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五年

第一百三十一章五年

兩人相擁在一塊,良久才鬆開。

再相視時,雲子晏噙著淚道:「還好你醒來了,不然我便陪你在夢中沉淪,永遠不醒來。」

「胡說什麼,我不醒來,你便好好過着日子,莫要管我,誰讓我傻不愣登的跑去垣岱山,看了那圖案。」齊蕤伸手在她白皙的臉上一點。

「那也是圖案的錯,怎能怪你,也不知那圖案是哪裏來的?這樣禍害人。」雲子晏緊握住他的手道。

「便是魘,一種存於天地的氣,只是尋常不以具體模樣顯現出來,只有吞噬人命的時候才會出現。」

莫道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人轉頭就見莫道長道袍進來時被風吹動,一派仙風道骨。

在莫道長進來后,後面的小道士端著吃食放在那一方桌上,朝着莫道長打了稽首,隨即退了出去。

兩人對視一眼,無須多的言語便知曉對方所想,一起朝着莫道長拜倒,膝蓋還未觸及地面,便感到一股力量將二人托起。

雲子晏懇切道:「此次是莫道長救了我二人,理應受此一拜。」

「我是人又不是神,拜我作甚。再則,將你夫君送到你家中的是你得鄰居,將你夫君背上這清風觀的是你,入他夢境破其夢魘的還是你,老道不過是伸了伸手,在旁協助一二,當不起此等大拜。

夢中三百年,對老道來說亦是受益良多,該是老道謝過兩位才是。」

莫道長樂呵呵的說道。

「可不能這樣說,若不是道長相助,我哪裏能入夢尋到夫君,夢中情景歷歷在目,若不是莫道長幾次救我於危難,怕是最後不能讓夫君醒來。」雲子晏說完又要拜倒。

莫道長的佛塵一動,就這木柄將雲子晏給扶起來,佯裝不滿道:「你們若再這樣,老道我便出去了,不來打攪你們二人相聚。」

齊蕤連忙說道:「莫道長且慢,道長不喜,我們便不拜,只是該謝的還是得謝。」

「這便對了,坐下吃些東西,兩位居士才醒來。」莫道長笑着說道。

兩人謝道:「多謝莫道長。」

坐在桌邊,雲子晏問道:「望謨道長解惑,那魘為何只讓夫君入夢,之後救下我夫君的人沒事。」

「魘由人的**和天地之氣交匯而成,引人進入它構建的夢境中,在夢中擁有另一個身份另一段記憶,舒適的生活會讓人沉浸其中,漸漸地將人生命吞噬,然它每日只能讓一人入夢。」

齊蕤疑惑的問道:「可夢境裏面的人都好真實,出了子晏,還有很多人那種感覺都很真切,現在一想到裏面的有些人還是覺得傷心。」

「那些人都是被魘弄進夢境中的,魘雖是每一日只能讓一人入夢,可是它有九具身形,可以同時以不同的形態在不同的地方顯露出來。」莫道長說道。

稍微一停頓,接着道:「那些人是真的,在夢境的經歷亦是真實,醒來了自然帶着夢中的情感。」

「那他們會醒來嗎?」雲子晏帶着期盼的問道,她想到了三棱和蔣月還有嚴霖。

「你們同在一個夢境,一夢破萬夢解,他們自然也會醒來。」莫道長笑道。

雲子晏開心的笑了,聲若風鈴,他們會在不同的地方醒來。

這時候又聽到莫道長說:「雲居士在夢中身死還可以醒來是因為我的施加的道術,其餘人在夢中身亡后。」

兩人的笑容漸漸收斂,雲子晏急切的問道:「會如何?道長倒是一次說完,道長這樣和夢中的你半點都不像。」

「他們在夢中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但重活一世亦不是壞事。」莫道長晃了晃手上的佛塵。

「真的身死?」

「重活一世?」

兩人傷感前一句,嚴霖他們真的就這樣死了,死在夢境之中,他們不求再次相見,但卻希望在那方世界的親朋好友能夠好好地活着。

又期望這后一句,重新活過一世也不錯,希望他們能夠在下一世過得開心,不要再經歷苦難憂愁。

「莫道長,他們真的可以重活一世嗎?」齊蕤有些疑慮。

在夢境的時候他確實見識到了有來世,可現實中真的有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兩位居士信否?」

「我們自然是相信的,夢中兩世因緣,現實一世夫妻,但求來世還能在一起。」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莫道長在解答了這些問題后,又踏着八卦步離開了。

