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四章 裝睡的人

三百一十四章 裝睡的人

庄有學說:「船靈啊,說白了就是船員的執念。我們快到西海固了,見面以後詳談吧。」

過了一小會,電話里又傳來了包有用的聲音:「先掛了啊。」

話音剛落,電話就斷了。

我將手機塞回口袋,又朝堡子裏看了看,李淮山醒了,這會正十分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東屋那邊依然沒有動靜。

也不知道還庄有學和包有用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到他們兩個。

反正眼下也沒什麼事,等就等吧。

正好提到了庄有學和包有用這兩個人,我又想多說兩句。

在我出門遊歷的這一年裏,和他們的交集很多,在這段日子裏,凡是我經手的案子,都是由他們兩個來收尾的,不過大部分案子對於我的人生來說無關痛癢,我也不打算詳細去聊,畢竟如果每一個案子都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估計花上幾百萬字也說不完。

但對於庄有學和包有用這兩個人,我還是要說一說的。

之前已經提過了,庄有學是寄魂庄屯蒙一脈的首席大弟子。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2012年年關前後,他師父夏宗明決定到北邙山隱居,從此以後,他就成了屯蒙一脈的掌門,從那時候開始,庄有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寄魂庄,除非行當里出了大事,否則輕易不在外面走動。

雖然身負着「首席弟子」以及「掌門」這樣的名號,但庄有學和所有的屯蒙一脈門人一樣,沒有術法方面的傳承,也幾乎沒有修為,但行當里的人都對他敬重有加,就連空雲道長和張真人這樣的老前輩,也和他私交甚篤,早年我一直以為,庄有學之所以能在行當里吃得開,除了寄魂庄的名頭正盛以外,完全得益於這個人的品行和風度遠超常人,甚至於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打心底里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庄有學雖然道行很弱,卻擁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敬重的能力,用行當里的話說,他在筮卜算命方面的造詣,已經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境界。而用空雲道長的話說,庄有學這個人,是可以預知未來的。

可這樣的能力同樣有着很大的副作用,畢竟泄露天機者,必遭天譴,所以除非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庄有學很少動用自己的能力,據他自己說,如果他泄露的天機太多,不光他要遭受厄運,就連寄魂庄也有萬劫不復的危險。

而包有用則是行當里首屈一指的消息通,除了各大宗門中那些不外傳的秘辛,行當里的事,包有用可以說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他在全國各地都有大量的眼線,但凡行當里有一點風吹草動,第一個得到信的人,肯定就是他。

不過和庄有學一樣,這個包有用也是一條潛龍,他掌握的消息雖多,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隨便對外人說。

寄魂庄有三脈傳承,屯蒙、豫咸、守正,包有用是豫咸一脈的門人,但至今也就是個門人而已,零七年的時候,豫鹹的掌門人應該還是趙宗信,如今的掌門人叫馮有義,我和馮有義的交集不多,只是聽說,這人是行當里出了名的老狐狸,心思之狡詐、城府之深,極少有人能望其項背。

據說馮有義早年是干刑警出身,常年接觸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導致本人也比較陰暗,雖說沒聽說他干過什麼壞事,但行當里的人似乎都不願意和他來往。

不過這些內容都是我道聽途說來的,幾年前我曾和馮有義見過一面,覺得他雖然不像庄有學那麼招人喜歡,但也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你可能覺得奇怪,為什麼像包有用這麼有本事的人都當不上掌門,卻讓一個陰險狡詐的馮有義奪了位子。

原因很簡單,包有用的本事只是在我們看來很大,但放在整個寄魂庄,他根本排不上號。

如今寄魂庄的三個掌門放在行當里,那都是不世出的大拿,可詭異的是,這三個人齊聚一堂,竟然非常的和諧,從來沒聽說過人家鬧過什麼矛盾,這在仉家人看來,簡直難以置信。

仉家人只認一個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就拿二爺和仉恆來說,在外人面前,他們表現的和和氣氣,一幅和諧共處的樣子,實際上在暗地裏,這兩個人斗得比誰都歡。

