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再見不識唯認一人,性本良善惡非天生

五六 再見不識唯認一人,性本良善惡非天生

小乙看到白青進來,蹭的站起身來,道,

「青青,你看,你看她是誰!」

白青早就看到了月兒,雖然清瘦了不少,但又如何認不出來。她心中亂極,一方面,眾人整整用了一年時間尋她,竟然在此處遇着,怎會不讓人激動!另一方面,月兒還在世上,她便多了一個對手,小乙不懂得拒絕他人,月兒又這般讓人心疼,說她沒有一絲嫉意,任誰都不會相信。不過,白青還是十分優雅的來到小乙身邊,輕輕拉起月兒雙手,笑道,

「這些日子,你定然受了許多苦。不過,以後都不用怕了,咱們都會保護你的!」

月兒認不出白青來,疑惑的望着小乙,小乙對她道,

「她是白青,是我的……」

不知為何,他卻說不出口來,白青卻問,

「怎麼,竟然記不起我來了?」

小乙道,

「他記不起事來了,所以認不得你了!」

白青不住眨眼,又問,

「記不住事?難不成只能想起你一人來?」

小乙尷尬的點點頭,白青將信將疑道,

「這倒奇了!來月兒,讓我給你看看!」

白青牽着月兒,月兒乖乖跟她過去,白青仔細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沒有受過外傷,可能是被水沖走時,一時之間無法呼吸,落下的病根。這病我可不知如何下手了!對了明了,你有辦法么?」

白青晃眼見着明了,這般問他。明了也是直搖頭,回她道,

「我從知曉她不記事起,便在想解決辦法。我也曾聽聞過這類失憶症,想要治好幾乎不可能,但可以試着用舊人舊事引導,興許能夠讓她記起一些來!」

白青看着小乙道,

「所以說,只有讓小乙哥來作的藥引了?」

明了點頭道,

「也只有如此了!再輔以針灸,沒準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小乙乾笑一聲,道,

「我,我能行么?」

白青道,

「也只有你了!開心了吧?!」

白青這話問的,讓小乙好不緊張,

「青青,我只想着治好她的病,絕無他意!」

白青道,

「我也沒多想,你這麼緊張,是不是心裏有鬼!」

月兒見他二人這般對話,嘻嘻笑出聲來,對小乙道,

「哥哥,你們別吵了,月兒只要每日能夠見到哥哥,也就心滿意足了!」

白青聽了這話,心頭不是滋味,俯身去抬那藥箱。

小乙看看白青,又瞧瞧月兒,他恨不得再不管這事,跑到外邊與人激斗一場。明了看他這般為難,過來解圍,

「對了白青,這引導之法如何使用,還是要計劃一下的!我以為,從就近的事件開始,往回倒溯回去,也許會更好一些!」

白青聽完也覺有理,回他道,

「明了,你是認為最近發生的事,她剛經歷過,必然印象更深,所以更容易想起,而越是久遠的事,想要回憶起來,也就越難?」

明了點頭,白青又問,

「可是她卻能認出小乙哥來,這點就很不正常啊!咱們若是直接從小乙哥身上下手,是不是更加容易一些!」

明了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

白青道,

「咱們又要如何引導才好?」

明了回道,

「設置特定的場景,讓她回到以前,重現小乙與她共同的經歷!」

白青道,

「這個嘛,也只有他一人知曉了!」

白青看着小乙,有些異樣眼神,小乙不敢與她對視,只道,

「明了,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明了也看着他,未作虧心事,怎怕鬼敲門,他這般表現,着實讓明了大為不解,不過他是方外之人,對這男女之事,本就沒什麼發言權。

仙翁聽了一陣,這時方才開口說話,

「對了,我第一次見着她,有她父親伴在左右,咱們若是把他尋着,是否也能有些用處?那日烏老大宴客之時,他也曾來過,我想,也許他還在這附近也說不定呢!」

小乙道,

「那人我也見過,絕非月兒親生父親,也許是他救得月兒,月兒又沒了記憶,於是認作女兒了吧。月兒她爹在雅州城中,月兒不在了,他傷心至極,生了重病,之後乾脆閉門謝客,靜心調養身子。」

