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四方來朝相約而至,好食多磨福氣東來

36 四方來朝相約而至,好食多磨福氣東來

來人正是杜宇,他雖有些乾瘦,可騎在這大馬上也是威風凜凜。杜宇跳下馬來,拍拍童陸,又向小乙白青問好,方才說道,

「哎,這許家小姐半日不見了,老太太讓我四處尋找,這不剛好找到這一片來。你們有沒有見到一位十五歲左右女孩,應是穿着淺藍色粗布衣衫,笑起來很好看,也是特別容易發怒的那種千金大小姐。對了,她手中有隻短劍,非常精緻,也是淡藍色。」

小乙三人一聽,疑惑起來,童陸忙問道,

「這小姐很受寵愛么?」

杜宇點點頭道,

「那是自然,老太太最喜愛的孩子,若非如此,她只怕早就許給人家了。老太太午睡過後吵著要見她,可找來找去,不見半個人影,這不全家都急了,四處都有人去找了。」

童陸笑道,

「那小姐叫什麼名字呢?沒準我們能幫上些忙的。」

杜宇驚喜道,

「小姐大名許詩悅,可是老爺的心肝寶貝,這要找不回來,可是要出大事的!」

小乙三人張大了嘴,杜宇搖了搖童陸,他方才迴轉過來,問道,

「那小姐不會是被人拐走了吧!」

杜宇摸摸頭道,

「小姐平日裏經常會偷跑出門,不過連貼身丫環也從來沒有一起帶出來過,丫環也只是知曉,卻又不敢詢問她去了何處。今日老爺發怒了,她這才說了出來。在後院池邊發現一個半大小洞,她便是從這裏出去的,小姐出去后,丫環用石塊擋住還真是看不出來。長時間以來都沒出過事,丫環也是大膽了些,二人還有密語之類,也是費了心了。」

童陸苦笑問道,

「杜宇哥,這小姐品性如何,除了刁蠻任性一些,有沒有做什麼讓人心寒的事情?」

杜宇有些困惑道,

「老弟幹嘛問這個,小姐對下人還算親切,只要不惹怒她,還是挺好相處的,她倒是經常和老太太念佛,應該品性不差的。」

童陸點點頭道,

「杜宇哥,我想小姐只怕是出來玩忘了時辰,沒準一會便回了,你也不用太過心焦。」

杜宇嘆了一口氣,道,

「我這就上山去,沒準在上面。」

說完,杜宇便與三人道別,沿着山路奔走而去。

「陸陸,你是怎麼想的。」白青問道。

童陸搖搖頭道,

「這女孩頗有心機,只怕咱們的石頭哥哥以後有得受了!我之所以問那品性問題,也是怕鐵石哥一時看不清,受了蒙蔽。不過這女孩應當不壞,只是任性了些,這也是我不告訴杜宇哥的原因。二人自有二人的命,既然攜手江湖,拋棄所有,就讓他們自己決定以後的命運吧。不過,小乙哥,我想去看看他倆。」

小乙忙問道,

「不是說讓他們自己走自己的路么!」

童陸奸笑道,

「咱們跟上去,看看石頭哥哥和他的雲妹妹!」

白青笑道,

「陸陸,你個沒正形的,不是要我們一起去威脅她吧!」

童陸笑道,

「逗逗她總是好的,快點走,再不走就要追不上了!」

童陸拉着小乙白青往北跑去,小乙口中喊道,

「要不要跟師傅說一聲再走?」

童陸喘著粗氣道,

「都三天了,也不遲這一會,快走,快走!」

不多時,三人已經奔出一里有餘,完全沒聽到寺門前圓心小和尚的高聲叫喊。

三人奔至一處緩坡之上,向北看去,哪裏有那人影,童陸見那不遠處似是有剛挖出的新土,他走上前去,用手扒拉開來,赫然便是那一身淡藍衣衫,他把自己大腿拍得大響,恨恨道,

「這個女子果然夠精,所有退路都想好了!」

小乙在這緩坡上發現了馬車印,還有幾塊新鮮馬糞。童陸咬牙道,

「只怕早已走遠了,碰上這麼個小妖精,鐵石哥要吃苦了!」

童陸把那件藍衫埋好,又用雙腳跺了跺,輕聲道,

「不知她為何要偷偷溜走,是真要和鐵石哥私奔,又或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青推了推他道,

