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二十七 窺視之眼後為毒獸之牙

頂着盛夏清晨烤人的陽光，小夜着實愣了一會。

無論如何思考，她都想不通小天是怎麼把詢問一個網址和「遇到什麼事」聯繫在一起的——但按照過往經驗，此刻如果回復「不不什麼事都沒有」就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沒區別了。

少女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起來。

【小夜：謝謝你分享的網址——昨天在山裏撿到一個結實得出奇的對講機，只是有點好奇它的型號是什麼(′?｀)】

小夜猜測此刻是小天的晨讀時間，對方多半正閑着——果不其然，回信沒過半分鐘便到了。

【小天：可以給我看看照片嗎？】

【小夜：當然。】

對講機各個角度的照片被傳送給了信號另一端的人。小夜想像著如果「撿到對講機」是一個沒有前因後果的旅行中小插曲，自己會是什麼反應，又在圖片發送完畢後補充了一句。

【小夜：為什麼深山老林里會掉著這種東西呢，真奇怪。】

隨後，她打開小天發來的網址，登錄后草草地翻了翻。鼓聲奏響的「晨鐘」沒過多久便在山谷中迴響，小夜只好暫時放下手機，洗漱后隨陽羽一起去勇真家吃早飯。

與隔壁的三口之家共進的早餐一如既往地熱鬧，桌上食物也依然是又紅又甜系列。在用餐和出行之間的短暫休息時間中，小夜看到小天已經發來了回信——一個簡明扼要的裝備型號。

打開對應的網頁，小夜的目光立刻鎖定了裝備描述中的某句話。

「該對講機研發於999年10月，是如今在四大部與軍隊中使用最廣泛的型號」。

不到一年前的新型號，目前被大量運用在武裝部門。而現在，這樣的裝備出現在了一個偏僻島嶼上的盜賊團伙手中——任何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小夜垂頭望着屏幕上的黑白字跡默默沉思。她很難想像，一個居住在深山中、主要經濟來源是旅遊業與火之石開採的不起眼民族能夠惹上多麼了不得的敵人，而本能和直覺一同叫囂著，引導向那篇她曾經看過的古老報導。

如今的火焰之民所面對的，真的是來自「現在」的仇怨嗎？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小夜的思緒。來自友人的消息提示在屏幕上方跳了出來。

【小天：橘子群島時常有聯盟派出的探險隊造訪，可能是他們遺落的吧。】

【小天：別太深入野外，很危險。】

見小天如此回復，小夜便知道這一關算是安全過了，頓時放下了心來。她探身望望還在把頭埋在甜果堆里大吃特吃的噴火龍，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小夜：[圖片]】

【小夜：就算不深入也很危險了。當地人太熱情，我好擔心過幾天它變成卡比獸……】

【小天：……】

【小天：（-_-）】

在出發探索前，火焰之民們又一次舉行了簡短的戰時會議。這次的集會主題很簡單——關於偵查範圍改變的通知。

業沒有解釋這麼做的原因，紅髮的人們似乎也不太想細問，拿上新的地圖便三五成群地離去了。

小夜和陽羽依舊按照地圖劃定的範圍，將每個角落都細細搜索了一遍——這次連掉落的雜物都沒能發現，唯一算是收穫的只有擊落了三隻風賊的黑暗鴉。

紅髮的少年看起來還沒有覺得沮喪，在回程路上反而在給同行的觀光客打氣，說着「距離拜火節還有四天，不用着急」之類的話。

而小夜在腦中整理著來到烈焰谷的三天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思緒漸漸轉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陽羽，你說過風賊大多都只擁有兩三隻寶可夢，是嗎？」

「確實是這樣。怎麼了？」

見陽羽疑惑地望過來，小夜搖搖頭沒有作答，將視線投向手中的地圖。

按照目前得到的情報，風賊能夠調動的有生力量並不多。但是，在這兩天之內，他們卻放任在空中偵查的黑暗鴉們被擊傷墜落，絲毫沒有做出應對的意思，彷彿並不在乎「偵查員」的損失一樣——毫無疑問，這樣的做法太過反常了。

