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看我不順眼

076、看我不順眼

蕭山大營不是尋常大營可比,進入大營后,秦梔的馬就被這裏的小兵牽走了。

跟隨着前方的隊伍,朝着主帳的方向走,這地面因着長年累月馬兒的奔跑,光滑的如同修理過一般。

邊走,秦梔邊環顧著,這營地佔地廣闊,就算是騎着馬,也得跑上很久。

驀地,一個身影從前頭跑了過來,他看起來是尋找了很久,一直找到了這後頭。

「秦小姐。」熟悉的聲音傳來,帶着少年獨有的乾淨,是白朗。

彎起唇角,「白副將。」

幾步跑過來,白朗看着秦梔,「見到了元校尉,卻沒見着秦小姐,以為你沒來呢。」

「他們跑的太快了,我根本跟不上,所以一直都在後面。」趁著燈火的光亮看着他,秦梔也不由得笑起來,他的笑真是有感染力。

「你的住處安排好了,時間太晚了,父親和皇上想必也有話要說。我送你過去吧,明日也閑不下來。」顛簸了一天,她一個女子,定然疲累不堪。

「好吧,多謝你了。」從護衛手裏把自己的東西拿過來,卻被白朗轉手拿過去了。

笑看着他,秦梔幾不可微的搖頭,然後隨着他,朝着遠處的營帳走了過去。

「聽說,秦小姐和世子爺的婚約已經解除了,是皇上發的話。」往那邊走,漸漸遠離人群,白朗忽然問道。

「你們的消息真是靈通,幾天前的事兒,你們就都知道了。」秦梔不由覺得幾分神奇,即便這消息長了小翅膀,也不能飛的這麼快。

「皇上要過來,先前就有人過來通知了。這個消息是一併帶過來的,所以我就知道了。」白朗低頭,解釋道。

「原來如此。皇上一言九鼎,這婚約由皇上解除,想必誰也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來。白副將覺得呢?是否覺得我很可憐?」秦梔低聲的問道,這外人應該會這樣覺得,她很可憐。

白朗搖搖頭,「怎麼會?只能說是,無緣吧。」無緣的好。

輕笑,秦梔頜首,別看這白朗年紀輕輕,倒是很會說話。

「秦小姐,你會因為這件事傷心么?」走着,白朗不由得看向秦梔,很想從她的臉上觀察到一些什麼。

搖頭,「我為什麼要傷心?於大家來說,這是一個最好的解決之法。而且,是由皇上出面解決的,大家的心裏就更舒坦了。」最舒坦的是王妃了。

「不傷心就好。」白朗邊走邊看着她,一邊低聲道。

看向他,秦梔笑笑,哪有什麼傷心不傷心的,這世上大概也沒什麼事情能讓她傷心的。

白朗將秦梔送到了給她收拾準備好的大帳,這大帳燈火明亮,地面被灑掃的很乾凈,一張床擺放在那兒,上面鋪着乾淨的被褥。

桌椅齊備,雖不是多麼好,但勝在乾淨。

「秦小姐,你就在這兒歇著吧。這前後左右的大帳里住的都是我手底下的兵,有事叫他們就行。」白朗將包裹放在床上,一邊說道。

「好。謝謝白副將,你快去忙吧。」秦梔點點頭,對於這裏的環境還是很滿意的。儘管她最開始以為大家都忙活着元衛,也顧及不上她了。但倒是想錯了,白朗反倒第一時間就過來照顧她了。

