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逐條分析(二)

第332章 逐條分析(二)

一行人到衙門,丁勝在後堂跪着,江燁的家裏來了父親和弟弟,至於江燁的母親和妻子,已哭倒在家中。

江燁的父親是泥瓦匠,江燁現在的工隊一開始是他拉起來的。幾年前他做事的時候傷著腰,就不敢再出來幹活,就把工隊交給了江燁。

江燁還算活絡,買賣上也還不錯。

江父垂著頭,想哭不敢哭的樣子,但江燁的弟弟江華很複雜,目光忿忿。

要是尋常被人殺了,無論如何都要告的,可江燁這種情況,在人家家裏通姦,也不曉得要怎麼判罪的。

兩個人不懂,就在一邊等著桂王說話。

「丁勝,」桂王看着丁勝,「把昨晚你為什麼突然回家,以及回家后的事再描述一遍,從頭到尾不要遺漏。」

丁勝跪在下面,面色如土,聲音里透著決絕,「我從辰州要去永州辦事,天黑的時候路過邵陽,我就想索性回家住一夜。但好巧我剛進城就遇到一位好友,我們在他家吃酒吃到半夜,我喝了點回到家裏在書房裏醒酒又洗了澡,才回自己房間。」

「推開門我就看到床上躺着兩個人頭,我當時腦子嗡嗡的響,把燈挑亮后就看到江燁……江燁躺在我床上睡覺。」

「我隨手抓了桌子上的匕首,照着他的肚子就捅了一刀,他醒過來和我對打,我又傷了他兩回,他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丁勝越說越平靜。

桂王問道:「這個過程中,呂氏醒過嗎?」

「醒過,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驚叫了一聲就倒下去口吐白沫,我沒管她,就坐在地上。」丁勝道:「過了一會兒家裏下人就進來了。」

宴通舉手,桂王示意他問,宴通就問道:「當時呂氏衣裳如何?」

「披着衣服的,」丁勝道:「江燁沒有穿!」

「江燁這個畜生,我要知道他色膽包天,當時我就不會請他來我家做事,我……我恨剛才下手太輕,沒有將他剁碎成肉泥。」

對面有人問道:「他醒來后,你們除了打架以外也沒有說過話,交流?」

「沒有,他醒來和我打架,到他倒下來都沒有開口。我一直在罵!」

「大人,」丁勝磕頭道:「勞駕您判我死刑,至於呂氏……她肯定不知道,您……您讓她落髮出家去吧。」

桂王白他一眼,沒理他。

「江仁超,」桂王看向江燁的父親,「江燁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他常去丁府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江仁超磕頭回道:「回大人的話,他去丁府的事家裏人都不曉得。不過他這麼大人了,在外面做事肯定不會告訴我們的。」