「你能不能別老往壞處想,誰像你一樣,滿腦子的壞水!」

童陸皺眉道,

「但願是我想多了。」

白青看看一旁的蒼山洱海,大吸一口鮮冷空氣,笑着道,

「願這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咱們這就回去吧!」

三人轉身,遠遠看到一輛馬車,嚴松盧昇並排坐着,不急不緩行來。小乙三人看這對新婚夫婦不時打鬧,也是羨慕得很。

三人回到崇生寺,卻發現後院之中人滿為患,全是些陌生面孔。小乙四處看看,這其中有青年書生,有江湖人士,有大肚子富態商賈,更有穿着統一制服之人。小乙心道,只怕有大事將要發生,急忙拉着童陸白青回到葉風房中。一進屋來,見葉風仍舊端坐炕上,手捻佛珠。小乙叫了聲師傅,葉風歪歪頭,笑了起來,

「三個小鬼,這大理城如此好玩,是不是把我都給忘了。」

小乙忙道,

「師傅,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們這才沒跟您說上一聲。要不讓陸陸給您講講這些天發生了何事。」

葉風大笑,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陸小子,快快說於我聽!」

童陸脫掉鞋襪,在炕上盤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這才慢慢道來。說到興奮處,他在炕上跑來跑去,十分賣力,葉風聽得歡喜,不住叫好。童陸對葉風極是敬服,那千金出走之事也未有隱瞞,只是他把聲音下壓,只讓四人聽到而已。葉風聽完,大笑一聲,

「為師對那鐵石小子倒是頗感興趣,只可惜無緣見了。你們這三個小鬼頭,這一路倒是精彩,與我當年遊歷天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了。不過我那大都是打打殺殺,你們卻多兒女情長。小乙啊,以後要是我不在身邊,你們可得萬事小心,這江湖可不太乾淨的。」

小乙三人點頭稱是,小乙這才問道,

「師傅,這寺里為何來了這麼多人,這客房可都已經住不下了。」

葉風微微一笑,

「也不知何人在此集會,動靜倒是不小,若是有事發生,咱們可不要插手,看看就行。」

小乙點頭道,

「師傅,您這雙眼有礙,要不然,先換個清靜的地方,免得被捲入紛爭之中。」

葉風一聽,笑了笑,

「遇到這難得的江湖大事,可有不看看之理?更何況,以你師傅的身手,即便讓出一對招子,也沒人能動得了我分毫。」

小乙這才應了下來,幾人又說了一會話,便聽那圓心小和尚童音響起,

「葉施主,該用齋飯了,是否現在就跟小僧前去?」

葉風放下念珠,回道,

「甚好甚好,小師傅進來吧。」

圓心小和尚推門而入,發現小乙三人也在,施了一禮,對三人笑笑,來到葉風身前,輕輕扶住他雙手,領着出門去了,小乙三人跟在後邊,稍顯奇怪。

來到齋堂,四人被小和尚安排在靠里的位置。小乙環顧四周,見這齋堂已然坐下大半,有寺中僧人也有不少香客。在此處吃飯本不允許說話,可仍有幾位竊竊私語,惹得盛飯菜的大頭和尚極為不喜。小乙並未發現那群江湖中人來到此處,心裏稍稍安心了些,想要說話,卻又不好壞了寺中規矩,只好咽下一肚子話,待到用餐完畢再行問來。童陸白青倒顯得十分輕鬆,反正若是有人挑釁,以眼前這兩位的實力,自己只怕也是沒有出手機會的。圓心小和尚守在一旁,待到葉風吃完方才扶着他走出齋堂。

三人來到後院,此時已經擠滿了人,竟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一個大漢眼見來了個瞎眼人士,就地彈起,把葉風扶到他剛才坐的石塊上坐下,葉風口中謝了一句,那大漢便走了開去。小乙這時才問出聲來,

「圓心小師傅,為何一下多出這麼多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普通香客,不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吧!」

圓心摸摸小光頭,皺眉道,

「不知為何,從前日起,陸續來了好些人,並不像是相互約好。他們也大都誠心拜佛,然後在寺中住下。寺中床位有限,一個二十人大間,竟是住下四十餘人,再住不下的,便只好在院中將就了。方丈見這些人似乎並無惡意,也就讓其住下,不過也吩咐下去,讓眾師兄弟們對這些人上心一些。」圓心歇了歇又道,