仙翁道,

「那這月兒,又是如何,如何會被大水沖走的呢?」

小乙只道,

「她被惡賊擒住,作為要挾父親的籌碼,可是到了江中,月兒突然掙脫束縛,跳入了水中。那江水十分湍急,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成了!從知曉她出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多時間了!」

仙翁嘆了口氣道,

「也算是老天有眼吧,讓你再將她尋到!我想啊,帶她上島的那人,應該與她還有些淵源,我這就去跟烏老大商量,讓他幫忙將那人找來!」

小乙道,

「這樣也好,我看那人也是真心對待月兒的!」

仙翁轉頭看向黑狗,對他道,

「待我回來,再來與你說道!」

說完,他出了營帳,去尋烏老大了。

提起這烏老大,小乙也是有些戒心,問白青道,

「青青,你這幾日,可曾見過那烏老大?」

白青搖搖頭道,

「只是頭一日見過一次,後來便再未現過身!小乙哥,你是發現了什麼異常么?」

小乙道,

「不能肯定,但這烏老大定然不是善茬,咱們還得一切小心!」

白青點頭,又道,

「小乙哥,你不去看外邊的比武么?歐陽大哥第三個出場,應該很快便要到他了!」

小乙回道,

「我們這就過去吧!」

白青又道,

「伊伊那邊還有事沒做完,我先去幫幫她,晚些時候再來尋你們!你帶着月兒一齊去給歐陽大哥助威吧!」

白青抱着藥箱走了。明了目送她出了帳門,對小乙道,

「她是刻意走開的呀,我真是搞不懂了!」

小乙問道,

「明了,你為何這般說?」

明了回道,

「你沒見她那藥箱斷了背繩么,突然回來,應該是要縫補一下。可剛才又抱它抱走了,不是故意躲開,又該如何解釋?」

小乙想要去尋她,可月兒正扯着他衣角,不肯放開。明了搖搖頭,又道,

「人世間,這一個情字便困擾了無數人,又有幾人能夠全身而退?難啊,難啊!」

小乙道,

「明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明了回道,

「順從自己的內心,既然沒有雜念,便不用在意他人看法。我想,白青也會明白的!」

小乙道,

「多謝明了大師指點!」

明了笑笑,回他,

「歐陽很快就要上場了,咱們不如先把這些放下,一齊出去為他鼓勁!」

小乙看着黑狗,問道,

「那黑狗怎麼辦?」

明了道,

「不如把他一同帶去吧,有月兒在,想必他也不會亂來!」

小乙說好,便要來問黑狗,黑狗卻平靜道,

「你們最好早些下山去,這裏,這裏不太平!」

二人一聽這話,互看一眼,輕聲問道,

「黑狗,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黑狗不答,只是看着月兒。小乙又問,

「所以,你連命都不顧,便是要帶月兒遠離是非之地,我說的對是不對?」

黑狗還在沉默,小乙有些惱怒,又道,

「你若知曉,快些講來,我們也好早作防犯!山上這麼多英雄,若是出了事,那可就要天下大亂了!」

黑狗輕輕說話,好似稍大點聲便要嚇著月兒那般,

「他們是生是死我管不著,我只要月兒平平安安便好!」

小乙奇怪問道,

「若真有事,那你為何一點不緊張?」

黑狗道,

「我緊張也沒有用,你們若是真對月兒好,便讓我帶她下山去!」

仙翁此時回來,剛好聽到黑狗說話,問道,

「怎麼,還想帶月兒走?」

小乙點點頭道,

「仙翁,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仙翁道,

「沒有!只一點,我去尋烏老大,卻不知他去了何處。」

小乙問他,

「這幾日,烏老大都在么?」

仙翁點頭道,

「雖然未露面,但一直在他的營帳之中,我又到外邊尋了一圈,還是沒見着人影。」

小乙道,

「黑狗說,這裏不太平!」

仙翁來到黑狗面前,疑惑問道,

「為何這般說?你是知道些什麼事情?」

黑狗仍舊不答,仙翁又道,

「你不說,又有誰能幫你!你若真是為月兒着想,就應該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小乙道,

