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樹林

第2章 黑樹林

奶奶話還沒說完,人就迅速地進了黑樹林里,我都還反應過來,她的聲音就要消失在黑暗裏了,我連忙急匆匆地跟了上去,像個膽小鬼一樣用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緊緊跟着她的腳步。

黑樹林這地方雖然我們小孩子經常聽大人說起,但是從來沒進去過,別說現在十五歲的我了,就連大人都不敢輕易踏進裏頭半步。就在幾年前吧,隔壁村有個寡婦撿麥穗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黑樹林,出來的時候就瘋瘋癲癲的了,像是被什麼鬼東西給嚇飛魂魄了一樣,那個癲癇的樣,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我們幾個小孩都看得松骨悚然的。於是從那以後,村裏的娃娃們要是調皮搗蛋的話,就會被大人拉到黑樹林旁兜一圈,一圈出來后,娃娃們嚇得快尿褲子了都。大概是看多太多小人書的緣故吧,我對黑樹林的定義吧,就是裏頭肯定有啥蹊蹺的東西,學着風水先生的口吻說一句,就是:這裏頭肯定不幹凈。至於是啥不幹凈的東西,我也說不上,但總而言之,我對這片林子的抵觸心還是很重的。

剛進入黑樹林的時候,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冷,單拿感覺來說,裏頭的空氣就是那種幾乎瀕臨零度的氣溫,冷得就像無數條毒蛇悄然的盤旋在你的胳膊上,用它們腹部冰冷的鱗片摩挲着你的肌膚,將那種冰冷淋漓盡致地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你,時不時似乎還可以感受到蛇信吐露的刺痛。還有一眼看去的整體感覺,這是我頭一次進入黑樹林裏面,也是第一次窺見它裏面的樣子:和在外頭看到的一樣,無論是樹枝還是樹榦甚至連樹葉,看過去都是冷色調的黑,黑得讓人發怵。再看頭頂上,樹冠的枝條互相纏繞着,像一張大大的編織的漁網,幾乎把黑樹林的天完完全全給遮蔽起來了,密密麻麻的,給人一種被囚禁的冰冷。只有少許的月光隱隱約約地透著枝條纏錯間的細縫透下來,在地面上形成幾道斑駁的光影,只是讓我感到不解的是,即使裏面存在的光源很少,但我還是可較為清晰的看見裏面的樣子,甚至,在這個遮蔽天日的幾乎說是密閉的空間里,都比在外頭看到的要清晰多。

於是我神使鬼差地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天靈蓋,又抬頭看了奶奶一眼。

奶奶仍舊是沒有回頭,似乎只是在自顧自的漫無目的的走着,我完全摸不清她要做什麼,不清楚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是覺得她在我心裏的神秘感越發的強烈。

咕咕!

就在這時候,我耳畔突然想起了一聲很細微的響聲,這個聲音很小,隱隱約約的就像是要斷氣了一樣,我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聽錯,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那是一種動物的聲音。我再次抬頭看了下奶奶,可是奶奶似乎並沒有聽到這個動靜,還是一如即往地挺直著腰板兒朝着前方走着。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吧,畢竟呆在這個鬼地方難免的疑神疑鬼的,渾身上下的神經幾乎都是緊繃着的,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要草木皆兵的。我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瞅了瞅四周圍,吐了口氣。

可就當我還沒放鬆下來的時候,我的餘光突然瞥到一道奇怪的影子從我的身旁不遠處竄了過去,消失在一頭的灌木叢里。我迅速扭頭去看,但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幾片飄落下來的樹葉子。不過這次我確定我沒有看花眼,是一道棕黃的身影,速度很快,就像一條飄帶被迅速地扯了過去。

咕咕!

與此同時,之前的那陣聲音再一次響起,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的要大聲的多,聽得很是清晰,響聲比較低沉,又帶着尖銳的撕扯,像個狡黠的小孩發出來的聲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黃鼠狼的聲音,也就是我們村裏人嘴裏說的黃皮子。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着奶奶,幾乎是同一時間,奶奶終於也回過頭看着我,眉頭緊鎖著,臉色還是嚴肅的可怕,她黝黑的眼珠子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軒兒,你是也聽到了什麼嗎?」

我愣了一小下,點頭。然後用手指著剛才那道神秘影子掠過的地方:「奶奶,看,就在那裏,剛才有東西竄了過去,很快,看不清。」

奶奶順着我的我手指指著的地方看去,她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慢慢的,臉色一點點的愈發的難看了。片刻后,她朝我走近,彎下腰來,用一隻手搭在我的肩旁上,用一種輕聲的口吻對我低聲說道:「軒兒,集中注意力,仔細看着那個地方。」