她不知正常人該如何談戀愛,但誠如她那時所說,若這輩子一定要成親嫁人,白朗是個不錯的選擇。最起碼,她能一眼看透他,而他也是個乾淨透徹的人。

最後看了她一會兒,白朗便轉身離開了。

將大帳的門從裏面卡上,秦梔便走到了床邊坐下,環顧一圈,這裏的確灑掃的很乾凈,比之前住過的營地收拾的還要好。

洗漱了一下,她便將睡袋鋪上,睡覺。

這一天在馬背上折騰的,別的地方還好,就是這屁股很疼。

這一夜,秦梔睡得不錯,這大營沒有因為皇上的到來而吵吵嚷嚷,且一大早的練兵也不在營地進行,也不似其他營地每天一早就吵得不得了。

起床,洗漱乾淨,秦梔走出大帳,清早的蕭山大營,真是風景絕佳。

險峰立於對面,樹木不多,陡峭的山石懸懸欲墜,視覺效果那是極佳。

站在這外頭,兵馬操練的聲音倒是依稀的傳進了耳朵。

轉過身,秦梔看向營地後方,視線向上,越過那些大帳,瞧見的便是鬱鬱蔥蔥的樹木。

兵馬操練就在那山後,不在營地,卻又聽得到他們的聲音,這種安排也是特別。

見秦梔起來了,遠處的小兵立即離開,不過片刻又回來,將早飯送了過來。

「多謝了。不知眼下,皇上在何處?」這一大清早的,估計元衛不會閑着,說不定去看練兵了。

「皇上和世子爺,白大將軍等人在山後。白副將臨走時交代說,秦小姐用完了早飯,可以在營地走走。小的會一直候在這兒,秦小姐慢慢來便可,不用着急。」小兵一口氣說完,顯然是白朗交代他的。

「多謝了。」點點頭,秦梔轉身走回了大帳。

早餐不算很豐盛,但勝在味道不錯,秦梔吃飽了,便離開了大帳,準備轉一轉這營地。

那個小兵果然跟着她,一路向她介紹,說的極為細緻。

向著營地的西側走,距離那險峰也越來越近,山石突兀,奇形怪狀,山腳下還堆積著許多的碎石,都是從上頭落下來的。

而且,這裏還是練箭的地方,那十幾米長的架子上掛着各種大小型號不同的弓,箭掛在一側。而靠在山邊的地方,則擺放着諸多的靶子。

「秦小姐看,這便是營地中大家平時練箭的地方。」小兵給介紹,面上也一派自豪之色。蕭山大營,可以說是邊關營地中最好的了,無論哪種裝備,都極好。

踩着青草,秦梔緩步的走過去,視線在那些弓上一一掠過,然後她拿起了一把看起來就很重的弓。

入手,果然是很重,可不是她平時練箭時用的那一種。

拿起來,她深吸口氣,「真重。」

「秦小姐也學過射箭么?」那小兵拿起一把箭來,邊說邊遞給了秦梔一支。

接過來,秦梔邊彎起唇角,「學過是學過,不過臂力不足,準頭不行。」

「這的確需要力量,小的最開始學時,這兩臂疼了半個多月。不過疼過了,力量也就足了,再拿弓箭時,就不會顫抖了。」小兵說着自己的經驗,沒人指導,他是硬生生堅挺過來的。

秦梔不由得搖頭,這力量鍛煉得循序漸進,所以也浪費時間。她卻覺得,有那時間不如用在看書上,所以總是半途而廢。

將箭放好,秦梔擺起姿勢,然後緩緩的拉弓。

弓很緊,且十分沉重,隨着用勁兒,她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拉不開。

驀地,有兩隻手分別托住了她的手腕,轉頭看過來,堪比陽光燦爛的一張臉就在眼前,是白朗。

他站在她對面,兩隻手托住了她的手腕,「手臂放鬆,不要太緊張,下盤定住不要晃動,然後提氣。」

看着他,秦梔不由得彎起眉眼,「太重了,我拉不開。」

「我幫你。」他身體一轉,轉到了她身後,一條手臂越過她幫她抓住了弓身,另一手則抓住了她抓着弓弦的手,施力,弓被大幅度的拉開,秦梔也笑了起來。

「好像還真是我自己的力氣似得。」明明不是她拉開的,但卻莫名的頗有成就感。

站在她身後,距離如此近,她的笑聲盡數鑽進他的耳朵,讓他也不由得跟着笑。

「我數三個數,然後就鬆開。」白朗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後抓着她的手微微調整方向,對準了遠處的靶子。

距離並不近,秦梔微微眯起眼睛,一邊聽着白朗數數。

隨着三落下,兩個人隨即鬆開了手指,那箭隨即射了出去,帶着輕微的呼嘯之聲,准準的插在山下的靶子上。

「好箭法。」後面傳來稱讚聲,白朗鬆開手退後了一步,看向身後,「多謝皇上。」

拿着那把沉重的大弓,秦梔回身看過去,十幾米開外,元衛和元極,白大將軍以及元爍,還有一行禁軍和營中將士都在那裏。

他們顯然是剛剛看完練兵,一個個的看起來都心情不錯的樣子。

「白朗,你真應該多教教小梔,她呀,對弓箭倒是感興趣,就是技術不怎樣。正好趁着眼下時機正好,你教教她,免得總是丟人現眼。」元爍雙臂環胸,邊說邊笑,很是暢快。

白朗低頭,笑的略微靦腆。

身材魁梧的白大將軍面色幾分複雜,因着元爍說這話,他稍稍轉眼看了一下元極,誰都知道,他和秦梔剛剛解除婚約。

元衛看着遠處的秦梔和白朗,笑意不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秦梔抬手把手裏的大弓遞給了那個小兵,然後轉身,剛邁了一步,她就一眼看到草地上蹦起一個灰不溜秋的小身影。

