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菩薩的土性

077、菩薩的土性

下了險峰,秦梔本以為元極這廝會直接把她扔到地牢裏去。

然而,他卻沒那麼做,秦梔暗想他是不是忘了這事兒了。

瞧着他走在前面,她想了想,腳下改變路線,想着回自己的大帳去。

然而,她也剛走出去一步而已,前頭就飄來了他的聲音,「過來。」

暗暗地罵了一句髒話,秦梔朝着他走過去,還未說話呢,再次被他扣住了後頸,這次直接押着她走。

「元極,你太過分了。我又沒犯罪,又不是犯人,大庭廣眾,你這麼押着我,好像我犯了什麼錯誤似得。」想掰開他的手,但力氣根本就不及,抓着他手臂的時候,就像抓在了什麼鋼筋上一樣。

元極根本不理會她,帶着她快速的穿過偌大的營地,最後進入了大帳。

「這是牢房?」把她帶到這裏來是什麼意思?

元極拎着幾把椅子,迅速的圈在一起,「過來。」

無言,走過去,被他拎到裏面,秦梔更是無語的想笑,這算什麼?

「待在這裏,不許出來。」眸子含刀一般,秦梔都懷疑她要被削成碎片了。

轉身回到書案后,他埋首處理面前的東西,好像秦梔根本不存在似得。

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秦梔閉上眼睛腦袋向後,面對這種根本不講道理的人,她說什麼都是無用。所以,她現在也不說了,就在這兒『坐牢』吧。

這是第三回了,看來,若接下來的日子元極不離開,沒準她能爭取來個七進七出。

護衛進進出出,進來時無不看一眼那被『關押』起來的秦梔,他們都覺得新奇,顯而易見,她絕對是頭一個受過這種待遇的。

「給我一本書,我很無聊。」把四個椅子都輪換著坐了一遍,秦梔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元極沒有理會她,下一刻卻是隨手拿了一本書案上的書扔了過來。

秦梔隨即伸手接住,一看,居然是一本兵書。

兵書也成,有書看,把她關在這兒也無所謂。

挪了個舒服的位置,秦梔開始看書,大帳里靜悄悄的,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

時間靜靜而過,他們兩個人始終沒有打擾對方,處於同一片地域,卻又好像處在兩片天空之下。

也不知過去多久,沉浸書中的秦梔猛地聽見外頭說話的聲音,仔細聽來,是元爍。

「給我讓開,我的路也敢攔,腦袋長到屁股上去了吧?」元爍罵人的聲音停下,然後大帳的門就被他打開了。

看過去,秦梔歪著頭,彎著唇角,還是這朋友有良心。

「小梔,你真在這兒。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幹嘛把小梔扣在這裏?」走過去,元爍拿開那些椅子,然後一把將她拽了出來。

「世子爺只是覺得無聊,這大帳里只有他一個喘氣兒的,他不太舒服。」把書放在了椅子上,秦梔一邊說道。

元爍哼了哼,抓着她的手,快步的走出大帳。

從始至終,元極都沒有說話,看着他們倆走出大帳,他若有似無的長出口氣,隨後身體向後,靠在了椅子上。

有時認為可以掌控一切,但後來發現,並非所有東西都能受他的掌控。

緩步的走回大帳,元爍還不忘冷哼連連,「要我說,他就是故意的。這忽然間的和你解除了婚約,突然發覺你也不歸他管了。這心裏就不舒坦了,非得弄出點事情來,好讓他心裏好受。」

「你說的完全沒有任何根據,所以我第一個就否決。他的心理,不好分析,得從多方面着手才行。不過,我也沒時間研究他。今兒我倒是發現了一件事兒,還得你幫我才行。」坐在椅子上,秦梔看着他,一邊輕聲道。

「什麼事兒?」元爍揚起下頜,哪怕秦梔說上刀山下火海,他擺明了也不會眨眼睛。

彎起唇角,她緩緩抬起手,「這個鐲子。戴在手上的時間太久了,都沒有感覺了。今兒我無意間看見它才想起來,我既然已經和世子爺解除了婚約,這東西就不能戴着了。我試探了一下,根本拿不下來,你試試。」說着,她把手遞過去,要他幫忙。

元爍抬起雙手,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手捏住那鐲子,微微施力,秦梔也隨即皺起了眉頭,好疼。

