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喬子洋的悔悟

喬伊靈在知道喬子言和喬子洋一起來京城時，還真的是忍不住驚訝了，「沒想到五叔居然能捨得放棄卓氏，這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啊。」

喬伊靈早就做好了喬子洋這輩子都跟卓氏耗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準備呢。

「是啊，沒想到你五叔這一次終於清醒了，也終於抓住了最後的機會回到京城。」祁雲也忍不住感嘆了一下。

這會兒，喬伊靈正抱着阿瑜，而祁雲正抱着阿瑾。

被喬伊靈抱在懷中的阿瑜，眨動着她那純潔的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問，「娘，您說的是不是您那個傻子五叔啊！」

喬伊靈眉頭一皺，「阿瑜，這話是誰跟你說的？」難道有人在孩子的面前說些有的沒有的不成？這可不是喬伊靈能夠接受的，更是觸犯到喬伊靈的底線了。

阿瑜擺擺手，「沒有啊，別人跟我說喬家的長輩，只有二外公和五外公不在京城，我聽人說他們都在安陽。有人跟我說過五外公是為了一個女人，所以才一直待在安陽不願意回到京城。我曾經聽人說過，五外公是個傻子。

我自己也覺得五外公就是個傻子。京城多好啊，要是我，肯定樂意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五外公的哥哥，娘還有妹妹不都在京城嗎？五外公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外人而不回京城，他難道就擔心傷了親人的心嗎？為了一個外人傷親人的心，這可不就是傻子嘛！

娘，我不想有傻子外公。不過現在五外公不傻了，我還是勉強能夠接受他的。」

阿瑜邊說邊點着小腦袋，在祁雲懷裏的阿瑾也跟着一起點小腦袋，十足的阿瑜小迷弟的模樣。別看阿瑾老是阿瑜欺負，但是這對雙胞胎的感情也是真的好。

祁雲聽着阿瑜的話，忍不住笑了，「阿瑜的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仔細聽聽，也是蠻有道理的。就連阿瑜一個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五叔倒是一直看不透，靈兒，你那五叔怕是還有些不如阿瑜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喬伊靈淡淡道，同時瞪了眼懷中的阿瑜，「你以後給我老實一點，這些話不許往外說，再怎麼樣，那也是你的長輩，別人聽到你非議長輩，不會先說別人如何，只會說你不敬長輩。」

阿瑜撇撇嘴，「娘，我有那麼傻嗎？這樣的話，我只在您和爹的面前說，對其他人，我肯定是連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這一點，娘你只管放心就是。」

阿瑜的膽子雖然大，但是對着外人的時候還是很有分寸。喬伊靈又叮嚀了阿瑜兩句，這才放下了。

再說喬子言和喬子洋這裏進京，喬子諾為兩個弟弟舉辦了家宴，在見到喬子洋時，他嘆了口氣，最後抬手拍了拍喬子洋的肩膀，「回來就好，以前的事情你就別想了，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老五，你的年紀也不算太大，還是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重新開始？喬子洋苦笑一聲，他真的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所謂的重新開始的機會，他這一生好像都跟卓氏耗在一起了。擺脫了卓氏，他是很輕鬆，很舒服，可是時間一久，他的心再次變得空蕩蕩的，一點寄託都沒有。

喬子諾就是看不得喬子洋這幅為了卓氏要死要活的樣子，要是卓氏是個好的，不，別說好的，只要是個正常的，喬子諾都不會說什麼，問題是卓氏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

「老五啊，你年紀不小了，人這輩子最好是為了自己的活，你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你——罷了罷了，您這麼大年紀了，再聽我這個兄長的念叨，我看你自己也不樂意，你還是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多說什麼了。

你待會兒去看看母親還有伊琪，這麼多年了，你都沒見過她們。你好好想想自己為人子，為人父到底該做些什麼。」

喬子洋點點頭，對喬老夫人和喬伊琪，喬子洋是想念的，這麼多年，他要不是一直跟卓氏糾纏耗在一起，幾乎將他所有的力氣耗盡，甚至連思念母親和女兒的時間都沖沒有了。

這麼一想，喬子洋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為了一個卓氏，他真的是將身邊的親人給全都丟了，他太愚蠢了。

來到喬老夫人平時念經的小佛堂，喬子洋忽然在門邊躊躇不已，不敢上前，還是一道脆生生的女聲響起，才打斷了喬子洋的猶豫。

「父親，祖母就在裏面，您進去看看祖母吧。」

喬子洋整個人彷彿成了化石，傻乎乎的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喬子洋才慢慢轉身，在看到喬伊琪的那一剎那，喬子洋頓時熱淚盈眶。