她眼睛瞬間睜大,一下子蹦起老高,急速的竄到了白朗身後,「蟾蜍蟾蜍。」

白朗一手護着她,一邊看向那還在草地上蹦躂的蟾蜍,「沒事沒事,我把它弄走。」

遠處,元爍又笑了起來,秦梔這毛病他十分清楚,一個蛤蟆的確能把她嚇成這樣。

「這是怎麼了?」元衛和其他人自是不解,瞧著秦梔躲在白朗身後一個勁兒的後退,白朗也被她拽的不斷向後挪,那倆人像跳舞似得。

「沒事兒,她害怕沒毛的東西。什麼蛇啊,蛤蟆呀,魚啊,她都怕。」元爍代為解釋,邊說邊在那兒樂。

元衛點頭,瞭然了,「快,過去給弄走。」話音落,後面的禁軍站出來,快步的跑過去,將那還在蹦躂的蟾蜍一腳踢飛。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已經走了。」白朗轉過身,安撫著受驚的秦梔,可她還一直緊緊抓着他的衣袖,嚇得小臉兒煞白。

看着他們倆,那邊一些人倒是笑了起來。

元極獨站一處,面色清冷,看着那邊的兩個人,他眸子如冰。

下一刻,他轉身,「皇上,我先去處理一些事情,退下了。」話落,他便離開了,背影涼薄,孤高無雙。

接連深呼吸,秦梔才算平靜了些,放開一直抓着他衣袖的手,那衣料都被她抓的皺起來了。關鍵時刻,她還是挺有力氣的。

「沒事了,你別怕。這深山之地,總是會有一些這種東西,不過它們也怕人,不會咬你的。」白朗想着詞句安撫,但沒什麼用。

「我知道它們不咬人,就是害怕罷了。」抬手拍了拍臉,她這是心理上的恐懼,改不了了。

「別怕,有我在,這些日子,我叫手底下的人都瞧著點兒,把這些東西都清走。」白朗覺得,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不用麻煩了,我不往這邊走就是了。唉,這心還在撲騰撲騰的跳,我早晚得被嚇出心臟病來。」搖搖頭,她繞過白朗走開,離這兒遠點兒為上策。

瞧著秦梔走回來,元爍笑的很過分,「這有人保護,就沒覺得開心么?作為朋友啊,還是挺為你高興的。」

「高興?你高興沒看出來,倒是瞧出來你在幸災樂禍了。我到時要是有膽子抓一個蟾蜍,就直接扔到你臉上。」她倒是真的想有這個膽子,但也只限於想想罷了。

元爍笑的開心不已,秦梔這個牛吹得,他是一點兒都不信。

「一大早的就起來去看練兵,心情如何啊?」那邊,白大將軍正在和元衛說着什麼,他們朝着大帳的方向走,步子不快不慢。

「的確是很不一樣,場面壯大,而且練兵的方式也很特別。不過,你低估了我的自信,我沒有被打擊到,反而更有精神了。」元爍揚起下巴,這次他真沒被打擊。

「不錯,長大了。」秦梔彎起唇角,這抗打擊能力越來越強了。

「少跟我這麼說話,這麼多人呢。不過,要說這蕭山大營距離西棠近也是有風險,這皇上要過來的事兒泄露了出去,就這幾天內,抓了一大票的人。有一些好像是西棠大月宮的姦細,已經交到大哥的手裏了。」壓低了聲音,元爍說道。

「這個情況,我昨晚來時就觀察到了。這附近的山上都是哨崗,若是按照往時,根本沒必要。你呀,別總是東張西望的,跟在皇上身邊多注意些。別的不說,最起碼得表現好才成。這人呢,就是這樣,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說的天花亂墜,也不如用行動表示。」秦梔低聲說着,元爍也連連點頭。

