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篇 chapter 50 關係

校園篇 chapter 50 關係

我站在主席台上,像一名名利雙收、圓滿謝幕的演說家,容光煥發、自信滿滿。台下站滿了人,他們為我慶賀,為我榮耀。

數米之外,人群之中,你脊背筆直地望着我,我看向你時,你濕潤的眸子像是一碗糖漿般絞著的哀慟。你就那樣望着我,像是一尊年久失修的雕塑。

我該拿你怎麼辦啊,我的少年。

——蘇長安

「綰綰?」

「綰綰,醒一醒。」

蘇長安徐徐睜眼,剛張了張嘴,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拿火鉗燙過的疼痛難忍:「哥.....」

「別說話。」蘇永安坐在床邊,將她上半身扶起:「把水喝了。」

蘇長安就着他的手,每咽下一口水都覺得在給扁桃體上刑。剛過小半杯就將其推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被窩裏滑去。無奈胳膊上的手無需用力,她已經折騰不起,哀求的眼睛望着他。

「你乖。」蘇永安沒動:「把水喝完再睡。」

蘇長安自知拗不過他,只能強忍難過將水喝個乾淨,腦袋沉重如鐵,一挨枕頭就睡了過去,好似累極。

校賽過後緊隨而來的就是月考,聯考兩天。

第二天考試結束后,汪恆把大家叫到半晌開了個班會。內容分為兩部分,第一條無疑是考試完不能鬆懈,訓練還是要跟上。言琰喻剛把卷子幫着監考老師抱回去,回來就聽見汪恆的話。

「......一定要注意溫差,現在已經入秋了,該加衣服加衣服,還有那些打籃球的,打完球切忌不穿外套,明白嗎?我們班蘇長安已經病倒了,快期末了,我不希望你們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好了,放學!」

班裏學生一鬨而散,像是高考結束一樣的如釋重負。

「來來,讓讓!趕時間!」

言琰喻還停留在門口的位置發愣,瞬間招致不滿。很快,班裏沒幾個人。汪恆拿起公文包,抬眼看到了門口杵著的言琰喻。

「琰喻,這次考得怎麼樣?覺得題型難嗎?」

「......還好。沒有很難。」言琰喻實在無心談考試,心不在焉道。

「嗯,那就好,你怎麼?找我有事?」

「蘇長安沒參加考試嗎?」

汪恆看他表情以為是什麼急事:「哦,比賽完就發燒了,考試也沒參加。」

言琰喻垂目,比賽完之後在家自主複習一天,接着就是考試,隨機座位,不同的考場,他自然不知道她的情況,還以為那天的事後她有意躲着他......

「你找她有事?」

言琰喻回神:「沒...沒事。」

「那這樣,我估計她這兩天應該好些了,你把卷子給她帶過去。記住,設置時間,監督她,讓她當成考試完成,結束了你把卷子帶給我。」

「這......合規矩嗎?」

「規矩也需要變通。你看着,我放心。月考雖然沒有期中期末那麼重要,也是影響期末排名的。別耽誤。」

汪恆走後,做打掃的竊竊私語:「這老汪對蘇長安也太好了吧,簡直是偏私啊,哪有這樣的?」

「這是重點嗎?重點是為啥老汪不讓一個女生送,讓學神送?」

「難道,他們兩家離得近,順路?」

「......你這情商果然只能在這拖地。」

「你說呢?景漪?」

景漪背上書包:「我也給蘇長安送過卷子,幫忙而已,有什麼不好?」

景漪剛出班門,就被言琰喻堵了個正著:「你去過她家?」

景漪看看他,輕聲失笑:「琰喻啊琰喻。」他繞過他先行下樓。

言琰喻愣了愣,明白過來,快速跟上:「謝謝你了。」

景漪沒說話,也沒相應的禮詞,好在言琰喻也不介意。都不是話多的人,走在一起竟也不覺得尷尬。並肩而行一段距離后,景漪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要不要送你?」說着他抬抬下巴。

言琰喻這才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她可能還沒休息好,明天不是放假嗎?」

景漪看了他一會,剛打開車門又折了回來,思索再三,用一種勸解的語氣道:「佔有慾太強應該不太能討女孩子歡心吧。」

言琰喻沒有被揭穿的尷尬,相反的,他的瞳孔不經意地閃了一下,眉目漸漸凝肅。

「別這樣看着我。」景漪終於無奈:「我家裏也有這麼一個女扮男裝的妹妹。」

言琰喻盯着他,沒講話。景漪唇邊漾起笑容:「不過,你家裏不會也湊巧有個妹妹或者姐姐什麼的吧?也湊巧喜歡男孩子相?如果沒有,那麼你,是怎麼發現......」

景漪看着快速走掉的背影,有一瞬間的錯愕:竟然如此無禮?

當晚,言琰喻夜不成寐。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拿起手機,要不,打個試試?