喬子洋顫巍巍地伸手摸向喬伊琪的臉，他都多少年沒見過女兒了，他自己幾乎都要忘記了，女兒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但是這一刻，在見到女兒的這一刻，喬伊琪的容貌在腦海中忽然變得無比清晰。

「伊琪你都長這麼大了，以前的你小小的矮矮的，甚至都不到我的膝蓋，這會兒你真的是長大了。」喬子洋高興得甚至是有些無語倫次。

相比喬子洋，喬伊琪就要平靜許多了，她對父親的期待，早就在這些年中耗得差不多了。父親是什麼？有時候喬伊琪自己都找不到一個答案。好像父親就只是一個名詞罷了，除了那麼兩個字，父親在他這裏什麼都不是。

「我當然長大了，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怎麼可能不長大。父親倒是比我印象中的似乎要蒼老許多，是跟她在一起互相糾纏折磨了那麼多年，所以才變成這樣嗎？」

對卓氏，喬伊琪根本不願意喊一聲娘。喬伊琪不是嫌貧愛富，也不是不認生母，但是卓氏為了前未婚夫的侄女掏心掏肺時，她有想過她在京城還有一個親生女兒嗎？沒有，卓氏一點都沒有想過！

喬伊琪在京城這麼多年，她一直期盼著，她不是期盼別的，她只是期盼喬子洋和卓氏能想起她一點點，哪怕想的不多，只要他們往京城寄一點東西，甚至就是最普通的針頭線腦，她都能滿足。可是這麼多年，別說針頭線腦了，她就連一根針都沒有見到過。這是不是很諷刺。

喬子洋的喉嚨瞬間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個字都發不出來，這麼多年，他和卓氏的確是對不起喬伊琪這個親生女兒。

喬子洋張張嘴巴似乎是想要解釋，他想說他和卓氏是不一樣的，但是有什麼不一樣？他不也是對女兒不聞不問，別說送東西了，就連一封信都沒往京城送過。

對着喬伊琪那黑黝黝的眸子，喬子洋忽然覺得難堪，他堪稱狼狽地避開喬伊琪的眼睛，「是父親對不起你，父親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補償？喬子洋能補償什麼？喬伊琪忽然很想笑。

「父親要是想補償的話，還是好好補償祖母吧。我這些年雖然沒有父母的疼愛，但是好歹有祖母。祖母對我很好，也教會了我很多道理，讓我明白為人處世的道理。

父親，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該懂的一些道理，我也都懂了。父親，您是我父親，這一點是不會變的。我以後會好好孝順您。至於那女人，現在我還小，我沒能力，就是有錢，那也是喬家的錢。那女人給喬家的名聲抹了多少黑，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可能拿喬家的錢去贍養那個女人。

我是這麼想的，等我出嫁以後，我會每年給那女人一點銀子。那銀子肯定是不能保證她的日子跟在喬家時一樣好，但是也能保證她日常的生活。」

喬子洋有些震驚地看着喬伊琪，他是真的沒想到喬伊琪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喬伊琪淡淡道，「父親是認為我說的是有哪裏不妥當嗎？要是我說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父親大可以指出來。」

喬子洋擺擺手，「不是，伊琪你說的很好，考慮的也很周到。只是為父沒想到你可以考慮的如此周全，這些年，你跟着你祖母，的確是學的很好。」

這一刻，喬子洋無比慶幸喬伊琪是一直跟在喬老夫人身邊，如果女兒這些年都跟在他和卓氏身邊，他真是無法想像女兒會變成什麼樣子。

「父親還是進去看祖母吧。女兒就不跟着進去，免得打擾祖母和父親。」喬伊琪說着，朝喬子洋福了福身子，然後很快便轉身離開。

在喬伊琪離開后，喬子洋終於鼓足了勇氣，推開了那道門。

映入喬子洋眼帘的是一穿着尼姑服的老婦人正跪在供奉的觀音前，一手敲著木魚，另外一隻手捻著佛珠。

喬老夫人比他記憶中真的是老了很多，看着這樣的喬老夫人，喬子洋心如刀割，這些年，他真的是太不孝了。

喬老夫人停下了念經的動作，慢慢起身，然後轉身，再看到喬子洋的一瞬間，眼底劃過了一絲晶瑩，但是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