我不知道奶奶這番舉動是要我做什麼,不過我也沒敢問,就按著做了,兩隻眼睛就牢牢地盯着那個剛才影子出沒的地方。這時候,我注意到奶奶的另一隻手伸上了我的額頭,輕輕地捂住了我天靈蓋的位置,緊接着,那裏就莫名感覺開始發熱起來,就像是剛才塗在上面的香灰又復燃了一般,燒灼的那種炙熱感叫我難受的慌。

「別動!」奶奶嚴厲地呵責到,按在我肩頭的那隻手用力地掐了我肩胛骨一下,「繼續集中注意力!」

奶奶這麼一掐疼得我都要哭爹喊娘了,但我身子不敢動彈,怕再被打罵,雖然額頭還是熱得不舒服,但索性不去在乎這個了。於是,目光還是毫不動搖地死死盯着那個地方,卯著嘴,臉幾乎給憋得通紅,那個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在屙屎一樣。

緊接着,我感覺到奶奶捂在我額頭上的那隻手在漸漸的撤開,與此同時,我開始詫異地注意到,我眼前看着的那個地方,慢慢地模模糊糊地浮現出一縷縷淡淡的棕黃色的煙來,如同起了霧一般,飄忽不定的,而且似乎在不斷的變得清楚且濃厚起來。當我的天靈蓋被完全露了出來的時候,我徹徹底底地看到了那個地方飄蕩著的黃煙,一絲絲地交錯在一起,在空氣里緩緩地飄動着。

同時,我還敏感地聞到了一股騷味:那是黃皮子身上的那種特有的騷氣。

緊接着,我朝自己的四周圍看了看,頓時就嚇了一跳!我看到周圍的空氣里,全部都分佈着那種詭異黃煙!飄飄然的就像一群群孤魂野鬼似的,雖然煙的濃度稠密不均,但是卻很密集,幾乎遍佈了整個黑樹林的空間!我想到了奶奶對我說的一個詞:妖氣。

「軒兒,你現在看到的,便是妖氣。」

「妖?」

聽奶奶這麼一說,我頓時被嚇得直打哆嗦。這個詞只在我的小人書里出現過,插畫上的妖很是簡陋,模模糊糊的印刷不清楚,所以至於妖到底張什麼樣是什麼樣,都靠我平時自己天馬行空的瞎想。

奶奶這時候從我哆哆嗦嗦的手裏拿過那個藍色的包裹,一面往裏面拿東西,一面對我繼續解釋道:「妖是一種中國的古老生物,它們的樣子稀奇古怪,是可以被肉眼看到的,不過大部分的妖行蹤神秘,人們一般很難注意到,而妖氣是妖身上帶着的氣息,但如果想要看到這些妖氣,就得把藏在天靈蓋的天眼睜開,有很多方法讓天眼打開,比如像進來前我用香灰抹在你的額頭上,那就是其中一種。能看清妖氣能讓我們更好的提防妖的行蹤,記住了,妖氣看起來最為濃重的地方往往就是妖的匿身之處。」

奶奶這麼一說我倒是清楚了許多,不過倒是更加害怕了,看着周圍瀰漫着的黃色的妖氣,咧著嘴幾乎是帶着哭腔對奶奶說道:「奶奶,你帶我看這玩意幹嘛啊?咱們快點回去吧,妖這東西怪邪乎的,指不定到時候我們奶孫倆都給它吞了。」

奶奶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放屁!我從海底抓只鱉上來都比你膽大哩!怎麼有你這個額膽小怕事的孫子,要不是給我徐家留香火,早把你丟下來喂這黃皮子妖了。」

雖然知道奶奶是在嚇唬我的,但是我還是怕的都快尿褲子了,哆哆嗦嗦的,感覺腹部酸酸的,膀胱也是一陣沉甸甸的難受。我緊緊的抓住奶奶的袖子口,生怕這老傢伙一個箭步就給竄出黑樹林外丟下我一個人不管了。

這時候,奶奶在那個藍包裹一陣倒騰后,最後拿出了兩捆紅色出來。這繩子比較粗,紅艷艷的,和我們村裏女人的頭繩差不多,但不同的是這上面還串著一顆顆的方方圓圓的桃木珠和玉塊,晃着銀閃閃的白光。奶奶把其中一根系在了我左邊的手腕口上,另一根也按照同樣的位置系在了她的手上。