香橘島並不是多麼繁華的島嶼，僅有沿海一帶設立了一所寶可夢中心，距離阿蘇山內太過遙遠。而依靠普通的藥物無法快速治好嚴重的燒傷，今天比昨日出現頻率略有下降的黑暗鴉們正說明了這個事實。

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何要源源不斷地給火焰之民送上靶子呢？

偵查員的缺位會令視野掌握出現空白，難道說，對於風賊和他們背後的勢力而言，保證視野已經不再重要；又或者……

目前能夠收集到的確切情報還不夠多，小夜暫時按下了心中混亂的猜測，沒有將它們講出來徒增煩惱。

山民們的晚宴與昨天一樣熱鬧，滿場亂飛的甜點和水果很容易就讓心情沉重的巡邏員們變得開心了起來。酒席……不，果汁席尚未完全結束，祭台處迎神之舞的排練已經開始，也有不少人抱着飯後消食的意圖就地開始進行寶可夢對戰，鼓聲、歌聲與轟隆隆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令整個山谷都像正在山崩一樣吵鬧。

小夜作為一個稀有的紫毛，毫不意外地被不同桌的用餐者拽著跑來跑去，塞了一肚子過量的甜品，飯後的邀戰也是接連不斷。

或許是因為難得見到大體型的水系寶可夢，率先發起挑戰的八歲孩童不假思索地指定了暴鯉龍當對手，還特意聲明了好幾遍「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暴鯉龍聞言大喜，在對戰中真的沒有手下留情，動輒就是地動山搖式衝浪，差點連寶可夢帶訓練家加上周圍的觀眾一起沖跑。

受夠了自來熟紅毛的大水龍呼出一口冷氣，滿以為這下不會再有人煩它了——結果水浪剛一落，就見蚊香眼的紅髮小孩抱着蚊香眼的火稚雞，轉着圈發出了快樂的喊聲。

小夜和暴鯉龍的面前呼啦一下排滿了等待對戰的未成年小孩，「我也要被泡水」「想洗冷水澡」「咬我一口咬我一口」的童言童語填滿了空氣，梗得暴鯉龍一口氣沒喘勻，差點昏厥過去。

偏偏它的訓練家一點都不體諒它的心情，還在和那隻大蠢龍故作天真地一唱一和。

小夜：暴鯉龍，你人氣好高哦，真羨慕你。

噴火龍：啊嗚啊嗚。（羨慕羨慕）

暴鯉龍：*@￥*&@%！（口吐芬芳）

當苦命的暴鯉龍終於被放過時，連迎神之舞的練習都已經結束，山間夜晚變得安靜了許多。稀稀落落的丹羽燈沿河飄蕩，在一片漆黑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

暴鯉龍顧不得什麼形象了，一頭撞進主人的精靈球里再也不肯出來。

小夜招呼著其他玩樂的寶可夢集合，準備返回住所休息。當她在果子堆里撈鬼斯通時，路過者談話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飄入耳中。

「哎，你說現在咱們頭頂上有沒有黑暗鴉？」

「肯定有，他們不就喜歡在晚上偷窺咱們嗎？反正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眼不見心不煩咯。」

癱在水果中間的鬼斯通看到那隻伸向自己的手突然停頓住了。隨後，少女直起身，暗淡的晶藍色光芒在眼底閃動起來。

在波導的世界中，大面積的波紋如同海浪般直衝而上，掃過頭頂每一寸空氣，直到三四十米高時才逐漸渙散。與此同時，波導使者收到的反饋信息令其皺緊了眉頭。

夜空中一片寂靜，根本沒有黑暗鴉的影子。

當小夜踏上返回的道路時，皮丘已經睏倦地打起了哈欠，慢吞吞地鑽進小夜的兜帽里打盹。於是，訓練家也加快了腳步——剛才的大範圍探測沒能找到「偵查員」的蹤跡，倒是發覺練完迎神之舞的陽羽已經先行歸家，正在旁邊的空地上陪同寶可夢進行例行訓練。

小夜沒有打斷他的訓練，遠遠地打了招呼后便站在門邊，觀看山民少年的晚間運動項目。

陽羽在訓練過程中開口講話的次數並不多。力壯雞隨着主人擊掌或踏步的聲音而有節奏地動作，時而靈巧地在樹枝房檐間跳躍，時而將橙黃的光纏繞在雙腳上，每一次踢擊都引動着擠壓空氣般的爆鳴聲。

