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四十八章 黃泉路上不回頭

一千零四十八章 黃泉路上不回頭

更怪異的是,隨着離關帝像越來越近,我又漸漸感覺它的五官變得越來越模糊,甚至從它身邊越過以後,我竟忘了它原本是什麼樣子了。

就算是藉助鬼眼去看,關帝像的臉上也是灰濛濛的一片,如同蒙了濃霧一樣,根本看不到五官。

本來我是打算後退兩步,再用肉眼看看關老爺的模樣,還沒等我撤開腳後退,偃雨就在一旁提醒:「這是黃泉路,只能朝着一個方向走,不能回頭。」

我腳下頓時一滯:「黃泉路?」

偃雨也停了下來,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嘴上則說着:「以前我原本有兩個叔叔和一個大伯,可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小叔不聽我爸的勸,在這條路上折了一次方向,從那以後,他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找到他。」

提及這段往事的時候,偃雨說得非常籠統,弄的我有些懵:「什麼失蹤了,在哪失蹤的?」

偃雨依然沒敢回頭:「就是……我小叔當時走了回頭路,從那以後就沒了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知道他是半路上憑空消失了,還是離開棧道以後遭遇了不測,因為同行的人都不敢回頭去看他。」

說起這番話的時候,偃雨的聲線明顯有些發顫。

我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覺得確實沒有必要冒險,於是決定繼續向前走。

路上,吳林問過偃雨,如果不能走回頭路,那我們怎麼出去?

偃雨說,一旦上了這條棧道,就只能一直沿着一個方向走,想回去也容易,只要走到盡頭,先下棧道,然後再反過頭來重登棧道,按照原路返回就行了。

照他這麼說,這還真是一條黃泉路。

黃泉路上不回頭,一回頭,便永世不入輪迴。

想必偃雨口中的那位小叔,結局不會好到哪裏去。

關帝像的輪廓在鬼眼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與此同時,我也能漸漸感覺到腳底傳來一陣陣生硬的悶痛,就是那種因為走的路太多而產生的腳痛。

入行這些年,我都忘了自己走過多少路了,每一次長途奔波確實都讓人感到疲憊,但不管走多少路,路況有多惡劣,我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受到腳痛。

這事兒有點邪性啊。

我朝着吳林那邊瞥了一眼,吳林也看向我,還衝我皺了皺眉。

這時,就聽走在前面的偃雨開口道:「黃泉路上無客棧,不能休息。如果這條路走完都沒有感覺到累,那它就不是黃泉路了。」

說着,偃雨還抬起袖子,用力擦乾了額頭上的汗,隨後才將竹葉壓在嘴裏,繼續吹奏曲子。

他明明有人偶代步,怎麼還能累得滿頭都是汗。

我又和吳林對視一眼,吳林眼中帶着幾分疑色,但沒開口說話。

這地方着實邪性,我也看不出其中的玄機,就算吳林現在問我什麼,我也沒辦法給他答案。

異樣的疲憊感和腳掌不時傳來的痛感影響了我對距離的判斷,我也不知道我們究竟走了多久,只記得約莫在三個小時之後,視線中終於顯現出了棧道的盡頭。

棧道對面是一口黑漆漆的大坑,由於距離還比較遠,我也無法判斷那個坑有多深,只不過此時它在我的嚴重,就像是一條開在隧道盡頭的血盆大口,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吞噬。

當初在泅水盪底看到巨大深淵的時候,我也有類似的感受。

離得近了一些后,依然無法判斷大坑的深度,此時我只能看到坑口下方漂浮着一團團雲霧似的東西,但它們給我的感覺都很模糊,看不真切。

一下棧道,偃雨立即從人偶背上跳下來,跑到一座無字石碑旁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這地方靜得很,那一陣陣清晰無比的嘔吐聲,實在是弄得人胃口發緊。

離開棧道以後,疲憊感和腳底板傳來的痛感都消失了,我嘗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腳,又轉身朝棧道上望去,試圖通過觀察棧道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從偃雨那邊傳來的聲音老是在我耳邊環繞。

吳林反倒對棧道沒什麼興趣,他盯着偃雨看了一會兒,一直到偃雨不在猛吐,才面帶不爽地轉向我:「這小子還不如你們家的李二狗。」

吳林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那就得從偃雨為什麼嘔吐說起了。偃雨的胃有沒有毛病,我說不好,畢竟我不是醫生,但我百分之百確定,他之所以吐成這個樣子,和胃病沒有直接關係,是走棧時引發的極端緊張導致他的身體出現了應激反應,現在,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他才吐成這副熊樣。