「說來也怪,這些人大都不在寺中吃食,他們自帶素食,倒也未壞了規矩。」

童陸摸了摸圓心的小光頭,笑道,

「小和尚,你對我們這麼殷勤,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嗯?」

圓心急忙擺手,急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萬萬沒有,萬萬沒有啊!施主,小僧從小在寺中長大,絕計沒有任何雜念的呀!」

白青笑道,

「圓心小師傅,你可千萬別理他,這人就愛胡說八道,你越和他說,他就越是沒完沒了的!」

小乙摸摸那小光頭,笑道,

「他逗你玩呢,你還沒吃飯吧,趕緊去吧,別一會讓師兄弟們吃完了!」

葉風點頭向他示意,小和尚這才喜上眉梢,笑着跑了開去。

這寒冬臘月,雖無風雪,卻也是極寒。這院中人數眾多,竟是能相互取暖。小乙揉了揉白青凍紅的小手,童陸在一旁視而不見,大大的吐了口濃痰,差點茲到旁邊一人身上。白青說童陸噁心,他卻不以為意。葉風聽得明了,微笑不語。小乙正要扶著葉風回房,便聽身邊不遠處一人大聲道來,

「真他娘的晦氣,進了這破廟,又不能吃肉喝酒,真是憋死我了!」

旁邊一人回道,

「這可不能亂說,你把嘴閉上幾天又出不了人命,何況咱們早上剛到,這就忍不了了?要吃肉喝酒,那你出寺去,反正後來的人都要在外邊堵著,嘿嘿,反正我是不會出去的。」

那人一聽也癟了嘴,回道,

「嘴裏淡出個鳥來,要我出去,哼,也是休想,這麼大的事,怎能少了我,就再忍上幾日。」

小乙幾人聽得一頭霧水,又聽不遠處一人道來,

「殺一個人還要如此興師動眾,直接一刀下去便是,害得大家在此受罪。」

又聽一人說道,

「這也不為過呀,你們不也想看看那人風采,若是有機會讓那人死在自己刀下,那這名聲一夜大噪,只怕不比你在這江湖之中再混上三十年差了。」

幾人說得興奮起來,大有志在必得之意,卻聽一陣咳嗽聲起,院中瞬間靜了下來,再無一人出聲。

已是入夜時分,小乙幾人大覺無聊,便扶著葉風回屋去了。童陸坐在炕上道,

「說來也怪了,咱這屋裏還能住人,和尚們卻不安排,對咱也着實不錯了。還有那人口中要殺之人,也不知是哪條道上的,似乎是位名滿天下的絕頂高手,不然,仇家也是滿天下?」

小乙回憶片刻,說道,

「會不會是那大理國第二殺手,叫什麼來着?」

白青接話道,

「叫林梵,叫林梵!」

小乙一拍額頭,笑道,

「對對對,就是這人!師傅你說他就好殺人,必然也是仇家遍天下了,而且此人名聲之大,只怕小孩子聽他名字都會被嚇哭!」

葉風哈哈一笑,

「能搞出這等動靜之人,只怕天下也找不出幾個,若不是那大惡之人,便是這最有權勢之人了。」

童陸驚聲道,

「風叔不會是說那大理國皇帝吧!」

小乙白青一聽也是大驚,葉風卻不覺驚奇,笑道,

「也只有這才能有此般號召力,不過皇帝豈有被捉任人宰割之理。」

小乙稱是,又聽童陸道,

「那必然是這林梵了,除了他倒也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般能耐,又這般可惡。」

葉風笑笑,躺倒在床上,樣子十分滿足,

「那人說再有幾日,應該快見分曉了,咱們就在這裏等著看場好戲。」

小乙三人點頭答應,在炕上胡鬧一陣,方才睡去。

寺里不時有江湖人士進出,來人越來越多,寺院實在無法滿足住宿需求,後來者也只好在寺外搭起帳篷,把這崇生寺圍了起來,只留下前殿一片開闊之地。寺里年輕和尚不知發生何事,人人心事重重,只幾位老僧氣定神閑,閉耳不聞,對眾人也是視而不見,和尋常日子無異。

