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二十八 如利劍般刺入烏雲之間

手榴彈的迸裂所產生的火光遠比寶可夢的招式更加冰冷無情，在轟隆隆的聲響中，紅髮少年的恐懼幾乎直衝頭頂。

好在擋在他身前的人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用肉體去承受了熱武器的威力——倉促而成的晶藍光壁破裂后，青草旋風平地而起，將爆炸的力量化去大半。穿透森林蜥蜴的草之誓言的只有零星的衝擊波與碎彈片，它們在少女護著頭部的手臂上劃下淺淺的傷口，雖然依舊令鮮血絲縷滲出，但終歸不過是擦傷罷了。

陽羽抽出了背後的彎刀，揚手一刀斬向灌木叢，兩人趁着落葉與砂石飛舞快速換位，避過了緊跟着襲來的毒針。

常年居住於此的山民早已練就了在層層疊疊的枝葉中辨認出人影的眼力。他看到兩個風賊正站立在不同的方向，尼多王與尼多后咆哮著踏步而來，馬上就要發起下一輪攻擊。

小夜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思考風賊為何發動襲擊，又怎樣得到手榴彈這種問題的時候了。

「我掩護你。」

小夜頭也不回地說道，紅光同時射出，將森林蜥蜴拖拽著回到球內，取而代之的是高聲咆哮的橘色炎龍。熾熱的風暴隨着它的雙翼扇動而起，毫不講理地來了個範圍aoe，將高溫氣流糊了對面一臉。

陽羽當然明白小夜「掩護」的是什麼，立刻躲藏到噴火龍背後拿出手機，將約定好的「遭遇襲擊」短訊發出。

尼多王噴出的泥彈與火焰碰撞，激起灰黑的煙霧。力壯雞藉機上前，重重一拳打得尼多后嘴歪眼斜，蓄滿力道的招式也泄了氣。等到被攻擊者怒瞪着眼睛想要反擊，靈巧的力壯雞早已蹦跳到了其他地方。

「消息已經……」陽羽的話在中途頓了頓，突然染上了錯愕的音調，「等一下。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三組……」

話音未落，刺耳的巨聲從頭頂傳來。那聲音粗嘎難聽，彷彿利器在玻璃上用力摩擦一般，而隨音波而生的光環朦朦朧朧，在雨中看不分明，卻又無比準確地籠罩了以噴火龍為中心的圓形範圍。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開始凝固，小夜只感覺到身體一滯，像被按了慢放鍵一樣動作遲緩起來。

一個趔趄差點墜落的噴火龍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大地已經震動起來。尼多王和尼多后同時怒吼著拳擊地，土黃色的光點注入大地，柔軟的泥土化作突刺飛速延伸，將來不及後撤的力壯雞遠遠擊飛了出去。

眼看地突刺在逼近，陽羽短促地喊了一聲「我來」，精靈球應聲而出。九尾的身形尚未從紅光中徹底顯現，無形的精神力已經開始凝聚，托舉著自身和兩個訓練家飄浮而起，避過了那氣勢洶洶的大地之力。

伴隨噪音而來的凝滯感來得快去得也快。憤怒的噴火龍一腳踏碎地刺，順帶着製造了一場小型地震，令風賊和他們的寶可夢一陣歪歪斜斜，追擊的招式也都落了空。但這並不能令人感到輕鬆——波導之力朝向天空蔓延，捕捉到了被茂密的樹冠所掩蓋的、甚至難以數清的生命氣息。

紅髮的少年有些惶然地仰頭，試圖從黑壓壓的枝葉間辨識出敵人的影子。

小夜知道他在想什麼。在深山中，天空戰場是能夠輕易跨越地形與空間的領域，如果自己遭到了襲擊，那麼……其他人呢？

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別擔心，會很快結束的。」

晶藍的電光從少女腳下綻放，那道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雨幕中，彷彿一抹幽魂。

下一秒，正欲指揮尼多王反擊的風賊只感覺一個人影呼嘯而至，幾乎要正面撞到自己臉上。隨後，撕裂陰雨的白光狠狠刺進眸中，風賊還沒來得及捂住發痛的雙眼，便被強烈的麻痹感貫穿全身，頓時脫力倒地。

皮丘的閃光與電磁波制服一個人類只需要短短一兩秒。察覺到訓練家遇襲的尼多王剛一轉身，被虎視眈眈已久的噴火龍抓住了破綻，銀光乍現的尾尖狠狠抽在它的後背上，令大塊頭摔了個狗啃泥。

在混戰中總是反應奇快的陽羽並沒有給尼多王站起身的機會。他發出響亮的唿哨聲，從天而降的力壯雞一擊飛踢重重落在尼多王的頭部，再皮糙肉厚的寶可夢也經不住這樣的打擊，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九尾的神通力已經運轉到最大功率，渾身的毛髮都籠罩了一層瑩瑩藍光。另一個風賊被精神力攻擊砸得暈頭轉向，一時站不起身，毒屬性的尼多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眼見同伴已經被擊倒，尼多后不管不顧地吼叫起來，硬是掙脫了九尾的精神力束縛。沾滿紫色液體的毒針暴雨般傾瀉而出——