「我明白,你放心吧。你無非就是擔心我會亂說話,再惹得皇上不高興。這點道理我是懂得,不管怎樣,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整個鎮疆王府。

笑看着他,秦梔倒是真的見證了他的成長。縱觀這六年來他的變化,秦梔覺得自己都能寫出一本性格與成長的書來了。

白大將軍帶着元衛去看馬廄,在這營地里,馬廄也是個極為重要的地方,被層層保護著。

秦梔沒什麼興趣,而且馬廄就在山邊,她很擔心會再看見什麼蟾蜍蛇之類的東西,就沒有跟着。

想回大帳,結果還未走出多遠,就被元極的護衛攔住了。

「秦小姐,世子爺有請。」護衛極像元極,奴隨主,冷冰冰的。

「世子爺找我?不知有何貴幹。」她和元極,貌似應該不會有交集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請秦小姐過去。」護衛不多說,只是重複了一遍。

無言,秦梔腳下一動,只能隨着護衛走了。

繞過幾頂大帳,終於到了元極所在的帳篷,護衛在外面守着,擺明了閑人免進。

護衛打開了帳門,請她進去。站在門口想了想,隨後她舉步進入,真是不知這廝想搞什麼名堂。

走進大帳,入眼的便是坐在對面書案后的元極。除了這書案和大椅之外,就是右側擺着一張寬大的床,其餘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元極正坐在書案后忙碌他面前的一堆信。這兩日他陪着元衛,根本沒時間處理,就堆積了這麼大一堆。

站在大帳中央,秦梔看着元極,說真的,他一向面無表情,心思藏得極深,想要在短時間內看穿他,很難。

「世子爺,不知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情要做?」明知道她進來了也好像沒看到一樣,真不知在搞什麼。

片刻后,書案后的人才緩緩抬頭,俊美的臉龐清冷逼人,其實不用刻意觀察,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不過,他何時心情好過呢?整天都好像誰欠了他幾百吊。

「看你閑來無事,還有心情去練箭,光天化日之下與人拉拉扯扯,所以派給你一件事。」元極淡淡開口,聽起來涼颼颼。

「要我做事可以,但你這要我做事的前綴,好像很莫名其妙。我去練箭,和人拉拉扯扯,與世子爺似乎也沒什麼關係。即便我現在就出去脫光了衣服跳舞,怕是世子爺也管不著才對。」不知他到底什麼意思,陰陽怪氣。

「人人都知你是從鎮疆王府出來的,你不知檢點,被笑話的就是王府,就是我。今日是最後一次,若是再被我看到你和他人不清不楚,我就把你關到牢裏去。」元極驀地厲聲,反倒嚇了秦梔一跳。

深吸口氣,秦梔看了一眼別處,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世子爺要我做什麼?」

「白將軍抓了幾個人,我手底下的人沒時間去挨個審訊。你去一趟,看看都是些什麼來頭。」最後瞪了她一眼,元極低頭繼續處理手頭上的東西。

無言,看來她可能真的表現的挺閑的,以至於讓元極這麼看不過眼。

「知道了。」轉身,秦梔快步離開,再看一會兒元極的冷臉,她都要被凍僵了。

那些人被關在了營地的大牢裏,這是真的大牢,順着山邊挖,一直挖到了險峰下。

一個護衛隨着她一同來的,走過來這一路,護衛走在前面,小心的看着草地上,有沒有蛤蟆蛇之類的東西忽然跳出來。

這地牢裏陰沉沉的,一股子霉味,一個個鐵籠子,裏面關着很多人。

「就是這些人。」一排鐵籠子,每個籠子裏關着一個,每個都被五花大綁的。

站在外面,秦梔看着其中一個籠子裏的人,「我不喜歡在這種地方和他們交流,把他帶出來,這裏面空氣太不好了,時間久了會中毒。」轉身,她快步走出地牢,這裏氣味兒太難聞了。

等在外面,抬頭往上頭看,險峰上的石頭就懸在她頭頂上,這若是掉下來的,她就得被砸成餡餅。

人被護衛帶了出來,依舊被捆成粽子的樣子,護衛鬆手,他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看着地上的人,秦梔緩緩蹲下身體,視線從他全身遊走了一圈,隨後她伸出雙手,罩在了他的頭上。