「不成,我要是再用力,你的骨頭都得碎了。這樣吧,弄點油來,估計能成。」元爍也不敢隨意用勁兒,怕把她的手弄壞了。

「也好。」點點頭,秦梔摸著自己的手,已經紅了。

元爍起身快步離開,找油的話,去炊事營就成了。

一刻鐘之後,大帳的門再次從外打開,元爍走進來,手上什麼都沒拿。

還未開口問,卻見他身後跟進來一個人,是白朗,他手上拿着一個巴掌大的水囊。

「正好碰到了白朗,他說他那兒有獾子油,比炊事營那兒用的油好。」元爍走過來坐下,一邊挽起衣袖,準備開動。

「謝謝白副將。」秦梔彎起唇角,一邊將手放在桌面上,做好了準備。

白朗將水囊的蓋子打開,然後緩緩的傾倒,乳白色的如同奶油一樣的獾子油滑了出來。

一手接着,差不多倒滿了手心,白朗放下水囊,看向秦梔的手卻頓住了,不知該如何下手。

元爍還等著呢,卻見白朗盯着秦梔的手臉也紅了,不由得笑起來,「愣著幹什麼,趕緊塗抹上去啊。」

白朗回神兒,隨後點點頭,「秦小姐,得罪了。」

「無事。」這古人的男女大防在元爍那兒沒見着,反倒在白朗這兒見着了。一直在軍營,大家都不拘小節,有時使得她都忘了這一茬兒。

抓住秦梔的手,將那獾子油塗抹到了秦梔的手背上,然後徐徐塗開,最後她的手和手腕以及那鐲子上都佈滿了滑溜溜的油。

「應該可以了。」白朗拿開手,一邊道。

「可能會疼,忍着點兒啊。」元爍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抓住鐲子,開始用力。

雖有獾子油的潤滑,但是鐲子到了大拇指根部的地方就被卡住了。

秦梔皺緊了眉頭,元爍也不由得咬牙左右用勁兒滑動,但是鐲子太窄了,怎麼也不動彈。

白朗站在一邊看着,也不由跟着着急,不時的看一眼秦梔的臉色,就更着急了。

「我來。」他終是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抓住秦梔的手臂。

元爍鬆開手,讓給了白朗,「這鐲子你戴了太久了,那時候你瘦的像根竹竿似得,這鐲子是按照那時候的尺寸做的。早知道啊,前幾年你就該摘下來,也不至於現在摘不下來了。」

「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常年戴着這玩意兒,我都沒感覺了。疼,輕點兒。」大拇指好像要骨折了似得,秦梔終是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白朗隨即鬆了手勁兒,看向秦梔,他也幾分不忍,「把這鐲子弄碎不知行不行?」

元爍看向秦梔,隨後聳肩,「反正這玩意兒以後的世子妃也用不上,這尺寸正常人就套不進去。打碎吧,我做主了。」

「什麼就你做主了?這是王妃送給我的,即便打碎,也得在她面前打碎。算了吧,待回了王府,我去找王妃。」若是在外面隨隨便便就弄碎了,被王妃知道了,說不定得惹出什麼言語來。

「你就是想的太多,總是自己遭罪。反正你以後也和我大哥沒什麼關係了,打碎了又如何?」元爍想不到那麼深那麼遠,只是站在她的立場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秦小姐說得對,既然已經解除了婚約,就不能再讓人挑出毛病來。」白朗點點頭,認為秦梔說得對。

看向白朗,元爍笑的意味深長,「這還沒怎麼樣呢,她說什麼都對,這往後,不知得成啥樣了。」

「閉嘴吧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廢話連篇。

元爍不以為忤,臉上還掛着那笑。

白朗臉色不自然的紅,看了一眼秦梔,然後就收回了視線。

「這晚飯的時間快到了,我先回去了。白副將,你再待一會兒?」站起身,元爍取笑着白朗,興緻盎然。

白朗隨即站起身,「不了,晚飯的時間我要巡崗。秦小姐,你休息吧,明天見。」

「好。」點點頭,秦梔看着白朗,他在她眼裏,真的很透明。和元極呈兩極,因為元極她真的看不透。

元爍和白朗離開了,秦梔站起身,走到水盆邊洗乾淨自己的手。

看着那固守在手腕上脫離不下來的鐲子,她最終只能嘆口氣,即便她始終覺得自己本就和元極沒什麼關係,那個婚約也如兒戲一般。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這個鐲子就是個證明,還是個脫下來會讓她疼痛的證明。