二連踢、劈瓦、衝天拳——它的動作矯健又靈敏，拳腳開合蓄滿力道，幾乎有些神似白蘭的艾路雷朵。

只是少年一開口，力壯雞那副眼睛眯成縫的乖巧模樣就一點都不像艾路雷朵了。

「說起來，我還沒有和你的力壯雞戰鬥過呢——它是你最強的寶可夢，對吧？」見訓練結束，小夜這才微笑着迎上去。

「沒錯。你有興趣的話我們自然奉陪。」陽羽痛快地點點頭，抓過毛巾擦了擦沾到臉上的塵土。力壯雞似乎也很樂意打鬥，蹦蹦跳跳地圍着小夜「啾」了幾聲，完全沒有之前把拳頭舞得虎虎生風的氣勢，倒是有點像還沒進化的火稚雞了。

「說起來，我似乎從來沒見過你的力壯雞用火系招式？」小夜略帶好奇地問道。

陽羽愣了一下。

「嗯……其實是有原因的。」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力壯雞的頭。幼雞寶可夢望着訓練家的目光清澈，彷彿沒有意識到主人談論的正是它自己。

「自從它進化成力壯雞之後，就沒辦法用出火系招式了。」

第四日。

晴朗的好天氣終於結束。陰沉的烏雲籠罩了南國小島的天空，綿綿細雨將空氣染得愈發黏稠。

下雨在南國群島是再常見不過的天氣，只要沒有演變成大暴雨，對於山民而言就完全不影響出行。只是灰黑的天空像浸了墨汁，彷彿蘊含着什麼不祥的預兆，即使如火焰之民般沒心沒肺，情緒多多少少也會受到影響。

或許是在兩天的觀察后終於確定了觀光客有能力完成巡邏員的所有工作，始終在阿蘇山邊緣徘徊的小夜和陽羽兩人終於收到了靠近火山口的探索範圍圖。

據陽羽所說，火焰之民曾經發現過幾處風賊的臨時落腳點，大多都分佈在阿蘇山西北側，且距離火山口較近。今天他們被分配到的地點位於火山口正北方，與一處風賊落腳點十分接近。

互相囑咐了注意安全后，兩人頂着細雨出發，與老搭檔森林蜥蜴和力壯雞一同快速趕往探索地點。

雨水會影響人的視覺和聽覺，但無法影響波導的探測能力。兩人依舊按照前幾天的速度在山間行進，看似走馬觀花，實則已經細細檢查過每個角落。

直到某一刻，小夜驟然停下了腳步。

十米的探測半徑其實並不算大，當她察覺到有兩個生命體飛速靠近時，只來得及倉促地喊了聲「小心」。話音未落，風賊披着短斗篷的標誌性身影已經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

深灰色的面巾蒙住了賊人的大半張臉龐，但小夜敏銳地感覺到了那兩雙眼中流露出的瘋狂與惡意。下一瞬間，其中一人揚起手，將什麼東西擲到了陽羽腳下。

雨水的幕簾令陽羽沒能看清不明物的模樣。還沒來得及睜大眼睛細細打量，紫發的少女猛地橫插一步，護在他身前，晶藍的光幕瞬間立起。

「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在林間震蕩開來，雜草、枝葉與彈片混合在一起，在空氣中狂舞。

那爆炸的聲音太過異常，根本不是招式碰撞會發出的聲音，本能地喚起了人心中的恐懼。半透明的脆弱光幕寸寸龜裂，熾風與衝擊波極具攻擊性地撲面而來，猝不及防的被攻擊者幾乎無法站穩。

巨大的危機感令少年瞬間寒毛聳立。

「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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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稀稀落落的丹羽燈沿河飄蕩，在一片漆黑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

火焰鳥：（豎起並不存在的耳朵）讓我再來聽聽大家的願望……

山民A：我想被暴鯉龍泡水！

山民B：我想被暴鯉龍沖走！

山民C：我想被暴鯉龍咬一口！

山民D：我想養一隻暴鯉龍！

火焰·懷疑鳥生·鳥：……到底誰才是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