很快被接通。

「喂?」

「好點兒了嗎?」

「嗯......不太好。」蘇長安給自己倒杯水,嗓子還是痛:「你怎麼知道我病了?汪恆告訴你的?」

那邊沒有聲音了,看着帶着熱氣的熱水緩緩注入玻璃杯中,蘇長安也不催。

再傳來聲音,是他的道歉:「我沒有及時發現。」也沒有照顧好你。

「你說這些幹什麼?沒事的,也不知道怎麼,可能是那天哭得......」蘇長安適時閉嘴。

言琰喻耐心地聽着,沒有揭穿她:「眼睛腫不腫?有在吃藥嗎?退燒了嗎?還難受嗎?」需要我過去嗎......

「你忘記了,我哥哥就是醫生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吃了葯發了汗好很多了。」

「長安。」

「嗯?」

「你好溫柔。」

舉杯子的手臂霎時僵住,兩個人默契地只有輕微的呼吸聲以示對方還有在聽話。

「長安。」他又喚她:「我想你。」

蘇長安:「你......」

「特別想。」

蘇長安剛想嘲笑他現在怎麼這麼肉麻,『特別想』三個字出來后,心尖上熟悉的酸澀感又一次襲來——像是那天他特別脆弱特別難過的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骨血的抱着她一樣的心疼。

「綰綰?」

「啊?」蘇長安一個激靈,手機差點摔掉,慌亂中錯按了掛斷。

「大...哥?」

蘇永安看着她臉上的紅暈:「在和誰通話?」

蘇長安舉杯子剛要喝水,就被半空劫走,這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登時尷尬緊張道:「同學知道我生病了,問候一下。」

「那你緊張什麼?」

「你......你突然出聲,誰不被嚇一跳?」

蘇永安將水送到她手裏,笑道:「好吧,是我的錯。」

「我上樓溫書了。」

沙發上,雜誌後面緩緩抬起一張臉。

——是了,自始至終,蘇長安沒有看見過他,也自然沒有發覺,她剛才的通話,一字不落地落入明昭的耳朵。

兩個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樣的信息。

明昭:「我問了甘廖,她還沒回我信息。」

「她近段時間可真是忙得很。」蘇永安看着樓梯的方向,眼睛中殘存的笑意一點一點冷下去。

手機已經黑屏,言琰喻的面孔浮現在屏幕上。他沒有再打過去,有蘇永安在,他其實不需要擔心什麼,只是聽到她生病關心則亂了。手指摩挲著屏幕,腦海中又浮現出他上次見她的情景。他告訴心急不得,過了今晚就能見到她。

十二點。

玄關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很輕。剛換鞋換到一半,甘廖就不動了。餘光瞄向客廳沙發的位置。

沙發上的人也在同一時間發覺,出聲質問:「你去哪兒了?」

「九處?」

沒人搭腔,甘廖只得改口:「明昭。」

「長安的課本丟失了幾樣,我給她添置些回來。」

暗色下,她聽到他笑了一聲:「你現在和她混得倒是熟稔。」

甘廖沒有理會他的諷刺:「你有事找我?」

又沒有聲音,聽腳步,像是......走過來了?甘廖一個激靈——她的後腦勺被扣住,成熟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清冽的香氣。她在黑暗中找到了他的眼睛。

「我擔心你。」他的目光帶着滾燙的光芒,眸色很深。

「你醉了。」甘廖摸到開關,光源「唰」得鋪滿整個客廳。

明昭扣在她後腦的手漸漸向下遊動,放置於后脖頸處。他依然靜靜地望着她,指腹在動脈處緩緩摩挲著,感受着動脈規律的跳動。甘廖強忍着不適,呼吸漸漸重起來。那隻手,那隻戰場上、手術台上、商場上都殺伐果斷的手牢牢扣在她的脖子上,不疼,卻讓甘廖感到窒息。

「你怎麼了?」

「沒事。」

她從來就不肯服軟!明昭壓住氣性,皮膚下的溫度漸漸升溫,她的臉色開始發白,明昭不為所動,像是戀人間的旖旎,不輕不重的摩挲著頸動脈的位置。甘廖不肯看他,鼻息間的越發急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聽,眼前的陣陣黑暈開始頻頻遮住視線。她感覺到那隻手像是加大力度遏制住她的喉嚨,難以發音。

明昭停止摩挲的動作,手沒有拿開,聲音低沉:「你別逼我。」

甘廖好容易看清他的面容,出聲哽住:「我去廢......棄廠。」胃裏面像是翻騰著篡位的五臟六腑,窒息感越來越強烈,雙腿止不住地打抖,聲音破碎:「我......」

她的話音急速下落,明昭穩穩地接住她的身子。

甘廖眼角濕漉漉的,脖子上的束縛感消失,好似溺水的人突然付出海面,猛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方才完整看清面前的人,卻已是渾身無力。

「對不起......」

明昭保持着半個手臂接住她上身的姿勢沒動,嗓音溫柔,似哄一般:「去那裏做什麼?」

甘廖搖了搖頭,面目有些痛苦:「不...知道。」

她像是要哭了出來。明昭垂目,抱了抱她:「別怕,我會保護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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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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