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二章家世太好非良配】
回到忠靖侯府，還未到巳時，謝凌雲沒有驚動旁人，閃身回了自己房間。
她速度極快，卸掉裝扮，換去衣衫，將薛壯士之物全都收起來藏好。
剛做好這一切，就聽見荷香在外面顫聲道：「九小姐，不是奴婢要喚你起床，是、是八小姐來看你了。」
謝凌雲暗道好險，揚聲道：「請她先等一等，待我梳洗一下。」
卻聽謝蕙笑道：「懶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起床。」
謝凌雲麻利的換好衣衫，理了理頭髮，攬鏡自照，並無異樣，才打開房門，輕聲反駁，「也沒有很懶啊！」
謝蕙與荷香一前一後進來，謝蕙纖細的手指點着妹妹的額頭，「越發憊懶了，在舅舅家也是這樣不成？」
「哪有。」謝凌雲笑道，一轉頭看瘦弱的荷香端著臉盆毛巾等物，忙伸手接了過來。
她早起已經梳洗過了，不過此刻仍是又簡單的清洗一下。
荷香端走了臉盆，不久便捧了茶點過來。
謝凌雲一路奔波，腹內空空，早就餓了，她給謝蕙與自己各斟了杯茶，又將糕點分與謝蕙。
謝蕙只拈了一小塊兒嘗嘗，看妹妹吃的歡快，心中頗為奇怪。「你昨夜做賊去了？」
謝凌雲一噎，忙喝了口茶水將口中食物咽下，慢吞吞道：「姊姊怎麽說這話？」
「阿芸，雖說祖母、母親免了早安，可你這會兒才起……」謝蕙輕嘆一聲，說道：「我原想着是你身子不舒服，沒想到你是在睡懶覺，這要是給人知道了……」
謝凌雲放下糕點，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不是辦法，她得想個主意。
「阿芸？」
「啊？」謝凌雲一怔，「怎麽？」
「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麽愣。」謝蕙嗔道，「你去舅舅家這半個月，可有什麽新鮮見聞沒有？也說給我聽聽。」
她雖然每日待在家中，可是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不是不好奇。在謝家，她衣食無憂，但是有時也會覺得孤單寂寞。原本她還能跟阿芸說說話，雖說兩人說話並不投契，但好歹也是個伴。這回阿芸去薛家，一去半個月，她心裏憋了不少話，想跟阿芸說一說。
謝凌雲想一想，就說了跟舅舅騎馬射箭的事情。
可惜謝蕙對這些不大感興趣，只點一點頭，便道：「阿芸，咱們家可能又有喜事了。」
「喜事？」謝凌雲一愣，「什麽喜事？」
謝蕙卻故意賣關子，「你猜。」
「七哥要訂親了？」謝凌雲尋思著，謝懷信與謝懷溫都訂親了，接下來該是謝懷良了。
「不是，」謝蕙搖頭，「不是七哥，是二姊姊。」
「誰？二姊姊？」謝凌雲一愣，謝蒨嗎？她忽然想起一事，小聲問道：「是跟誰？吳家二哥？」
記得她聽謝芷說過，謝蒨當年跟吳家二哥都快議親了，卻出了些意外，兩人各自婚嫁，如今一鰥一寡，但是謝蒨並不願意。現下喜事將近，是定下了嗎？
謝蕙極慢極慢地搖了搖頭，「似乎不是。」她輕嘆口氣，「前不久來提親的，是羅家。」
「那是誰？」謝凌雲又是一愣，「哪個羅家？」
「安定伯羅家。」謝蕙道。
謝凌雲想了想，確實有這麽一家，只是……她不禁狐疑問：「安定伯家的誰？」
謝蕙看了妹妹一眼，沒好氣道：「就是安定伯啊！」
「啊？」謝凌雲一驚，「羅方！」
她知道安定伯羅方，年近三十，相貌極丑。當初舅舅無意間提起這個人，說羅方的妻子就是因為他太丑而羞憤自殺，這說法可能誇張了，但是羅方肯定很醜就是了。
來向二姊姊提親的，竟然是這麽丑的一個人嗎？
謝蕙點頭道：「對，就是他。」
「祖母應了？」謝凌雲奇道，「祖母應該不會同意吧？」
謝蕙搖頭，「祖母同意了，而且……」她壓低聲音道：「二姊姊似乎也不反對。」
「真的？！」
「我知道的就是這樣。」謝蕙輕輕拍拍妹妹的手臂，柔聲道：「你不用擔心，阿芸……」
