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朋友是什麼

第四十九章 朋友是什麼

說到這,他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沒點燃,就是將煙夾在手裏,繼續說道:「孫傳勝前往馬步屯,需要一個合理的緣由,這樣咱們才能自圓其說。也是夏宗明一早就算到了你去去馬步屯,孫傳勝才將新兵試訓的地點選在那裏。」

我問:「夏宗明是誰?」

「寄魂庄的大掌門。」二爺說:「他在筮卜算命上的造詣,放眼整個行當都是屈指可數,你這次能順順利利地回來,也是託了他的福。」

說完,二爺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晚上還沒吃飯吧?」

我知道,他是打算終止這次的談話了,雖然我心中還有很多疑問,可二爺既然不想再說下去了,我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不是我不想問,而是怕問得太多,會從二爺口中得知一些我沒辦法面對的事。

我沖着二爺笑了笑:「還沒吃呢。」

「正好我從寄魂庄弄回來不少特產,」三爺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朝着屋子那邊招了招手:「立延,你們幾個把餐桌搬出來!」

仉立延和七爺很快搬著餐桌出來,二爺又回屋拿出了一個行李包,那裏面裝了大量塑裝食品,大多是一些肉乾類的東西,也有一些速食蔬菜。

至於那天晚上具體吃了什麼,我真是沒多少印象了,只記得二爺喝了不少白酒,吃飯的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默狀態,偶爾說兩句話,也大多是讓我多吃點,要麼就是這個菜不錯,那個菜味道很好,讓我別怕辣,好好品嘗一下。

三爺和仉立延他們十點鐘就離開了,李淮山躺在客廳沙發上,依然沉睡不醒。

我還是和平時一樣泡了葯浴,從澡堂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二爺正坐在沙發上,盯着李淮山出神。

「李淮山的事情怎麼處理?就讓他一直待在仉家嗎?」我用毛巾擦著頭,走到了二爺身邊。

二爺沉寂了一小會,突然問我:「若非,你有朋友嗎?」

我笑得有些尷尬:「女朋友算嗎?」

一提到小惠,我又想起了她二伯的事,接着問二爺:「對了二爺,趙廣安的事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二爺撇了撇嘴:「還能怎麼辦?從九六年到現在,趙廣安和她老婆盜了五座大墓,光是經手的一級文物就不下十件,加上他們兩個手裏還攥著三條人命。這些罪名加起來,夠他們倆死好幾回了。」

從趙廣安身份暴露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我想,趙廣安和他老婆恐怕在幾天前就已經被槍斃。

怪不得昨天我給小惠打電話的時候,小惠說家裏出了事,估計就是回老家處理趙廣安的後事了。

我問二爺:「趙廣安還殺過人?」

二爺說:「你還記得趙廣安家裏的的那枚銅錢吧?」

「當然記得啊。」

「附在銅錢的厲鬼,就是帶趙廣安入行的老師傅,除了它,銅錢上還附着另外兩個盜墓賊的魂魄,一男一女。這三個人本來都是和趙廣安一起下墓的人,一年前,他們盜了一個明朝的富墓,從墓里找到了一個漢代黑銅盉(音同『盒』),光是這一件寶貝,就能抵得上趙廣安在這十年間攢下的偌大家底。」

我說:「後來,因為分贓不均,趙廣安才動了殺心?」

二爺擺了擺手:「趙廣安動殺心,倒不是因為分贓不均,正相反,帶他入行的那位老師傅是個懂規矩的人,坐地分賬,向來非常公平。可趙廣安偏偏又是個心黑手狠的主,他為了獨佔黑銅盉,就在其他人的飯菜里下了毒,殺人了不說,還燒了屍體,毀屍滅跡。」

聽到二爺的話,我不由地大皺眉頭:「趙廣安真的是小惠的親戚嗎?」

二爺問我,為什麼這麼說。

我說,小惠是一個非常體貼的女孩子,事事都為別人着想,沒想她和趙廣安身上明明流着同樣的血,品性卻相差那麼大。

二爺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他的笑容中帶着一份深深的無奈,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無奈,也沒有多問。

在這之後,二爺又看着李淮山發起了呆,我擦乾了頭髮,就打算回屋睡覺。

可在我快走進屋門的時候,二爺又問了我一次:「若非,你有朋友嗎?」

我轉過身望着二爺,不明白他為什麼反覆地問我這個問題。

沉思片刻之後,我又反問二爺:「魯老闆算是我的朋友嗎?」

二爺沖着我笑:「那要看你心裏是不是拿他當朋友了。」

我又經歷了短暫的沉思,開口道:「其實,魯老闆在我眼裏,應該不算是朋友吧,我一直拿他當親人,他對我應該也是這種感覺。」

二爺撓了撓太陽穴,問我:「親人和朋友,對你來說區別很大嗎?」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區別,我就是覺得,魯老闆給我的感覺,和二爺你,還有我嬸子、二叔很像,所以我想,我和魯老闆之間的關係,應該類似於親人之間的那種關係吧。至於朋友嘛……其實除了魯老闆,我真的沒什麼朋友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剛才我琢磨了半天,真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幾個像樣的朋友。