又一夜過去,今天元衛準備去營地附近跑馬,順便看看這邊界之地。

白大將軍陪同,元爍和白朗也跟着,秦梔自然是不想跟隨,卻沒想到元極也沒去。

目送著隊伍離開,秦梔轉身就走,想回到自己的大帳里去歇著。也盡量的不在元極的視線範圍內出現,免得他又莫名其妙的把她『關起來』。

然而,她還沒走出多遠呢,張昀就把她攔住了,「秦小姐,昨日單獨扣押起來的那個犯人,勞煩你去看看。」

扯了扯唇角,「世子爺的命令?」

「嗯。」想了想,張昀點頭,他沒重複元極的話,因為秦梔若是聽了,肯定會生氣的。

「走吧。」嘆口氣,秦梔轉身,跟着張昀前往那個犯人被關押的地方。

這次倒是很人性,沒有把人關在髒兮兮的地方,是一個較為整潔的大帳。

只不過那個人仍舊被五花大綁的捆着,還有護衛換崗一直守在這裏。

走過去,秦梔上下的看了他一通,隨後席地而坐。

「西棠人,其實我接觸的不多,真的碰見了,一時之間我也認不出來。我看你,應該在大魏生活了很久了吧,身上沒有一點西棠的氣息。但,也不能說一點都不像,你的長相,還是很具西棠特色的,額頭很寬,鼻子很高,整體來看,這倒是一種很有福氣的長相。不過,這人的福氣老天給一些,之後的就需要自己的拼搏了。沒有積攢夠的話,下半生就得走下坡路了。你現在的處境,正好印證了這種說法。」看着他,秦梔恍若閑話家常似得,輕聲的說着。

那個人依靠着椅子腿兒,手腳被束在一起,看着秦梔,面上沒什麼表情。但,畢竟他不是聾子,秦梔的話都進入了他的耳朵里。

「我聽說,西棠大月宮有一種死士,要去執行任務之前,都會立下生死狀。任務成功了就回去,陞官發財。任務失敗了,就一死解脫,不過自己的家人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不知,你是不是那一種死士?我卻覺得有些過於殘忍。即便家人真的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但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了,擁有金山銀山又怎麼樣呢?我看你的鞋子很不一樣,這是你的家人給你做的么?」說着,秦梔的視線落在了他的鞋上,針腳很密,做的很好。

那人也看向了自己的鞋,眼睛裏,流出了遏制不住的悲傷。

「你無須說出太多的東西,畢竟我想,根據你的身份地位,恐怕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想知道,除你們之外,還有幾隊人馬在行動?」秦梔看着他,聲音依舊很輕,如同青山綠水間的涓涓細流。

看向秦梔,他臉上幾分複雜之色,「能讓我死的痛快些么?」

「可以。」秦梔點頭,這個要求,她還是能滿足的。

「還有五隊人馬,只不過,我不認識他們。」他說道。

盯着他的臉,秦梔點點頭,隨後站起身,「給他個痛快的吧。」

張昀有些遲疑,不過瞧著秦梔篤定的臉色,他想了想,隨後走過去,痛快的扭斷了那人的脖子。

「秦小姐,他說的確定屬實么?」張昀並不是很相信,這些人說的有可能是假的,或者說得多,或者說的少,故意迷惑他們。

「假的。五隊?最多三隊。已經有一隊全軍覆沒,昨天還抓了一個潛伏在軍中的姦細,應該還有一隊,我想人數不會很多,三人上下。今日皇上去跑馬,興許會混在那個隊伍當中,趕緊跟過去吧,盯住可疑之人,在不驚動皇上的情況下,把他們拿下。」看穿一個人的謊言,對於秦梔來說,並不算有難度的事情。

張昀頜首,看秦梔不再交代,他快步的離開了。

轉頭看向那已經死了的人,秦梔嘆口氣,對自己的國家還是很忠誠的,到最後都在努力。

不過,可惜的是,他碰到了她,最後的結局是失敗。

離開帳篷,秦梔朝着主帳的方向走,沒走幾步便瞧見了一隊護衛出營了。

速度還是很快的,這就出營了。不過想想,元極也是擔心元衛在這兒的這段時間會出現什麼意外。即便不傷着他,可也不能出現什麼岔子來。

收回視線,秦梔卻無意間看到元極的身影,他身後隨行了兩個護衛,看起來是要去做什麼。

驀地,元極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對,秦梔嘆口氣,隨後朝着那邊走了過去,「世子爺要去做什麼?」