「這話我也講過了,榆木腦袋一個,聽不進去。」

仙翁急道,

「我也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不會真有事吧!」

二人正犯難,卻聽得月兒輕聲說話,

「跟我們說說好不好?」

黑狗看着她,那依舊純凈的雙眼,也就再難沉默下去了。他想了一陣,方才回道,

「歡兒,哦,月兒雖然沒有排斥我,但我知道,她內心之中,對我還是有些畏懼的。反正時日尚早,以後還不知有沒有機會,所以,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對月兒說些真心話?」

小乙看看仙翁,又看看明了,二人都不反對,小乙這才回話,

「我們,是否需要迴避一下?」

黑狗想想,搖頭回道,

「你們一起聽聽也是無妨,關於我的,也沒有什麼不能說了!」

小乙給仙翁和月兒各搬了一張椅子,他與明了站在一側,聽這黑狗說話。

黑狗對着月兒微微一笑,輕聲說話,

「月兒,我還未跟你說過我自己,也是怕把你嚇壞。今日既然已經說開,那我也就不再隱瞞了。我本名梁覺,荊州人士,出生時膚色很黑,於是我的小名便叫黑狗了。娘說我雖然黑點,但長得還算不錯,可說來也怪,有了這小名兒,便越長越丑了。」

月兒始終看着這黑狗,對他的長相併不十分在意。黑狗笑笑,更是難看至極,又道,

「從小我便長得丑,大人小孩都不願意跟我玩耍,更讓我傷心的是,我的親爹親娘也不拿正眼看我,我十分孤獨,自卑至極!覺得這世間上所有的人都拋棄了我,我小小的年紀,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無助與痛苦!後來,爹娘給我生了個弟弟,他長得很是好看,我非常喜歡,可爹娘卻是看都不讓我看上一眼,我恨他們,我恨所有人!我再不願在那種地方待下去,既然你們不管我,那我就到外邊去自生自滅吧!那時,我只有八歲,八歲的孩子,又懂些什麼,也只有靠他人施捨活命吧!呵呵,我就在陪附近艱難活了半年,我的爹娘竟然從未出來尋過我!我恨啊,我恨所有人,那些給我飯吃的人,我也恨他們,他們只是把喂狗的東西賞給我吃,在他們眼中,我也就是一隻狗,被他們嘲笑戲弄罷了。」

眾人聽了,心情複雜,黑狗閉眼,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又接着道,

「我人雖小,命卻硬得很,還是順順利利的成長起來。經歷了這麼多辛苦,我對這世間已然沒有一絲憐憫,我想報復,報復所有的人!我四處搗亂,看到別人不自在,心裏就覺舒暢。也曾被別人捉住,遭了一頓毒打,可沒幾天,我又恢復了元氣,繼續去找他們麻煩。後來,我發現沒有武藝傍身,只有吃虧的份,於是我去學武,雖然只覺得皮毛,但對付個普通人,倒也綽綽有餘。」

黑狗看着月兒,微微一笑,

「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定然會對女人產生興趣,我也一樣。我見那青年男女成雙入對,心頭也是痒痒的。我想,若是找個女人,安下個家,也是不錯。於是,我見着一個喜歡的女人,便去問她願不願意。呵呵,正如我所料,沒有一個人願意!那些噁心的女人,剛見到我一面,便擺圓了雙手,還出口侮辱於我!我想要女人,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始終如此,我又怎能咽下這口氣!我越想越來氣,她們不給我好臉色,我便要故意去噁心她們!」

