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患得患失

第四十八章 患得患失

二爺順着我們幾個的目光朝身後看,視線也落在了仉立延身上:「怎麼了這是?為什麼他們三個都盯着你?」

仉立延立即沖着二爺笑:「沒事。」

三爺和七爺都不說話,只是快速轉移視線,一個看着地面,一個盯着天花板。

我問二爺:「二爺,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李淮山啊?」

二爺轉過頭來:「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我和他父親李成鵬是老相識,對李淮山的事,也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前幾天大爺給我打了一通電話,說李淮山跑到衚衕里來了,還砸壞了幾個攝像頭,我怕他鬧出什麼亂子,才草草結了寄魂庄那邊的事,提前幾天回來。」

三爺這時候才開口:「大爺知道李淮山進衚衕了?」

二爺笑了笑:「你以為呢。老仉家的事,還能逃得過大爺的法眼?你也不想想他是幹什麼的。」

一邊說着,二爺就湊到李淮山沙發前,伸手扒開李淮山的眼皮,李淮山還處於昏迷狀態,可眼珠子卻不停地轉來轉去,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可那隻眼卻一下看左邊,一下看右邊,格外瘮人。

在這之後,二爺又摸了摸李淮山的心口和額頭,轉過頭來問:「這小子怎麼了?」

三爺嘆了口氣,很簡短地說了句:「陰龍入體。」

不用再多做解釋,二爺一聽到這四個字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朝仉立延招了招手:「立延,去我屋,拿一盤安神香過來。」

仉立延立即將手中的大包放下,慌慌張張衝進了二爺的卧室。

二爺沖他喊一嗓子:「你慢著點,別把香給弄斷了。」

仉立延一頭扎進了屋門,在這之後,屋裏就傳來一陣呼呼啦啦的噪音。二爺盯着卧室門口,大皺眉頭。

過了也就是一分鐘左右,仉立延就抱着一個香爐出來了。

那是一個青銅打造的老香爐,看起來特別眼熟,在香爐的頂端正冒着一縷縷青煙,可直到仉立延走到我身邊,我也沒聞到香火的味道。

仉二爺朝我這邊看了一眼,他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可猶豫了半天之後,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我看着仉立延手中的香爐,又朝二爺那邊望了一眼,總覺得眼這一幕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可一時間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裏遇到過。

仉立延將香爐放在了沙發旁邊,仉二爺則用手掰開了李淮山的嘴,將一顆碩大的丹藥塞進他的喉嚨,在這之後,二爺從腳跟處拔出了檮牙,在上面凝聚了一股煞氣。

上次和二爺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他也是從腳底下抽出檮牙的。那一次我和他之間隔着一張桌子,也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腳上穿的那雙靴子是特製的,在厚厚的鞋跟上有一個很窄的深槽,平時檮牙就插在裏面。

二爺將附着了煞氣的檮牙放在李淮山的手心處,又抓着李淮山的手掌,引導他慢慢攥緊拳頭。

之後二爺就一直抓着李淮山的手,讓他保持着攥拳的姿勢,三爺和七爺就站在一邊看着,兩個人都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李淮山身上的寒氣被慢慢逼出體外,期間他呢喃了兩聲,但沒有醒過來。

而隨着從香爐中飄出來的煙霧越來越多,我心裏也變得特別安靜,在看到二爺、三爺和七爺的時候,心中又覺得特別踏實,不自主地想要親近他們。

這樣的感覺,和我最初見到孫傳勝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終於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隻香爐了,當初在馬步屯的小土房裏,孫傳勝從床底下拿出來的香爐,就是這一個。

這一下,我全都明白了。

我和孫傳勝的那次相遇,一定是二爺他們早就安排好的,就連我和魯老闆在馬步屯遇鬼,也都是他們設下的局。

雖說我早就猜到了,孫傳勝能出現在馬步屯,恐怕不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可當赤裸裸的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我還是難以接受。

我來到仉立延跟前,從他身上摸出了煙和火機,隨後就一個人出了屋子。

在我臨出門的時候,仉立延朝我這邊張了張嘴,但還沒等他說話,二爺就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二爺心裏應該也很清楚,當安神香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有些事就再也隱瞞不住了。

我坐在院子裏,點上一支煙,吞吐幾口雲霧,心裏特別複雜。

我知道,二爺和孫傳勝之所以布下那樣一個局,只是為了將我拉進仉家的門,我也知道他們對於我是沒有惡意的,所以心中並不氣惱,只是有些不安。

因為我想不通,他們要將我拉回仉家,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方式,就不能直接去傢具城找我?為了讓我看到那些不該看的東西,就連魯老闆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我還沒學術法的時候,一直以為活人見了鬼,只要不被附身就沒有太大的問題,頂多也就是受到一些驚嚇,過幾天就能緩過來。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如果碰上的是普通鬼物,確實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可如果碰上的是凶神厲鬼,光是它們身上的陰氣,就足以讓活人斃命。