手指挪動,那個人擺頭想掙脫,但被繩子捆綁的結實,他也根本掙扎不了幾下。

在他的頭上摸了一會兒,秦梔鬆開了手,隨後俯下身體,湊近了聞味道。

護衛站在那兒瞧著,臉上倒是諸多詫異之色,還是第一次見着有這樣審訊的。

「你去把其他人也帶上來吧,我一併審問。」直起身,秦梔看了一眼護衛,隨後道。

「是。」護衛快速的返回地牢,和地牢裏其他的守衛,將剩下的七八個人用一條繩子捆起來,帶出了地牢。

從地牢出來后,入眼的便是正在和那捆綁如粽子似得囚犯談笑風生的秦梔,她說的是某地的風俗,顯然她說的是真的,不然那個囚犯也不能跟着回話,且髒兮兮的臉上表情多變。

「你們那地兒娶媳婦兒的風俗倒是蠻有意思的,可以說是獨一份,其他地方的風俗都不行,大同小異,你們那兒是最特別的。」秦梔蹲在地上,一邊笑着說道。

「是啊,雖說是有意思,但被折騰的新人,連洞房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個囚犯感嘆著,似乎也想家了。

「那你妻子應該還在家鄉,一個女人常年在家等著不知歸期的丈夫,的確很辛苦。」從他的話里就能判斷出他已經成親了,還是在家鄉成的親。

說到此,那個囚犯低下頭,面上表情難辨。

轉過視線,秦梔看向旁邊那幾個被帶上來的囚犯,表現各不相同。

視線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掠過,她隨後笑了起來,「這裏面,有兩個不是你的同夥。」

那個囚犯抬頭看向秦梔,又扭頭瞧了瞧那邊的人,他沒有說話。

沒有錯過他的視線,秦梔站起身,「把這個人帶走,他是頭領。」指向其中一個,找到了一個身份比其他人高的人。

她說有兩個人不是同夥,完全是詐和,就是想看看這些人的反應。

和最開始與她聊天的那個囚犯差不多,其他人也不由得看向同一個人,顯然他們都懷疑秦梔說的話是真是假了。條件反射的,他們看向了頭領,畢竟他才是最清楚的。

而就是這一眼,露出了破綻來。

護衛痛快的把那個人拎起來,其他的囚犯也不由得慌張起來,顯然秦梔的判斷是正確的。

地牢的守衛動手,將地上其他囚犯抓起來,重新帶回了地牢。

這邊,秦梔轉身,準備離開。帶着這個小頭領到別處,她再審問,在這荒郊野外審訊,她總是覺得不自在。

然而,她剛轉過身,卻瞧見遠處一個修長挺拔的人站在那兒,正在看着她。

這個人,不是說很忙沒時間么,這會兒站在這兒又是什麼意思?監督她么?

不過,這大帳林立,遠處又險峰綠樹,他長身而立的站在那兒,真的很好看。他一動不動,倒是真的像一幅畫。

看着他,秦梔倒是真的想觀察觀察他,到底想做什麼。

然而,她還沒觀察出什麼來呢,卻猛地發現元極的視線有了短暫的搖動,下一刻,他身形一閃,來不及捕捉他的殘影,他就到了眼前。

與此同時,秦梔聽着了一些奇怪的聲音。緩緩抬頭,一塊如同特大號鐵鍋一樣的石頭從上頭落了下來。

腰間一緊,她被一股大力帶着快速退開,護衛拎着那囚犯也跳到遠處,在他們跳開的同時,那碩大的石頭砸了下來,砸的地面都顫抖了幾下。

看着那無端砸下來的大石,秦梔不禁愣神,然後抬頭看上去,險峰嶙峋,原來大石所在的地方斷裂了,在這兒能清楚的看到痕迹。

「怎麼突然間掉下來了?」扭頭看向旁邊,卻發現元極就站在她旁邊,他的手抓在她腰間,抓的她都疼了。

低頭看了她一眼,元極隨後鬆開手,「人為的,我剛剛看到了。張昀,將其他人調來,上去抓人。」

「是。」護衛拎着那個囚犯快速離開。

秦梔看着那落下來的大石,又看了看上頭,「這大石是沖着剛剛那個人來的。我確定了他就是這夥人的頭領,然後這大石就落下來了,這麼說剛剛一直有人在上頭。可是這上面有哨崗啊,會不會哨崗都中招了?」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元極面色不佳,轉身,朝着凸出的險峰后側走去。

