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什麼也沒看到

歸景伸手過來的時候，程素下意識地一擋。這個動作對程素來說根本就是無心，但看在歸景眼裏，他臉上的笑僵了僵，但依然堅持着做完了這個動作。

而程素接下來也沒有抗拒什麼，像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他的腦中不斷閃過剛才歸景說的那句話。

他說我帥，他叫我小花貓。

聽上去感覺好親昵啊，特別是對兩個大男人來說。

爸爸對他的教育一直都是男人要像個男人，無論言語還是行為舉止千萬不能娘兮兮。小花貓聽上去就像在叫一個女孩，他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他不能否認的是，即便歸景剛才的所作所為讓他覺得害羞，但他居然還挺喜歡。

上一次有人幫自己擦嘴巴是什麼時候呢？大概是自己還沒學會吃飯吧，記不太得了。

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哪怕是好朋友好兄弟，他也習慣性地讓自己站在安全距離內，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坐上地鐵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的原因。而歸景今天對他如此親密的動作，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就這樣接受了。

還沒有生氣的意思。

怎麼回事。

程素的心思不知不覺又飄到了九霄雲外，回過神來才發現歸景還在笑盈盈地望着他。

他立即對歸景展開了個微笑，像瞬間被假笑男孩附了體。

歸景笑出了聲，「走啦。」

今天的車開得很穩，程素的思緒也慢慢平靜了下來。雖然他現在還沒想明白為什麼，但他已經決定接受。

他就是喜歡和歸景在一塊兒，對於他對自己做出那樣親昵的動作，自己也覺得沒問題，甚至……還有點享受，只是還沒習慣。

等下，這個享受，是哪一種享受？

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後，他頓時有種想跳車的衝動。

他強行把自己的頭快速扭向窗外，啪，頭撞窗玻璃上了。

這響聲把開車的歸景嚇了一跳，突然就是一個急剎車。

啪，程素的頭又撞到了保險杠。

這車大概今天就是要跟自己杠上了。

「沒事吧沒事吧，」歸景放滿了車速，邊開車邊往程素的方向有一眼沒一眼地看，「你快揉揉。」

說着他又貼心地為程素搖下車窗，看他剛才的樣子像是想看風景的樣子。而此刻外面的風也終於感覺重獲自由，呼呼就往車裏竄。歸景聽到程素拍了拍自己的臉，還有額頭。

快點涼下來，快點涼下來。

「疼嗎？」

「還……還行，一會兒就……不疼了。」程素緊張得都有點結巴，生怕被歸景發現自己剛才的小秘密。他假裝聚精會神地望着窗外，左手偷偷把塞進褲子裏的T恤下擺扯了出來，鋪在褲子上。

還好這件T恤大，下擺都長。程素心裏暗自慶幸。

這個路口剛好是紅燈，水城的紅燈又長，他有充分的時間好好看看程素那個充滿智慧的頭，到底有沒有撞壞。

啪啪那麼大兩聲，撞在程素頭上，疼在他心上。

結果沒仔細看不知道，一仔細看嚇一跳。

程素的臉像是剛從田地里摘下來的番茄，紅得彷彿下一秒就可以扔進番茄鍋煮涮牛肉。還有耳朵，耳朵根都紅成了一片，和臉上的紅連起來遠看都能當一個時髦的紅色口罩。

「你……撞到頭了還會整張臉充血的嗎？」歸景完全不知道旁邊這傢伙臉紅的源頭。熱，還是害羞？對了，是自己剛才幫他擦嘴巴和那句「小花貓」嗎？

也是，歸景若有所思。自己是喜歡男生，但是程素大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和一個同性有如此親昵的不像兄弟的接觸，對臉皮薄的人來說要想一下子接受確實有點難。

是自己太心急了啊，歸景把自己怪了一通。

但一轉眼的工夫，他就在心裏悄悄原諒了自己。

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那時候的程素實在太可愛了。

沒人能抵擋得住程素那時候的可愛攻勢，儘管他自己可能根本就沒發覺。

歸景又補了一句，強調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被身體控制了。

「紅……紅嗎？」程素慌忙雙手托臉，想趁機擋一擋，「就是太熱了，所以我還要開窗吹風。」

為了證明自己臉紅就是因為熱，程素把車窗又搖下來了一點，還把頭的一部分都探出了窗外，可左手卻依然不自然地扯着衣服下擺，使勁往下拉，左邊一角都快比右邊的長了。

歸景很奇怪，熱為什麼要扯衣服？真要扯，那也應該是掀起來才對。

趁著程素只顧著看窗外，他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著程素，終於在沒被完全遮住的褲子上發現了一點端倪——中間有個小小的很不起眼的凸起。

擦個嘴叫了聲小花貓，這他媽都能……？歸景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他突然還就挺高興的。

既然會對自己有反應，這是不是可以說明，程素有可能也……喜歡男生？

卧槽。

太棒了。

要不是在開車，歸景很想用力蹦幾下，最好還能有杠讓他來個托馬斯全旋，途中掉下去也不打緊。

怎麼說，就是開心，太開心了！

其實他早就做好了程素喜歡女生的準備，畢竟當初在高中，他還交過一個女朋友。但有了今天這麼一回事，他的自信心像吸飽水的海綿，嘭嘭嘭就膨脹。

雖然還被堵在去迪士尼的路上，前面車的紅屁股燈已經連起了一長串，彷彿是大家雖齊心協力但仍不情願製造出來的人工霓虹，而且太陽還好好地斜掛在天上，但歸景心裏已經放起了樂園城堡前的煙花。

「今天好多人啊。」歸景說。

雖然他現在激動地想打鼓，但還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程素還在為這件事害羞，都不敢正眼看他。他不想把程素晾著自己尷尬，只好這樣沒話找話。

「是啊。」

「不過水城交通一向都堵。」

「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還是熱嗎？要不要開空調？」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吹吹風就好。」

聽到歸景又往這茬提，程素急得雙手一起擺。那個被左手扯著的衣擺，順勢就調皮地被風吹掀了。

剛才還想擋住的部分一覽無餘。

察覺到的瞬間，程素身上冒出一陣冷汗，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就不斷地扯衣角。好好的衣服，愣是被扯出了稜角。

還好還好，現在已經沒事了。關鍵時刻還算靠譜，沒給自己丟臉。

歸景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忍俊不禁。只是這極其小聲的撲哧還是被程素聽到了。

他氣鼓鼓地瞪着他，但是說不出話。

歸景趕緊吐吐舌頭，做了個捂眼睛的手勢，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什麼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