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進退兩難

第六十八章 進退兩難

看慣了她凶神惡煞的樣子,現在她竟然笑着對我說謝謝,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趕緊應了一聲:「有什麼好謝的。」,隨後就進了衛生間。

自那天晚上以後,仉亞男對我的態度就變得……更惡劣了。

她開始扮演二爺的角色,每天一大早叫我起床,逼我練功,就連我泡葯浴的時間都被她掐得死死的,一天兩次,每次絕不能超過十五分鐘。

其實我一直將泡葯浴當成了一種休息,可耐不住仉亞男一直在澡堂外催命似地催我,弄得我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

那段時間,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知道二爺對你的期望有多高嗎,你整天這麼懶懶散散的,對得起二爺,對得起你自己嗎?」

她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喜歡上綱上線,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說真的,我壓力很大。

俞老闆在文具店外張貼了招租信息,可連着三天都沒有人來。

對於此,仉亞男和江老闆都覺得很奇怪,聽她們說,在以往,只要巷子裏出現了空房,立刻就會有宗門派人過來接盤,當然,宗門不會派自己人來,他們派來的,全都是命格弱、天生容易見鬼的半門清。

文具店至今還空着,我感覺仉亞男和江老闆都變得有點心慌的。

但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要心慌,不就是一家店嗎,現在沒人來認租,早晚還是會有人來的。

在這幾天裏,仉亞男還向我詳細說明了舊貨店的經營方式,也詳細地告訴我如果有人來賣東西,該怎麼定價。

和古玩市場一樣,這裏的古物也是按照年代、做工以及歷史價值來定價的,只不過除了以上三點,我們還要考慮古物上夾帶的靈韻,同品相的古物,靈韻越醇厚、越乾淨,其價格也就越高。

仉亞男囑咐我,如果賣家出手的古物早於明代,就要詳細詢問一下這東西有沒有特殊的歷史典故,以及它的具體來路。

如果賣家在這兩件事上說了謊,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對方都要把錢退給我們,但我們不退貨。

除此之外,仉亞男還為我準備了一份價目參照表,她說如果我不知道該怎麼定價,就仔細翻一翻對照表。

招租信息公佈的第四天,二爺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單方面決定,將那個店面租給李淮山,讓我們把招租信息撤了。

如果不是二爺打了這通電話,我幾乎忘了還有李淮山這麼一號人。

接電話的時候,仉亞男就在我旁邊,我開了免提,二爺的話她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她問我李淮山是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個人,只是說,他原本是傢具城一代的地頭蛇,不過現在看,這傢伙很有可能是個半門清。

二爺打過這通電話以後,文具店還是一直空着,李淮山遲遲沒有來。

我以為,我在老巷口的日子就會這麼一天天地平靜下去,可惜我錯了,就在二爺打完電話那個周末,仉如是出招了。

仉亞男一早就提醒過我,她說仉如是不會明刀明槍地和我爭鋒,他會從暗處動手腳,甚至不惜借刀殺人。

但她沒說,仉如是是一個做什麼事都喜歡做絕的人,他只要出手,就不會給我留一丁點退路。

這天早上,仉亞男還是像平時一樣早早將我叫醒。吃過早飯以後,我就在大廳里晨練,仉亞男則一如既往地坐在沙發上,翻看她的賬本。

大概是九點多鐘,店門被人敲響了,我正要去開門,仉亞男就沖着我使了一個眼色,並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動。

直到店門又被敲打了幾次,她才走到店門前,將門拉開了一道兩指寬的縫隙。

從我站立的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門縫外情景,就見外面站着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他穿着一間白色的中山裝,鼻口中正,眼中帶着一絲清雅的聲韻,眉毛好像還特意修剪過。

仉亞男朝外面看了看,才慢慢將門敞開,一邊又轉過身來對我說:「這位是於文中,大羅門的高徒,他們那個宗門,是仉家的老主顧了。」

於文中進門以後,先是朝着仉亞男行了拱手禮,隨後又轉向我這邊:「你就是仉二爺的高徒吧?聽說店裏來了新掌柜,我特意過來看一看,呵呵,不愧是摧骨手的傳人,果然儀錶不凡呢!」

儀錶不凡?扯呢么這不是。

我自己長什麼樣我心裏還是有數的,雖然算不上丑,但也絕對算不上帥,在過去,也算是和路人無異,可自從真性被激發出來以後,我就必須每天半閉着眼睛,看起來就跟睡不醒似的,哪來的儀錶堂堂?