幾年前的李淮山確實不堪大用,但至少他的膽氣還是足的,從來沒有緊張成這樣過。

我笑了笑:「二狗現在也算是箇中高手,不能用以前的眼光來看待他了。」

吳林撇撇嘴,嘴角上揚著一股子輕蔑的味道。

他肯定不相信李淮山一夜之間成了高手,說真的,如果我不是親眼見證了李淮山和黃玉忠的變化,我也不敢相信他們的變化。

偃雨反手拍著自己的後背,擰著張臉走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難受還是怎麼了,我感覺他朝這邊走的時候就一直想說話,可一直到了我跟前,那張半張的嘴裏還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我不得主動問他:「怎麼走,下坑嗎?」

偃雨點點頭,用力咽了口唾沫:「下去之前我得先交待一下,以前我跟着我爸和叔叔伯伯們下來的時候,最遠就走到這兒了,這個坑我沒下去過,不過聽我爸說,雲海下面相當兇險,一個不留神就得灰飛煙滅,所以咱們得小心點。」

聽他那聲線都哆嗦成什麼樣了,那感覺,分明不是囑咐我們小心,而且想勸我們回去了。

吳林朝大坑邊緣湊了湊,將光束打進坑裏:「你說裏頭的這些霧氣是什麼?」

「雲,」偃雨回應:「從天上引來的雲,深厚,是個被濃縮的雲海。以前我聽我爸說,這一道雲海,隔開了兩個世界,雲下頭的那個世界,和咱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不一樣的。」

我問他:「雲層下頭有什麼?」

「我沒下去過,不過聽我爸說,緊挨着雲層的,就是座二十三層的鬼樓,咱們必須先抵達鬼樓的樓底,再爬上鬼樓的頂樓,才能找到繼續向下走的路。」

這傢伙太緊張,說話的時候措辭有點問題,好在大致上還能聽懂。

吳林又開口問道:「這個坑有多深?」

偃雨強行穩住氣息,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哆嗦:「很深,你們帶來的鋼索肯定不夠長,咱們只能攀著牙石下……下去。」

牙石?我估計他是想說,坑壁上有事先安裝好的石芽吧,可我用鬼眼反覆掃視坑壁,只看到被蝕滑的壁面,根本沒看到突起的石頭。

這貨不會是太緊張,把他爸說過的話都給記錯了吧。

吳林比我直接,不做任何推測,直接拋出問題:「你說的牙石呢,怎麼看不見。」

「你等會兒,先讓我平靜一下。」偃雨用力朝吳林擺擺手,接着後退兩步,稍稍和大坑拉開一點距離。

我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偃雨開始在距離坑口三四米的地方活動手腳,看他做出來的動作,好像是在演練一種十分古老的行操,這套操的節奏非常舒緩,活絡的幾個穴位也確實有放鬆身心的作用。

起初我以為他這麼折騰純粹就是為了讓自己放鬆,心想這老小子忒特么浪費時間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帶上他,關鍵他練操的時候就跟聾了似的,你跟他說話他都不帶搭理你,特別欠揍。

但隨着他一遍一遍將遲緩的套路打完,我竟意外地發現,在原本完全沒有修為的偃雨身上,竟隱隱浮現出了一股淡淡的靈韻。

那可不是靠着後天修鍊能得來的靈韻,算不上精純,更談不上滂湃,卻給人一種十分自然的舒適感,有如微風拂面。

這樣的靈韻,是先天的,只不過平日裏它藏得太深,需要通過一點的手段才能發散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偃雨突然停下了動作,急慌慌地沖我喊:「快,刀!」

沒等我做出反應,吳林已經將一把小刀塞進了偃雨手裏,偃雨也沒含糊,橫刀一抹,在手心處劃出了一道不足一公分半長的口子。

一小縷鮮血順着這道可有可無的傷口流出來,連同偃雨剛剛催出來的那一點點靈韻,也隨着這些血液滴落在了岩地上。

這裏的岩層彷彿能夠敏銳感應到血液中的靈韻,只一個瞬間,靈韻被混雜着一小部分血液中自帶的生氣被吸入了地面。

那真的是被吸進去的,從我的視角來看,靈韻入地的情景,和水池裏的水被吸入下水道差不多,有一個快速盤旋,形成漩渦的過程。

靈韻一經入地,地殼下便傳來一陣明顯的震,與此同時,我從鬼眼中看到大坑的坑壁上探出了一大片參差不齊的牙石。

那些石頭看似尖銳無比,有些還帶着倒鈎,就如同一大片胡亂生在坑壁上的鯊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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