秦梔隨即跟上,剛剛那塊大石頭要是砸下來,她和那個囚犯都得被砸成肉餅。

險峰后側的夾縫,被開鑿出了石階,坡度極陡,每一個石階一腳寬,走的時候若是不多加註意,就會掉下去。

往時哨崗換防,都是從這裏上下的,走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危險了。

不過,這對秦梔來說有些困難,抓着兩側的石頭,她一步步的往上走,反倒元極很快的上去了,她走到一半時,他已經不見人影了。

費了半天的力氣,秦梔才爬到上頭,這險峰太高了,累的她腿肚子都在打顫。

不過,眼前的景象倒是讓她瞬間忘卻了疲累,這上面是一處平台,前面有翹起來的山石做遮擋,後面則是雜草樹木叢生,一直緩坡的向下延伸出去。

站在這上面,能看出去很遠,是個很好的哨崗之地。

不過,此時此刻,卻有三具屍體姿勢各異的躺在地上,都是哨兵。

元極站在不遠處看着那三具屍體,面色清冷。

「剛死沒多久,體溫微涼。不過,好像有點不對。」試探了一下屍體的溫度,秦梔環顧了一圈,隨後道。

看向她,元極眸光深邃,「有什麼不對。」

「我記得,營地哨崗好像每次都是四個人,這怎麼只有三具屍體?」哨崗換防之類的,秦梔很清楚,每個營地都是這樣的,四個人。

「那就證明,那個人興許是逃過一劫去追趕刺客了,或許他就是刺客。」元極淡淡的說着,且他傾向於後者。在上來看到這場景時,他就第一時間認定了是後者。

看向不遠處的雜草樹叢,「這裏沒有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再看這幾個人躺着的方向,死的時候應該正在放哨,每個人站位不同,分工明確。他們根本沒有反抗,說明動手的是他們的熟人,出其不意。根據站位,動手的是站在這裏的人。」秦梔觀察著,一邊挪到了空位,更加肯定是同一時間放哨的人動的手。

「蕭山大營的兵馬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出了姦細,此事並不光彩。皇上在這兒,這事兒更是不能讓他知道。」元極轉身朝着樹叢的方向走,一邊說道。

「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許對外說。

隨着元極往下坡走,雜草和樹枝叢生,一些植物也長得很特別,是別處見不到的。

往下走,秦梔一邊往周邊看,雜草樹枝什麼的都長得很正常,沒有被踩踏過的痕迹。

即便那些哨兵每天都在這裏,而且經常換防,但是他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還是很清楚的,從未到這周邊晃悠過。

「這兒沒有行走的痕迹,說不定他是跳過去的,畢竟你們的武功都那麼奇怪。還有就是,他情急之下不惜暴露了自己,想必那個小頭領很重要。」秦梔邊走邊分析著,哪想到一腳踩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她順勢跳起來,但旁邊就是一個陡坡,她整個人朝着陡坡歪了過去。

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人頭也沒回,手卻更快的伸了過來,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腳穩當的踩到地上,秦梔便迅速的跳到元極面前,抓着他的衣襟,「蛇蛇蛇,我好像踩到它了。」

任她站在自己面前跳腳,元極面色清冷的回頭看過去,地上一株手指頭粗細的綠色植物趴在那兒,外表光滑無枝葉,且因着被踩了一腳,黏糊糊的汁液流出來,都流到了地上。

轉回頭,元極垂眸看着被嚇得小臉蒼白一直跳腳,恨不得跳到他頭上躲著的人,「不是蛇,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而已。」

「真的?」秦梔不信,那腳感,就是蛇。

抬手扣住她後頸,元極微微偏身,押着她讓她自己看清楚,踩到的到底是什麼。

看過去,果然是一株植物,秦梔隨即長出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再來幾次,你真的會被嚇死。」看到死人都不怕,誤踩了像蛇一樣的植物反倒被嚇成這個樣子。

「這邊的地貌特別,有很多和別處不同的東西,包括植物和動物。我應該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說着,也算是給自己心理建設,不過並不太管用。而且,因為精神高度緊張,以至於元極一直掐着她後頸她都沒感覺。

