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穿越練拳頭】

傍晚時分,清江浦碼頭船來客往,一派繁華景象。

淮安府漕幫的二十五艘大船正緩緩收帆,往碼頭靠來,吃水不輕,顯見裝滿了漕糧。

因着好些日子在水上行走,眼見着清江浦繁華,今日終要靠岸歇宿補給,船上運丁及水手皆心情大好,嘴裏想着街上燒雞肥鴨,心裏想着私窠里香軟肉細的姐兒,摸一摸腰間癟癟錢袋,暗暗懊悔在船上閑下來多賭了兩把,如今心火兒再旺也是無濟於事。

當先一艘快要靠岸的漕船被五艘官船所阻,連帶着後面的船隻只能緩一緩,這令那艘漕船艙里坐着的一名大開衣襟,敞懷飲酒的粗壯漢子不由罵出聲來。

「又是這幫子黑了心的王八軟蛋,過閘拿錢的時候從不手軟,平時在河裏遇上了不擺足威風便不甘休!」

那漢子對面坐着的年輕男子五官立體,眉眼俊美,也拎着個罈子與壯漢對飲,只是動作文雅慵懶許多,透著股說不出的閑適味。

「大成,你這般急着上岸,可是還想會一會上次的相好?這次漕運日子緊,你還是收斂著些吧。」

他話音方落,忽聽得漕船外面震天鬨笑。

翁大成大步起身往外而去,一邊回頭招呼他,「都悶了這些日子,外面想是有熱鬧瞧,大哥你還不來瞧瞧?」

聶霖扔了酒罈子,尾隨在翁大成身後出船艙,放眼河中,只見鄰船移動速度皆緩,確是因着河裏果真是熱鬧有趣,水戲一般。

清江浦河道甚寬,不只有大客船或官船、漕船南來北往,也有不少小舟并行,載些應季吃食在河道中叫賣,駕着這類小舟的皆是臂力粗壯的婦人或者從漕船上退下來的男子。

今日的熱鬧則是因着河上一男一女各駕一隻舟子追逐糾纏所致。

女子瞧著約莫十五六歲,駕着只小舟如飛,在各大船之間而過,如一尾小小游魚輕盈擺尾,行動自如。

偏她身後跟着另一尾惡鯊,說是惡鯊也不妥當,兩人船隻大小相若,但那男子年約二十許,臉被曬得黑紅,只一門心思追着那少女小舟。

他一疊聲追問:「苒娘,你到底答不答應嫁給我?」

他的嗓門極響,這一聲聲喊出去,頓時引得河船岸上水裏無數雙眼睛駐足。

漕船上多是些家無恆產的粗漢,笑聲尤其響亮,也學着那男子的腔調,怪聲怪氣的大叫,「苒娘,你到底嫁不嫁我?」

有了這群漕船上漢子們的起鬨,求親的場面頓時壯觀了起來。

大周朝雖風氣開放,但這種當眾求親的事情卻是極難遇上,世家高門自然有官媒上門,小門小戶也有個媒婆牽線,這種光天化日底下男人緊追不放的糾纏女子,想來出身作派必有令人詬病之處,船上岸上之處無人不這般作想,當下連河道里準備離岸靠岸的船隻們也緩緩停下,看起戲來。

那少女氣怒,一張俏臉兒氣得通紅,竟然也不再划水了,將舟子停了下來,持槳提聲怒道:「錢泰,你再這般混說,休怪我不講情面!」

錢泰既追上了她,也不再划水,只腆著臉笑嘻嘻道:「苒娘,你還是省些力氣吧,我追了你五六日,雖知你船技不錯,到底女孩子家,累著了我也心疼不是?」

漕船上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漢子們立時鬨笑起來,怪聲怪調地學着錢泰膈應他們兩人。

「苒娘,哥哥是心疼你嘛!」

「苒娘,你就從了哥哥嘛!」

這完全是與私窠子裏相好的姐兒們說話的腔調。

翁大成就好這一口,猛拍了一把船舷,興奮得雙眼放光,「娘哎,我往日只知私窠子裏的姐兒們會勾人,不想這清江浦的小姑娘更會勾人,嘖嘖……」他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舟子上的小姑娘猛瞧,心裏掂量著錢泰的塊頭,橫刀奪愛這種事想來也容易。