她原本只覺得自己運氣好，有這麽好的婚事。後來再看看謝蒨，覺得自己的親事也不算什麽了，畢竟謝蒨是寡婦再嫁，還能嫁到伯府去，雖說相公的相貌丑了一些。
謝凌雲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那羅方丑到什麽地步。二姊姊的膽子應該不算大吧？她想了又想，終是忍不住說道：「我聽說羅方不大好看。」
她心裏有些茫然，二姊姊寧可嫁給一個不好看的人，也不願嫁給吳家二哥，或許羅方此人別的地方特別出色吧。
謝蕙看看妹妹，噗嗤一笑，「我問過二姊姊。」
「嗯？」謝凌雲好奇。
謝蕙輕笑道：「二姊姊不在乎，二姊姊長得好看，不在乎別人是美是丑。」
「這樣啊……」謝凌雲呆了半晌，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道理嗎？她忽的想到自己，她功夫也好，是不是也可以不在乎夫君的武功如何？
想到這裏，她的臉不由得紅了。天，她在想些什麽，怎麽想到這上頭去了！
謝蕙也發現了妹妹無端羞澀，笑道：「阿芸你放心……」阿芸的夫家將來不會差的。
姊妹倆又閑聊一會兒，謝蕙才起身離去。
謝凌雲思索了好久，決定求助於阿娘。她想過了，她若要日日出門，還不想給別人知道，就必須得有人做掩護。肯給她掩護，也能掩護得了她的，除了阿娘，再無旁人。
只是，如何才能教阿娘同意，她有些犯難。
午後薛氏喚了女兒過去，說是要她試冬裝。因為謝蕙年後三月就要出嫁，薛氏教人給謝蕙趕製衣物，又特意教人量了兒媳佟氏和阿芸的尺寸，一併添了冬裝。
謝凌雲見阿娘命人給她準備的黛色大氅漂亮暖和，甚是歡喜，嬌聲道：「阿娘待我真好。」
薛氏輕哼一聲，「現下知道我待你好了？」
謝凌雲拉着阿娘的胳膊撒嬌賣乖，成功逗得薛氏眉目舒展。
房中並無他人，謝凌雲咬咬牙，心一橫，說道：「阿娘，我有事求你。」
薛氏聞言面色一沉，「你說。」
「我清晨需要出門一趟，求阿娘幫我。」謝凌雲看着母親的眼睛道。
薛氏一笑，「我當是什麽？那你出去就是了，我教人早早準備馬車，也可以叫你哥陪你。」她還以為阿芸要做什麽呢。
「阿娘，我不想給人知道，我要出去，也不只是明天，而是從今日起的每一日。」謝凌雲目光低垂，「我會在卯時出去，巳時之前回來，不會驚動任何人，只是有些時候需要阿娘幫一幫我。」
薛氏雙目圓睜，面色蒼白，她驚疑不定問道：「阿芸，你、你說什麽胡話？你出去做什麽？阿芸，你到底想干什麽？」
別人家的女兒都乖乖的，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到了合適的年紀，在家裏的安排下出嫁，怎麽她的阿芸，回京後一心外出也就罷了，竟然要日日清晨出門！
「阿芸，你說，你想干什麽？」
謝凌雲有些著慌，她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低聲解釋，「阿娘放心，我不做壞事，無損江山社稷，也不會違背道德，更不會損了名聲……」
她知道阿娘常常念叨規矩名聲，她想，如果讓阿娘知道，這樣做不會對她的名聲有任何不利影響，阿娘應該會同意吧。
「不會損了名聲？」薛氏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苦笑還是冷笑，「這要是給人知道，你還怎麽做人？你還要不要嫁人？！」
「不會有人知道。」謝凌雲急忙說道，「我今日卯正出去，巳時歸來，可有一人知曉？」
「你說什麽？！」薛氏大驚，「你……」
她胸中滿是怒火，揚起右手就往女兒臉上揮去。
謝凌雲若要閃避，自是易如反掌，可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淚光盈盈看着母親。她知道阿娘很生氣，若是打了她，阿娘就能消氣，那就給阿娘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