「你能這麼說,我很欣慰啊。」二爺沖我笑了笑,隨後又看向了李淮山,嘴上還說着:「回來的時候,我讓夏宗明看過王磊和李淮山的生辰八字,王磊的生辰和你正好相剋,可李淮山的八字,卻和你很合。」

我不明白二爺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默默地看着二爺,希望他能給我答案。

可二爺沒有滿足我這個小願望,他只是看着李淮山,悶悶地說了一句:「又是一個外姓人,這兩年仉家是怎麼了?」

見二爺對着李淮山自言自語開了,我也沒再停留,轉身進了卧室。

關門的時候,我聽到二爺在外面哼起了一首曲子,過去我從沒聽過二爺唱歌,一時好奇,就湊在門板上聽了一耳朵。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好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他唱得是《蘇三起解》,這曲子本來應該是女人來唱的,二爺捏著原本渾厚的嗓子,發出那一聲聲尖銳的高腔,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唱到一半,二爺就在外面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哈哈,真難聽!」

你唱的確實夠難聽的。

我心裏這麼想着,就離開了門板,徑直上了床。

這次二爺去寄魂庄,好像經歷了一些特別不好的事,在接下來的兩天裏,他的情緒一直特別消沉,幾乎不與人說話,三爺和七爺偶爾問他點事,他也是「嗯嗯啊啊」地隨便應幾聲就算了。

在這兩天裏,又我在三爺的敦促下複習了之前學過的所有術法,七爺則不知道去哪了,每天早上起床以後,我只能獨自練習三吊錢。

自從真性被激發出來以後,我不管是在學習術法的時候,還是在練習三吊錢的時候,心境都變得異常平靜,每每演練,都能有新的心得。

二爺說,這是因為我完全解放了自己的天性,學會了用心去感知。

除此之外,我還變得求書若渴,總想找些文字來充斥自己的大腦,不然就會變得特別沒有安全感。可在真性被激發出來之前,我最討厭的就是看書,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犯困,尤其是英文書,那東西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劑強效安眠藥。

二爺告訴我,求知,其實是所有人共有本性,只不過在人類成長的過程中,一直被灌輸諸如「學習是件很難的事」、「追求知識就要付出高昂的代價」這一類的觀念,久而之久,大家就對求知這件事產生了恐懼。而我不斷地找書看,也只不過是順應了人類的本性而已。

在二爺回到仉家老宅的第三天,三爺趕了當天早上的飛機去了內蒙古,仉立延去了甘肅,說是去找一個在行當里很有名的狙擊手。

我問仉立延,找狙擊手幹什麼,難道老仉家還承辦買兇殺人的業務?可仉立延也沒正面回答我,只是說我想多了。

李淮山這段時間一直在昏睡,三爺在的時候,每天都會給他注射葡萄糖和蛋白X液,三爺這一走,二爺又不知道怎麼調配那些溶液,我很擔心李淮山沒等醒過來就餓死了。

不過二爺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只是說李淮山快醒了,讓我也別擔心。

他說歸說,可還是把自己的女兒叫了過來,讓她悉心照料李淮山。

仉二爺是老來得女,他女兒叫仉銘心,零六年的時候才三十齣頭,人長得很標緻,性格也十分溫和,一點都不像二爺親生的。

初見仉銘心的時候,她幾乎不怎麼和我說話,直到我接手了舊貨店以後,才漸漸和她熟絡起來,這是后話。

不管怎麼說,日子還要一天一天地過,功夫也要一復一日地練,術法也要靠着時間來慢慢打磨。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記得那應該是零六年國慶長假的最後一天,我像平時一樣早早起了床,正準備去澡堂那邊洗漱,就看到二爺拿着幾個碩大的行李箱從卧室里出來。

我還以為他又要出遠門,就問了一句:「這次要去哪?」

二爺將幾個行李箱立在門口,對我說:「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去趟黑龍江。」

我頓時瞪大了眼:「我也要跟着去啊?」

二爺:「別廢話,趕緊洗臉刷牙去。趁著這個月沒什麼事,我得趕緊把摧骨手和牙拆八式傳給你。還愣著?手腳麻利點!」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幽冥通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偵探推理 幽冥通寶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九章 朋友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