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啊?」孟媛愣住,繼而後知后覺地注意到自己的小腹有一絲絲的疼痛傳來。

「……」

沐浴后換了一襲月白色寬鬆長衫的陸景初端坐在桌邊一面慢悠悠地喝醒酒湯,一面不著痕迹地支棱起耳朵去聽裏間的動靜。

內室的床榻上,只著了雪白裏衣的孟媛抱着肚子趴卧在那兒,一張紅彤彤的小臉幾乎要皺作一團。「綠淇,我是不是要死了?」

綠淇忙着手裏的活計顧不得抬頭,聞言只「撲哧」地笑了一聲,「姑娘可莫要亂說。」

「可是都流血了欸……」

綠淇收針打結,放下針線簍子后才拿着做好的物什走到榻邊坐下,柔聲笑道:「那是初潮,預示著姑娘長大了呢。」孟媛出嫁時年紀小,這些東西林氏沒好意思直接教她,只好對綠淇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

孟媛臉紅紅地聽完了綠淇的話,一雙杏眸里水光清亮:「真的不會有事嗎?可是會痛。」

綠淇伺候孟媛換過衣裳,換上月事帶之後才叮嚀道:「姑娘切記這些日子不要碰生冷的東西,不可貪涼,唔,辛辣的吃食最好也不要碰了。」

「哦。」

接下來這幾天,因為小日子的緣故,孟媛整個人都蔫了下來,窩在屋子裏半步也不肯挪出去。陸景初聽她說話時有氣無力,心裏擔心,索性也推了顧鄴所有的邀約,只陪着孟媛一處。這樣一連過了四日,孟媛才稍稍恢復元氣,正巧林氏等人也到了別院。

林氏從綠淇那兒聽說自家女兒已經來了初潮,久久提着的一顆心才緩緩地放回了肚子裏。她不好直接登門跑到清河王的莊子裏來,只能將自己熬好的紅棗銀耳湯托綠淇捎過去,一面還不忘反覆叮囑綠淇多注意些。

孟媛又歇了兩日,待身上清爽了以後就迫不及待地和陸景初提了去自家別院的事。陸景初沒有拘着她,簡單地拾掇了一下就陪她去給林氏請安。

林氏如今是越看陸景初心裏越滿意,想起前幾日自家小姑孟湘託人給自己捎的口信,便與二人笑道:「子修前些時候來了信,說是先前在北邊遇上點事耽擱了行程,眼下他已經重新啟程,最多不過半月就該到京城了。」

孟媛的眸子一下亮了起來:「真的嗎?」

「娘還能騙你不成?」林氏佯怒瞪了女兒一眼,又含笑看向一旁一臉淡然的女婿,見他面上並沒有半分驚喜之色,到底忍不住輕輕地嘆息一聲。

從林氏處出來,孟媛走在陸景初的身旁,時不時地抬頭瞄他一眼,小臉上一副糾結神色。半晌,路過一個臨水的涼亭,孟媛拉着他走進去坐下,才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自家人如此積極熱情尋法子想要給他治眼睛,孟媛害怕陸景初會多想,會誤以為他們這是嫌棄他。

陸景初牽起她的手慢慢地撫上覆在眸上的白綾,嘴角不經意微微一挑,聲音一如舊日般慵懶,「為什麼要不高興呢?」

「嗯?」

「我很高興。」不是為了愧疚,不是為了裝模作樣,也不是為了旁的算計,只是單純地要給自己治眼睛,絲毫不摻雜物的純粹關心,陸景初打心眼裏珍惜。

孟媛靜靜地盯着他看,指尖輕輕地顫了一下,觸及光滑的綾面,她微微舒展開眉頭,彎唇淺淺一笑:「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的。」小手被抓緊,她仰面笑得狡黠,自顧自地道,「我曾和阿茵說過,嫁給你其實很好,你看不見,就不會嫌棄我長得不好了。」

