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浴血（3）
清晨6時許，德軍炮兵陣地上空突然爆發出響徹天穹的雷霆怒吼，一團團赤紫橘紅的眩目炮口光焰瞬息擴展，彷彿海棠繁花，漫山齊綻。無數炮彈縱橫破空，流星密雨似的朝目標呼嘯撲去，轉眼之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便淹沒了四野！
「轟！轟！轟！」巨響疊爆，氣浪奔騰狂卷，高溫衝擊波所及，岩石草木紛紛迸炸斷碎，大片硝煙很快在直布羅陀表面瀰漫開來。英國守軍膽戰心驚的龜縮在地下掩體內，只覺得自己恍如置身於海嘯暴風當中：他們從未想過會經受如此狂猛的火力，耳畔的劇烈爆炸聲彷彿密集的鼓點，竟沒有片刻稍許停歇！
電光石火間，一發283毫米炮彈宛若彗星流舞，衝天墜落，以雷霆萬鈞之勢驟然猛擊在一幢碉堡工事上，橙紫炫目的光芒如同赤菊怒放。正面的混凝土掩體登時如同被重鎚所砸，盡數龜裂，和著扭曲斷碎的彈片一道寸寸迸飛，衝天激射。過不片刻，又是一發283毫米重彈破風長吟，將一所要塞般的工事建築轟然炸成了萬千碎段。滾滾升騰的硝煙中，幾名英軍士兵渾身着火，發狂似的從破洞裏跑出，然而片刻之後，他們便在烈火中踉蹌倒地，再不動彈了。
「苗條的貝爾莎果然好用啊。」前線炮兵觀察所里，德國陸軍中將迪特爾滿面笑容地操作著炮隊鏡說道。經過兩個小時的炮擊，已經有4座英國永備工事被確認摧毀，而其中的3座都是命喪於283毫米炮彈直擊，這種炮彈的侵徹力與殺傷性都遠非155毫米炮彈所能比擬。除非是特別堅固的大型堡壘，否則這個口徑的炮彈都是陸地工事開罐器，而前者都已被斯圖卡轟炸機拔除殆盡了！
身旁開外，第1山地師師長屈布勒同樣神情輕鬆，顯然是對迪特爾所說的「苗條的貝爾莎」十分滿意。這款武器是克虜伯公司研製的重型列車炮，軍方代號K5，1936年首門火炮竣工入役，到目前已生產了大約8門。該型列車炮系統全重218噸，炮管長度達到驚人的76倍口徑，這使得它能將243kg重的炮彈以1120m/s的超高初速射出，最大仰角下極限射程超過61km，幾乎兩倍於海軍的戰列艦！
如果單純只是這點紙面數據倒也罷了，蘇聯180毫米L60艦炮理論上也有1千米每秒的初速，但K5列車炮擁有製作極佳的內膛炮身，絕不是後者那種只有區區10發壽命的垃圾廢品。再加上精心設計的後座減震裝置和輸彈設施，使得K5的精度和射速都成為了列車炮家族裏的絕對翹楚。以往從海軍艦炮轉職陸軍的大口徑列車炮都因炮架限制，普通存在後座力過大的問題，精度無法令人滿意，而k5則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真正把大地這個無限穩定的射擊平台充分利用了起來。
這次，德軍共部署了4門K5瞄準直布羅陀半島，在觀測氣球和偵察飛機的雙重校射下，幾乎是彈無虛發，每輪射擊都能取得理想的壓制。再加上大量法國炮火的密集覆蓋，使整個直布羅陀北面陣地都陷入了地獄般的烈火暴風之中。及至午後，戰前德軍在這片區域偵察到的地面工事便被掃蕩一空：鐵絲網陣支離破碎，塹壕大段倒塌，碉堡只剩下破碎的斷壁殘垣，隱隱可見肢體不全的死屍撲倒其間。
「傳令炮兵部隊，1小時后將火力向直布羅陀中段延伸。」迪特爾滿意地收回目光，對旁邊的副官說道。目前炮火準備的效果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無論被自己倚為利器的K5列車炮，還是那些帶有試驗性質的法制重炮，其精準度和威力都異常出色。雖然迪特爾確信目前直布羅陀北段肯定還有地下掩體沒有被摧毀，但現在顯然不是和這些隱藏的土撥鼠較勁的時候，他需要最大限度發揮重炮群的壓制威力，優先將已發現的地面目標全部解決。
「這次直布羅陀南部平原是意大利海軍負責火力壓制吧，他們怎麼還沒到？」屈布勒看着東南方碧波粼粼的海面，眉頭有些不悅地皺了皺。根據計劃，意大利艦隊在午後1點就該加入炮擊行動，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半個小時，海上仍然連鬼影都沒有。