「你回來了。」

短短的四個字，差點又讓喬子洋當場哭出來。

喬子洋朝着喬老夫人跪下，「母親，是兒子不孝，兒子這麼多年為了卓氏，不孝父母，不顧女兒。是兒子叫您傷心了。」

喬子洋邊說邊給喬老夫人磕頭，在見到喬老夫人後，喬子洋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

「這麼多年了，終於聽到你知道自己錯了。我原以為我這輩子是等不到的，沒想到我竟然等到了，老天爺也是善待我。

我好歹是等到了，可憐你父親到死都沒有等到。儘管你父親沒說，但是我知道，他死前一定記掛着你，一定難受你一直為卓氏所累。」

想到去世的喬老太爺，喬子洋不禁更加痛哭流涕，傷心的難以自已，他尚且還有機會跟母親認錯，但是父親已經去了！只有來到京城，見到了喬老夫人，但是沒能見到喬老太爺，這才更讓喬子洋清楚，他是有多麼的對不起喬老太爺，讓父親到死都為他擔心難過，他不孝啊！

「你也不必哭了，你總算是回頭了，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我身上的罪孽也總算是少了一分。我給你父親生了你和雨欣兩個。可是你們兩個都不爭氣啊。

因為雨欣的事，我不顧你父親重病，生生氣死了你父親。因為你的事，你父親這些年就沒有開懷過，一直鬱結於心。雨欣是回不了頭，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盼望她能在段家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老五啊，你年紀還不算太大，你還有回頭的機會，你以後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好好想想該怎麼當一個好父親。至於你以後要不要再娶妻，母親不會逼你，全看你自己的。」

喬子洋滿臉淚水地抬頭看向喬老夫人，「母親，您難道就不想有個孝順的兒媳婦，不想有個嫡親的孫子嗎？」

喬老夫人有多希望有個好兒媳婦，有個嫡親的孫子，這一點，喬子洋是知道的，但是以前他只當自己不知道，因為他一顆心全都寄在卓氏的身上，他真的是太不孝了。

喬老夫人淡淡一笑，眼睛雖然渾濁，卻難得露出幾分清明，「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年，我也逐漸明白了這個道理。你能放棄卓氏，走出迷障，這已經是老天爺對我天大的恩賜了。讓我兩個孩子裏，總算是有一個能夠正常過日子，這就很好了。人不能貪心啊，貪心太多，到時候就會有報應，我之前不就是貪求太多，所以——

嫡親的孫兒是沒有，但是我好歹有個嫡親的孫女，伊琪很懂事很聽話。歹竹出好筍吧，你和卓氏兩個居然能生出伊琪這麼聽話懂事的孩子，這真是難得。

就這樣吧，這樣的日子已經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了。有時候我生怕我一睜開眼睛，就有人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好在，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現在真的是很滿足了。」

「母親，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孝順！我沒能當一個好父親，也沒能當一個好兒子！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喬子洋雖然一直都知道他大錯特錯，但是在沒來京城，沒看到喬老夫人和喬伊琪前，他就是知道錯，那知錯也是非常有限。有什麼比直觀的看到母親和女兒這些年的變化，還有這些年因為他受的苦來的感官更深。

喬子洋從跟卓氏和離后，他大多的心思還是在卓氏身上，他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放棄卓氏了。直到來了京城，看到女兒和母親，喬子洋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賬，他為了一個卓氏，父親不顧了，母親不顧了，女兒也不顧了，這值得嗎？值得嗎？

不值得！不值得！沒有比這一刻，更令喬子洋清楚，他太蠢了！他真的是太蠢了！為了一個卓氏，他傷害了多少親人，又辜負了多少親人，他錯的太厲害太厲害了！

「母親，兒子不敢說自己以後能做的多好。兒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彌補自己曾經犯得錯誤，但是兒子以後會好好孝敬您，好好對伊琪，還有兒子會努力振作，不說創下多大的前程，但是起碼要成為伊琪的依靠。兒子不會再讓您失望了，也不會再讓父親的在天之靈失望。」

在喬子洋看不到的地方，喬老夫人的眼底有過一閃而逝的欣慰。

「記住自己說的話，我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我也沒什麼想要的，這輩子也沒什麼盼頭了。你以後就為伊琪好好努力吧。你虧欠那孩子太多，而伊琪實在是太懂事，懂事的甚至令人感到心疼了。」

想到小大人似的喬伊琪，喬子洋的眼底又是一片灼熱，淚水不自禁地再次落下，「兒子明白，這一次，兒子一定不會再讓母親和伊琪失望了，一定不會。」