葉風幾乎都待在屋內捻珠,一時間,小乙都以為他想要出家為僧了,可他又不時笑罵,說是以後還要去找他的相好,弄得幾人哭笑不得。小乙三人閑不住,便整日在那大理城中閑逛。打賭也沒真正贏錢,在那「風花雪月」周圍晃蕩,卻也不敢進門一步。小乙帶着二人來到一處露天茶鋪,要上一壺濃茶,想用它就著西市買來的點心胡亂填飽肚子。臨桌几位江湖中人喝完茶水匆匆而去,整個過程不發一言。童陸喝了一口茶,只覺苦澀非常,再喝上一口卻又好了很多,他嘆了一聲說道,

「可把我憋壞了,這群人倒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始行動啊,非得要等到那最後一刻,真是受不了。」

小乙點頭接道,

「是啊,關鍵這群人一問三不知,想要打聽都沒人理會。這又過了三天,就只聽那幾人說了幾句,真是讓人心癢難耐。」

童陸白他一眼,

「說了讓你抓個人來好好拷問一番,你卻賴說下不去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哎,有心也是無力。」

白青咯咯笑道,

「我最遺憾的是沒能去那『風花雪月』大吃一頓,陸陸啊,這可是你欠我和小乙哥的,你以後得補上才行!」

茶館老闆一聽,插進話來,

「這『風花雪月』就是酒品最妙,菜式雖多,這味道啊,也就一般了,可架不住這名氣,在那好好吃上一頓,可抵得上普通農家一年收成了。要想吃得好,又便宜,還得是那東福樓,就從這條巷子向東走到盡頭,拐個彎便是了。」他給三人加了些熱水,又道,

「這寒冬臘月的,城裏多了不少江湖人士,個個膀大腰圓的,聽說還有從大宋國來的,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這年頭,日子剛好過一些,可別再出什麼變故了。你這幾個小娃娃也得當心一些才是!」

三人急忙點頭。小乙說道,

「青青,陸陸,這麼些天沒好好吃上一頓,咱們去東福樓品品如何,這些點心晚上當夜宵算了。」

二人一聽也是來了精神,趕緊放下手中點心,結好賬,跟着小乙向東而去。如茶鋪老闆所說,少時,便來到了那東福樓。這東福樓在大理城東面,與東城門僅一街之隔,從這東城門入城之人,大都也曾在這吃食休整過。小乙見這東福樓也是三層閣樓,一樓大堂擺滿桌椅,熱鬧非凡,二樓三樓則都是雅間,此時也大都客滿,一看也大都是些江湖人士。小乙三人等了好長時間,才被跑堂夥計帶到大堂最里的一桌坐下。小乙一看菜譜,又確認了自己身上銀錢,這才放心挑了幾個招牌菜和一壺福春木瓜酒,夥計答應后便報起菜名來,后廚一聽趕緊記下,依次做來。整個過程井井有條,雜音雖多卻也絲毫不亂。

這東福樓大廚不少,可這食客太多,小乙三人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三人用筷子敲打桌面,以此來打發時間。終於,小乙看着跑堂夥計端著兩大碗肉食朝自己這桌走來,正歡喜間,夥計與他擦身而過,竟是把菜上到了身後那桌。三人一下泄了氣,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又是好一番掙扎,終於兩碗大肉放到了桌上,外加一小壺木瓜酒。小乙打開壺蓋,用力聞了聞,笑道,

「應是好酒不假,今日好好吃喝一番!」

白青夾起一塊肥肉放入嘴中,邊咀嚼邊點頭,笑道,

「小乙哥可把風叔給忘了,在外吃好喝好,讓風叔一人在寺里吃齋念佛,還有,咱們銀錢可不多了,可別到時成了乞丐了!」

小乙哈哈大笑,

「叫師傅出來走走他也不願,他好像也極是享受寺中飯食,哈哈,咱們現在只能顧到自己了!至於銀錢,若是沒了,我就上山砍柴打獵,或者叫上小朗打上幾網魚來。」

童陸接過小乙倒來的一杯木瓜酒,輕抿一口,嘆道,

「小乙哥你就不能想點輕鬆點的事,咱放着白青這麼個大醫生不用,竟然還想着去賣力氣,真是夠了!還是老樣子,我招攬生意,白青看病,你嘛就維持下秩序,抓抓藥什麼的。這大理城中人太多了,一天就能讓我們賺得盆滿缽滿!」

三人哈哈大起來,一起喝完一杯酒水,正要放開手腳,卻聽堂中一個清脆聲音響起,

「日子提前了,就在今晚。」

堂中大嘩起來,江湖人士一個個結賬出門,整個樓中一下變得空空蕩蕩,只留下寥寥幾桌食客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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