「這東西叫做避妖捆繩,是驅邪的一種獨特的法器。拿紅繩串上桃木和玉塊,泡在裝着清晨露珠的瓷碗裏,加鹽加香灰直至自然風乾。露珠為清晨精華,性屬水,,加鹽,所浸泡的法器會有靈性,化水后無孔不入。香灰為焚,性屬火,可滅妖邪鬼魅。瓷碗為燒制,性屬土,可容納萬物。玉塊在八卦八宮裏味乾宮,為佛家之物,性質溫和,性屬金,以慈悲匿惡為本,祛邪避凶。桃木即為鬼怖木,性屬木,伐邪制鬼。而這條避妖捆繩彙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氣,小妖不侵然大妖不避。」

隨後,奶奶拍了下我的腦袋瓜子,示意我緊跟着她,我也不敢有半點鬆懈,就緊緊的跟在她身後,眼睛就盯着奶奶的背影,不敢往兩邊瞥半點下,即使我的餘光還是可以瞄到淡淡的幾縷妖氣。

我不知道奶奶要帶我去哪裏,還是和之前一樣的似乎毫無方向感的在移動,但我也注意到,我們身邊的妖氣越來越濃重,而且有時候我經常會短暫性的耳鳴和頭暈,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環境。

眼前的樹木的數量開始減少,空間和視野不斷地開闊起來,但同時也被不斷湧起的妖氣給籠罩住了,在這個環境裏,自己就像蒸屜里的螃蟹,到處都是滾燙的霧氣悶得自己難受。隨着妖氣的濃度的不斷加劇,我開始感覺到自己左手腕上戴着的那個避妖捆繩有動靜,起初說不出來是什麼,慢慢的,我注意到捆繩上的玉塊和桃木珠在不斷的互相敲碰著,發出噠噠噠的細微聲音,就像寒冷的天上下齒打顫的聲音。這似乎是什麼反應,似乎在暗示自己的並不安全的處境。

說實在話,這時候的自己已經是害怕得不輕了,走起路來都哆哆嗦嗦的,感覺腳底下冒出來了許許多多的海草將自己的腳腕給纏繞住了,讓自己走起路來很是拖泥帶水的,慢吞吞的似乎灌了鉛一樣。起初我的手還會時不時的抓住奶奶背後的衣角,但慢慢的,也不知道是奶奶走得快還是自己走得慢,時常會和她老人家拉開一小段的距離,但是還是在自己可以看到的有限的視野里。但可能是自己有些犯困的原因,整個思維變得有些懈怠,直到最後發現奶奶已經不見的時候還是模模糊糊的。

看到奶奶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的時候,我猛然睜大了眼睛,發現四周圍都是迷迷茫茫的一片片的飄散的妖氣,還有稀疏的幾顆枝條張牙舞爪的樹木。我先是愣了下,隨後哭喪著臉和苦瓜一樣皺巴巴的,想哭卻不敢哭出聲來,就支支吾吾的哼唧著。從小到大,我幾乎都沒怎麼出過門,更不要說什麼走失的事情了,所以面對這種情況,我就是傻呼呼的到處瞎走,完全沒有頭緒,頭腦幾乎都是空白的一片。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自己怎麼長到十五歲的,光是長了個傻個子,不論心智還是膽量連個女娃子都不如,平時去田裏抓個螞蚱都要把我緊張的要死,更不要說獨自一人身處這個詭異的環境裏了。

我一面奶奶奶奶的輕聲呼喊著,一面踉踉蹌蹌地走着,這時候腳底下的土地已經有些泥濘了,黏糊糊更加不好走,加上空氣的濕度變重,我總感覺有冷風不斷地鑽進我的胳肢窩裏。

咕咕!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再一次聽到了那聲奇怪叫聲,拉長著的調子很是空洞。我頓時被嚇得一激靈,差點癱在地上。立刻循聲看去,但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蹤跡,四周還是一層疊著一層的緩慢浮動着的妖氣。我吞了口唾沫,站着不斷亂動,從頭到腳筆直的像根魚竿,兩顆眼珠子不斷的往著兩邊瞥,想要注意到什麼動靜。沒過多久,我的耳畔就傳來一陣莎莎的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旁的草叢中騷動,隨後只聽噗的一聲,餘光瞄到什麼東西從裏頭竄了出來,我便迅速朝着聲音發出的大致方向看去,那是一道棕黃色的影子,和之前見到的一樣,拖着空氣里瀰漫着的黃色的妖氣在我眼前晃過。