「昨日抓到的那個姦細,死了。」他停下腳步,看着走過來的人,淡淡道。

「死了?你給弄死的?」秦梔一時不太明白他所說的死了是什麼意思。

「他早就服了毒藥,昨晚七竅流血,死了。」不是他弄死的。

「提前就服了毒藥?那麼就說明,他是早知道會被抓住。那,他當時在林子裏幹嘛呢?其實,我昨天倒是有些疑惑,只不過被你嚇得,忘記了思考這事兒了。若是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他若是想跑,能跑的更遠些,不會那麼近。這樣說來,他在林子裏幹嘛呢?等著被抓呢?」秦梔略一思考,這事兒有蹊蹺。

「所以,我打算這就過去查看一番。」元極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他正是察覺到有異,所以才不放心的想去看看。

「嗯,的確該去看看。」秦梔點頭,認為很有必要。

「走吧。」最後看了她一眼,他淡淡道,這句話倒很像是邀請。

秦梔彎了彎唇角,隨即跟上,她的確很想看看那個姦細在樹林里做了什麼。

順着昨日的路線重新登上了險峰,上頭哨崗仍在,而且又多了兩個人,十分謹慎。

繞過哨崗,護衛開路,元極和秦梔走在後面,緩慢的朝着山下走。

這緩坡蔓延出去很長,怪石嶙峋間,還生長著許多草木,有的奇形怪狀,別處少見。

走在元極身後,秦梔比之以往要小心的多,畢竟她很擔心這樹叢之中會忽然冒出來什麼讓她害怕的東西。

很順利的,秦梔跟着元極走下了緩坡,樹木茂盛,多數長得奇形怪狀的,地上的土也很鬆軟,走過之後,地上的雜草都被踩得陷進了沙土之中。

往昨天抓住那個姦細的方向走,那兩個護衛跑得很快,只能依稀的看到他們的影子。

「昨天抓到那個姦細的時候,就應該讓我先審訊他,說不定能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但,元極這廝把她『關』了起來,什麼事兒都沒做成。

「看來你很喜歡審訊,往後這種任務就交給你做,也免得你無所事事。」元極看了她一眼,一邊淡淡道。

「我怎麼就無所事事了?非得我忙碌的腳打後腦勺你才覺得正常。要我做審訊工作,世子爺的態度應該更好一些才對,畢竟我又不是專職做這個的。你要我做,屬於是請我幫忙,用命令的語氣,誰會開心呢?再說,我也不歸你直隸管轄,你的確是沒什麼立場來指揮我做事。」這人是頤指氣使慣了,他看不上眼的,怎麼都不會順眼。

停下腳步,元極看向她,「聽你之言,似乎很想做我的屬下?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滿足你。」

看着他清冷逼人的臉,很難想像他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來的。

「我對做你的屬下沒什麼興趣,要我幫忙可以,不管如何,咱們同出自鎮疆王府,算是同處一座橋。不過,要我幫忙時最好客氣些,否則我可能會因此而懶惰也說不準。」雙臂環胸,秦梔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不做聲的看着她,元極下一刻緩緩的移開視線,然後落在了她腳下的位置。

他視線轉開,秦梔就覺得不太好,放下雙臂,她隨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腳邊,是一株擁有寬大葉子的植物。一片翹起來的葉子上,一個大拇指大小的綠色小青蛙正趴在上面。似乎因為忽然有陌生人出現,它歪著頭正往上瞧。

極為快速的竄起來,秦梔迅速的跳到元極身後,兩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快弄走快弄走。」

站在那兒,元極不動如山,薄唇微微彎起愉悅的弧度,「這麼一個小玩意兒,也能把你嚇成這樣。」她的懼怕,不是根據體型來的,無論大小,她都害怕。

「它就是只有一個綠豆大,也很嚇人的好不好。快把它弄走,越遠越好,不過別弄死了。」拿他做盾牌,秦梔連頭都不敢冒出來。

「你眼下指揮我做事,用詞似乎也並不客氣,同樣是在命令我。直呼我的名諱,又命令我做事,沒大沒小到你這種程度,我該如何懲治你?」元極一動不動,任她躲在自己身後,一邊看着那葉子上的小青蛙,淡淡道。