人都說在我們這個行當里,家族往往鬥不過宗門,存活的時間也不如大多數宗門長,行當沒落的時候,首先凋零的,也往往是這些所謂的世家門閥。

對於那些從小就在家族裏成長起來的人來說,這樣的說法根本入不了他們的耳。可我卻一直認為,這樣的說法確實是有道理的。

別的不說,只要拿寄魂庄和仉家做一做對比,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只可惜家族宗親們是不可能思考這些問題的,尤其是那些老世家的掌權者,他們是家族企業中的既得利益者,就算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可能承認宗族內鬥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對於此,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也是無能為力,畢竟你可以叫醒睡着的人,卻叫不醒那些裝睡的人。

我一直以為,就是這些裝睡的人,加快了整個行當的沒落。

不過在零七年十二月的那個夜晚,我還沒有想到這些,更不會想到,幾個月以後,我將會在仉家新生代的內鬥中扮演主角。

那天晚上,我只是背靠着牆垛,放空大腦,等待時間一點一點地從我身邊流逝。

包有用他們沒讓我等太久,清晨五點多的時候,一輛四輪驅動的重型越野衝上了黃土坡,朝着堡子這邊疾馳而來。

透過碩大的前車窗,我一眼就看到開車的人是包有用,庄有學正靠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小睡,儘管車子顛簸得很厲害,卻一點都沒有打攪他的睡意。

直到車子在堡子門口停下,庄有學才立即睜開了眼睛。

包有用快速下車,但不急着進來,雙腳落地以後就從車後座上拿下了一個風水羅盤,轉過身,面朝著死人坡方向觀望起來。

隨後副駕駛車門被打開,車后廂的另一扇車門也被打開了。

庄有學下了車,跟在他身後一起下來的人,是邢偉。

自上次一別,我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見過邢偉了,也不知道他在這大半年裏經歷了什麼,整個人看上去竟然有些蒼老,下車以後也是耷拉着眼皮,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我跳下牆頭,快步走到庄有學跟前的時候,邢偉還衝我笑了笑,就連他的笑容看起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庄有學簡單地向我了解了一下堡子裏的情況,隨後就腳步如風地進了院子,包有用正查看死人坡那邊的風水,暫時沒功夫搭理我。

邢偉將後背貼在車門上,藉此來支撐疲憊的身子,隨後又從口袋裏摸出了煙包,問我一句:「你抽煙嗎?」

我也沒客氣,從煙包里抽出兩根煙,一根塞進邢偉嘴裏,點火幫他點上,另一根留着自己抽。

邢偉吞吐了兩口雲霧,沖我笑了笑,說:「來的路上聽說你把這邊的事都處理完了,我可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啊。」

我問邢偉:「你咋了這是,才多久不見,怎麼萎靡成這個樣子了?」

邢偉一臉無奈地沖我擺擺手:「嗨,別提了,從東北老林出來以後,我就帶隊去了野人山,差點沒被折騰死,這幾個月下來,我每天睡覺的時間基本不超過四個小時,早熬下去,早晚得出人命。」

他這完全就是在抱怨了,而且我聽得出來,他不是在向我抱怨,而是向包有用抱怨。

包有用看過了風水,這會才走了過來,笑着對邢偉說:「你算好的了,我當偵察兵那會,可比你慘多了。來,分根煙。」

邢偉一邊說着:「你自己不是有煙么,怎麼還管我要?」,一邊舉起手,將煙包遞到了包有用面前。

包有用抽出一根煙,也不點,就這麼拿在手裏,隨後又沖邢偉笑了笑:「因為我摳啊。」

邢偉翻了翻白眼,沒說話。

這時包有用又回過頭來對我說:「本來野人山那邊的事,組織上是打算讓有道去的,可有道落了一年的功課,現在正是趕功的時候,我們就沒讓他去,反正野人山那邊也沒什麼大事,邢偉帶着人過去看看也就行了。」

邢偉接上了話茬:「什麼叫沒什麼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野人山是什麼地方,進去以後能活着出來就不錯了,我帶着十個人進山,差點就沒能出來。唉,今年我本來還打算好好練練新兵呢,你們這麼一搞,全給耽誤了。」

包有用:「你不會帶着新兵去野人山嘛,順道也給他們加加練。」

這番話又得了邢偉一頓白眼:「你別鬧了,我要是帶着新兵進去,沒準一個都活不下來。」

我也是一時好奇,就多嘴問了句:「野人山那邊出什麼事了。」

就聽包有用說:「也沒什麼大事,你就別瞎打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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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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