「誰!誰在哪裏?」我畏畏縮縮著的沖着那個位置喊了一聲,聲音還有些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手腕上帶着的那根紅繩上的反應更加劇烈了,幾乎是要蹦噠出來的一樣,不斷地在晃動着,發出噹啷噹啷的響聲,吵得我心煩意亂的。

我雙眼一直注視着那片灰濛濛的空氣了許久,始終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風吹草動,一直都是靜悄悄的,看着空氣里的妖氣不斷飄動着,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流露着一種未知的詭異氣氛。再加上手上捆繩的震動,更加讓我緊迫感倍增。

「誰?」

我再次喊了聲,底氣已經明顯不足了,渾身上下漫布著一股酥麻的麻痹感,讓我沒有力氣動彈哪怕半下。再看那片,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不斷浮現出來的妖氣讓我心煩意亂。

過了快要一分鐘左右,面對這種死寂的氛圍,我還是無法沉靜太久,終於還想再喊上幾聲。就在自己剛要開口的時候,對面的空氣里突然波動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響,隨後便看見遠處盡頭的那片黑里慢慢地走出來一個人影!

我頓時嚇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慌張到不知所措,身子像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就算我有意識想要逃走,但是四肢就是不受自己的擺佈。

如同被人牢牢按住肩膀一樣,我就傻傻的呆在原地,不斷的看着那道人影不斷地靠近,腦瓜子上的汗珠也不斷地往下掉。起先那道人影還有十來米,一眨眼就是五米遠了,然後三米,兩米。

這裏的地方雖然視野不是很清晰,但是我還是可以依稀看到那道人影的輪廓,矮的,胖的,肩膀很是寬大,像兩片蒲扇葉扇乎著風就吵着我靠近來了。慢慢地,我就覺得這模樣有些眼熟,隨着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不斷地縮短,我才終於逐漸看清,那是我奶奶!

「奶奶!」我興奮地幾乎要哭出聲來,身子也不再像根緊繃的弦了,徹底放鬆下來。我徑直朝着奶奶跑了過去,猛的一下緊緊抱住她。

「幹啥呢?把你嚇成這樣。」奶奶似乎看到了我通紅的帶着淚花的眼角,很是慈祥地摸了摸我的頭,手掌的條條溝壑的粗糙感讓我感到十分的溫暖。

「你剛才去哪了呀?」我還是依偎在奶奶的懷裏,頭也不抬的問。

「剛才奶奶眼花,沒注意到你沒跟上來。」

我扯了扯她的衣角,說道:「奶奶,別來這裏了,怪可怕的,弄得我提心弔膽的,還是回家吧。」

「好,奶奶這就帶你走。」

奶奶的手繼續撫摸着我的腦袋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時候我突然感覺頭上有些疼,不過我也沒那麼在意。

就在這時候,我耳畔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呼喊聲,似乎誰在呼喊我的名字,起初還以為是什麼幻聽,可到最後,是聽得清清楚的了,是在喊叫我的乳名!而且那聲音,竟然是我奶奶的聲音!

我頓時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隨後我注意到,四周圍的妖氣並沒有消散開來,反而是聚攏得比之前還要濃密了!而且,我左手腕上戴着的那條避妖捆繩,晃動得非常厲害,上面的桃木和玉塊就像下了鍋的年糕,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我鼻子嗅了嗅,才注意到那股瀰漫在我身邊的黃皮子的騷味!

我猛然抬頭,發現我依偎著的這個奶奶,一臉慈祥地笑着看着我,慈祥得詭異,笑得可怕。我也沒想什麼,立即從她的懷裏脫身了出來,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頭上一陣疼痛,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下,放下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上竟然沾滿了血!

我朝奶奶看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摸我頭的那隻手上冒出了長長的帶着彎鈎的指甲,很是尖銳,上面染上的血跡閃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光。她還是對着我笑,笑得很誇張,嘴角的弧度不斷的擴大,慢慢地竟勾到了後腦勺那裏去了!

呲啦!一陣織布撕裂的聲音過後,奶奶的整張臉皮以嘴角為裂口一分為二!血淋淋地脫落在地上,像是麻雀破殼那樣,露出了裏頭的另一張臉!那是一張毛乎乎的臉,棕黃色的毛髮,兩隻寬大豎起來的耳朵,還有尖長的露著一排鋒利牙齒的嘴。那就是一張黃皮子的臉!

那個妖物還是笑吟吟地看着我:

「來,奶奶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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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妖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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