「屈布勒將軍，您是第一天了解意大利人么？這群可愛的傢伙但凡靠譜一點，他們就不會連6個不滿員的二流法國師都畏如猛虎了！」迪特爾聳了聳肩，攤手道，「等著吧，最高統帥部會努力與羅馬方面溝通的。據說這次是海軍的布羅姆將軍在意大利軍內協調，但願他的身份背景能讓意大利人勤快起來。」
屈布勒正待再問，後方木桌上的電話突然發出了刺耳聲響。一名副官抄起話筒凝聽片刻，眼中很快浮出幾分喜色，隨即向迪特爾報告道：「將軍，通訊處剛收到意大利海軍的電報，炮擊艦隊距離直布羅陀只有15海里了。」
「布羅姆將軍果然還是值得信任啊。」迪特爾眼眸一亮，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今年1月的挪威戰役。在那場驚心動魄的跨海作戰中，正是約納斯準確判斷出了英國艦隊的行動目標，才使得登陸部隊免遭敵方艦隊的毀滅性打擊，分毫無損的踏上了挪威土地。作為時任參戰山地部隊司令，迪特爾對拯救了麾下士兵的約納斯可謂銘感五內，此番自己攻取直布羅陀，又是他給予了最具分量的支援。
海波澄碧，浪花翻卷，4艘肩寬腰闊的鋼鐵巨艦排成單列縱隊，在12艘驅逐艦的環護下朝直布羅陀海峽斜斜駛近。意大利皇家海軍旗幟高高飄揚在桅杆頂端，竟別有一番說不出的力量與威嚴。不過，雖然4艘主力艦艦橋嶄新，充滿了整齊美觀的現代化氣息，但兩舷的炮郭式副炮卻暴露了她們的實際年歲，至少都擁有20年的艦齡。
旗艦「杜里奧」號航海艦橋里，一身戎裝的約納斯默默注視着意大利官兵充滿生疏的進行炮擊前準備。響徹全艦的戰鬥警鈴顯然嚇住了許多剛入伍不久的新兵，他們慌張盲目跟隨同伴跑到崗位，許多操作都因為忙亂而出現了明顯技術變形；在旁邊士官的厲聲怒吼下，這些人才磕磕絆絆完成了相關作業。足足8分鐘后，身下座艦的5座炮塔才開始緩慢旋轉，然而就這樣又過了2分鐘，射擊準備完成的口令仍然沒能傳達到指揮中樞來。
「咳，布羅姆將軍，這艘船上的新兵數量有點多，讓您見笑了。」分艦隊司令伊里斯少將面色尷尬，有些底氣不足的對面前青年說道。
作為業內資深軍官，伊里斯都覺得麾下這幫混蛋實在太不像話了。偏偏面前這名青年將領顯然對這一切洞若觀火，那麻木頹喪的眼神讓伊里斯臉上發燒，窘迫難言。最開始，伊里斯還指望這名航空派將領不通炮術，但事實證明他顯然想多了。人家資歷再年輕，也是在1927年就當上了一線少尉，對於炮術這個關鍵領域哪裏會存在認知空白？
約納斯努力笑了下，只是表情委實談不上有多麼自然。根據他的打算，是用4艘卡拉喬諾級戰列艦執行此次對地壓制任務的：這幾艘船服役了3至5年不等，正是人員設備都磨合得最純熟的時候，而381毫米重炮也能對目標造成最理想的打擊。
然而，意大利海軍卻不願讓這支精銳干對地攻擊的雜活，只把4艘平均年齡已滿25歲的老式戰列艦拉了出來。倘若只是這樣倒也沒什麼，關鍵在於幾艘老爺艦上的人員素質實在不敢恭維——由於近年意大利艦隊擴充過快，大量經驗豐富的老手都轉到了新銳軍艦上去，留下的新兵許多連基礎培訓都沒做完！
「……我只希望驅逐艦隊能執行好反潛任務，同時炮彈能落在直布羅陀半島上就可以了。目前我軍地面部隊還未發動攻勢，貴軍炮彈總不至於散佈到距離目標7千米外吧？」事已至此，約納斯也無力改變什麼，只能認命般的期盼說道。
「這您儘管放心。畢竟此次是攻擊靜止目標，不存在視線距離和射擊距離的差異，而變距離解算也會變得異常容易。如果這樣都能把炮彈打到貴軍頭上，我就把火控桅樓的負責人當場槍斃！」面對約納斯完全不抱希望的最低要求，伊里斯頓感顏面掃地，當即大聲叫嚷着給予保證道，「另外，驅逐艦上的人都是老手，他們會拉起一條嚴密的警戒線的。」
幾番交談間，杜里奧號的炮擊前準備終於是完成了。13門305毫米火炮高高揚起，彷彿一支支巨人手臂直指天穹，在中央火控室給出的最新數據指引下，正不斷進行着細微的精調。這型戰列艦的火力配置頗具特色，在船體中軸線上混裝了3座三連裝和2座雙聯裝主炮，盡顯意大利人與世不同的獨特氣質。若以主炮數量而論，自「聖物」阿金庫爾號以降，便以這4艘意大利戰列艦為首，雖然她們已無力進行現代化海戰，但在岸轟領域，仍可充分發揮其熾烈的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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