換句話說,在兩月前的那個晚上,魯老闆和我都是有生命危險的,而且孫傳勝出現得並不算及時,我在老槐樹下碰到他的時候,魯老闆已經被陰氣侵體,隨時都可能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暴斃。

只是為了讓我回家,卻要拿魯老闆的性命做賭注,二爺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我很想問問二爺,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可我又不敢開口。我有種預感,只要我問出了這些問題,好不容易才和二爺他們建立起來的這份情誼,就會立即被擊垮。

我怕二爺和我的關係會從此變成路人,也怕到了那時,我不得不離開仉家。誠然,我並不喜歡仉家這份明爭暗鬥的氛圍,但這裏至少算個家,至少還有二爺和三爺、七爺,還有仉立延他們。

多少年了,我都在尋找一個人歸宿。在仉家待了這麼兩個月,我發現自己對過去那種浮萍般的生活已格外厭倦。

我想留下來,不管仉家對我怎樣,我真的想留下來。

有些東西,失去過,才知道珍惜,有些東西,你沒有得到的時候,不知道它的珍貴,可當得到以後,又絕不想失去。

我就這麼坐在院子裏,望着天空,心亂如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寬闊的影子擋住了我身後的燈光,在前方投下一個重重的影。

我知道,是二爺。

二爺慢慢走到我身邊,又慢慢地坐在地上,他伸出手,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默默地點燃,默默地吞雲吐霧,卻一直沒有說話。

我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於是也沉默著。

三爺他們大概還在照料李淮山,沒有跟着二爺一起出來,院子裏一直沉浸在讓人不安的寧靜中。

最後還是我壓抑不住心中的悸動,率先開了口:「李淮山怎麼樣了,會留下後遺症嗎?」

二爺慢慢轉過頭來,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是我讓孫傳勝去馬步屯等你的。」

我愣愣地看着二爺,沒有說話。

二爺長吐了一口煙霧:「你回仉家這件事,涉及到咱們老仉家和河北蘇家的一些恩怨,我們也是不得已,才製造了那樣一場偶遇。其實,自從你回到渤海灣的那一天起,我和孫傳勝就一直在關注你了,那時候,孫傳承就一直想接近你,但總是沒有合適的機會。」

河北蘇家么?

我母親就姓蘇,是個土生土長的河北人,嬸子曾對我說過,我母親原本也是個大家閨秀,溫和端莊,受人尊敬……

我問二爺:「我媽也是行當里的人嗎?」

二爺沉默了片刻,才對着地面點了點頭:「是。」

在這之後,我和二爺又陷入了沉默,他看着地面,一口一口吞吐著雲霧,我則盯着手裏的煙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二爺抽完一根煙,他在手心裏將煙頭碾滅,又轉過身來對我說:「雖說,孫傳勝和你相遇並不是什麼偶然,但你能回到仉家,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或早或晚,終究都要回來。但是若非你要記住,如果日後有人問你,你是怎麼回到仉家的,你一定要告訴他們,你和孫傳勝是偶然相遇,不然的話,孫傳勝一定會有大麻煩。」

我看着二爺的眼睛,他也非常鄭重地看着我。

我問他:「孫傳勝會有什麼麻煩?」

二爺的回答模稜兩可:「天大的麻煩。」

過了一小會,二爺又對我說:「若非,不管我和孫傳勝做過什麼,都是在保護你。有些事,我現在即便說了,你也未必能理解,你只要記住,我和孫傳勝絕不會害你,老三和老七他們也不會。」

我最終還是將心裏最大的疑問說了出來:「那魯老闆呢?當初在馬步屯遇鬼,他差點把命都丟了。二爺,我知道你們不會害我,可魯老闆很無辜啊,當初你為了讓孫傳勝見到我,在馬步屯布了那樣一個陣,可你們想過魯老闆嗎,他沒有修為,也不像我這樣有煞氣護體,萬一他當時有個閃失……」

說到最後,我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二爺顯得有些無奈:「其實我們當初只算到了你會去馬步屯,沒想到那個姓魯的也跟去了。而且孫傳勝在馬步屯布迷陣,也不是我安排的,他之所以去那裏,一方面確實是為了見你,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幫各大宗門訓練新人,迷陣就是給那些人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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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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