「火之誓約。」

一排火柱平地而起，化為盾牌吞噬了毒針。

冰涼的雨水無法令火焰光柱熄滅，卻化為了植被的天然防護層——小夜知道，被水浸濕的木頭是極難點燃的。

拜這場雨水所賜，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最強的殺招來結束這場戰鬥。

熾烈的火柱一道道交錯，一晃眼間便將尼多后包圍在中間。與此同時，訓練家下達了最後的指令。

「——過熱。」

高溫與高溫的碰撞帶來了轟轟烈烈的大爆炸，火光將山林映照得彷彿盛夏晴空，碎石沙土被震得撲簌簌落下，幾乎造成了山崩般的聲響。

小夜確信，身處爆炸中心的尼多后無法承受住這一招的威力，但失控的能量輸出同樣帶來了隱患——上空細碎的枝葉被燒穿，雖然殘餘的火星很快便被雨水澆熄，不會釀成森林火災，兩個年輕人和他們的寶可夢所處的位置卻沒有了唯一的視線屏障。

少女清晰地感覺到一道令人發寒的目光從背後鎖定了她。示意噴火龍隱藏身形后，她毫不猶豫地一個側翻滾，與天降隕石般的暗影球擦身而過。

能量球體在地面上炸出一片焦黑。而波導探測的視野中，下一發攻擊已經瞄準了另一個訓練家。

「陽羽！」小夜喊著同伴的名字，示意其後撤。

生在阿蘇山的陽羽比起擂台，更習慣於在林間作戰，從來不會在戰場上犯什麼低級錯誤。可是，他現在卻像沒有聽到小夜的聲音一樣，只是呆愣地站在那裏，凝望着面前因爆炸而愈發扭曲膨脹的烈焰。

小夜一愣。

她看到少年的側臉被映得通紅，火焰照進同色的眼眸里，幾乎暈染出了幾絲恐懼的意味。

彷彿被施了定身法的陽羽在那一刻大腦有些混沌，猝不及防的情緒一擁而上，令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猛烈的衝擊力重新喚醒他的思維——紫發的少女與他撞作一團，毫不收斂的力道令這一撞簡直像是在攻擊對方。

下一刻，爆炸聲幾乎是貼著耳膜響起，只將人震得天旋地轉不知攻擊來自何處。陽羽被用力拽了一把，踉踉蹌蹌地起身，只能隨着那股力道一通狂奔。

噴火龍吐出火焰束，將接連而來的暗影球攔截在空中，掩護著兩個訓練家奔入密林。直到樹枝與葉片將頭頂的天空徹底遮蓋住，小夜這才放心地停下了腳步。

「抱歉，撞疼你了嗎？」小夜招手示意噴火龍貼近樹榦藏好尾尖的火苗，隨後將關切的目光投向陽羽。

少年連連搖頭，「沒事，我不該發獃的……」

他的話講到一半便頓住了。

在一片翠綠的林中，地上星星點點的紅色顯得無比刺眼。目光追尋顏色的源頭看去，痕迹一直蔓延到小夜的腳底——直到此刻陽羽才發現，對方褲腳的白色布料已經被鮮血浸透，雨水令色彩暈開，變成大片大片的深紅，其中還夾雜着暗影球留下的斑駁焦痕。

「……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陽羽愧疚地垂下頭。他見到過小夜認真作戰時的速度，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波導使者根本不可能被這麼輕易地傷到。

「嗯？」

小夜一臉莫名地順着陽羽的視線低頭，然後「啊」了一聲，彷彿現在才注意到那個傷口的存在。

「別在意，這沒什麼。」

少女的神情有些淡漠得過分。陽羽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方已經轉變了話題。

「之前你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遭到了襲擊？」

「嗯，是的。」陽羽看了看手機，「還有三……不，五組人。」

「你的族人們有多少能空戰？」

陽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抿了抿嘴唇回答道，「只有靖睦叔叔和晴奈姐有能在空中乘騎的寶可夢。」

「我知道了。」

觀光客點點頭，神情居然並不怎麼沉重。

她招呼噴火龍靠近，小聲交代了幾句話。陽羽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伸手想要抓住小夜，「等等……」

少年的聲音被淹沒在鳥類高亢地啼鳴聲中。他看到小夜已經翻身乘到大比鳥的背上，褲腳的血跡染在淺金色羽毛表面，竟有種流光溢彩的錯覺。

鳥兒張開寬闊的翅膀，有微小的旋風在周身流轉。

「我去去就回。」

小夜向自己的同行夥伴笑了笑。下一秒，狂風大作，擁有金色羽毛的大鳥展翅高飛，炎龍緊隨其後，激蕩起滾燙的風浪。枯枝敗葉被翻卷著飛舞，站在地面上的人不得不短暫地閉上眼睛。

電光一閃的光帶中混雜着電流，推動着大比鳥如利劍般斬斷枝葉、穿透林幕，刺入「烏雲」之間——

不，那並非烏雲，而是一眼望去難以數清的、盤旋在陰雨天幕中的黑暗鴉群。

====================

小劇場：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烈焰谷遊記]完成度已達到50%。

系統提示：檢測到隱藏信息觸發率達到100%，主線任務[烈焰谷遊記]升級為[阿蘇山的火光]，請玩家注意存檔，謹慎作戰。

建議等級：LV.60

小夜[LV.30]：（淡定）哎，這次才比我的等級高一倍啊，穩了穩了，正面剛。

陽羽[LV.30]：（慌亂）誒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