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沖吧
既然歸景已經給了個台階，程素想想自己也還是不要再抓着這件事不放了，畢竟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越說越難為情的也不可能是歸景。
「迪士尼樂園裏，哪些項目比較好玩啊？」
不知道費掉了多少腦細胞，程素總算龜速找了個話題出來。當然，同時他還心虛地雙手拉了拉T恤下擺。
歸景假裝沒有注意到程素這個小動作，一本正經地回答著。
「其實吧……除了那些一眼看過去就只適合小朋友的，口碑都還不錯。」
「哦哦……這樣啊，那挺好的……挺好的。」
一看程素就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歸景心裏不禁覺得有點無奈，又很好笑。大家都是這麼大的人了，照理說這種事應該已經見怪不怪，怎麼看程素剛才的樣子，還跟小孩兒似的，這麼怕羞。
他邊開車邊一個人開車小聲笑，程素聽見了卻也不好反駁，就是一個勁地往外探頭，就像遇見困難想把頭埋進土裏的鴕鳥，又時不時地伸出頭來瞪歸景一眼。
「我們進去得先領fastpass卡，可以省去很多排隊的時間。」好不容易輪到了他們過綠燈，歸景抓緊時間邊打轉向燈邊說。
「你怎麼知道的？」程素根本不知道什麼fastpass卡，宛如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查攻略了啊。」歸景笑笑。
我去，去了遊樂園還要查攻略的嗎？程素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又摸了摸兜里放着的學生證，想着說不定能打折。
「我已經買好門票了，」歸景接着說，「到時候過了安檢拿了實體票，就能搶fastpass卡了。」
自從確認了歸景想想和他一起去迪士尼樂園看煙花的事情之後，程素的心就彷彿被安上了電動小馬達，儘管中間冒出過一個王瀟搞得他有那麼一段時間心煩意亂，但畢竟只是一段小插曲，整夜他都為和歸景這個即將開始的不知道能不能被稱為約會的約會激動着。滿腦子都是歸景的樣子，和他們一起看煙花的樣子。
門票？門票是什麼東西？他都忘了進迪士尼是要門票的。
還好歸景都記得。
再低頭向下看一眼，應該已經完全沒事了，程素總算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多久，那個著名的城堡搭尖總算映入眼帘。
「快到了。」歸景說。
「我看到了！」程素的語氣里有着明顯的激動，大聲回應了一句。
迪士尼對大多數大學生來說，都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程素也聽別人繪聲繪色地表述過這裏有多好玩。對孩子來說，那是一個童話世界，是烏托邦；對大人來說，那是一個可以尋找到童年的自己的地方；而對那時候的程素來說，不用上網查他也知道這必定是一個他消費不起的地方。
於是在十八歲生日那年，他暗暗在心裏許下一個願望——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一趟迪士尼。
他沒忘記這個對自己的約定。
迪士尼現在距他一步之遙，那個掛着牌匾的大門，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
那身邊的人呢，是自己喜歡的人嗎？
歸景此刻正在專心停車，程素覺得他邊看後視鏡邊打方向盤的樣子很酷。
想當年他考駕照的時候，最不會的就是倒車入庫。儘管教練會告訴你看準地上哪個標記哪個點，然後再順時針或者逆時針打幾圈方向盤，就能穩穩地停進車位，但程素就是停不好，不是停歪了就是車屁股或者車頭停在了車位外。
幸好考試那天運氣好，沒有因為停歪超出停車線，而歪了只是難看點不扣分。
所以現在歸景這樣唰唰兩下就把車完完整整又筆直地停進停車位，程素崇拜得不行，兩眼直冒星星，就像瘋狂為愛豆打call的追星少女。
「走吧，」歸景抬手看了看錶，「距離開門時間還差十分鐘，正好我們可以先去排隊。」
「好。」程素關上車門。
兩個人肩並肩走着，歸景攬上了程素的肩膀。可那一刻這個動作帶來的感覺，讓程素覺得不是兄弟之間的勾肩搭背。
因此在觸碰到身體的那一瞬間，程素顫抖了一下，本能地有了個躲閃的動作。但歸景表現得十分強勢，似是不攬住他不罷休。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走着，程素卻覺得心裏很亂，剛才看到迪士尼大門的激動心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一個揮之不去的自己還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是喜歡上歸景了嗎？
自從和歸景重歸於好，這樣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有不受控制的趨勢。
從第一次歸景帶着他最愛的南羊小籠包來寢室樓下等他，兩個人一起去錄音棚，然後歸景還讓他避免了一次結他爆頭的慘劇。再到後來面對一次又一次網上的輿論傷害，歸景對他的關心，還有默默做的事，無一不讓他覺得心動。
他覺得自己能感覺得到，歸景是喜歡他的。而且如果自己也喜歡他，那歸景喜歡自己的程度，一定還要深得多。
這不是自戀，因為每個人對喜歡這件事都非常敏感。而喜歡還像咳嗽一樣，根本無法掩飾。
可程素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和一個男生在一起，自己的父母、家庭里的親戚、朋友，所有他在乎的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和一個男生在一起。
程素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歸景關切地問。
「啊，啊……沒什麼。」程素連忙搖頭否認，不想讓他發現剛才自己的心理活動。
歸景居然還認認真真地停了下來，掰過了程素的雙肩，「有事就說嘛，我們一起解決。」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程素擺手，瞥眼看到樂園大門正打開，趕緊抓住這個轉移話題的好機會，「他們衝進去了！」
「我們也沖！」程素神情嚴肅，沖着歸景點了下頭。
歸景像是被行動派的齊江傳染，拽過程素的手就向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