「算我剛才說的是錯的,你也別在這個時候挑毛病了,趕緊把它弄走啊。」這個傢伙,總是這樣,趁人之危做的溜。

「明明我們才是外來人,根本沒理由把它弄走,你這要求,實屬蠻不講理。走吧,他們發現什麼了。」話落,元極腳下一轉,繼續朝着那邊走。

秦梔抓着他的衣服不鬆手,快速的跟上,邊走邊回頭瞧,擔心那小青蛙會跳過來。

她像做賊似得,始終藏在他身後,還抓着他的衣服,和剛剛那不卑不亢的模樣相差甚遠,而且十分可笑。

不過,秦梔顧不上那些了,這蕭山大營和青吳山大營根本不一樣,這山裏太多這種動物了,而且避之不及。

走到了昨日抓住那個姦細的地方,兩個護衛在一棵粗大的大樹下,發現了情況。

大樹下,有被挖開的痕迹,挖的很深,看樣子是有什麼東西被取走了。

「主子,昨天那個姦細應該是在這兒埋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只不過屬下們沒發現。昨晚,有人取走了。」護衛壓低了聲音,不免幾分氣急敗壞,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發現。

秦梔的頭從元極身後探出來,看向那地上的大坑,是被匆匆刨開的,沙土還沒有完全的乾燥。

「那個取東西的人能走到這裏來,那麼他有極大的可能也是軍中兵士,否則這片山中有巡崗的,外人輕易進不來。」她微微皺眉,一邊分析道。

低頭,瞧著那在他身側探頭探腦的人,元極幾不可微的頜首,「說得對。」

「就是不知他藏得是什麼,不然的話,暗地裏在大營中搜一搜,沒準兒能找到。」不由得可惜,昨天錯過了,及時審問的話,今天也就不會這麼迷惑了。

「也興許早就送出去了,不惜豁出去一條命來將東西藏在這兒,必然是重要之物。」元極倒是依舊淡然,這種事情經常見,他倒是不會輕易的被影響情緒。

「說的也是。」秦梔點頭,身在天機甲,整日做這些地下工作,他的確是見多識廣,同時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強。

「檢查一下足跡,任何一個都不要放過。」元極下令,那兩個護衛隨即開始搜查附近的地面。

這林子裏的土都很鬆軟,人走過,必定會留下痕迹。如同他們走過的,地面上幾組足印交錯,見證他們從此走過。

「據我所知,西棠大月宮的人行事一向以任務為主,這任務失敗了,就必須得死,即便活着回去了也是難逃一死。如此嚴苛,他們的人也必然極為謹慎,畢竟命只有一條。我想,倒是可以來一次假意的搜查,說不定能把這個人詐出來。」看着地面,秦梔忽然道。

垂眸看着仍舊在自己身邊探頭探腦的人,「你有什麼法子?」

「首先,把這裏的土挖回去,多挖一些。」秦梔眸子一轉,壓低了聲音說道。

元極看着她,片刻后微微頜首,「接着說。」他很想聽聽,她都想出了什麼主意來。

盡量壓低了聲音,秦梔將自己的計劃盡數告知於他,她覺得這個法子會很有用。

聽她說完,元極緩緩的彎起了薄唇,「可以一試。」

秦梔挑了挑眉,只要消息不外泄,這計劃准能成。只要是來過這裏的,必然會如驚弓之鳥。

護衛在遠處搜查了一圈,的確找到了一些鞋印,可見真的有人從別處繞到這裏來了。

「不管從哪個地方繞過來,都不會是外人,因為外人進不來這一片林子。有九成的可能是大營里的人,我的計劃只要實施,定能把他找出來。」秦梔環顧著四周,一邊說道。因為元衛的到來,蕭山大營附近十幾里都封山了,無數的巡邏隊在山中行走,外人進不來。

看着她那仍是探頭探腦的樣子,元極驀地伸手抓着她的后衣領把她拽了出來,「挺好的一顆腦子,怎麼儘是怕那些不足為慮的東西?」

被他拎着,秦梔也不由睜大了眼睛,「怕就是怕,和腦子有什麼關係?這是心理的問題,我倒是想了多種辦法讓自己不要害怕,但是不管用。」說着,她又退回了元極身後,關鍵時刻,她認定了他當盾牌,絕不撒手。