「哦?你長得很難看?」陸景初挑眉反問道。

見他如此一本正經,孟媛鼓起臉頰,故意輕哼道:「我說的是長得不好,怎麼到你嘴裏就成很難看了?噯,不能讓連表哥給你治了,不然你回頭拋棄糟糠之妻怎麼辦?」

陸景初不由別開臉,抿唇時一絲輕笑還是從唇齒間傾瀉而出,他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那便不治了。」

孟媛又哼哼了一聲,「你一點都不想看看我長什麼樣子?那是不是隨便換一個人給你當娘子都可以?」

怎麼會不想呢?陸景初抓着她的手,有些頭疼地道:「好話歹話都教你說了,你還要我說什麼?」

孟媛是存着心思鬧他呢,這會兒見他面上神色幾變,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不似從前那樣不沾煙火氣了,這才抱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道:「你應該說,不論如何,我心裏眼中都只有你一個人,你就是最好看的。」

陸景初聽了,靜默了一會兒,而後在孟媛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這話我收下了。」

「……」

孟媛氣呼呼地把自己的手從陸景初的大手包裹里抽出來,羞惱得提着裙子起身就要離開涼亭,然而她方一轉身就見綠淇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

「姑娘,姑爺,不好了!」

孟媛止步:「怎麼了,不是讓你去請阿茵嗎?」

綠淇大口地喘著氣,勉強平復些許才急急忙忙道:「外面林子裏,霍姑娘和清河王爺打起來了!」

「……」

初夏清晨的風徐徐地吹,裹着一絲微末的涼意穿堂入戶,拂得人神思稍稍清明。

宿醉醒來的顧鄴穿着一身寬袖長衫,踱步走到廊檐下,正一邊舒展雙臂一邊打呵欠就瞧見一個青衣小廝匆匆忙忙地奔了過來。

青衣小廝顧不得揩去頭上豆大的汗珠,跑到台階前跪下便急切地道:「王爺,不好了!踏雪不見了!」

顧鄴抻到一半的手臂僵住,半眯起眼,聲音也跟着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小廝嚇得身子一顫:「小的一早去馬廄給踏雪餵食,發現門是開的,莊子裏都找遍了也沒見着踏雪的蹤影。」清河王愛馬成痴,特意在別院養了一批馬,其中最得其心意的就是名叫「踏雪」的白駒。眼下小廝弄丟了踏雪,自覺這遭小命休矣。

顧鄴的臉上登時露出焦急的神色,一時顧不得和這小廝算賬,自己闊步下了台階就要出去尋找,然而走出兩步他又折回屋子裏換了一身束腰錦袍,抄了掛在牆壁上的馬鞭才縱身出了別院。

踏雪不同於其他馬駒,其乃是顧鄴耗費了三個月心血才馴服下來的草原馬中之王。顧鄴離了別院四下找尋,終於在離庄百裏外的樹林里聽到了踏雪的嘶鳴聲。顧鄴執鞭在手,側耳細聽,待聽見馬鳴聲中的痛苦之色后,他頓時倒豎眉頭,提起腳下步子飛快地就掠進了樹林。

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下,通身雪白的馬駒卧在地上,馬兒的左前蹄正流着殷紅的血,遠遠地看過去,頗有些觸目驚心。顧鄴奔至踏雪跟前,注意到它腿上的傷口后,面上露出驚怒之色。隨即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葯灑在馬兒的傷口處,正準備撕下一塊衣擺來包紮就聽到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他的身後傳來。

這日早起,霍茵趁著霍夫人沒注意偷偷溜到離莊子不遠的樹林里玩耍,碰巧遇上一匹傷馬。她見馬傷得不輕,擔心血流失多了會危及馬兒的性命,就循着記憶去林子裏採摘草藥。一回來看到蹲在馬兒身旁一臉擔憂的男子,猜出他是馬的主人,霍茵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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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多嬌世子折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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