黑狗停了停,又接着道,

「她們不是故作矜持么,我便要她們身敗名裂!我每次輕薄了一個女子,便要大張旗鼓造一翻勢,讓這事傳揚出去。慢慢的,我的惡名傳播開來,每個女人都怕我,我再做起這事來,便更加的興奮了!漸漸的,我發現用武力去欺壓別人再無一點樂趣,便只做這採花的勾當了。」

小乙恨恨道,

「也不知有多少良善女子糟了你的毒手!」

黑狗輕輕搖頭,回道,

「我就想看看她們無助的樣子,她們越是掙扎,我下手越凶!誰讓她們都看不起我,被我糟蹋了,看誰看不起誰!」

小乙道,

「你這惡賊還有禮了?!」

黑狗笑笑,

「我以前總是這樣想,因一個人的出現,我又變本加厲了!」

小乙問他,

「難不成,又是一個女子?」

黑狗搖頭,回道,

「不是,是個男人!一個長像俊俏,瀟灑風流,甜言蜜語不斷,糟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姑娘反倒還要為他說好話的惡賊!」

小乙心頭一驚,問道,

「我也曾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說創平日總是一身白衣,有時裝作大夫,有時化成書生,所到之處,女子為之瘋狂。你說的這位,難不成就是他了?」

黑狗道,

「多半是他了!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一個女子的閨房之中。我藏在房中等那女子多時,可始終不見她回來。待到夜已深沉,我受不住要走,卻聽得有人進來。那女子進了屋來,我正要衝上前去將她按住,可她身後卻還跟了一人。如你所說,一身白衣,極盡風流!沒說幾句,女子便投入其懷,自己把衣裳給解了開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這事,可有問過我?我一怒之下現了身,他身手不錯,與我對打起來。我本以為先發制人,能夠佔得便宜,怎知還是被他佔了上風!我被打傷,從窗戶慌忙逃走。但我並未走遠,之後又回到那女子窗外。二人正在苟且,動靜稍大,驚動了家人。那人飛快跳窗逃走,從我面前經過,發現了我,我一愣神,他便已然跑遠,還給我留下一個迷之微笑!那女子淫亂之事被人發現,她卻嚎啕大哭起來,說是被黑狗欺辱了,又是要死又是要活!我恨不得拿刀上去,把她舌頭割下,再將頭給砍下來!沒辦法,還是逃命要緊,我小心翼翼躲開來人,隱入黑林之中。」

小乙道,

「所以說,那白衣男子與你做一樣的惡事,你被全天下不恥,而他卻似沒事人一樣?」

黑狗笑道,

「他做的惡事比我可要多上太多!你想想,我遇到月兒之後,再沒做過一件惡事,更何況,這身上的傷勢極重,又怎會有精力體力去禍害姑娘!」

小乙驚道,

「所以說,這些日子長沙城中出現的惡事,都是那男子做的,然後嫁禍到了你的頭上?」

黑狗笑道,

「他做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乙道,

「原來如此!道貌岸然的敗類!」

黑狗道,

「那人很會掩藏自己,每到一處,就會換上另外一個身份!我們照過幾面,我都沒能佔到便宜。後來他也小心了些,我又尋了很久,每次都只是看到影子,卻始終追他不上!」

小乙問道,

「你可知他有多大年歲?」

黑狗道,

「我與他交手時,能夠感覺得出,他至少有個三四十歲,但他樣子,也就二十歲模樣!」

小乙又問,

「關於他,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黑狗搖搖頭道,

「個頭與你差不多,較你稍稍瘦弱一些,看起來極美,除此之外,好像再無其他!他那模樣,好似每次都不大一樣,如女子化了厚厚的妝容一般,完全看不清真實面目!」

小乙再問一句,

「那他有沒有名字?」

黑狗回道,

「一次與我對打時,他說了一句,『你叫黑狗,那我就是白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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