她又鑽回去,元極顯然也沒有辦法,任她躲在自己身後,鬼鬼祟祟的,像個小偷。

命令護衛將這附近的土挖出來,兩個人把外袍脫下來,裝的滿滿的。

順着原路返回,秦梔始終都走在元極的身後,一隻手抓着他的衣服,不忘四處環顧,很擔心會突然有什麼東西跳出來。

不過,大概是因為他們剛剛走過,所以那些小動物都跑開了。

返回大營,兩個護衛便把土倒在了兵馬來回都能經過看到的地方,然後把自己的靴子脫下來扔到一邊。來往的兵士有瞧見的,卻不知這是在做什麼。

沒過多久,這兩個護衛再次出現,卻是牽着兩條馬駒大小的狗。

那兩條狗到了土堆的附近,便低頭在那土堆上嗅,顯然是在聞味道。

遠處,一些兵士聚集起來,這到底是在做什麼,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兩個護衛的手鬆了一些,那兩條狗便朝着別處挪了挪。驀地,這兩條狗忽然興奮起來,直奔著旁邊的兩雙靴子而去,瘋狂的撕咬。那兇狠的模樣,不比豺狼差,邊撕咬邊發出惡狠狠的聲音,如果那被撕咬的是人,怕是肉都得被拽下來。

就在這時,營中的一個副將從大帳中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兩條興奮撕扯靴子的狗,隨後揚聲道:「這些土,是從白頭峰的後山挖回來的。這兩雙靴子,是這兩位兄弟的。昨日,世子爺在白頭峰的後頭抓到了一個姦細,並且之後在山中的地面上撒了草果的粉末,只要在昨晚去過後山的人,靴子上都不會幹凈。現在,這兩位兄弟就要帶着這兩條狗,開始搜查全營,趁著皇上回來之前,將昨晚去過後山的人找出來。都看到這兩條狗聞到這草果粉末之後的樣子了,哪怕把靴子刷了,它們也聞得出來。現在,都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的帳篷里等著,誰也不許再出來,聽到沒有?」

「是。」眾兵士領命,然後便四下的散開,返回自己所在的帳篷。

大帳中,秦梔和元極站在窗口處,清楚的瞧見了外面的情況。

「要他們倆搜索的速度慢一點兒,其他人也可以開始了。」秦梔彎著唇角,信心滿滿。

「這招無中生有,確實會有成效。」元極看了她一眼,一邊淡淡道。

「無中生有的確是一計,不過從你嘴裏說出來,真難聽,特別像罵人。」秦梔微微皺起眉頭,或許因為她本來就對他有成見,先入為主的思緒佔了上風,所以使得她聽他說話總覺得彆扭。

「惡意中傷我,你可知是什麼罪過?」元極垂眸盯着她,那清冷的眼神兒的確很具威懾力。

「這還沒卸磨呢,你就準備殺驢了?」再說,她怎麼就算惡意中傷了?沒忍住實話實說罷了。

「那就等卸磨的時候再殺你。」元極放下話,便轉身走出了大帳。

秦梔忍不住翻白眼兒,他才是會順坡下驢,而且毫無人性。

兩個護衛帶着兩條狗開始挨個軍帳搜查,兩條狗興奮異常,不時的發出要攻擊時的聲音,極其的嚇人。

這兩條還真不是普通的狗,軍隊中豢養的,真廝殺起來,能和豺狼打個平手。

這大營中的兵士都了解,隨着那兩條狗進帳,待在軍帳里的兵士也不由得躲避,真被它們咬一口,肉得被撕扯下來一大塊。

整個營地陷入搜查之中,看似平靜,實則有一行人卻在外,行蹤詭秘,難捉其影。

秦梔在大帳中靜靜地等待着,這外面很安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因為所有的兵士都回了大帳,這外面連跑馬的聲音都沒有。

這種平靜,其實最難熬,尤其是心裏有鬼的人。

而且,營地很大,想要全部搜遍,即便天黑元衛回來了,也未必能搜查完。

但,就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人越來越坐不住。

太陽偏了西,秦梔也吃完了午飯,午飯很潦草,顯然炊事營那邊也在等著搜查呢,連飯都沒心思做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秦梔坐在窗邊盯着外面,開始倒計時。