瞧着她那樣子,元極卻緩緩的彎起了薄唇,放開她的後頸,隨後繞過她繼續朝着下面走。

就在這時,護衛也陸續的上來了,兩人快速的殮了地上的屍體,其他人則追上元極,開始一個一個跳下陡坡,開始搜索。

秦梔站在那兒,不再繼續往下走,剛剛雖然虛驚一場,但也着實嚇着她了。

站得高望的遠,此時山下盡入眼中。

護衛在搜索,樹木很高,遮擋了他們的身影。不過隨着走過,那些樹木在動,能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所在地。

不過,秦梔卻發現了一處有些不同,因為很遠,護衛剛剛跳下去,根本不可能走到那裏去。

「世子爺,你的三點鐘方向有問題。」元極站在前頭兩米開外,秦梔小聲道。

元極一詫,隨後回過頭來看向她,「你說什麼?」

眨眨眼,秦梔直接抬手指示,「那兒。他們剛跳下去,走不到那麼遠。」

循着她的手看過去,果然瞧見一些樹冠在隱隱的晃動,「東南有情況。」他淡淡說了一句,下面的護衛便隨即改變方向,朝着東南追了過去。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雙手負后,元極轉過身來,看向秦梔,她的用詞很奇怪。

「指示方向,我自己發明的,不止簡便,而且可以迷惑敵人,畢竟他們也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眨眨眼,秦梔淡定的解釋,任何人都看不出她說謊。

「不止敵人聽不懂,自己人也聽不懂。」元極語氣清冷,但聽着卻好像有那麼一抹嘲笑在裏頭。

和他說話,說不過兩句她必定得翻白眼兒,否則這火氣發泄不出去。

「世子爺聽不懂,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元爍和他手底下的兵,都知道。無論朝着哪個方向站,自己正前方就是十二點,這是三點,這是六點,這是九點。在情況緊急的時候,根本沒時間去分辨方向,這樣是最快的。」原地轉了一圈,秦梔一邊解釋,這個是最好用的。

看着她說完,元極淡淡的收回視線,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秦梔無聲的哼了哼,這便是典型的自以為是。不吸收新的知識,固步自封,這樣遲早會被歷史的洪流淘汰掉的。

護衛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那邊的林子裏就打了起來。能看到樹木劇烈的搖晃,一些小樹斷開,發出可憐的聲音。

這邊的動靜不算小,不過也沒驚動元衛,白朗很快的帶人上來了,安排了一組新的換防,且增加了人數。

從上頭快步的跳下來,白朗的表情略嚴肅,「秦小姐,你沒事吧?」

看向他,秦梔搖搖頭,「我沒事。世子爺的護衛已經將那人抓住了,你看,回來了。」

「想不到我大營還會出這種姦細。」這讓白朗有些難以接受,大軍十幾萬,可幾乎每個人他都能叫上名字來。

「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白副將最好徹查一番大營中的人,不惜從祖宗十八代開始查起,免得再發生這種事。」元極頭也沒回,冷聲警告。

白朗隨即低頭,「世子爺教訓的是。」

很快的,護衛擒著那連身上的兵裝都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姦細回來了。他兩個手臂都被卸了,脫臼狀態,又被擰著,看起來很詭異。

白朗眉頭緊皺,這個兵他是認識的,誰能想到他居然會是姦細。

「好了,你現在苦着臉也沒用。皇上在這兒呢,這事兒不能讓皇上知道。趕緊把人秘密的扣押起來,審訊什麼的,待得皇上走了之後再說。」瞧著白朗的表情,他很痛心。他是個滿腔熱血的人,對誰都很真誠,沒有那些彎彎繞繞。

如今這種情況,讓他很難接受。

看向秦梔,白朗點點頭,「你說得對。」

彎起紅唇,秦梔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不是元極,見慣了背叛之事。或許多見識幾次,被背叛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會覺得傷心了。

一隻手掐上了她的後頸,秦梔一愣,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她就被人掐著帶離了原地。

「幹嘛抓着我?元極,放開我。」反手抓他的手臂,可是根本扭不動他,她還是被強迫着向前走。

「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諱。」元極腳下不停,語氣涼颼颼,眼神兒也一樣。

「取名字不就是被叫的,你的名字又沒鑲金邊兒,有什麼不能叫的。」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做事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她想防著都不成。

「直呼名諱,沒大沒小,不把你關到牢裏去,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元極冷嗤,不知規矩。

「早就看我不順眼,關吧關吧。」秦梔也懶得和他理論了,和這種喜怒無常的人,根本理論不出任何道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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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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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看我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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