他每年總要在清江浦往返數次,有時候流連此地的繁華還會住上一段時日,從不曾瞧見過今日這景狀,自然覺得新鮮。

聶霖與他兄弟多年,早知他那些毛病,能被他這般盯緊不放的小姑娘,想來姿色不俗,當下細細將那小姑娘瞧了一瞧。

這小姑娘生得着實不錯,高身材,素腰削肩,眉目顧盼,若是尋常小姑娘被人當着數百上千的人面前這樣子調侃追逐,清名不再,恐怕早都氣哭了,性烈些的投河上吊,可她卻偏不曾掉一滴淚珠兒,面上冷若冰霜,怒極反笑。

一雙素白縴手提着手中船槳,她一字一頓,「錢泰,你欺人太甚!」手中槳去如風,往錢泰腦袋上招呼。

竟然是個練家子。

錢泰為追佳人,此刻兩舟並驅靠得極近,偏舟身極窄,說不得那槳就要落在他腦袋上。

他「哎呀」一聲,慌亂間大叫,「還未進門就要謀殺親夫嗎?苒娘你好狠的心啊!」說完忙驅舟向後退去。

漕船上那些光棍漢子們頓時幸災樂禍起來,嘴裏胡亂叫着,「人家姑娘都沒答應你呢,哪裏來的親夫?」

「就是,嫁給你這樣的無賴,還不如隨便在我們兄弟中間挑一個嫁了呢!」

漕船上亂鬨哄的瞎叫,官船艙內的女眷皆搖頭鄙視,「到底粗賤女子,與男子在漕河上如此這般糾纏,成何體統。」

眨眼之間,漕河內的兩葉輕舟又糾纏在一起,錢泰逃之不及,身上又重重挨了那少女一槳,頓時痛呼出聲,「秦苒,你下手也忒狠了些!」

秦苒充耳不聞,將手中的槳舞得呼呼聲起,待兩船相近,她索性跳上錢泰的船,與慌忙持槳招架的錢泰對打了起來。

一個心存恨意,下手毫不容情,另一個左躲右閃,尚存幾分憐香惜玉之心,七八招過下去,只聽得撲通一聲……錢泰落水了。

船上岸上的看客均傻了眼,翁大成眨巴着眼睛喃喃自語,「這也太潑辣了些。」他接觸的女子無不是曲意奉承,小意殷勤,溫柔體貼,何曾見過這般兇悍的。他失望的咂巴嘴兒,「可惜了這好身條兒、好臉蛋兒。」

這般暴悍,將錢泰打落水裏還不算,少女還拿槳壓着他的腦袋,教他吞了好幾口水,撂下句狠話,「錢泰,再讓我聽到你嘴裏胡說八道,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着這話,她高昂起頭,目光大膽的在各船上放肆的漢子們身上轉了一圈,那些輕浮的調笑聲不知為何,在她逼視的目光之下竟然漸漸息了聲,她這才施施然駕起輕舟翩然而去。

本朝女子向來頌揚恭順溫婉,便是市井婦人、潑辣女子也要顧及名聲,不敢放開膽子在外面鬧。

那少女一走,漕船上這幫漢子們皆議論不休。

有那運丁從鄉下調來的,不免評論幾句,「這樣的女子,將來誰還敢娶?」

而漕幫幫眾里有那好勇鬥狠的,倒是摸著下巴惦記上了,「這妹子辣得夠味,要比私窠子裏的姐兒們招人心癢。」想着下回途經此地,有機會便要尋一尋這小姑娘,圖個樂子。

至於被秦苒一槳打落到漕河裏,整個人成了落湯雞的錢泰,魔怔了一般,爬上小舟抹了把面上的水珠,露出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我就不信你能跑得了,帶着你那病爹……」

他的心內篤定無比,堅信秦苒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因這款美人雖然容貌過人,但性子實在不是翁大成所好的那一口,他回到艙里便沮喪的抱着酒罈子繼續灌,才灌了兩口,猛然間便眉開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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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婚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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