在她開始從十倒數的時候,外面有動靜了。

笑,酒窩清淺,抓到了。

外面,一行從未在營地之中出現過的護衛抓着一個穿着小隊長兵服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手裏還拎着一雙靴子。

走出大帳,秦梔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那個人,「在哪兒抓住的?」

「他所住的軍帳後頭,正挖坑準備把這雙靴子埋起來呢。」元極走過來,一邊淡淡道。

「可以審問了,昨晚去山後取東西的,肯定就是他。」秦梔嘆口氣,心理戰,尋常人都鬥不過自己的心,差的就是坐不住。但凡他能扛過自己心裏的焦急,他就成功了。

「世子爺,小的不知你在說什麼。小的是受人所託,他給小的一兩銀子,小的都是貪財才會幫忙,小的冤枉啊。」那個被抓住的人大聲喊冤。

「那你說說,是誰給你的銀子?」秦梔似乎很感興趣,問道。

「是朱家田,他給我一兩銀子,要我幫他把靴子埋起來。」他張嘴就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沒有遲疑。

秦梔笑笑,「好啊,把那個朱家田帶過來。」

元極眼神一動,那邊一個護衛便迅速離開了。

很快的,護衛回來了,帶回來一個小兵,長了一張三角臉,看着就不像好人。

「世子爺,就是他給我一兩銀子,要我幫他把靴子埋起來,這靴子真不是我的。」

「胡說,我才沒有。世子爺,他冤枉人,我沒有。」那個朱家田一聽,立即反駁,因為焦急,說話時還有些結巴。

秦梔雙臂環胸,邊笑邊搖頭,「你若想把這事兒推給別人,真不應該隨意的就說一個人,起碼應該深思熟慮一番,找一個比自己官階大的,才更容易脫身。他明明就是個小兵,而你的衣服證明你是個小隊長。作為一個小隊長,一個小兵給你一兩銀子讓你去做事,你怎麼可能會聽話?再說,即便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用這一兩銀子雇傭你。別再掙扎了,這雙靴子就是你的,你就是西棠的姦細。」

聞言,那朱家田狂點頭,證明不是自己,自己是冤枉的。

那姦細見沒糊弄過去,面色一變,猛地發力,瞬時掙脫開了兩側護衛的控制。

倒是沒想到他會忽然有動作,秦梔立即後退,迅速的躲到了元極的後面,這個地方最安全。

眾護衛同時攻擊,那個姦細連三個回合都沒扛住,就再次被擒住了。兩條胳膊被卸了,擒住他的兩個護衛同時抬腿,分別一腳踹在了他兩個小腿上。骨頭折斷的聲音清脆無比,刺的人耳朵都不由得發疼。

秦梔也不禁眨了眨眼睛,儘管見多了,可是如今聽見了,還是覺得瘮人。

「捆好了,扣押起來。吩咐下去,讓所有人把嘴都閉上,此事不能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元極一直動也未動,見他們擒住了人,便淡淡吩咐道。

護衛隨即帶着那姦細離開了,叫朱家田的小兵也快速離開,臉色蒼白,顯然是被嚇著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元極放下一直負在身後的雙手,然後緩緩轉過身,看向那一直躲在他後頭的人。

「關鍵時刻,躲的倒是真快。」她的眼力和反應速度,在沒有武功的人裏面,算是最快的了。

「我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是負數,發生危險之事,我當然得躲起來才行。不止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避免給別人添麻煩。反正我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總是能找到機會貶低我。」所以,這也怪不得她先入為主,對他有成見了。

「沒有貶低你,對於你來說,這種眼力和反應的確是必要的。不過,你也得知道一個道理,即便是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你總是口不擇言,小心惹怒了泥菩薩。那個時候,你的眼力和反應都用不上。」元極垂眸看着她,語氣很冷淡,但聽起來卻又與往時不同。

盯着他的臉,秦梔卻莫名的彎起了眉眼,嬌美如花,「世子爺,你聽過一句話么?叫做,會咬人的狗不叫。」

元極臉色微冷,下一刻抬手直奔她腦袋。

秦梔迅速低頭躲過,同時跳到了一邊兒,「這眼力和反應還不錯吧?」

瞧她那忍不住得意的樣子,元極用食指指了指她,隨後便轉身回了大帳。

他這是什麼意思秦梔沒看明白,不過,他顯然是無話可說了。和她比口才,他差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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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妻可餐:世子爺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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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菩薩的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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