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1998年

001 1998年

除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斷噩夢連連,李洋心裏其實多少有些竊喜。

畢竟重生不是美團上天天都有的福利包。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作為靈魂存在的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從20年後回到1998年的自己身上。

但是……十八歲…的確是個讓人魂牽夢繞的年紀!

……

老話說,秋後一伏熱死人。

雖然剛立秋,

8月份仍然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地面上蒸騰的氣浪從褲管里直往上涌,連眼前的視線都有些扭曲。

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豆大的汗水,李洋環顧四周,心裏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98年的李坪鄉斷然算不上什麼好地方,東西一條街滿街都是賺吆喝的小商販。

再像樣一點的店鋪就真的沒有了。

「小叔叔,我要吃冰棍……」

懷裏抱着的小蘿莉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地盯着李洋,又看了看邊上小賣鋪外邊擺着的冰櫃。

肉肉的小手擦了擦李洋臉上的汗,見李洋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自己的這個要求有些過分,立馬又搖了搖頭,聲音糯糯地有些讓人嘆氣。

「小叔叔,我不要了。」

小蘿莉是大哥李平的閨女青青,年初剛滿5歲。

李洋也是心血來潮,才頂着大太陽帶着小侄女來鄉里散心。

大哥李平只比他大7歲,但是結婚比較早,讓李洋難以釋懷的是,上輩子侄女青青在大哥李平跟嫂子離婚之後就跟着她媽媽過了。

這輩子因為自己先知先覺的原因,倒是把青青生生給要了回來,儘管代價有些沉重。

除了大哥凈身出戶以外,老李家還額外賠償了1萬塊錢,幾乎掏空了整個家底不說,還從親朋好友那裏借了一部分。

但是無論如何,人總歸是要回來了。

只是現在老李家這個狀況,也着實讓人糟心了一點。

他老子李向前是個老實巴交的木匠,除了一手木匠活,就是個種地的。

大哥李平在縣裏跟人家打群架,別人失手把人給打殘廢了,自己被推出去背鍋判了4年,大嫂一氣之下還跟他離了婚。

老娘劉金蘭更是個沒脾氣的,被大哥的事情一折騰,更是徹底沒了主心骨。

自己剛剛高中畢業,大學沒考上,眼下靠什麼謀生還是個問題,但是要他像上輩子那樣去起早摸黑做菜販子,然後慢慢積攢家底成家立業是不可能的。

李平倒不是懷疑人生否定過去,儘管後來自己事業有成,但是這份經歷,他的確不想再來一次。

上輩子每每回憶起這段經歷的時候,李洋都能一口氣幹掉好幾瓶啤酒。

說好聽點是人生豪邁,說不好聽點就是悔不當初。

只不過生活還是得繼續下去。

李洋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好歹是個重生者,大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

更何況現在青青並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被他嫂子帶走,哪怕是不為了自己,為了小侄女也不能坐以待斃。

把小侄女放到地上,李洋緊了緊腰帶,回到十八歲,沒了啤酒肚反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這次來鄉里,說是散心,其實說白了還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門路賺錢養家活口,畢竟老是在家裏躺屍也不是辦法。

十八歲的小夥子,真要放開了肚皮連座山都吃得掉,就老李家這點家底,遲早要喝西北風。

李洋斷然不是這種人。

「青青要吃冰棍啊,那小叔叔給你買。」

李洋大手一揮,估摸著是被青青這個小蘿莉的眼神給刺痛了心,老子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連根冰棍都買不起。

金山銀山沒有,兜里五塊錢還是有的。

兩毛錢一根的老冰棍,五毛錢一根雪糕,98年的物價,那是真的沒話說。

叔侄兩一根冰棍一根雪糕吃得眉開眼笑,這天氣,簡直就是涼到了心窩子裏面,就連走路都帶着風。

沿着街邊鋪子走到菜市口。

98年李坪鄉的菜市口遠不及後面新建的菜市場,入眼一副亂糟糟的情形,大中午買菜的人也不多。

肉店裏的屠櫈上還有幾塊豬肉,攤主時不時揮舞手裏的蒲扇趕走伺機而動的綠蠅。

這個年代在中部省份不發達地區的鄉下,能三天兩頭吃上豬肉就算是好生活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麼檔次不檔次。