這人一見面就恭維我,讓我心中平白多了一分警惕。

仉亞男對於眼前這個人似乎也沒什麼好感,皺着眉頭問他:「你不只是特意來看若非的吧?」

「哦,也是湊巧,」於文中一邊說着,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玉墜:「我前兩天得到了這麼一塊寶玉。師父算過,今天是吉日,可以出手了,所以我才趕過來,請新掌柜給我估個價。」

仉亞男從他手中接過玉墜,隨後就皺起了眉頭:「只是估個價?」

於文中:「我要賣。拿其他價格相當的東西來置換也行。」

我湊到仉亞男跟前,從她手中接過玉墜。

這東西確實不是凡物,上面的靈韻醇厚而清澈,一看就是特意煉化過的。只不過,玉的質地好像不怎麼樣,肉眼都能看到裏面的雜質,玉面上刻着一個金身羅漢像,但做工非常粗糙,羅漢的眼睛都刻歪了,就像是不懂手藝的人拿刀子隨便劃出來的一樣。

我問於文中:「什麼年代的東西?」

於文中:「我聽說,老仉家的人不是都會識香辨古么?怎麼,新掌柜沒得到這門傳承?」

我說:「這塊玉,原石應該是民國年間出土的,掛玉的鏈子是雍正年間的產物。」

於文中顯得有些不悅:「既然掌柜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呢?」

我撇了撇嘴:「我是想問,這個金身羅漢像是什麼時候刻上去的?我怎麼看到刻痕里還有殘留的玉粉呢?」

「新掌柜果然慧眼,」於文中笑着對我說:「這個羅漢相,是我昨天才刻上去的。」

你自己刻上去的?

我和仉亞男對視一眼,隨後仉亞男又問他:「這塊玉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於文中笑了笑,說:「是師父送給我的,玉身上的靈韻,也是師父特意注進去的。呵呵,新掌柜,估個價吧?」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在我和仉亞男身上來回移動,我隱約感覺到,在他的笑意中,還有一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既然對方開口了,我就琢磨著,不管怎麼說先估個價吧。

可我正在思考該如何定價,仉亞男就奪走了我手裏的玉,一把將它塞進於文中的手裏。

於文中挑了挑嘴角:「看樣子,新掌柜是不打算收這件東西了?」

仉亞男立即應了一句:「我們需要商量一下價格。」

說完她就拉上了我,快速進了門廊,我在後面問她:「怎麼了這是?」,她也不理我,就是悶着頭朝門廊深處走。

直到進了門廊末端的大屋子裏,仉亞男才對我說:「肯定是仉如是讓他來攪局的!」

我有點納悶:「他不就是來賣玉的嗎,怎麼成了攪局的了?」

仉亞男環抱着雙手,有些氣惱地說:「那塊玉麻煩得很,雖說靈韻很足,確實是一件寶物,但質地和做工都很差,這東西一旦入手,百年之內都賣不出去。可如果不買,咱們就會和大羅門結下樑子。」

我撓了撓太陽穴:「怎麼個意思?為什麼一百年之內賣不出去,你不也說那是件寶物嗎?」

仉亞男:「因為玉上的靈韻就是當代大羅門門主的。在咱們這個行當里,各家宗門,各有各的傳承,每個宗門都認為自家的傳承是天底下最高明的,所以絕對沒有人會把大羅門門主的靈韻買走,如果那麼做了,對於他們來說,就相當於承認自家的傳承不如大羅門。百年以後,這塊玉興許還能當做一件普通的古物出手,但價格也絕對不會太高。」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知道,這門生意的水,比我想像得還要深。

我說:「如果直接拒絕呢?」

仉亞男搖了搖頭:「大羅門的當代門主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如果咱們直接拒絕,他會認為咱們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們大羅門的傳承。到了那時候,他肯定會到仉家來鬧事。」

說到這,仉亞男稍微一頓,接着又說到:「這是一門兩難的生意。買,這個月的賬目肯定會出現赤字,不買,一旦我們和大羅門結下樑子,雖說店裏沒有什麼損失,但這至少說明了,你不會處理行當里的人際關係。不管怎麼選,都會在仉如是那裏留下口實。」

我說:「那就買吧,出現赤字就出現赤字,以後再找機會補回來不就行了?」

「你有沒有腦子啊?」仉亞男頓時惱了:「這個月是你的觀察期,現在巷子裏已經出了命案,如果賬目上再出現赤字,你這個掌柜也不用幹了。」

我也有些煩躁了:「那就不買。」

仉亞男:「不買也不行,一旦你得罪了大羅門,仉家為了照顧他們的顏面,也極有可能將你撤掉。唉,沒想到小魔王出手這麼狠,一個回合就把咱們逼進了死胡同。現在又到了月末,一旦賬目上出現赤字,補救都來不及。」

和仉亞男接觸了這麼一段時間,我還從沒見她像現在這樣,明明恨得牙根痒痒,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仉如是,確實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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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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