,紅裙曳地,連在一起的紅綢也糾纏着。

「今晚即便外面天塌地陷,你也不準出去。待明日禮成,你想如何便如何。」將她放回跪墊上,元極一邊警告道。

「是不是我出了這個門,咱倆這訂婚禮就不算完美呀。」坐在那兒,秦梔整理著裙子,一邊笑看着他。

「沒錯。」儘管他有時可能會看不上這些規矩,但關鍵時刻,規矩還是很重要的。猶如此時,即便這一晚再難熬,也得熬過去。

輕笑,秦梔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那就等明日再去見元茂吧,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宗華做事向來穩妥,不會出錯的。元茂跑不了,你別擔心。」在她身邊坐下,元極確認了一下系在兩人之間的紅綢,一直結實的連在一起,很好。

轉頭看向他,頭冠上的墜飾隨着她的動作而發出好聽的聲音來,「世子爺,過了今晚,你就屬於我了。希望,不管到時我做什麼,你都不要害怕。」

「祖宗在那兒呢,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不過,我等著。」看了一眼被供奉的盔甲,元極掩飾不住的低低笑了一聲,這種話應該是他來說的。

之前是他錯估了一切,和她明明是正經的未婚夫妻,最後卻不歡而散。

這回,一切都回歸正途了,兜兜轉轉,她還是屬於他的。

四目相對,看着對方,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又什麼都不用說。

驀地,嘈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聽起來似乎很遠,但又好像很近。

兩個人都微微變了臉色,這是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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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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