李洋倒是沒什麼好嘴饞的,經過了人生高潮和低谷,一扇豬肉還真沒什麼吸引力,但是懷裏的小蘿莉一對眼睛恨不得都鑽進豬肉里去了。

兜里五塊錢,買了一根雪糕一根冰棍,剩下的錢還能切兩斤豬肉,李洋也不含糊,讓攤主切了一片豬肉提在手裏,叔侄倆就往回走。

路過榨油坊的時候,有人把李洋給叫住了,扭頭一看,是高中的同班死黨徐超。

徐超個子不高,麵皮黝黑,家裏開油坊的,吃得肩寬體胖,裸露出來的胳膊上都冒着油光,整一個小胖墩。

「還真是你啊,上次聽那誰說,你要去深圳,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別看徐超一副肉乎的樣子,高考倒是比李洋強不少,好歹考了個大專,家裏不差錢,管他是不是大學還是要念的。

兩人熟稔,李洋自然不跟他客氣,把侄女青青放下來,進了油坊,滿屋子都飄着菜籽油的香味。

「不去了,回頭在家裏找個事做。」

李洋話不多,加上人看着也厚實,倒是比徐超穩重不少。

嘴裏的話說出來其實多少有些言不由衷,這年頭,沒有一技之長,去了深圳也是跟人做學徒。

不是做裁縫就是進電子廠,斷然不是什麼有出息的活兒。

「說你胖還喘上了,這是你妹?」扭頭打量了一眼小蘿莉,徐超倒是不知道李洋家裏還有個小的。

「不是,我哥的孩子。」

「哦!」

說到李平,徐超也知道,一聽是李平的孩子立馬就把話題給掐滅掉沒繼續下去,畢竟蹲牢房不是什麼好事情。

「我過兩天要跟鵬子他們去一趟縣裏,你有空一起?」

鵬子也是李洋的同學,在學校玩得還可以,三個人都不是什麼好學生,大學自然考不上。

只不過這會兒李洋的心思已經不在玩上面。

搖了搖頭。

「回頭再說吧,這兩天肯定沒空。」

抿了抿並不厚實的嘴唇。

看到有人從裏屋出來,李洋忙着叫了聲叔,又聊了幾句。

邊上徐超也覺得李洋似乎有些不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總之給他的感覺就是突然有點像大人的樣子。

在油坊坐了一會兒,青青打了幾次哈欠,小人兒估摸著是累了,李洋也不多留,跟徐超約好時間就抱着侄女往回走。

從鄉里走回去倒是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

回到家正好趕着吃中飯。

見李洋提了一掛豬肉回來,劉金蘭努了努嘴沒說話,只不過轉身提着肉進灶房裏的時候,李洋還是聽到她嘆了口氣。

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總之糟心得厲害。

吃過中飯。

李洋也沒出門,杵著胳膊發了一下午呆,腦子裏烏七八糟地想了不少東西。

98年是好時景不假,但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改革開放二十年,說是遍地黃金也不為過,但是人阿基米德撬動地球還得要一個支點呢,就憑他光桿一個,想改善生活還真不大容易。

天色快入夜的時候。

吃過晚飯。

劉金蘭跟李向陽夫妻倆也不知道在屋子裏因為什麼事情吵起來了,李洋聽着心裏一團糟,索性出門走了一圈回來。

見李向陽打着蒲扇在門口吧嗒吧嗒地抽煙,額頭上的皺紋明顯多了不少。

挨着他老子坐下來,李洋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爸,我打算去縣裏看看。」

「縣裏?去縣裏幹什麼?我已經跟你栓子叔說好了,他家臘梅月底要回家,到時候帶你去深圳那邊進裁縫廠學個手藝。」

進裁縫廠……

皺了皺眉,李洋剛想反駁,但是瞥了一眼李向陽額頭深凹進去的皺紋,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給咽了下去。

其實李洋幾乎不用去想就知道接下來上演的一幕幕。

因為更糟心的還在後面。

按照輩分,他的確要叫一聲栓子叔,但是論人情,李洋着實不想開這個口。

李栓的大閨女臘梅比李洋大好幾歲,跟李平是一個輩的,已經成了家,夫妻倆在深圳做裁縫。

兩家說親近也不為過,但是斷然沒到擰一股繩的地步。

原本他老子的確是跟李栓說好了,但是糟心的地方就在這裏,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如果沒記錯的話,李臘梅在回娘家之後,還沒待上兩天就直接回深圳去了,甚至連招呼都沒打,更別說帶李洋一起去。

說白了就是想甩包袱,生怕帶上李洋這個累贅。

李洋也說不上什麼恨不恨的,但是李臘梅這種做法,的確讓人很難邁過心裏的那道坎。

不管怎麼說,上輩子往後再推十年,兩家愣是沒有過多少來往。

只是這種未卜先知的話,李洋怎麼好跟他老子開口。

頭一擰,就從板凳上起身。

「爸,我先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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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叔叔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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