這房中又只剩下這愛意纏綿的兩人,三世情義,厚比天高。

現在兩人都相安無事,連着心中的疑惑都解開了,剩下的就是說不完的話。

雲子晏的的模樣屬於嬌俏可愛類,略圓的臉蛋上笑起來有着兩個酒窩,而在夢中的李傾言和姚舒顏都屬於鵝蛋臉柳葉眉,就算是微笑眉眼處也帶着淡淡的愁容。

他還是更喜歡雲子晏現在的樣子,笑聲靈動,無憂無愁。

雲子晏深情款款的看着齊蕤的臉龐,劍眉星眸,俊朗不凡,沒有林華銳的病弱氣息,也沒有嚴睿的拒人千里的冷峻。笑的時候充滿陽光,暖洋洋的。

她更喜歡這樣的齊蕤,志存高遠,心中沒有鬱氣。

「這一回錯過了鄉試,齊蕤,你下回還去考嗎?」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滿是笑意的雙眼。

這下她改口喊着他的名字,在蕤字末尾處稍稍拖了下音,自從在夢中叫了嚴睿的名字,便發覺喊名字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沒那種客套感。

齊蕤摟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的爽朗,「那便看子晏是想做舉人夫人還是綢緞莊老闆夫人,或是木雕店的老闆夫人。」

她雙手各搭在他的雙肩上,在他的腦後十指相扣,嬌笑一聲道:「可我只想做你的齊夫人。」

「你已經是我的齊夫人了。」說着臉朝着她靠近,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雲子晏將頭低下,用額頭朝着他的嘴唇上碰去,「這可是道觀,門還沒關了。」

「不過是親一口,子晏便害羞了。」他說着哈哈的笑出聲。

惹得雲子晏使勁在他腰上掐了兩把。

「我問你,你是喜歡姚舒顏多些還是李傾言多些?」雲子晏看他還在笑,便丟給他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齊蕤喜歡雲子晏,很喜歡,心中裝不下別人。林華銳喜歡姚舒顏,同樣心中裝不下別人。嚴睿喜歡李傾言,同生共死,眼中再無別人。夫人對這答案可還滿意?」

齊蕤覺得自己回答的完美,眉開眼笑的伸手在她的臉上捏了捏。

「嗯。」她一本正經的點着頭,又朝着他手上蹭了蹭。

「那夫人是喜歡林華銳還是……」

「我是雲子晏,自然喜歡齊蕤,別的都與我無關。」

齊蕤的話未說完,雲子晏便將心中的答案給說出來了。

「我們回家。」兩人同時說道。

五年後。

雲州,昭梓縣內。

「幹嘛非要從晉州搬到雲州來?現在這宅子內的東西又要重新置辦,不缺錢,就是太麻煩。」雲子晏小腹微凸,在齊蕤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睨了他一眼微笑道。

「這雲州人傑地靈,氣候很好,夏季不熱,冬季不冷,夫人懷着身孕,這養胎自然得找個好點的地方,之前特地去了清風觀,問了莫道長,他說這雲州最合適。」

齊蕤一面回答著,一面小心的扶着她進宅子,上面門匾已經換成了齊宅字樣的,裏面也收拾過了,現在過來就可以住下,只是還缺少一些東西。

因為雲子晏當年入夢為救齊蕤身死魂滅,雖說有莫道長的施術能夠蘇醒,但最終是傷了身子。

五年的時間,雲子晏的身子一直不太好,這又是她的頭一胎,齊蕤自然萬分小心。

最終他還是沒有去科考做官,官場複雜,不沾也罷。

齊蕤只願和子晏和和美美的過着下半輩子。

他們最後商定還是經營木雕生意,這生意他們都熟悉,將店名取為齊晏閣。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及爾偕老,終身為期。

五年的時間,在兩人勠力同心下,這齊晏閣發展的極快。

齊蕤從窮苦書生搖身一變成了晉州最大的經營木雕的老闆,而雲子晏成了不少人艷羨的老闆夫人。

齊老闆寵妻的名聲都飄出了晉州,那些個嫁人貴婦人怨自己夫君不夠好,沒嫁人的又期望能遇到一個像齊蕤那樣的男子。

兩人搬到這昭梓縣已經半月有餘。

「總是在屋裏獃著有些煩悶,我們出去到街上走走。」雲子晏像個小孩子般搖着他的手臂,撒嬌般說着,雙眼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可是外面人多,我擔心——」齊蕤伸手輕柔的觸碰她又圓潤了不少的肚子。