「我哥不是這樣的人。」江華很肯定地回道:「丁夫人那麼大年紀了,我哥哪可能看得上她。」

桂王看着江華,「你見過丁夫人?」

丁勝回頭瞪着江華,滿目怒火。

「沒有!但是聽說她都四十了,我哥就算是混蛋,可也不至於……我娘今年才四十四。」

大家一愣。因為呂氏很年輕,而江燁皮膚黑黑的看上去並不顯年輕,所以就忽略了兩個人年齡的差距。

「你今年多大?」桂王問江仁超。

江仁超回道:「我今年四十五,比……比丁老爺大幾歲。」

還真是差輩分了。

「畜生是不會管這些的。」丁勝怒道:「死有餘辜!」

「殺人就是殺人,就算對方罪大惡極,也不該殺人泄憤。」對面的訟師範素石道:「你的罪逃脫不掉。」

丁勝轉頭盯着他們,啐道:「那就祝福你將來也遇到我這樣的事!」

「你再說一遍,」范素石大怒,指着他氣的眼睛都紅了,丁勝冷笑一聲,「訟師了不起,你能說我,我就不能說你。」

「說別人輕飄飄的,輪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住了?」丁勝譏諷道。

范素石被自己的師兄弟拉住。

杜九言看出來了,丁韜是丁勝親生的兒子,父子二人脾氣一樣急躁,說話夾槍帶棒。

「丁勝,江仁超。」桂王道:「今日西南要內部比試,你們各自的訟師也不用自己請了,他們會幫你們辯訟。」

丁勝無所謂,江仁超頓時激動地朝杜九言看來,問道:「誰給我們辯訟?」

「我們!」程公復道:「二位稍後和我們一起去西南,我們還有事要問你們。」

有訟師就行,而且還這麼多,江仁超頓時有了主心骨,點頭道:「好,好,我們什麼都聽你們的。」

「你們想問就去牢裏問吧。」桂王指著丁勝,「焦三,把人帶下去。」

杜九言就讓宴通帶着九個師兄弟去查問,她自己留在桂王辦事的房間里喝茶。

「你很輕鬆啊,」桂王給她續茶,撕了麵皮揉了揉臉,杜九言奇怪道:「茅道士還沒有回來?」

桂王點頭,「他去下河鎮做道場驅鬼。他不會,估計還要拜師學藝。」

「你留他在身邊幹什麼,吃閑飯的?」杜九言問道。

「你不喜歡啊,那趕走吧。」桂王道:「你還不喜歡誰,我都攆走。」

門外,正要進來的喬墨差點栽倒在台階上,鬱悶地看着桂王,眼睛紅紅的。

王爺真的變了,自從有了杜九言以後,就再也不在乎他們了。

「還可以這樣啊,行,我仔細考核一下你身邊的人,不行就攆走。」杜九言道。

喬墨轉身就出來了,顧青山和韓當看着他,他將話告訴他們。

「以後對她客氣點,免得惹的她不高興,真把我們趕走了。」顧青山道。

他早就想通了,現在對杜九言,是見面就笑,來了就倒茶,把自己當下人使喚就對了。

「爺的大事也不做了,」喬墨嘆氣,「咱們什麼時候回廣西啊,我想廣西,這裏什麼都不好。」

顧青山瞪他一眼,「你再嘀咕這事,小心爺把你攆走。」

喬墨捂著嘴不敢說話。

杜九言等了一會兒,宴通幾個人出來了,大家回到西南,在杜九言的房間里坐下來。

劉嶸勤正在,稍後鄭因也到了,杜九言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鄭因拱手,道:「閑來無事,過來聽聽。」

「先生請坐。」池玉端椅子來,鄭因坐下來。

杜九言看着大家,道:「我先說一說我的思路和看法,然後你們各自發表意見,一起總結這個案件辯訟的脈路。」

眾人應是。

杜九言道:「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此案就只能是有罪辯訟。」

「那麼,目前最大的突破點,就是江燁進丁府,是他夜闖人家奸占呂氏,還是丁勝和呂氏通姦相約而來。」

「雖然聽着區別不大,因為結果都無法改變丁勝都殺人的事實。但前者,江燁多了一條夜闖人家,所以,呂氏和江燁是通姦,還是江燁夜闖奸佔在量刑上會有區別。」

「通過今天兩個人年齡差別的說法,我認為你們可以去調查一下江燁相熟的朋友。除此以外,呂氏的為人也可調查一番!」杜九言說完看着眾人,「明白嗎?」

大家點頭。

「如果是通姦,先定通姦罪,隨後通過丁勝的角度情感闡述。」杜九言道:「至於程公那邊,他們只要抓住丁勝殺人的事實,以及確定通姦罪,如果狠一點,說江燁年輕衝動被呂氏勾引犯錯,也不是不可以。如此,江燁的同情度就要高出許多,這對丁勝很不利。」

「最後,此案有罪辯訟,保斬監侯,爭取江燁夜闖人家奸占,丁勝失手殺人的無罪。」

眾人認真聽着,用筆記下來。

「說吧,從宴通開始。」杜九言看着他。

杜九言剛才這一番話,讓宴通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他上午查案的時候,就帶着有罪辯訟的角度去查辦的,但突破點卻一直沒有抓到,直到此刻杜九言提出來,他才恍然大悟。

「是。」宴通慶幸他來了這裏,杜九言所教的這些東西,就算是他經過辯訟的經驗積累,也難以獲得的。

她對案件的敏銳和洞察,真的很讓他敬佩。

「進門時,江燁的衣服放在床頭的杌子上,褲子還是疊放好的,他的襪子搭在了腳踏邊上,兩人敦倫時候用的布,也丟放在床邊,」宴通掃過眾人,最後看着杜九言,「會長,雖不願意,但我覺得這個案子,應該是呂氏和江燁通姦。」

「加上上午丁府的婆子所說,江燁每個月來丁府三次,她說她沒有看到江燁進呂氏的房間,我個人認為是她忌憚王氏和丁韜而不敢說。」

杜九言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宴通很受鼓舞。

「我覺得,這個案子要是辯有罪很難。呂氏雖年紀很大,但我看了她的容貌,不但年輕而且還……還很漂亮。」蕭罄道。

「不對,呂氏吃齋念佛,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通姦呢?」傅元吾道。

「吃齋念佛和不通姦是沒有直接關係的。」蕭罄道。

「所以,會長說的最大的突破點我贊同的,但是很難啊。」

大家都有些愁眉不展,喬棟道:「會長,他們明顯簡單多了,我們會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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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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