「齊蕤~,總是呆在家中更會悶出病來,我不管,今日必須得出去走走。」已經一個多月沒出去了,她每次要出門,齊蕤都會很及時的出現在她面前攔著,他這樣小心翼翼弄得好像她有多脆弱一樣。

「可……」

「沒有可是,我又不是瓷器,一碰就碎。」她瞪着雙眼,怒視着他,不讓出去她就要壓不住近來的火氣了。

「子晏在我心中怎麼可能是瓷器那種廉價的東西能比的。」他收斂笑容一本正經的說着。

可這樣子卻又更為好笑,雲子晏緊繃着的小臉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隨後問道:「不是瓷器是什麼?回答這問題然後一起出去。」別以為她會忘記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是無與倫比的——放在心間上的——我最好的——夫人。」他每說一個形容詞就停頓一下。

「回答的還算可以,現在出去。」雲子晏笑盈盈的將白皙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齊蕤見着實沒辦法攔著了,只得一手執着她的手,一手將她往懷中攬。

兩人一起朝着府外走去,身後跟着丫鬟小廝各兩人,這隊伍一下就長了些。

現在是下午,街上的人不沒早上趕早集的多,亦不算少,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

「那邊有個首飾店,我們去看看?」齊蕤問道,那店內的人少,較為安全。

「好啊,我就是想出來走走,去買什麼都聽你的。」雲子晏笑道。

這金風閣的對面還有個算命的,擺着個攤子在對面酒樓門口邊,他們在進店的之前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這算命的老先生坐的端正,灰白色鬍鬚垂到胸前,就是有隻眼睛瞎了,戴了個黑色眼罩,將整體的氣質給破壞掉了。

那簡陋的攤子上支著一塊有些發黃的白布,上書:雲夢神算,一算姻緣,二算姻緣,三算姻緣。

偏就是這三算才使得兩人多瞅了幾眼,可對算命並無興趣,在他們看來天下哪還有人比得過莫道長。

他們沒興趣,卻自有人感興趣。

就在他們進店沒多久,一個穿戴得體的青年從這算命的攤子前路過。

他瞅著這布上寫的字,一時躑躅。

「這位公子可是算姻緣?」老先生身子巋然不動,一隻眼珠打量著攤子前的青年。

青年上前半步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隨即又想到了布上寫的字,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傻,他只算姻緣。

「老先生只算姻緣為何要寫三算?」他疑惑的問道。

「你看這一二三,三段姻緣可不就是三世姻緣,懂了吧。」老先生一手指著布上的字解釋道。

青年有些感興趣了,問道:「那我想讓先生為我算算我心愛的人在哪裏?」

「可,公子在這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老先生從一旁拿出一張白紙放在他面前,又遞給他一支毛筆。

青年拿着筆,落筆的時候有些猶豫不定,最終還是在紙上寫下兩字。

「老先生快算算,她在何處?」青年寫好后,將紙張轉個方向推到老先生的面前。

「三棱,用藥名做自己名字,這名怕不是公子的父親取的。」他看着紙上的字笑道:「待我推算一番。」

他在夢中與她相見,自然也要用夢裏的名字算她現在所在的位置。

在夢中,他找不到續命葯,尋不到能救命的高人,也沒能和她在一起。

現在醒了,知道那是夢魘,他要找到她,他找了五年了,從少年成了青年。

好一會,老先生才停下手上的掐算道:「你的姻緣便在你身後,轉過身就能和她撞在一起。」

陵越不相信,他記得在夢中她也是這樣說的,讓自己轉身看看身後的人,或許就有他喜歡的,值得傾盡一生的人。

「我的心上人以前在夢中,現在在遠方,先生算的不準。」陵越說着還是拿出銀錢放在攤子上。

「只不過轉個身又不是難事,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算的準不準。」老先生將銀子給收起來,他可沒有算錯,管他的夢中遠方,他算的就是眼前這人的這一世姻緣。

恰時,雲子晏笑着和齊蕤一道從金風閣出來。

隔着人群陵越竟聽到了她的笑聲,他急忙轉身,卻撞到了一個姑娘身上。

差點將那姑娘給撞倒,幸好她身後的丫鬟及時扶著。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你沒傷到吧。」嘴上這樣說着,可眼神卻往他聽到的那道聲音處尋去。

他看到了齊蕤和雲子晏,那女子和傾言長得不像,但那份熟悉的感覺錯不了,那她身邊的人不用多想應當是夢中的嚴睿,他們兩人依舊在一塊,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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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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